未央宮內,有聲在收拾大殿的衛生,劉詢在低頭伏案,
「有聲,朕問你一件事情,朕讓你眾生侍奉在未央宮,你該不會怨朕吧?」劉詢隨意打量了一下有聲然後隨意的問。
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正在取軸的有聲愣了片刻,「不敢,陛下,在未央宮侍奉是奴婢的榮幸」。
「哦,你不敢,還是你根本就不屑,後宮所有的人都算計著我,如何一夜春風,從此躍上高枝,難道你就不想?」他用戲謔的口吻。
有聲早就習慣了,這也是他們之間最正常的交流氛圍。
「陛下,奴婢沒有那個命,自然會安分守己,不是自己的就永遠不會有任何分毫的染指」。有聲說的果決。
劉詢來了興致,「哦,你還是對雲愛卿念念不忘啊!你說你虛情假意的嫁給劉向,你對得起他嗎?」
自己何時虛情假意?有聲心里一陣疾痛,不怪人家,怪就怪自己,但是有聲並不後悔。
「陛下不是不讓墨家人繁衍子嗣嗎?于是讓劉向暗害曹湛的妻兒,有聲知道,帝王之心從來都是從社稷出發的,」
有聲又說「您豈能不知道,就因為如此,奴婢才惶惶不得終日」。
一個隨意的問答,就燃起了有聲心里面的怒火,若不是他,她又何來的如此曲折,和劉向有今天的下場,若不是劉向履行命令,是不是劉詢會找其他的人,殘害落雲母子,有聲突然覺得,劉向也是很為難的,也是鶴雲一般的處境,而自己終究無法釋懷劉詢的間接,劉向的直接,才讓她和落雲失去了一切,還有剩余的資格!
劉詢沒有預料之中激怒,而是思索的很久的樣子,思索又思索,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聲,朕知道對不起你,當初朕是害怕墨家的人繁衍不息,哪知道你也會被牽扯其中,你現在是不是對他們二人仍然舊情難忘」。
第一次,劉詢平常的就像有聲的一個朋友,有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劉詢,以前總是高高在上,現在終于與自己平行一致了,心中的恨火自然削減了不少,
「陛下,您不了解奴婢,劉向他才學冠世,又對奴婢親睞有加,這是奴婢的榮幸,可惜因為落雲的事情,他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我一看到他就覺得發寒,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和落雲一樣。至于鶴雲,他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現在的奴婢已經不配了,奴婢現在不會在意任何一個人,有朝一日,奴婢只會與他們天涯萬里,不復相見!」
原來這就也是有聲,把他當成了一個朋友,沒有任何的貪嗔痴戀,你怎麼樣的感情,她回報你的就是怎麼樣的姿態。
劉詢黯淡了一下,「有聲,朕誤會你了,朕以為,你不是貞女烈婦,而是隨意鄙陋的女人,可惜你既然對雲愛卿沒有非分之想,又為何日日見他,還讓宮女等回避呢?」
「陛下,那是因為奴婢不想拖欠人的恩情,這是我欠他的,我要照顧他無恙,直到他能自由的那一天,」有聲把握在手中的卷軸,鋪展在劉詢的面前,從頭到尾聲音都如飄渺在雲端,阿向,破碎了之後無法修復,鶴雲就從來沒有成形過,何來的破碎,劉詢,一直唯我獨尊,豈會听別人的嘮叨,他操縱一切,又修復著一切,唯獨在別人的幸福範疇外面,不聞不見。
「有聲,如果你真的不再重拾以前的情義那麼從今天開始,你願意永遠留在朕的身邊嗎?或許朕可以……….」
有聲突然像看瘟疫的一樣看著劉詢,劉詢趕緊制止了後面的話,狂妄不羈的笑著,
「看看你,朕開一個玩笑而已,你何必太在意。」
什麼玩笑,這一個女子,維系在這個圈子周圍,被自己的冷雨暗箭不知道無辜傷害了多少次。
有聲開不起玩笑,她慘淡淡的笑了一下,「陛下是真君子,開玩笑不宜,希望陛下說話慎之又慎。」有聲有點慌亂的氣息,同時也離開了劉詢好幾步。
他就一直笑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有聲啊,帝王就是這樣啊,任何一句話都是駟馬難追的,可是你知道嗎?朕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有時候說的好似假話,有的時候卻是真話。」
有聲迷糊了,劉詢真話假話,那麼剛剛的玩笑究竟是假的還是真的,「陛下,奴婢想先請告退。」
不想在這個地方停留了,不是自己應該停留的地方,這是一個變幻無常的君王,她吹膜不了。
劉詢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好可笑,好可笑,有聲無法置信的亂步走在路上,不時撞上了幾個宮女,哪怕是自己跌倒了,也會渾然站起來,就像一個瘋子,
「不稀罕,不稀罕,」宮里有什麼好,自由的時候宮里是風景最好的地方。當宮把自己的自由解除的時候,又覺得宮中就是一個困人的地方,深如地獄,這種感覺在劉詢說出了這一番話才顯得更加的強烈。
劉詢的暗示,雖然說是玩笑,但從他的眼里面顯示一種熾熱,有那麼一刻居然和劉向的眼神嚴絲合縫,有聲豈能不知。
日日避開劉詢,從來不僭越,原來更襯托出自己的奇特,難道就是距離感?有聲心里默默的念著。被他透露了傾慕之意,是不是今後的自由更加的無望了?
抑制無奈,和鶴雲坦蕩面對,
「有聲,今天你的氣色不太好,」鶴雲尋覓著有聲的臉色。
有聲今天送來了精美的糕點,鶴雲飲食樸素,只是糕點都是豆類,沒有絲毫的昂貴,僅有的是精致,可口而已,鶴雲一邊咀嚼,一邊不放過有聲的表情著。
「雲公子,你多慮了,」有聲習慣了一種丈米之遠的距離,似乎要和他劃清界限。
「哦,那就好,有聲,如果你能出宮就出宮吧,就像上次一樣,你這樣我看著難受。」
「出宮?我不會,我和你一樣不過是幾年的困擾罷了。」想起劉詢別有韻味的那一句,有聲渾身不自在,劉向一次就讓她肝膽俱裂,何況劉詢的無數次,折磨她周圍所有的人,劉去勢大的時候,還會關懷蒼老的霍叔是否安全,等劉去失勢的時候,就任由劉去垂死前的瘋狂,這種人,遠看是權謀,為了社稷的穩固,當近的走進彼此的時候,肯定會日日夢魘。
「雲公子,五年以後,你就自由了,但是我還想問你,你真的能確定,五年之內,沒有任何人來救你?如果有人救你了,你以後怎麼辦,真的會隨即而死嗎?」有聲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鶴雲了,一個什麼都為別人考慮的人。
鶴雲淡然,「有聲,我沒有什麼好怕的,如果湛兄救我,我就在陛下動手除去他們之前,就自我了結,如果沒有人救我,那麼我最終會自由。」
所有的事情都要獲得劉詢的信任才會有所轉機,若按兵不動就會信,若動劉詢就會發動打壓墨家人的戰亂,希望曹湛能懂,希望他能隔岸觀火,帶著墨家的人,隱退江湖,平息所有的活動,做一個別人看不出來的平常人。兩個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禱。
有聲心里有底,嘴巴上說︰「雲公子,請你以後不要讓我出去,只要你在宮里的一天,我就會留一天,哪怕劉詢問我要的是一輩子的自由,我也會這樣,因為你救過我一命,我必當赴湯蹈火!」有聲發誓一般,既然割掉所有的情分,只留朋友之誼,那麼就要果斷很絕恨絕,不能有一絲的牽扯。
鶴雲心死如灰,臉部埋在暗處,看不出任何情緒,有所只知道有一個難以割舍的惡瘤,在撞擊著他,
「對不起,鶴雲,原諒我!」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追尋的時候得不到,被追尋的時候已經有十萬八千里的曲折了,靈魂的彼岸,究竟在哪里?不配擁有,也無法釋懷,剛剛從一個男人那里解月兌,又如何投進另一個人的懷抱?
形式不在自己的醞釀之間,無端之禍最終不知道從何而來,唯一炫耀注意的就是就是祈禱叮囑,還需要時時刻刻的做出任何風吹草動的應變。
站在高處,依靠在漢白玉欄桿上面,欣賞寬闊處幾處巡邏的侍衛,各個器宇軒昂,各個身上佩戴著刀劍。
有聲忽然舉頭望著湛藍色的蒼穹,一聲嘆氣從唇齒之間擠出來,「如今這樣,何時才能回去呢?時空是浩瀚的海,我如何用雙腿跨過天塹,爸媽,你們是否也在為我祈求平安?」每次想起父母都是淚意朦朧的,每次想起父母,心都是絞痛無比的。
「有聲。」一個溫暖的聲音在有聲的背後響起。
有聲不願意轉身,一個是淚水肆虐,還有一個就是于這個聲音早就恩斷義絕了。
「諫大夫所為何事啊?」
劉向頷首,一身漢服把身材拉德頎長無比,身影如此的挺拔,盡管精神不濟,「有聲,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听說你前不久遭遇了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