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紹臣看到顧非的第一反應是,這人話說的還真好听,在他面前,和在他爸媽面前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樣子。隨後才又反應過來,他不是回風城了麼？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只是還沒等他多想,身後他姑姑就已經追出來了。
柯紹臣的姑姑看到顧非也是一愣,似乎想起了前幾天的事,動作和語氣都收斂了許多,但還是鬧著讓柯紹臣幫忙，大有不幫就不讓他們離開,讓越多的人圍觀越好。
好在這個點,又是醫院門口沒什麼人。就是有人看到了，也最多看一眼，就匆匆離開，在醫院門口鬧的人多了，大家也都不怎麼在意了。
顧非不動聲色地站了一會兒，也听明白了，上前擋開她再次來抓柯紹臣衣服的手，「按照你所說，那一刀不是你兒子捅的，那刀是別人硬塞在他手里的，當時不會沒人看到吧，警察也都不是傻子……」
顧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人家有背景，我們這些小市民去哪里說理去啊！」
「如果你這麼說的話，找紹臣也沒什麼用。」顧非頓了頓，「找律師吧，我幫你找。」
柯紹臣的姑姑抬頭看向顧非，顧非掏出錢包，把現金通通塞到了她手里，「我想你現在一定是需要錢的。」
柯紹臣在一旁茫然地看著顧非的作為，實在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顧非回頭，對他笑了一下。
柯紹臣的姑姑雖然不太明白顧非為什麼突然說要幫她，給她錢還說幫她找律師，但有錢不拿就是傻子，于是她把錢收了進去。
顧非看到這一幕，微微笑了笑，繼續道，「順便把之前你訛柯家的錢算清楚，還有把柯爸爸惡意推下樓的事，包括你剛剛撲上來搶了我的錢的事，也一並一起算算吧。」
顧非說著，還真用力一扯錢包，「瞧，我的錢包都被您扯壞了。」
「咳咳。」柯紹臣輕聲咳嗽了兩聲，實際上是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顧非這樣明目張膽地說謊真的好麼？連一旁的柯爸柯媽也看得目瞪口呆。
柯紹臣的姑姑一哆嗦，「你胡說！這些錢明明是你剛才塞給我的！」
「誰看見了？誰能證明？」顧非挑眉。
柯紹臣的姑姑四下張望，這下連三兩個駐足的人也離開了，「大哥，你不能眼看著一個外人陷害我啊！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樓的……」
柯紹臣突然出聲，「媽，您先陪我爸上車吧，這里交給我們吧。」
柯爸遲疑地看著柯紹臣，意思明顯——到底是親戚，讓柯紹臣做的也別太過了。
「爸，我有數的，好歹是我姑姑。」
柯爸看了看妹妹，搖搖頭嘆了口氣，經過那麼多事，尤其是自己被親妹妹推下樓，連一絲悔意也沒有，還當是他們全家欠了她一樣，似乎對這個妹妹也有些失望，也不想管了，對柯媽道，「我們先走吧，交給小臣吧。」
「大哥，你……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們家小恆他還……」
顧非看著她，也不阻止她。
等到她終于停下來喘口氣，顧非才開口，「您說完了？說完了該我了吧……」
顧非沒有廢話，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柯紹臣的姑姑臉色一變，要來奪手機，被顧非輕巧地一個側身避開。
她見沒成功，就轉移了目標，看向柯紹臣，「小臣，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誣陷你姑姑麼？我是你親姑啊……」
柯紹臣看著她，「那您把我爸推下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你親哥，您一次一次來我家里鬧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都是您的親人？還是您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所有的人都欠著您？叫律師來也好，正好一次算清楚。小恆那邊也一樣。」
說完轉頭對顧非道，「顧非，你繼續打吧。」
顧非勾了勾唇角，總算听他叫了一次自己的名字，感覺還真不賴。
「小臣，你真的要做到那麼絕麼？家丑不可外揚，你就和一個外人，這麼算計你姑姑？你就不怕遭報應！」柯紹臣的姑姑指著柯紹臣罵，罵完之後，又指著顧非說了些污言穢語，不過可惜顧非像是沒听到一般，也不理會她。
柯紹臣下意識地看了顧非一眼，顧非也望過去，兩人眼神一對。
「噢……我說呢……小臣你該不會真的也和陳家那小子一樣，在外面搞男人吧……還是被男人搞啊……你們倆原來是那麼骯髒的關系，不知道你爸媽知不知道呢，你的領導要是知道，你還當的了警察麼？」柯紹臣的姑姑像看什麼穢物一樣看著兩人，「嘖，我剛剛好像還踫了你的衣服，不知道會不會得什麼髒-病呢……」
顧非眼神凌厲地掃向她，手里的電話還沒掛，「江律師，剛才的話你也听到了，那就一並處理吧。」
回頭對柯紹臣道，「我們走吧，別讓你爸你媽等久了。」
顧非的步子還沒邁出去，又想到了什麼，回頭，「您最近最好能隨時保持通訊暢通，未來可能會忙起來。對了，正如您之前所說的，作為一個有背景的人，我希望您謹言慎行啊，否則出了什麼事，您可沒地說理去。」
「我這麼對你姑姑，你不反對？」顧非問道。
柯紹臣看了他一眼，顧非走路的姿勢有那麼一些別扭，他沒多想，答道，「我姑姑確實做的過了，適當給些教訓也好……我相信你有分寸。」
顧非的步子一頓，相信？
柯紹臣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只是疑問地看向顧非，「怎麼了？」
「沒……江律師有經驗，知道做到什麼程度。到時候我也會再和他聯系的。」
雖然顧非今天有的行為確實有些……不過總歸還是為了幫他忙，不過想到那個被顧非扯壞的錢包，心想，可別讓我賠，我肯定賠不起。
「其實你不扯壞那個錢包也行的。」
顧非點點頭，「是啊，我故意的。」
柯紹臣還沒想明白，就听顧非悠悠地來了句，「想換新錢包了……」
柯紹臣瞥了他一眼。
顧非拍了他一下，「哎，我在問你要禮物哪，給個反應行不行？」
柯紹臣連瞥也懶得瞥了。
車上，柯爸偶爾開口問顧非幾句，多大了，做什麼工作的之類的，顧非一一作答，顯得謙遜有禮。
還真有一絲女婿頭回見老丈人想要努力得到老丈人認可的架勢啊……柯紹臣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顧非坐的挺直的背，默默地想，這麼坐著開車不累麼？
剛才顧非上車的時候，沒注意，但下車時，柯紹臣無意間往顧非那邊一瞥，發現他下車的動作有些不自然……是錯覺？
回到家，柯爸柯媽又拉著顧非扯了半個多小時的閑話，似乎對顧非印象不錯……
吃過飯後，剛出院的柯爸被拉去休息了，柯媽進去陪柯爸了。剩下柯紹臣和顧非兩個人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氣氛尷尬了一小會兒，柯紹臣說話，「你不是說回去有事麼？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你和我說今天你爸出院的麼，我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啊。」
顧非回去之後，確實有發短信問過柯紹臣情況，柯紹臣只是隨意地回了句他爸今天出院，這人居然就過來了……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有沒有感動啊……」
「果然我爸媽一不在，就本性暴露。」柯紹臣評價，「對了，今晚你住哪里？」
「當然是你家啊。你剛剛也看到了，我的錢都被你姑姑搶走了啊。」
「……我家沒客房。」
顧非湊過來，「沒客房更好啊，我們住一起嘛，反正也不是沒睡過，是吧？」
柯紹臣有些猶豫，但又不能把人趕出去，好歹今天也幫了忙。
「小臣啊，今晚留小非在家里住吧。一會兒我再給你那屋拿個枕頭，拿條毯子過去。」柯媽從屋里探頭出來。
柯媽都開口，柯紹臣只好勉為其難。
晚上十點，柯紹臣看著他的床上頭一次放著兩個枕頭，特別不習慣。
「洗澡，你先我先？」
顧非笑眯眯地轉過頭，「要一起麼？」
柯紹臣一掌過去，因為在顧非身後正好拍中了顧非的腰背部，顧非的身子一僵，眉頭當時就蹙起。
「我去洗澡了，管你洗不洗！」
等到柯紹臣進了浴室，顧非才緩緩抬起手臂，捂了捂剛剛被柯紹臣打到的地方，吸了口冷氣。
十幾分鐘後柯紹臣從浴室出來，見顧非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站在原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顧非注意到他的目光，對他笑了一下，「我不洗了，過來之前洗過了。」
「隨便你，我睡了。」柯紹臣先上了床，盡管不情不怨卻還是留了一半的位置。
十分鐘後。
「我說你要在那里站多久……我關燈了！」
「關吧。」顧非走到床邊坐下。
柯紹臣翻了個身，背對他，關燈。室內頓時一片黑暗。
等了半天，柯紹臣也沒听到顧非月兌衣躺下的聲音……柯紹臣心里想著才不管他，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口，「我說你要是怕我半夜把你壓死，你就別留在我家睡啊。」
柯紹臣唯一想到的就是顧非之前形容他的不雅睡姿能壓死人，還以為顧非一直不睡是顧忌著這個呢。
「沒有的事，我是還不困。你睡吧，晚安。」顧非低聲，語氣溫柔。
溫柔？柯紹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居然會覺得顧非溫柔？
「隨便你！」柯紹臣撈起毯子，決定不再多說一個字。
黑暗中，傳來平穩有規律的呼吸聲……坐在床邊的顧非轉頭看著床上睡著的人，明明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但目光不經意間還是溫柔似水，整個表情也意外地柔和。
如果忽視掉那微皺的眉和微微緊繃的唇部。
半夜的時候，柯紹臣被浴室里輕微的響動吵醒……開了床頭的一盞台燈，房內沒有顧非的身影，顧非在浴室？
柯紹臣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在十幾分鐘後，浴室的人還沒出來後，柯紹臣終于坐不住了，起身朝浴室走去……
其實他今天——不，應該說是昨天了，昨天他似乎忽略了顧非的某些事……
顧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