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大遼皇宮內的一座宮殿,僅僅只是一院之隔,便是兩種不同的情形。////外面是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即便隔著老遠,似乎都還能听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不時爆發出的一陣一陣哄笑聲,勸酒聲、賀喜聲、起哄聲、調笑聲接連不斷,喜悅的氣氛襯得整個宮殿熱鬧非凡。
與院外的鑼鼓喧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院內靜默冷凝的氣氛,哪怕是一根繡花針落在地上,恐怕都能讓人听見「叮當」的聲音。
屋內曲聆乖乖的坐在床沿,嫵媚秀麗黑白分明的眼楮,一錯不錯的盯著窗戶上貼著的那個鮮紅色的「囍」字。紅色的蠟燭燃燒起明亮的火焰,熔化的蠟燭潺潺的滴下蠟油,時不時就會有在一旁佇立的宮女拿著喜剪過去,剪掉過長的燭芯。
今天是曲聆和蕭峰的大喜日子,也是如今整個大遼皇宮中最重要的日子。早在那日大軍壓境,蕭峰和曲聆協助耶律洪基鎮壓了楚王父子的謀逆叛亂之時,就注定這兩人將會成為接下來遼國內炙手可熱的權貴人物。
古往今來有多少至尊皇帝難以計數,翻翻史書便能發現,不是每一個皇帝都能千古流芳名垂青史,也不是每一個皇帝都會聲名狼藉遺臭萬年,更多的是那些淹沒于歷史的洪流之中,並不十分為人所知的中庸守成之君。或許他們不如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那樣偉大而睿智,也不會像獻帝劉協那樣窩囊而懦弱,更不會像隋煬帝那樣暴虐而殘酷。他們大部分庸庸碌碌,沒有太多的功績,也沒有太多的錯誤,如同一個木偶,只要端坐在龍椅之上,能夠掌握皇帝最主要的幾個技能,便能安安穩穩的坐穩自己的江山。耶律洪基便是其中之一。
他並不是什麼眼光長遠的睿智之君,與其說他胸有丘壑,不如表揚他有一個貌美如花卻又文采斐然的皇後來得更為妥帖。可即便如此,作為一個皇帝,該會的他還是都會。比如喜怒不形于色,笑的時候並不代表他真的開心,怒的時候也並不代表他真的生氣。在這深宮之中,朝堂之上,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的人,注定是活不長久的。還比如是非功過,賞罰分明,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無論是出于對自己義弟的喜歡,還是因為蕭峰當著眾多將士的面力挽狂瀾,保住了他的皇位,他都要給蕭峰一份大大的賞賜。恰好楚王父子叛亂,耶律涅魯古被蕭峰在軍中一箭射死,而皇太叔耶律重元也在押送回京的路上畏罪自盡。起兵謀反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罪人之身怎麼可以保住自己昔日的輝煌?曾經身上所肩負的王位官職自然就讓了出來。
保住了江山保住了皇位保住了自己天下至尊的身份,耶律洪基自然是龍心大悅。半是真心實意的感激蕭峰,半是奉行一個皇帝有功必賞的準則,耶律洪基當著幾十萬將士的面,將蕭峰封為了新任的楚王,官居南院大王,督率叛軍,班師回朝。
蕭峰原本是江湖人物,過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此來關外,也只是想要與曲聆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倆的地方,過平淡安穩的生活。驟然被耶律洪基封賞,他既不想要加官進爵身加束縛,也不願意固執推辭惹得新交的大哥不快,尤其這個大哥,還是當今大遼國的皇帝。
正在猶豫為難之間,先前被楚王父子從上京捉來當作人質的皇太後老成持重,一眼就看出了曲聆與蕭峰之間那不同尋常的氛圍。待召過之前跟隨耶律洪基出來打獵的將士一問,得知曲聆是蕭峰的未過門的妻子以後,眉頭一皺,便計上心來。
與一般的皇帝和太後之間如履薄冰的關系不一樣,作為當今大遼國的皇太後,蕭撻里同她的兒子耶律洪基的感情非常好。這不但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恪守一個母親的職責與本份,更因為蕭撻里擁有這個時代一般女性所沒有的長遠目光。無論是在政治還是為人處事之上,她都能夠給耶律洪基不小的啟發。因而耶律洪基很是尊重他的母親,也願意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听從母親的一些吩咐。
知道了曲聆與蕭峰的關系以後,她直接向耶律洪基進言,說蕭峰平定叛亂確實有功,可這其中也有一份功勞是曲聆的。曲聆是女子,同時又是蕭峰的未婚妻,為表感激與喜愛,便由她這個皇太後來封賞。
于是當下就收了曲聆做義女,並說要帶她回上京,為她和蕭峰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要知道契丹人的婚俗,向來男婚女嫁,都是由雙方父母做主。蕭峰雖然才做回契丹人沒多久,但是這些日子在女真部落居住的時日,也听了不少契丹人的習俗。雖然他並不看重這些,不過想來天下間沒有哪個女子不向往繁華盛大的婚禮。他細細想來,雖然平日里曲聆從沒說過,但是作為一個女子,如果可以在出嫁之時牽著父兄的手,一步一步走上花轎,想必她也是心中向往的。
因而听到這一遭,蕭峰便沒有再推辭,恭順的接受了楚王之封,南院大王之職。曲聆也搖身一變,從原先的五仙教聖女,成為了遼國皇太後的義女,皇帝的義妹——端瑞公主。只等回到上京,就為挑個黃道吉日,把她和蕭峰的婚事給辦了。
听著院外歡欣鼓舞的喧囂聲,曲聆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房中。先前蕭峰已經來走過一遍儀式,如今出去招呼客人了。諾達的屋子里,除了那些宮女外,便只有她一個人。她乖巧的坐著,腦子里卻一片混亂。許多記憶的碎片恍如一段段老舊的錄像,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閃現。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于是干脆靜坐床沿,默默無語。
她不說話,房中的宮女們自然也不敢說話。早先還有幾個伶俐的宮女想要說點吉祥話來討曲聆的歡心,卻都被她眼角漠視的冷光噎了下去。踫了釘子的宮女們這才發覺,這位新晉的端瑞公主,即將成為楚王妃的女子,與她們先前的猜想完全不一樣。反正她們是看出來了,這個新的楚王妃啊,脾氣可真的是稱不上多好。比起那宛如天邊紅霞一般美麗的皇後娘娘來說,這位楚王妃,恐怕就是那雨中的霹靂了。稍有不注意,就會把你劈的神魂俱滅!
曲聆可不知道這些宮女在心底都是怎麼月復誹她的,她只是按規矩乖乖的坐在床沿。可是屋外的宴席似乎無休無止,永遠都不會結束。////她已經在這里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雖然習武之人身體較普通人強健許多,可是再這樣坐下去,恐怕她的腰,就別想要了。
曲聆微微抬頭,繃著一張畫著精致而喜慶的妝容的臉,看不出喜怒的沖屋里明顯是領頭的宮女一頷首,紅唇輕啟︰「你們都先出去。」
領頭的宮女聞言微微一怔,她下意識的用眼角瞥了瞥余下眾人,見眾人也在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以後,只得恭敬地彎下腰,埋下頭,硬著頭皮對曲聆說︰「王妃殿下,這不合規矩。」
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曲聆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說話的人,「究竟你是王妃還是我是王妃?這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也要我來教你嗎?那樣的話,要你來有何用?」聲音雖不大,那字眼卻如同秤砣一樣,一字一頓的敲在眾人的心上。
領頭的宮女有些詞窮,她原本就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能做到這一步,無外乎都是恪守規矩,外加謹慎小心。皇後娘娘也是看她素來行事穩妥,才將她派到這里來幫忙。怎的一到了楚王妃這里,原本的優點,卻成了缺點了呢?
好在平日里與她關系較好的另一名宮女見狀不妙,怕她再僵持下去,會惹怒這位新任的楚王妃。她趕緊在臉上堆出一個宛如羊羔一樣溫順而討巧的微笑,「王妃娘娘所言甚是,奴婢們這便出去,讓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們就在院中,不會走太遠,若是娘娘有什麼吩咐,只要輕喚一聲,我們就能听見。」
曲聆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原本她是想點頭的,只是剛一動就發現了如今頭上頂著的鳳冠,重量比起曾經的五毒裝備中的銀冠,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避免出現一點頭就控制不住的大頭朝下栽下去的人間慘劇,曲聆只好高貴冷艷的「嗯」了一聲。反正自從她和蕭峰隨著耶律洪基回到上京皇宮以後,說她不如皇後娘娘溫柔可親的傳言她已經听得夠多了,也不在乎再多這麼一次兩次了。
宮女們有條不紊的魚貫退出房間後,曲聆才緩緩的站起來,稍微的活動了一下。
她走到桌前,提起桌上造型優美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又從盤里捻了一個喜慶的糕點,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沒辦法,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天還沒亮她就被宮人拉起來梳洗打扮。為了不出差錯,她甚至連水都沒喝上幾口。熬到現在,她真的是又累又渴。對比著在外面喝著瓊漿玉液,吃著山珍海味的蕭峰,曲聆想想都覺得後槽牙發癢。同樣是結婚,為什麼男人就可以在外面大吃大喝,女人就只能乖乖的呆在臥室啊?!
果然還是現代好,不管是中式婚禮還是西式結婚,男人女人都要在外面招呼客人。所以說這些都是封建陋習,必須改!
幾塊糕點下肚胃里頭不再空蕩蕩的以後,曲聆才覺得稍微精神了一些。
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銅鏡里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個人影,身著繁復厚重的大紅喜服,頭戴華麗貴重的鳳冠。雖然由于條件所限,銅鏡里的人影看的並不十分清晰,可還是依稀能分辨出,這是一個曼妙美麗的女子。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曲聆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用這樣的詩句來形容自己的打扮。一時之間,她是覺得又好笑,又辛酸。
當初班里大半同學都偷偷早戀的時候,他就是那碩果僅存的幾個乖寶寶。不是沒有可愛的妹子來向他表白,只是他覺得早戀毫無意義,根本就沒有嘗試的必要。正如隔壁家的王大媽所說的一樣,年紀輕輕的時候,自己一無所有,吃穿住行都要家里拿錢,一分錢掙不到卻為了要出去約會,給女朋友買幾十塊錢小首飾而不斷找家里拿錢,欺騙父母。這樣子的人即便是真的喜歡他的女友,也注定長久不了。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沒有面包做壁壘的愛情,注定是不堪一擊的。難怪大人們都說初戀是苦澀的,注定只開花,不結果。
雖然自己完全沒有早戀的*,可是看著身邊同學成雙成對的甜甜蜜蜜,曲聆也忍不住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另一半會是什麼樣子。
一定要是一個溫婉和煦的女子,要識大體懂進退,外表柔弱沒關系,可一定要有一顆堅強的心,就好像自己的母親一樣。不需要有多麼美麗的容顏,也不需要有多麼深厚的家世,只要她愛自己,愛自己的家人,便足夠了。
成年以後的曲聆,也照著這個方向去交過幾個女友,卻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戀情無疾而終。與她交往最久的女朋友,卻壓根不是這個類型的,反而是個沒心沒肺的吃貨丫頭。可惜最後她還是與那個丫頭分手了。
雖說戀愛總是不成功,可曲聆卻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穿上大紅的嫁衣,嫁給一個書中的男人!
銅鏡里模糊的映出人影,縴細修長的手指順著眉梢緩緩滑下,最後落到那弧度優美的下顎上。這是一張明媚艷麗的臉龐,嬌媚而不狐媚。九號臉是劍三系統中少有的不但美麗,還深具侵略性的臉型。別的男人怎麼樣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從來就欣賞那些美麗卻不脆弱的東西。比如花,也比如人。
曾經她是多麼喜歡這張臉,每每上游戲,都忍不住給自己的角色打扮的風姿秀麗美麗妖嬈。劍三的每一套外觀,每一套套裝,她都收集的有。也因此,常常有不明所以的漢子,將她誤認為是一個瘋狂的外觀黨的妹子。
兩只手的食指指尖抵在嘴角,輕輕向上頂,微微的將牽動嘴角的肌肉頂拉起來。銅鏡中的人影隱約做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曲聆試了半天,還是放棄了。
她苦笑一聲,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啊!
她曾經有多喜歡自己的毒姐,如今就有多恨自己的毒姐。如果當初不是玩的一個女號,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了?如果只是單單穿越成一個女人,曲聆恐怕還沒有這麼不甘。可是她的穿越只是某些存在的笑話而已,這讓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她永遠也忘不了在穿越的那一刻,在主神空間見到的那個發光的雞蛋的時候,它用那樣歡月兌卻輕蔑的語氣說,自己的存在,只是為了娛樂他們。自己越讓他們愉悅,完成任務後所獲得的積分也就越高,自己也就能早日離開這個空間。
她不知道她如今在《天龍八部》中的表現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大抵是不好的吧。比起那些一穿越以後就混得風生水起的前輩,她這樣小心翼翼的既要撥動那根牽引主角命運的紡線,讓主角的命運微微偏離;又要避免一不小心改變了某些命運的支點,直接讓劇情結束的穿越者,恐怕真的是不夠看了。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一朝穿越,一切的情報都太少,她只能一點一點的去驗證。她的任務是攻略英雄,她也曾經想過是否能做一些小動作去欺騙系統。可是與蕭峰認識那麼久,相處那麼長時間,好感度早就刷到最高重了,她的任務條卻始終卡在25%,直到那天蕭峰向她求婚,才進入了第二個階段。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面對這樣慘淡的現實。自己原本想的與蕭峰保持柏拉圖的戀愛的願望,在遼國皇太後說要為她倆主婚的時候,驟然從50%漲到60%的任務條前,就像一個笑話。
這個游戲注定了她不但要攻略這些英雄的心,還要攻略他們的身。
曲聆深深的閉上眼,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絕望的嗎?
她拿起梳妝台上的剪子,狠狠的朝著左手的手掌心戳下去。
「——!」
鋒利的剪子將她的手掌心生生的戳了一個窟窿!
時間似乎停滯了,也許有一兩分鐘?也許只有幾秒,曲聆清晰的感受到那被剪刀刺穿的尖銳疼痛。面皮無意識的抽動兩下,淚珠一滾,便從眼眶中墜了出來。鮮紅的血液沿著剪刀的刃口潺潺流出,滴落在梳妝台上。
曲聆拔出剪刀,身體中自帶的冰蠶蠱自發的爬到她受傷的位置,乖巧的臥在其間。曲聆腦中回想著冰蠶千絲的運功口訣,冰蠶蠱便瞬間化為粉末,紫白相間的光芒閃過,她的傷口便愈合的的完美如初。如果不是手中略帶粘膩的血漬,她自己也不會相信這里之前有過一個大窟窿!
放下剪刀,曲聆對著銅鏡抽動臉頰,也說不出自己究竟是想哭還是還想笑。
這是她的身體啊!
這真的是她的身體啊!
剪刀刺穿手掌心的那一瞬間,是那麼的疼啊!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疼痛更能證明一個人的存在嗎?
她是女人,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一個即將嫁給男人並與他行房,最終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啊!
她曾經幻想過的,溫婉和煦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女兒,疼愛她的母親,一家四口溫馨的生活的未來,是真的不存在了!
「我以為你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曲聆拿著沾濕了茶水的手絹,仔細的擦拭著手上的血漬,並沒有回答蛋兒的話。
靜默了一陣,見曲聆始終沒有回答的*,蛋兒還是忍不住問︰「你明明看起來適應性良好,我沒有看你有哪里不習慣女人的身體,你的說話方式,行為模式,都與女人沒有什麼分別。甚至連每個月的大姨媽你不都習慣了嗎?」蛋兒的聲音從來都是平平穩穩的機械聲,可是與他交往這麼久,曲聆早就能分辨出他字句間的語氣了。
「呵——」曲聆輕笑一聲,一掌將染了鮮血的手絹震成灰灰。她一邊檢查著是否還有哪處血漬被遺落,沒有擦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蛋兒,你怎麼總是那麼天真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以為到如今這個社會上,還有多少純爺們或者純妹子麼?我告訴你,自從春哥走紅以來,整個中國就遍布春哥和著姐。女人可以變得比男人還爺們,男人也可以變得比女人還會嬌喘。你以為扮個女人對我而言,是件很困難的事嗎?你怎麼不看看那麼多雌雄莫辨身邊帶著一堆女人的女人呢?這早就不是當初男男女女分得清清楚楚的年代了。」
「……」蛋兒默默無言,好半天才困難的說了一句︰「既然你當女人當的挺好的,為什麼卻突然要這樣想不開?」
「呵,我雖然可以毫無顧忌的當一個女人,可卻沒說我能毫無顧忌的嫁給一個男人。」何況,我要在這個書中的世界中,與一個未來注定會死的英雄,成為家人。
拜年幼時的經歷,她對英雄這樣的人物,既崇拜又抗拒。她崇拜敬愛自己的父親,卻也一直怨恨著為什麼當初他要為了去救那個可笑的女人,而拋下她和媽媽。
英雄們,總是這樣。被他們留在身後的,從來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因為除了親近的人以外,他們還有什麼可以舍棄的呢?
如果可以,她是絕對不會選擇與一個英雄組成家庭的。
家,如此神聖的字眼。
如果以前她可以將一切歸咎于任務的話,那麼成親以後,她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蕭峰,注定是她的丈夫,她的責任!
「聆妹……」帶著一身香醇的酒氣,蕭峰滿面通紅的推開了房門。他喝了很多酒,也許今天喜宴上一半的酒水都進了他的肚子。他有些醺醺然,卻絕不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抵是因為今晚是他三十多年來的生命中,最美好也最值得期待的一天,所以……他有些微醺了。
曲聆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微微抬頭,目光和煦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她不願去想,今後自己究竟還要攻略多少英雄,還要成為多少男人的妻子。只是從這一刻起,無論她願不願意,她都將成為蕭峰的妻子。
自己的命運,終究是與蕭峰完全的聯系在了一起。
「峰哥。」曲聆脆生生的叫了蕭峰一聲,等著他過來為自己取下這鳳冠與霞帔。
蕭峰站在曲聆面前,粗狂的身軀與曲聆縴細裊娜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熱,嘴唇有些干澀。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心中猛地泛起一陣忐忑。自己……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自己也終于有了家室了?
這一切如此美好,就像雨後天邊的那一道彩虹,帶著夢幻般的美麗,卻那樣的遙不可及。
可他的性格畢竟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公子哥,只是一瞬間以後,他便又恢復成了那個自信而豁達的蕭峰。他微微一笑,有些粗糙的手指便挨上了曲聆滑女敕的臉蛋,「聆妹今天這身打扮,很美。」
曲聆聞言一僵,自己究竟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呢?
糾結半天,曲聆還是想開了。姑且就當作是蕭峰的夸獎吧。
蕭峰的手沿著曲聆的臉頰一路滑下,停在了她衣襟的領口處,輕聲道︰「聆妹,我們安置吧。」
曲聆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取下頭上重的壓死人的鳳冠,月兌去身上大紅色的吉服,放下床上的帷幔,二人便要準備行那夫妻之禮。
「等等。」剛與蕭峰肩並肩的躺下,還來不及害羞,曲聆便出聲了。迎著蕭峰疑惑的目光,曲聆從腰間拿出兩個彩錦香包,遞了一個給蕭峰,「人家都說結發夫妻,我們還沒有結發呢!」
蕭峰聞言一愣,契丹人的婚禮習俗,並沒有結發一說,這些日子听總是听禮官說成親這天的禮儀規矩,都忘了漢人結婚時是要結發的。
「好,你等我一下。」撩開帷幔,蕭峰將梳妝台上的剪子拿了過來。
曲聆挑起一縷自己的頭發,又從蕭峰的頭發中挑了一縷,有些笨拙的將二人的頭發系在一起。可惜頭發又不是繩子,好不容易打了個結,卻又馬上散了。反復幾次,都還是如此,曲聆都不敢抬頭看蕭峰的臉色了。想必他一定覺得自己笨手笨腳,很可笑了。
「算了,還是我來吧!」越著急越出錯,眼看兩人的頭發都要被曲聆蹂躪成一堆雜草了,蕭峰不得不出來打斷道。他將兩人的頭發合在一起,打散分成三束,快速的編成了一條小辮子。然後抽了帷幔上的一根紅線,將發尾綁了起來。手中剪刀「喀嚓」一聲,辮子應聲而斷。
先把剪斷的那一端用紅線綁好以後,蕭峰又用剪刀將這一條辮子從中間剪斷,一截給了曲聆,一截裝到了自己的彩錦香包里面。
「如此,我們便是結發夫妻了。」蕭峰笑嘆。
一切完成以後,二人再度躺回床上。
曲聆的心跳如擂鼓,她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都在不受控制的輕顫。她閉著眼楮等待著,當粗糙的手指撩開她的里衣時,她忍不住睜開眼,一把捉住蕭峰的手。
「聆妹?」蕭峰有些不解。
抿了抿紅唇,曲聆目光灼灼的盯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峰哥,你是我的丈夫對吧?」
「這是自然。」
曲聆的手握的越發緊了,「所以我是你的責任,你是我的依靠。自此以後,我們要相互扶持,不離不棄,白頭終老對吧?」
「理所當然。」
「那麼……你不會有一天為了別人而拋棄我對吧?」
「聆妹,你相信我,我蕭峰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如果有一天負你,必遭……」以為曲聆是怕自己日後會負她,蕭峰連忙起誓。後面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曲聆一巴掌捂了回去。
「峰哥……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別無選擇唯有一死的時候,你是一定會想起我還在等你,所以珍惜你的這條命的吧!」不,其實她想問,如果真到了劇情結束的時候,你一定會想起你還有我這個妻子,所以不會走的那麼決絕的,對吧?
《天龍八部》的結局中,蕭峰最終還是自絕于雁門關,如同他來到這個人世一樣,又從這里離去。想到這里,曲聆不禁悲從中來,兩行清淚蜿蜒而下。她一瞬不瞬的盯著蕭峰的面容,不願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蕭峰舉起沒被曲聆捉住的那只手,有些笨拙,卻小心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聆妹,不要怕。我答應你,蕭峰這條命,有你的一半,無論到什麼絕境,我都會為你留著。」這不是一句甜言蜜語,也不是一句煽情的話,卻讓曲聆的眼淚再度滾滾而下。
她松開蕭峰的手,雙手捧著他的頭,小心翼翼的湊過去,輕吻他的嘴角。「峰哥,你要記住你今天對我說的話。」
輕輕一吻,如同蝴蝶一般輕盈。
曲聆將耳朵貼在蕭峰的胸口上。
「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中,似乎還能听到之前自己種在蕭峰心間的蠱蟲的聲音。
蕭峰,你永遠不知道,我為了你,付出了什麼,犧牲了什麼。
只希望你能恪守你的誓言,絕不輕言放棄自己的性命,那也不枉我的一番付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唔,之前我說過要加快劇情的。從前兩年起,*就開始流行快穿文,短則一章,長則六七章,必然結束一個世界。我以前以為寫一篇很長很長的文字很不容易,可是如今才發現,想要在有限的字數內寫出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厲害。我思來想去很久,因為天龍的劇情是我一早就想好了。似乎砍掉哪一截都不對。可若是不砍掉,就絕對無法加快劇情。這幾天我想了很久,怎麼都沒辦法像那些作者一樣短小精干的寫完劇情,反而越想越多。最後我放棄了。算了,我這本來就不是快穿文,每個世界都是一個劇情。既然學不來人家,我還是好好的寫我的文。所以後面的劇情我會按照我的思路來寫了。
ps.其實我對歷史人文研究不深,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契丹的婚俗禮儀,所以只好省略了。可能看起來有些雜七雜八的,你們就當我是自己創造的婚俗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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