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張首輔的府宅在離此不遠的青雲路,京城最熱鬧繁華的中心地段,在此居住的都是王公貴族,或者有權有勢的高官,宅第一個比一個豪華氣派,張府在他們中間還算是比較醒目的,氣魄雄渾,莊嚴華麗,門前有兩只巨大的石獅子,威武中透著森嚴。
府中的房屋也是雕梁畫柱,軒昂壯麗,古樸而不失莊重典雅。游廊亭閣,花園水榭,精巧別致,美輪美奐,如詩如畫。
白子軒由張雲鶴簡單的介紹中得知張府的情況,此時張首輔還在朝中處理政務,張夫人藍鳳儀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務。張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是張雲峰二十五歲,已入朝為官,跟隨父親左右,小女兒張雨蝶,年方十六,長得是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張雲鶴是妾室百里喬所生,二十三歲,由于身體的緣故,在家賦閑,白子軒見張夫人待他始終不冷不熱。
白子軒拜見過當家主母後,就住進了她安排的較為偏僻的西廂苑。沒多久,下人水笙和喜燕送來一些生活用品,也幫忙打掃一下院子里的落葉。「白公子,我家少爺讓我來侍候你,您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就是。」水笙恭恭敬敬地道。
「代我謝過你家公子,我這里有翠兒就可以了,二公子已經準備得很周到,實在太感謝了。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家公子的腳是怎麼回事?」白子軒很想知道他的腳還能不能治好,但又不敢直接問。
「噓……二少爺是因為救大少爺才掉下懸崖摔斷腿的,這事你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否則的話……」「水笙,就你話多,干完活快走,要是夫人听到你在那嚼舌根,又要挨家法了。」喜燕緊張地望了望外面,生怕被人听了去。兩人恭敬地行禮後,走出西廂苑。
白子軒閑來無事,就帶著翠兒,信步到張府各個院落參觀了一下,順便熟悉熟悉這里的環境。她主要還是想看看張雲鶴住的地方,找機會檢查他的腳,看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不過這事還得謹慎行事,她連翠兒都沒有告訴,以免弄巧成拙。
張府很大,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個院落,每個院落既是**又有相通之處,中間是主宅,是張居正會客辦公的地方,也有寢室和書房,大少爺住東苑,二少爺住北苑,雨蝶小姐住南苑,丫鬟和家丁則住在各自服侍的主子旁邊的耳房,方便隨時差遣。
白子軒還沒走到北苑就听到里面傳來低沉而蒼涼的簫聲,白子軒听著那簫聲,心也跟著有些感傷,那悠揚婉轉,如泣如訴,**悱惻,淒清悅耳的簫聲究竟是誰人吹奏?循著簫聲走進北苑,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青翠的竹林,微風吹來,竹葉隨風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張雲鶴坐在竹林中間,神情專注地吹著玉簫,感覺清冷而孤寂,不知為什麼,白子軒只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濕潤,如此才情出眾,正氣浩然,一身桀驁的男子為何偏偏身有殘缺?
「白公子,原來你果然在這,剛才去找你,見你不在,我一猜你就在這。」張雨蝶含羞帶怯地道,只見她身著粉紅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五彩斑斕的蝴蝶,金絲線勾出了幾朵芍藥,下擺的繡著碧綠的荷葉,幾朵蓮花清雅而妖嬈,胸前是寬片淡紫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軟煙羅的長裙散開,手挽白色披帛,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嬌俏可愛。
簫聲乍然停止,張雲鶴回過頭來,見白子軒正含笑注視著他,他忽然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產生錯覺了,他仿佛看見白子軒那雙美麗的丹鳳眼有淚光在閃動,他覺得白子軒似乎能听得懂他的簫聲。
「在下是被二公子的簫聲給吸引來的,實在是美妙至極,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二公子的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有詩如‘歌舞臨碧雲,簫聲沸珠箔’,實乃堪稱絕品。令在下十分欣賞,有時間的話,還望不吝賜教!」白子軒謙虛地拱手道。
「白公子過獎了,雲鶴只是略懂一二,哪有子軒說的那麼夸張,快請坐。」張雲鶴指著旁邊的根雕木凳請白子軒坐下,雨蝶也跟著坐到一旁,並招手示意丫鬟喜悅端上精致的茶點,「子軒哥哥,這是我親手做的桂花糕,你嘗嘗看好不好吃。」張雨蝶熱情地招呼著,她對白子軒似乎有種莫名的好感,覺得他具有一種很強的身上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想去靠近他,親近他。
「謝謝!」白子軒盛情難卻,淺嘗一口,又道︰「好吃,甜而不膩,松軟可口,雨蝶小姐不但品貌出眾,廚藝更是一流,將來一定能覓得如意郎君。」雨蝶被子軒這麼一夸,臉上頓時升起好看的雲霞,羞答答地看了一眼子軒,嬌聲道︰「子軒哥哥真會說笑,雨蝶哪有這麼好。」
張雲鶴淺笑道︰「我看子軒才是溫文儒雅,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真不知以後要迷倒多少佳人。」「雲鶴兄太抬舉白某了,像我這等身無分文,無權無勢的落魄書生,只怕佳人要望而卻步了。」白子軒自嘲道。「子軒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世上亦有許多女子能夠慧眼識珠,識得子軒哥哥的才華,將來你參加科舉,若是能金榜題名,那更是前途一片光明,怎能因為眼前的灰暗而沮喪呢?」「雨蝶小姐說得極是,子軒受教了。」……
三人聊著天,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兒,管家端來一碗湯藥,和緩地道︰「少爺,該吃藥了。」「放著吧,我等會兒喝。」張雲鶴俊眉微擰,一副痛苦的表情。雨蝶端起一盤蜜餞,甜甜地道︰「二哥,你喝完了藥,再吃點蜜餞,就沒那麼苦了,快喝吧。」
「三妹,二哥不是怕苦,只是這藥喝了幾年,也不見效果,不喝也罷。」張雲鶴眉目悠遠,心中郁悶。白子軒端過藥碗,放在鼻尖聞了聞,「三七,當歸,延胡索,蘇木,川芎,紅花,川續斷……」這些都是活血化瘀,通筋活絡的藥,這藥用的是沒錯,只是這樣吃效果不大,而且長期食用對腸胃及肝髒也不好,不如換個方法吧。」
張雲鶴驚訝的看著白子軒,「怎麼,子軒也懂岐黃之術?」「子軒哥哥好厲害呀,光聞一下味道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麼藥。」張雨蝶兩眼放光,呈愛心狀,一副少女懷春的花痴樣,就差投懷送抱了,等到日後她若知白子軒也和她一樣是個美嬌娘的話,又不知該是何表情了。「只是略懂皮毛,不足為談。」白子軒淡然道。
白子軒繼而又對張雲鶴道︰「你試試用三七二百克,當歸七十克,川續斷七十五克,蘇木六十克,川芎六十二克,紅花四十八克,延胡索七十五克,香附三十七克,冰糖一百五十克,高度白酒二十斤,浸泡一月余。然後每晚睡前熱服一碗,再倒些用來泡腳,如果再配合我的針灸療法,說不定會有奇效。」
管家徐忠為難地道︰「這個恐怕還得請示一下老爺夫人吧,小的不敢主,此藥方可是太醫院開的,不知你師承何人?」管家徐忠有點信不過。白子軒正色道︰「家師乃王祖藥,據說也曾任過太醫院院使之職,不知您可曾听說過。」「什麼?你竟然是王太醫的徒弟?」張雲鶴驚得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