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難道就從沒想過,把清規戒律拋一邊,听從自己內心的渴望,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哪怕一生只有一次?」
當葉傾瀾在晨曦中幽然醒轉,躍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秦季說過的這句話。
她牽動嘴角,自嘲地對自己笑了——這算什麼呢?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抑或,遲發的青春叛逆期?如果李納真知道她昨晚做了什麼,說不定會大感欣慰,贊揚她終于學會享受人生了!呵——
按動床頭按鈕,厚重華美的窗簾悄無聲息地自動向兩側拉開,清晨的光線穿透內層的白色輕紗,為整間主臥室鍍上一層淡金色暖光。
原容與平臥在靠窗的一側,酣睡正香。葉傾瀾這時才發現,自己睡覺喜歡卷被子的習慣再次發作,被子全部被她卷走,而他,則像剛出世的嬰兒般無遮無攔。
注視著原容與熟睡的樣子,葉傾瀾突然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盡管已經年滿25歲,但眼前之人依然保持著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間的縴長柔韌的體態,白皙如瓷的皮膚在晨光中閃著釉色,紅潤的嘴角在睡夢里微微上翹,孩子氣得令人情不自禁心軟。
視線沿著那白玉般的身體漸漸下移,接著,不可避免地停駐在某個部位……那個,常常被人們用「香腸」,「蘑菇」來形容的器官,她從未覺得有任何美感,可,他……卻讓她不可思議地聯想到嬌艷的珊瑚……
過了一會兒,熟睡的人開始有了動靜。濃密彎翹的睫毛抖動了兩下,眼皮掀開,眼珠慢悠悠地左右轉動,直到對上葉傾瀾的視線,眸光才由迷離瞬時轉為清晰。
「你醒了?」他專注地凝視她,目不轉楮,似乎想努力分辨夢境與現實。
「早啊。」她報以微微一笑。
「早,早。」原容與瞄了眼被子,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一片疑似羞澀的紅暈迅速佔領雙頰。被看光的某人趕緊翻身下床,交代一聲「我去洗澡」便匆匆鑽進了浴室。
原來,臉紅也會傳染,目送他狼狽的背影,這才想起「非禮勿視」的古訓的葉傾瀾,發現自己的耳根也跟著開始發燙。
兩人吃了些水果和蛋糕充當早餐。之後原容與提議去三樓的臥室,一會說要彈琴給她听,一會又說有東西給她看。葉傾瀾很快就發現,這些全是借口,目的不過是哄騙她躺到那張碩大的床上,任他擺布。剛穿上沒多久的衣服又一件接一件地剝離。
健康美麗的女體在明亮清澈的晨光下縴毫畢現,猶如一片心馳神往已久的神秘土地,終于在他面前鋪展開來。原容與強抑住內心的激蕩,告訴自己,沉住氣,要慢慢地,細細地,探索這里的每一寸。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的手,他的唇,一點點撫過她的每寸肌膚,似乎要用嘴唇和舌尖來記憶每一個令他驚嘆的細節。他的**如此溫柔,如此耐心,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警惕。
他小心地分開修長勻稱的雙腿,仔細研究那處……昨晚讓他幾乎兵敗城下的神秘山谷。
葉傾瀾猛然反應過來,小聲告饒起來︰「別……,那……不行……」
「張愛玲說的,這可是通往女人心靈的捷徑,我怎麼可能放過?」他壞壞一笑,手上微微加力阻止她掙扎,然後俯,先湊近鼻尖輕輕觸踫逗弄,滿意地听到她的吸氣聲之後,便毫不猶豫,如接吻一般吻了上去。
她難以自抑地發出模糊的吟哦,渾身的肌肉本能地繃緊,就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即便如此,也無法抵抗對方帶來的強烈刺激。
某人得到鼓勵,唇舌的動作越發激烈起來。仿佛想讓她像巧克力一般在他口中融化,又仿佛想要吸出她的靈魂。
有些事情其實和騎自行車相似,不會騎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平衡的感覺。可一旦學會了,就會變為本能,變成身體記憶的一部分。不久之後,熟悉的白光再度從天而降,絢爛的爆發之後,是長久的空白,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原容與抬頭看向她,眸光只有用喜出望外來形容。就像看到一朵木蘭花在自己手掌中突然綻放——此刻的她,渾身泛著粉色,雙目盈盈若水,可不像極了園子里怒放的木蘭?
葉傾瀾又羞又惱,嗔怪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卻不知自己此時眼波欲流,春、色滿頰,哪里還有平素的威嚴?
「你……都不嫌髒麼?」她忍不住小聲嘟囔。
「你怎麼可能髒呢?」原容與很是不以為然,「有種很特別的香味呢,嗯,有點像葵花籽。真的不騙你,不信你自己聞聞。」說著,他伸過嘴,作勢要親她的唇,葉傾瀾連忙扭頭躲過,一臉嫌棄,惹得他哈哈大笑。
昨晚讓原大少飽受折磨的關卡今天終于不再難為他,春潮過後的窄徑又濕又滑,抽、送起來格外順暢,他向外退出,又全速殺入,就好像坐凌霄飛車從高處俯沖而下的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歡暢淋灕!
昨晚他太興奮也太緊張,結束得太急太快,快得來不及細細品味,今天他才真正嘗到了其中的樂趣。難怪有人形容那里是「天堂之門」,此刻他真的有置身于萬神之巔的感覺。
原容與發現自己一下子愛上這種床上運動了,不僅能帶來感官的無上享受,他最愛的是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每一次起伏,每一次深入,他與她,肌膚相親,呼吸相聞,汗水相溶。
仿佛,那一下一下叩擊的,是她不肯輕易敞開的心門……
激情過後,葉傾瀾懶洋洋地蜷在床上一動不動,原大少歪頭看了看她閉合的眼楮,輕聲問︰「累到了?」問話中不由透出小小的得意。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洗完澡再睡吧。」他為她著想。
她還是嗯了一聲,卻依然不願意動彈。
原容與知道她是真累了,干脆起身抱起她走進浴室,兩人一道泡在按摩池中好好享受了一番水流的按摩。
泡完澡反而不覺得困了。兩人裹著薄被並排仰躺在三樓臥室的大床上,悠閑地欣賞頭頂碧藍的天空。
原容與忽然眼珠一轉,故作大驚小怪地嚷嚷起來︰「不好,剛才有架直升機飛過!你說,飛行員不會看見咱們了吧?」
沒想到葉傾瀾完全不為所動,「這種玻璃是單向透明的,根本無法從室外看到屋內,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
原容與假意扮起苦臉︰「所以說我討厭建築師嘛,一點也不好騙。」她還沒說話呢,他又湊過來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討好地說,「不過,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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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有快遞上門。打開箱子蓋,葉傾瀾看著滿滿一大紙箱子的「小雨衣」直發愣。暗想,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這麼多,十年怕都用不完吧?
「以後別再吃藥了,對身體不好。」某購物狂人鄭重其事地叮囑她。他自然听不見她的月復誹,像個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撕開一個包裝鑽研起來。
葉傾瀾留下他一個人慢慢研究,自己到三樓書房看書打發時間。
原容與的藏書不多,而且大部分是英文的專業書籍。她東翻翻西看看,發現了一個收藏櫃,里面的東西讓她十分意外。
櫃子里的收藏品大多年代久遠,最早可追溯到他們十三四歲初相識的年代——比如,她初二暑假擔任他家教時為他們家剛出生的小貓畫的小像;在壽星「強烈暗示」之下,她心不甘不願送出的生日禮物;她寄往美國的三封書信;她給他出的測試考卷,以及她勾劃批注過的課本教材;甚至,還有她做習題演算用過的草稿紙,一張張展平了整齊地摞在一起。
當年自己用他賠來的雞毛和銅板做了幾個雞毛毽,被他硬討去一個,如今這個雞毛毽子就擺在櫃子的中間……
每一樣東西都分門別類保存完好,幾乎跟當年一模一樣,連灰塵也沒有。打開櫃子,就好似打開了時間膠囊,那些生命中已然逝去的、美好的時光,便如浪濤般,源源不斷地向她涌來。
櫃子里還有一本相冊,翻開扉頁,葉傾瀾看到了15歲的自己。照片拍攝于高一時組織的一次登山活動,當時她一口氣登上了山頂,正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眺望遠方,右手抬起微微遮擋刺眼的陽光。身後不遠處還有幾位同學的身影。
咦?那不是原容與嗎?
她眼尖地發現照片的右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里,身穿醒目紅色運動衫的少年,弓腰駝背,一手扶著大樹,一手揉著自己的膝關節,上氣不接下氣的狼狽模樣,頗為逗趣。
這樣,也算是一種合影麼?葉傾瀾不由會心一笑。
有的照片是擺拍,也有不少是抓拍偷拍,其中大部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不過葉傾瀾很快就一一辨認出拍攝的場合,有春游秋游,有演講比賽,有頒獎典禮……,有的照片中有他,大部分則是她的單人照,比她自個兒影集里收集的還要齊全。
少年時代的照片到高二那年秋天戛然而止,相冊接連出現了好幾頁空白。之後,又有新的照片續上。這些新照片以近照為主,最早的大約可以推算到兩年前,而且全部是偷拍。
葉傾瀾忽然心念一動,清點了一下相冊中間空白頁的張數。
七張——
而照片的中斷期也恰好是七年……
她無聲唏噓,伸手輕輕撫模那七張空白頁,就像在撫模那長達七年的空白歲月……
葉傾瀾將相冊放回原處,合上收藏櫃的門,又若有所思地在原地默立良久。轉身,從書架上隨手挑了本《席慕容詩選》,坐進寬大的鍛面轉椅,開始閱讀。
詩選的第二首,名字叫《十字路口》,詩中寫道︰
如果我真的愛過你
我就不會忘記
當然我還是得
不動聲色地走下去
說這天氣真好
風又輕柔
還能在斜陽里疲倦地微笑
說人生極平凡
也沒有什麼波折和憂愁
可是如果我真的愛過你
我就不會忘記
就是在這個十字路口
年輕的你我曾揮手
從此分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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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容與在二樓工作室工作了兩個小時,放下看完的文件上了三樓。果真如他所料,葉傾瀾一有時間就泡在書房里。
十幾年前也是如此,原家大宅有一間藏書頗為豐富的圖書室,葉傾瀾給他做家教的那個夏天,常常可以在那里看到她廢寢忘食的身影。
此刻她陷身轉椅之中,長發別于耳後,身體微微前傾,雙目異常專注,顯然正沉浸在書本的世界之中,完全沒有察覺他的腳步聲。她專心致志的樣子常令原容與想起山谷間的涓涓細流,無論周遭如何改變,永遠按照自己的節奏,靜靜地流淌。
父親原雲智平日里跟他數家珍時,常常用「咱們原家,世代都是讀書人」作為開場白。盡管原雲智自己走上了經商之路,但在他內心深處還存有對讀書人的特殊情結。或許這就是父親第一眼看到葉傾瀾便心生好感的緣故。
原容與站在書房門口注視了一會兒,忽然不想在此時打攪她。他轉身走下樓梯時,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如果趁她沒注意的時候,準備一頓豐富浪漫的晚餐給她一個驚喜,她應該會感動吧?
原容與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短短幾分鐘內已經把全世界的美食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做點什麼好呢?法國菜,還是意大利菜?日本菜也不錯……
他挽起袖子,興沖沖地下樓直奔廚房,打開冰箱門時才忽然想到,雖然自己號稱吃遍了世界美食,卻從未親手實踐過一次。而且家里什麼食材都沒有,連菜譜也沒有!想到這兒,他頓時泄了氣,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半小時後葉傾瀾路過廚房,發現原容與弓著背坐在高腳凳上,單手托著下巴,胳膊肘撐在白色大理石吧台上,神情迷蒙,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你餓了?」
要不然怎麼跑到廚房來扮演「思想者」?
某「雕像」轉過頭,大眼楮不無憂郁地看向她︰「我在想,晚飯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還是叫外賣?」
「吃膩了。」他無辜地聳聳肩。
她隨口說︰「那就自己做好了。」
葉傾瀾開始檢查廚房裝備,她驚訝地發現,這間顯然從未正式使用過的廚房,各種廚具倒是一應俱全,包括一些她從未用過的,如食物處理器,攪拌器之類的小電器,每一件都造型漂亮精致,看起來很高檔。但遺憾的是,巨大的雙門冰箱里除了飲料、水果和少量糕點之外,空空如也。
她得出結論︰「如果真想自己做,必須先去超市買食材,還有調料。」
大少爺一听要去購物馬上興奮起來︰「好啊,好啊,咱們去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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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不是平生頭一回逛超市買菜,原容與看什麼都覺得新奇,不顧她的反對,雜七雜八買了一大堆,足夠吃一星期了。惹得葉傾瀾直搖頭︰「你又不會做飯,我走了以後這些菜怎麼辦?太浪費了。」
「那就不要走。」他答得理所當然。
回到別墅,葉傾瀾罩上新買的圍裙,開始麻利地處理各種食材。原容與自告奮勇表示要幫忙,她不信任地說︰「你還是別給我添亂了吧。」
他只好站在她背後,看她忙活。人閑著,嘴可不閑,不一會,就嘰里呱啦地開始「指點」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說起烹飪來倒也頭頭是道,一套接一套的。葉傾瀾嫌他聒噪,便把放辣椒的小盆往他面前一推,「你負責切辣椒吧。」
終于接到「任務」的廚房新人興高采烈地接過辣椒盆,嘴里照樣沒少煩她,一會問要切多大,一會又問是橫切還是縱切。葉傾瀾百忙之中投去一瞥,發現他倒是一刀一刀切得挺認真的,就是動作超級慢。耐心等他切完,她才架起油鍋。
尖椒五花肉還沒出鍋,那廂有人叫起來了︰「啊,辣進眼楮了!」他奔到水龍頭下一陣猛沖水,「手也辣到了,火辣辣的疼!」
葉傾瀾知道他肯定是不小心用切過辣椒的手去揉眼楮了,便匆匆忙忙熄了火,跑過去阻止他︰「沖涼水對辣椒沒用的!有沒有酒精?」
「醫藥箱里可能有。」
她在二樓浴室找到醫藥箱,用酒精反復擦洗他發紅的眼角和雙手,總算有所緩解。
雖然有段小插曲,但晚飯還是順利完成了。鮮蘑燴 魚,尖椒五花肉,蒜蓉空心菜,外加一個湯。原容與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一碗飯自己主動去添了第二碗,邊吃邊贊美她的手藝非同凡響。
葉傾瀾卻有自知之明,「我只會做幾個家常菜而已,怎比得上你家擁有營養學學位的特級廚師?」
「如果你來應聘,我願意付三倍的薪水。」他態度認真地說。
她听了只是笑笑。
一頓飯吃得輕松愉快,兩人聊了聊年少時的往事,又聊了聊他在美國遇到的趣事糗事。無論是誰,都小心避免提到邵京的名字。
仿佛,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仿佛,那九年的空白不曾存在過,仿佛,他們仍是那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少年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