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六月末，已經缺課幾個月的秦季和歐陽涵出人意料地現身e大校園，並且參加了期末考試。盡管缺課嚴重，但天才畢竟是天才，歐陽涵期末考試的成績仍然沒有一門低于95分，毫無懸念地排名年級第一。秦季就沒這麼幸運了，兩門課程掛紅，下學期需要重修。
葉傾瀾一邊在宿舍廚房切西瓜，一邊听秦季兄弟和李納真熱烈討論著暑期出游計劃。歐陽涵主張登山野營，秦季則堅持要去海邊沖浪。李納真想都不用想，直接投秦季一票。
「哈哈哈，現在是兩票對一票！葉老師，你怎麼說？」秦季揚著頭得意地沖弟弟笑。
葉傾瀾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小餐桌上，然後瞄了眼一臉期待的秦季，唇角微勾︰「我覺得野營更有意思。」
歐陽涵馬上說︰「二對二，季，咱們打平。」
「天哪！」秦季懊惱地一拍自己的腦門，朝天花板翻了個大白眼，「現在可是炎炎盛夏，沖浪的最佳季節！什麼時候不能爬山呀？你們就等不及去喂山上的野蚊子麼？」
他忽然轉了轉眼珠，朝葉傾瀾投去狡黠曖昧的一瞥︰「還是說，葉老師擔心自己穿泳裝的樣子見不得人？」
葉傾瀾還沒說話，李納真在一旁先行竊笑起來︰「秦季，不是姐姐我打擊你，假如你見過她那件‘獨一無二’的泳衣，你就不會再抱任何幻想了——老實說，那種老古董泳衣連我女乃女乃都不屑穿了！」
秦季先是愣了兩秒，旋即抱著肚子夸張地爆笑打滾。葉傾瀾無奈地橫了始作俑者一眼︰「前幾天你還說你女乃女乃裹小腳呢。」
「小腳老太太就不能穿比基尼了？」李納真振振有詞。
…………
這段日子，秦季歐陽涵和李納真仿佛早有默契般，輪流抽時間陪她，想盡辦法讓她的暑期生活豐富多彩起來。葉傾瀾明白他們的好意，也盡量配合，從不在人前流露出失戀的消沉。
她跟著歐陽涵迷上了跳傘，跟著秦季學會了攀岩。有時再加上李納真，四個一人一道出游。偶爾閑下來會幫秦季補習補習功課。自然也免不了時常被歐陽涵拉著下圍棋，導致她的棋藝在一個月內突飛猛進。
秦季和歐陽涵對待她的態度，就像對待一位無性別的好友，再無任何曖昧或逾矩的地方，她也就沒有了拒絕的理由。歐陽涵細心體貼，秦季活躍點子多，平心而論，和他們兄弟相處的時光是十分愉快的。
秦季已經開始正常的游泳訓練，看著他漸漸恢復了往日健康跳月兌的模樣，葉傾瀾心里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然而，每個喧囂熱鬧的白天過去之後，夜深人靜之時，那些揮之不去的前塵往事便會重新佔領她的身心。
邵京自從出國後便再無半點音訊，她想知道他在加拿大過得好不好，那里究竟是不是他夢想中的樂土。他……會不會也在某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因為偶爾想到她而心緒難平？
他曾經說她比自己的父母更為親近，因為很多話只能和她說，在父母那里反而是報喜不報憂了。可是，最終他還是舍她而去，甚至從此不再聯系。
難怪有人說，愛情就像兩個拉橡皮筋的人，受傷的總是不願放手的那個。在愛情的跑道上，男人是短跑選手，女人是長跑選手，男人熱得快，在短時間內很有沖勁，卻無法持久。女人慢熱，但耐力十足。往往男人已經意興闌珊，女人卻仍然無法放下。
關于這一點，「愛情婚姻問題專家」李納真童鞋的解釋是︰「男女對于愛情的側重點不一樣，女人重視的是感情，男人重視的卻是感覺，甚至可以直接簡化為‘性沖動’。感情隨著時間會慢慢積累沉澱，感覺卻是最難捉模的東西，性沖動更不可能持久。你沒听說過這句話嗎？每個漂亮女人背後都有一個操她操到想吐的男人！」
葉傾瀾搖頭道︰「別這麼說，在這件事上，我自己做得並不比邵京更好……我只是有點難以接受，相處這麼多年的人，就這樣完全消失，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李納真安慰地拍拍她︰「所以說，男人的愛情是減法，女人的愛情是加法。多愁善感，感情用事是我們女人的弱點，也是我們的長處。女人雖說有時候神經兮兮，動不動掉眼淚，但是，人類社會也因為有了我們女人，變得更有人情味，也更美好，不是嗎？」
「至于男人，你不如看開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永遠有新的男人在前頭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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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現在是暑假期間，但仍有不少e大學生選擇留在學校，勤工儉學，準備出國英語考試或者參加各種活動。學生會等各類學生團體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學校布告欄上形形□□的活動通告幾乎每天翻新。
這天布告欄上名為「e大美食節」的活動通告尤其醒目，吸引了很多眼球。宣傳廣告寫得十分誘人，李納真和葉傾瀾看了也大為心動。
可當她們趕到活動所在地——教工3食堂時，頓時發現上當。這分明就是拿「美食」當幌子的單身男女聯誼會！
更令她們尷尬的是，活動參與者基本都是大一大二的新鮮人，放眼望去，盡是水靈靈紅撲撲的稚女敕臉孔。就在她們兩張「老臉」快擱不住，打算趕緊撤退時，活動組織者之一，一名管理學院的大三男生追了出來，好說歹說硬把她們給留住了。
不過美人就是美人，美貌的威力絕對跨越了年齡的橫溝。自打葉傾瀾一亮相，那些胡子茬還沒長齊的小男生們便紛紛丟下青春鮮女敕的同齡女生，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葉傾瀾包餃子，一堆男生爭著搶著幫她和面、剁餡，她尷尬之下改去廚房炒菜，結果廚房不算大的空間里硬是擠了十幾個大小伙子，又是洗菜又是擇菜，鍋碗瓢盆 當作響，吵了個人仰馬翻。
李納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邊享用免費飲料，一邊好笑地觀看這免費的歡樂劇。葉傾瀾就是那種人，即便她的本意不想引人注目，可你還是會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她。
「美人的身生得端秀挺直，美人的臉生得干淨清冷，難得的是清中有艷、冷中帶媚，而這風情卻只在眉梢眼角那一點點，驚艷了你的眼，偏又看不真看不透看不夠，直到美人轉身離去，留下眼睜睜呆傻傻的一群。」
這是李納真不知在哪里看來的一個段子，用在葉傾瀾身上倒有幾分貼切。
她一邊yy美人兒，一邊自己也沒閑著，葉傾瀾從廚房里好不容易擠出來時，便看到李納真正和幾個男生在爭論她最感興趣的男女平等問題。
就听男生們忿忿不平地抱怨道︰「現在的女人真貪婪，居然要求男人全款買房加自己的名字，憑什麼呀？」
李納真反問︰「你們男人就不貪心？憑什麼女人生的孩子要姓男人的姓？」
男生抗議︰「這兩件事有可比性嗎？姓什麼不過是個符號，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不管你叫媽？又不是代理孕母，也好意思問男人收費！」
「這麼說，男人買的房子男人自己不住嗎？難道是單獨送給女人住的？」李納真氣定神閑地笑起來。
男生們果然語塞。李納真繼續打擊他們︰「生孩子這事就像兩人買房子，一個出99萬，另一個只出1萬，可房子的產權一人一半。呃，不對，出1萬的那個還要獨佔房子的冠名權。你們說，這樣公平不公平？」
二十上下的毛頭小男生自然不是「最佳辯手」李納真童鞋的對手，三言兩語就統統敗下陣來。
一頓飯吃得十分熱鬧。活動散場時，那名組織活動的管理學院男生追上她們，遞給她們一人一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朱偉承——原來他就是新當選的學生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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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瀾和邵京分手的消息在e大校園里不脛而走，很快，新的追求者就像下過雨之後，樹林里的蘑菇，一個個迅速冒出頭來。其中攻勢最猛烈的就是那位新官上任的學生會主席——管理學院大三的朱偉承。
來自朱同學的鮮花攻勢，一天一束準時送到宿舍，風雨無阻。李納真單方面表現歡迎，還買了幾個花瓶用來插花。沒過多久，宿舍看起來就有幾分像花店了。
李納真取笑她特別能吸引年紀小的男生。葉傾瀾也很無奈，曾幾何時，她的追求者大多年長于她，如今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這只能說明，她已經一步一步朝著人們口中的「剩女」邁進。現在是所謂「末路狂花」，最後的瘋狂，再過幾年，自然就淪為乏人問津的「明日黃花」。
面對蠢蠢欲動的追求者們，葉傾瀾表現得興趣缺缺，她給李納真的官方說法是︰「我現在越來越信奉你所推崇的獨身主義了。試想，像我這樣‘強悍’的女人，會換燈泡會修電腦，扛得動50斤的米袋子，一個人看恐怖電影也不害怕，我還要男人干嘛？」
李納真笑了︰「你若真這麼想，某些人可要大失所望了。」
「早失望總比晚失望好，」葉傾瀾頗有自嘲精神，「起碼節約了大家的時間和感情。」她現在還能靠外表騙騙人，時間長了呢？將來呢？
「你現在墮落成十足的悲觀主義者了。不就是失個戀嘛，至于麼？」李納真大搖其頭，「你究竟是對邵京失望，還是對愛情失望了？」
也許兩者都有吧，葉傾瀾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樣，身體內的某些東西好像隨著邵京的離開死去了，或者說，變得不復昔日。
有天她甚至在秦季面前感喟道︰「我開始覺得你以前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人類真的給了愛情過高的贊譽。有時我甚至懷疑，愛情是否真實存在？也許人類追求的不是愛情，而是自身的存在感，追求的是被人需要被人認可的感覺。」
秦季卻說︰「是嗎？那我正好相反，現在我才開始相信，這世上還是有愛情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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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瀾和李納真逛街時巧遇姜赫，三人便一同到附近的咖啡店小坐了一會兒。
前一段葉傾瀾從母親葉亭那里听說姜赫新交了個女朋友，對方比他小一歲，是姜致桓老戰友的女兒，中學老師。據說女孩子清秀文靜又孝順，簡而言之，宜家宜室，雙方父母都表示滿意。
于是喝咖啡時她便主動提了一句，建議有機會大家見面吃個飯什麼的。姜赫雖然嘴上答應，神情卻甚為敷衍。
分手後李納真才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我看呀，你這位檢察官哥哥的女朋友多半是個幌子。」
「幌子？」葉傾瀾不解。
「你想啊，男的29，女的28，終身大事還沒著落，雙方父母估計都急得快冒煙了。兩家又有交情，那還不趕緊把他們兩個湊合湊合送作堆？」李納真分析起來頭頭是道，跟親眼看見的一樣，「于是呢，姜赫和那女的一合計，干脆順水推舟假裝交往，至少還能再拖延兩年。哎，這年頭，做人子女也著實不易啊。」
「假裝交往？那又何必呢？」葉傾瀾不以為然。
「你是沒體會過被逼婚的苦，才說得這麼輕松。」
「你呢，納真？好像最近都沒怎麼見你去約會了。」
「唉，我是進入戀愛疲勞期了。」李納真故作失意地嘆口長氣，「我覺得吧，談戀愛這玩意和咱們看小說是一個道理。開始接觸的時候什麼都覺得新鮮，也不挑剔，只要有書看就好，讀起來如饑似渴，一下子就沉進去了。戀愛一次又一次之後呢，就像十年書齡的老讀者，看什麼橋段都似曾相識，即使悲劇收場也掉不下眼淚。甚至讀個開頭就棄了，心里都不會惦記，還不如睡美容覺實在呢。」
葉傾瀾想了想，笑道︰「看來咱們癥狀差不多，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李納真也眯著一雙杏仁眼嬌俏地笑起來︰「那就祝咱們兩大美女單身快樂，讓男人們蹲牆角自個兒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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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城晚報》娛樂版以《原朱聯姻在即——豪門金童玉女的相親宴？》為題，「極富想象力」地描繪了昨晚高級法國餐館的一次飯局，並附上了一張頗為清晰的照片。
透過包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原雲智、原容與父子西裝革履並肩而坐，與他們共進晚餐的是一對衣冠楚楚的父女，遠遠望去，女兒正值綺年玉貌，坐姿端莊，頗有大家之風。四人齊齊舉杯，似乎言談甚歡。
這便是朱冒良和他的愛女朱景宜，容貌出眾的朱景宜自留法歸來，很快就成為e城上流圈子里炙手可熱的名門閨秀。該報道評論說，朱家雖然不及原家，但也稱得上富甲一方。原容與和朱景宜可謂門當戶對、年貌相當，是難得一覓的佳偶良緣。
記者隨後采訪了朱冒良，朱冒良否認這是相親宴，他的說法是，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自己不會干涉。
記者目前還在爭取采訪其他三位當事人。報道還稱，據知情人士透露，遠智繼承人原容與和朱小姐之間早有往來，相互屬意，兩家家長則樂觀其成，這樁珠聯璧合的婚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葉傾瀾擱下報紙抬起頭，對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突兀地笑了一笑。
門當戶對，珠聯璧合……這就是那個她所不了解的世界里的通用法則……
她也分不清，看到這個消息自己心里是釋然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最具諷刺意味的是，目前追她追得最緊的朱偉承，恰恰就是朱冒良的獨生子，朱景宜的弟弟。
不過，這篇報道提醒了她，有件事她一直沒做，如今實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