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羅清揚都沒有再踏足天懸峰一步,蘇小慕日盼夜盼,終于意識到師父是真的不會再來了。
日子一下變得難熬起來,每天除了練功便是枯坐。為羅清揚做的那件新衫,他終究還是沒有拿走,孤零零的擺在床頭,更襯出這峰上的冷清和蘇小慕的孤寂。
上峰的兩條路幾乎都被她望穿,雖然明知道師父不會出現,她仍然每天都在等待。
師父沒有不要我,他只是在生我的氣,等他氣消了,自然就會來看我了。她不停的安慰自己。
誰知師父沒有等到,路無方卻再次找上門來。
「師妹,你還好嗎?」他笑嘻嘻的問道。
蘇小慕戒備的看著他︰「你又來做什麼?」
「你害我挨了七師叔三十大板,大半個月都下不了床,難道不應該補償我麼?」路無方眼中閃著駭人的光芒。
「你…不得無禮!」蘇小慕往後退了幾步,右手握住了劍鞘。
「哼,你以為這次還會有人來救你嗎?」路無方冷笑,「三師叔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吧?人家美人在懷,眼里哪里還有你的影子?」
「你胡說什麼!」
「三師叔早就移情別戀,現在跟十三師叔打得火熱,天音派上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只有你這個傻子還被蒙在鼓里。」
「師父他…跟十三師叔天生一對,在一起有什麼奇怪?」蘇小慕的聲音澀澀的。
十三師叔楚紛飛,是上屆掌門江寒濤嫡傳弟子中唯一一名女子,來了天懸峰後,羅清揚將派中的事大概跟她講了一下,也曾提到這位十三師叔。
「哎呀,好大的酸味,師妹,你吃醋了吧?」路無方盯著她,「三師叔是你師父,就算他一直喜歡你,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路師兄,你不要在此胡說八道了,快下峰去吧,我就當你沒來過,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哈哈,師妹,你以為我會害怕嗎?我看這次還有誰會幫你。」路無方獰笑著走向她,「對了,忘了告訴你,大師兄因為是掌門弟子,所以受罰比我重一倍,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你也別指望他會出現。」
「路師兄,你就一點都不把門規放在眼里麼?」
「師妹,我勸你乖乖順了我的意,將易筋經心法和你自己都交給我。」路無方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蘇小慕將劍拔了出來︰「路師兄,你別逼我。」
路無方腳步不停,蘇小慕只好挺劍向他攻去。
幾招一過,路無方就察覺到蘇小慕劍法十分精妙,他本以為自己入門已有十年,對本派功夫非常熟悉,決不會輸給這位嬌滴滴的小師妹。卻不知蘇小慕雖同為天音派弟子,主要學的還是羅家劍法,如果不是她應敵經驗不足,恐怕他已經敗在她的劍下。
兩人斗了幾十招,蘇小慕心中怯意漸去,她從五歲起便開始習武,至今已有十三年,學的又是江湖上頂尖的劍法,要說實力,路無方跟她差得很遠,只不過他經常行走江湖,比起蘇小慕自然更加懂得變通。
眼見不敵,路無方使出了誘敵之計,故意在脅下賣了個破綻,他料定蘇小慕必定會乘勝追擊,誰知她卻立刻收劍往後退了幾步。
「路師兄,你快走吧。要是被人發現…我已經被終生囚禁,也不怕再受什麼懲罰,倒是你…」
她的語氣很溫柔,路無方忍不住心神蕩漾,一個天仙般的少女對著你溫言軟語,有誰能完全不為所動?
「師妹,我是真的喜歡你。」他誠心誠意的說道。
「我只是個魔教妖女,路師兄不要為了我自毀前程。」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一輩子待你好。師妹,你就答應我吧。」他殷切的看著她。
「我會在這天懸峰上孤獨終老,路師兄你速速離開吧。」蘇小慕收劍回鞘,轉身往木屋走去。
「師妹,等等!」路無方在身後叫道。
「路師兄,既然人家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再對她念念不忘?」一個幽怨的聲音自鐵索橋彼端傳來。
路無方回頭一看,是一直纏著他的八師妹段星辰。
「你勸我對你放手,為何你又不肯對她放手呢?」段星辰繼續說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路無方有些惱羞成怒,她竟然跟蹤他。
「如果我將你私上天懸峰的事告訴師父…」段星辰威脅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喜歡你嗎?」
「那你以為你這樣,蘇小慕就會喜歡你嗎?」段星辰反問。
「我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什麼人?」路無方冷冷的說道。
段星辰滿含怨毒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轉身往木屋而去。
「你要做什麼?」路無方立刻跟了上去。
「妖女,你給我出來!」段星辰對著門口叫道。
「這位師姐,你找我有事嗎?」蘇小慕並不認得段星辰,但剛才兩人的對話她听得一清二楚,實在不想參與這些爭風吃醋的情事當中。
「把易筋經的心法交出來!」段星辰說道。
此話一出,蘇小慕和路無方都吃了一驚。
「你…也想要易筋經心法?」蘇小慕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她不是來找她吵架的嗎?
「我不稀罕,不過有人想要,我偏偏不想讓他如意。」
「段星辰,你不要太過分!」路無方怒道。
「你粘著蘇小慕不就是想得到易筋經嗎?不就是想壓過大師兄做掌門弟子嗎?又何必假惺惺的說你喜歡她!」段星辰不像剛才那般氣急敗壞,語氣中充滿了諷刺之意。
路無方的確主要志在易筋經,當然對蘇小慕這等美女,只要是男人都不願意放棄,如果能二者兼得,那就最好不過了。
「易筋經的心法我早就忘記了。」蘇小慕說道。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段星辰很不屑。
「你不信就算了。」蘇小慕攤攤手,「當日我傷好之後,就慢慢忘記了,我是天音派弟子,豈能對別派武功多加練習?我只練師父教我的。」
段星辰是個沒耐心的人,見她不肯就範,當即拔劍動武。路無方冷冷的退在一邊,段星辰的功夫還不如他,自然也不可能是蘇小慕的對手。
果然,只十招她便敗下陣來。
蘇小慕勸道︰「師兄,師姐,當日我師父答應過空心大師,決不會將易筋經外傳,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天音派內功雖然比不上易筋經,但在武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何不練好本門功夫呢?」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將心法交出來。你已經被三師叔判了終生囚禁,留著這等上乘心法又有何用?」路無方說道,「如果你肯交出來,等我做了掌門,便免了你這囚禁之刑,可好?」
「多謝路師兄美意,只是我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不想再進入紅塵世界,倒是師兄你,如果對權勢太過執著,恐怕將來會自食惡果。」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跟你廢話了,總之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路無方說完,立刻挺劍向蘇小慕刺去。
段星辰見狀,也上前加入了戰團。路無方本以為她是來搗亂的,沒想到她竟招招向著蘇小慕搶攻。
蘇小慕被二人夾攻,頓時手忙腳亂,根本招架不過來。她劍法雖然精妙,但不會分心二用,總是顧了招架路無方就顧不得抵擋段星辰,不一會兒,她手中的劍就被路無方挑到地上,而段星辰的劍則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快將心法交出來,不然我就殺了你!」段星辰威脅道。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這天懸峰如此陡峭,你若失足跌入懸崖,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你以為誰會為你徹查到底?」
「你們想殺人滅口?」蘇小慕顫聲問道。
「如果你肯主動交出心法,我們便饒你一命。」段星辰道。
蘇小慕看了看路無方,後者面無表情,但他既未出聲反對,自然也跟段星辰是同樣的心思。
這峰上只有送糧的弟子可以上來,而米糧今早已經送過,送糧弟子起碼要三日後才會再來。師父已經是不管她的了,自然也不會出現。她竟要死在這天懸峰上麼?
蘇小慕閉上眼楮,段星辰的劍往前移了移,劍鋒頓時在她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疼痛傳來,她的心思反而清明起來,右腳下意識的往右一踏,迷蹤步便使了出來,緊跟著左腳往斜後方邁出,便月兌離了段星辰劍鋒的控制範圍。她心中大喜,又連著踏了好幾步,已離兩人有一丈來遠。
這變故起得突然,段星辰有些發呆,路無方畢竟年紀大些,經驗也較足,當即往前兩步朝蘇小慕撲去。蘇小慕手中無劍,拳腳功夫只是略通,不敢跟他招架,立即再往後逃,路無方緊追而上。
這峰上本來就不甚寬敞,蘇小慕很快便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回頭一望,下面深不見底,她心中著實有些害怕。
路無方停下腳步,拿劍指著她︰「師妹,你這又是何苦呢?乖乖把心法交出來,等我做了掌門,你就是掌門夫人,也不用在這峰上枯守,兩全其美,不好嗎?」
蘇小慕還未回答,段星辰氣道︰「路無方,你想娶她,還把我放在眼里嗎?」
路無方不理她,仍然對著蘇小慕說道︰「師妹,你考慮一下吧。」
蘇小慕一邊作勢低頭沉思,一邊暗暗思量月兌身之計。路無方有些不耐煩,持劍上前就欲逼迫她,蘇小慕突然往旁邊一閃,衣角擦過他,往後逃去。
路無方卻早有防備,一見她想逃,劍身一翻就向她削去,蘇小慕反應也是極快,立刻飛身而起,那劍便沒有削到她。路無方將劍一拋,使出擒拿手,只一招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蘇小慕拼命掙扎,想月兌離他的鉗制,她這幾個月因為修習了易筋經,內力進步極大,自己卻不知曉。這一甩將路無方甩出去四五尺,直接從懸崖邊跌了下去,蘇小慕頓時嚇得呆了。
「你…你殺了路師兄!」段星辰驚恐的後退了幾步,往鐵索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