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爺爺,如果弄得好的話,孫兒還想培養出一個皇帝來,替咱們家遮風擋雨!」
「瀚兒不要亂說!此乃大逆不道的話,會滅九族的!」季番臉都嚇白了。
「放心爺爺,咱爺孫倆說說心里話,還能傳出去呀?而且,咱們家上上下下不敢說鐵板一塊,最起碼這種隱秘還是傳不出去的。」李瀚說道。
季番嘆息一聲說道︰「瀚兒,你的心得有多大啊!」
「您知道長公主為何下午就急急忙忙隨王娘娘離去,結賬收銀子的時候都顧不得來嗎?」李瀚神秘的說道。
「為什麼?」
李瀚湊近季番的耳朵耳語道︰「若孫兒所料不差,就這兩日栗妃應該被廢掉了,同時就是廢太子,過些日子立新太子,您老覺得以劉徹弟弟對我的依賴程度,會不會听我的教導呢?」
「瀚兒噤聲!」老爺子徹底被嚇壞了,伸手捂住李瀚嘴巴,顫抖著說道︰「此話,即便是對爺爺,也不能說!好孩子,縱然你能耐通天,終究是斗不過皇家的,以後千萬謹言吶!」
李瀚緊盯著季番,緩緩問道︰「爺爺,您如此疼愛我,可是因為我是您的親孫子?若我並非您兒子季浩親生,您還會如此待我嗎?」
季番長嘆一聲,老淚縱橫︰「瀚兒,你當當初爺爺為何不阻攔你大伯二伯趕你走?就是因為我知道他們心術不正,怕你母子留下會遭到戕害,沒料到天數使然,你們的離開也沒有泯滅他們的貪婪之心,現在他們都遭到了報應,看到一院子尸體,爺爺當時真想一撒手干淨!可是,念及你年紀小小就要負擔一門弱小,爺爺畢竟還沒有老邁到無法動彈,畢竟還能幫你幾分,這才硬生生支撐下來。
瀚兒,你覺得咱爺孫倆共同經歷了如此多的生死大難,那血脈能大的過生死相依的情分嗎?你以為爺爺幾十歲的人了,放棄季姓認可你處處標榜的李宅,真的就那麼胸無芥蒂嗎?
爺爺能做到,是因為經歷了生死之後,把一切都看破了,什麼血統,什麼姓氏,統統比不上大難臨頭時,你這孩子敢站出來替我們一家子遮擋明槍暗箭吶!」
李瀚終于動容了,他放下了所有對老爺子的提防之心,真心實意的說道︰「爺爺,您放心,您面前的孫子,是親孫子!」
季番破涕為笑了,揉揉李瀚的頭發說道︰「痴兒,去睡吧。」
李瀚回到自己房間躺下,心里兀自有些羞愧,獨自一個人做自我剖析,他知道自己一直無法對季番釋懷,當初的無情驅趕,加上後來忍辱負重的接連接受他拒絕改姓、處處標榜「李記」的做法,究竟是這個老爺子真不計較呢,還是另有圖謀,李瀚十分拿不準,今天,老爺子勸說他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借機試探老爺子呢?
故意說出自己的全盤計劃,就是想看看老爺子對他的關心到底是真是假,一直到最後,季番那番表白,終于讓李瀚徹底消除了心結,徹徹底底接受這個爺爺了。
也不能怪李瀚懷著小人之心,對誰都抱著三分提防,委實是因為他一腳跨進大漢朝,先遇到被李婉偷梁換柱,後來就是季家閉門不納,緊接著接連遭逢暗害,讓他對整個大漢朝,都萌生了一種強烈的不信任感,若非他天性純良,又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支撐,恐怕早就性格扭曲,徹底變成一個壞人,他能夠做到今天這一步,的確已經很不容易了。
季番在孫子離去後,也獨自哭了好一陣子,為祖孫倆這麼久終于才冰釋前嫌,親密無間感到欣慰,他看人可比李瀚準多了,早看出這個孩子極其看重親情,這才會無條件接納並信任疼愛李瀚的,現在終于好了啊!
但是,季番對李瀚關于皇宮出現大變故的預測,還是徹頭徹尾的不信,他以為那孩子故意危言聳听就是為了試探,睡一覺起床就忘記了。
第二天,因為沒有雪花膏跟香皂了,李記大藥房沒有了昨天的擁擠,但依舊是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季番老爺子坐堂問診也十分忙碌。
李瀚沒來,跟方玉霜在酒樓裝修。
可是過午之後,長安城里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滿大街中尉府跟廷尉府的差役縱馬飛奔,另外連中尉直接統管的衛尉跟執金吾的軍士們也加強了巡邏,就連大藥房所處的城市偏僻處都來往不絕。
長安城的百姓們政治嗅覺都相當靈敏,看到這一幕,都紛紛議論一定是朝內出了大事了。
季番猛想起孫子昨夜說的事情,心內也是惴惴不安,正在給一個老人家診脈,突然看到魏其侯竇嬰走了進來,他趕緊離座施禮,竇嬰卻滿臉倉皇,急急的問道︰「李瀚呢?」
「小孫去酒樓了,侯爺找他……」
季番一句話沒說完,卻看到竇嬰連話都沒來得及回復就匆匆走掉了,他更驚惶了,趕緊招手叫過二孫女季秀,讓她跟著侯爺到酒樓看看到底出什麼事了。
季秀飛快的跑出去追竇嬰,因為酒樓跟大藥房相距不遠,很快就到了,只見魏其侯跨進門檻的時候,還差點摔倒,讓這小姑娘跟在後面偷偷恥笑侯爺真是笨。
竇嬰慌忙爬起來大叫道︰「李瀚,李瀚在嗎?」
李瀚正跟大姨子在樓上看工匠布置桌椅,他的新家具全部派上了用場,酒樓里廢棄了坐墊跟矮幾,統統是高大的八仙桌椅,十分氣派,準備一開張就震撼全場。
听到有人大叫,李瀚走到窗戶邊往下看,看到一貫注重儀表的魏其侯高冠歪斜,一臉汗珠,心里就明白自己猜測的事情終于跟歷史毫不走樣的發生了,他也知道竇嬰來找他的來意,趕緊答應著跑下去。
「侯爺何事如此驚惶?找小子何事?」李瀚躬身說道。
「你跟老夫走一趟!」竇嬰二話不說,扯住李瀚就走。
李瀚半點都不想牽扯到皇家的爛事兒里去,拼命掙月兌開說道︰「侯爺請說明去處,否則請恕小子無禮不能從命。」
竇嬰壓低聲音急急說道︰「太子栗妃被廢,滿城軍馬都在捉拿栗妃家人,太子現下惶惶不安,幾欲哭昏,拜托老夫請你進宮一見。」
李瀚大驚失色道︰「好端端的為何被廢?如此大事,小子一介平民能派什麼用場,這個時候太子要見我干嘛?」
「希望你能夠說動館陶長公主跟太後,讓皇上顧念父子親情,留下太子性命。」竇嬰淒然說道。
李瀚剛剛的大驚失色是裝出來的,可是听竇嬰說劉啟不單廢了兒子還想殺掉,倒是真驚訝了︰「什麼?太子不僅被廢,還會有性命之憂?這沒道理呀,皇上怎會如此狠心呢?」
竇嬰兩行眼淚緩緩落下︰「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皇上一向對太子寄予厚望,托老夫為太傅悉心教導,太子天性純良,毫無錯處,怎奈……雷霆萬鈞,無法躲藏。即便是皇上念及父子親情,想奪嫡之人也放不過太子性命……」
李瀚明白了,也是啊,人家費盡苦心終于讓皇帝廢了太子,但讓劉榮好端端活在那里,萬一哪天皇上改主意了,又恢復太子之位的話,豈不是白忙活了?所以斬草除根是必然的。
李瀚明知太後心心念念想改立小兒子梁孝王劉武,王跟館陶則急著把劉徹推上去,皇帝打的主意是廢了這個兒子立那個兒子,左右不能便宜自己弟弟,三撥人馬三樣心腸,他一個被人當成搖錢樹的小毛孩子,那就更不能插進去當肉餡了。
而且據歷史記載,劉榮這會子絕對死不了,頂多等他改封臨江王之後,暗中點撥幾句,讓他別沒事亂蓋房子,被人揪住小辮子會死人的,那也就全了兄弟情分了。
打定主意後李瀚滿臉無奈說道︰「侯爺,非是小子不顧念表兄弟之情,只是這種皇家廢立之事最為嚴苛,現在小子進宮見太子就是湊上去送死,沒準皇上會以為小子想借機擁廢太子圖謀不軌,那大家豈不是死得更快!」
來找李瀚,並非劉榮的主意,原本就是竇嬰建議的,他也沒想李瀚一個少年能扭轉乾坤。竇嬰作為太傅拼死想保太子,卻被皇上和太後先後訓斥,他從太後處臨出來時,听到坐在太後身邊的館陶說了一句︰「母後,瀚兒說過了這幾日,就來給您老人家看看眼疾,說不定到時候您就能看得清楚了呢!」
竇太後很開心的笑著說道︰「李瀚這孩子倒是我大漢朝的祥瑞,自他歸你膝下,娘親我事事順心,身子也越來越健旺啊,呵呵。」
所以,竇嬰就萌生了這麼一個聊勝于無的主意,想讓李瀚趁給太後看病時替廢太子進言,若是成功了皆大歡喜,不成功至不濟搭上一個李瀚,這孩子的死活管他竇嬰屁事。
看李瀚不肯上當,竇嬰義憤填膺的說道︰「李瀚,太子從來不因為你卑賤看輕你,反倒對你視若手足,現今他遭逢大難,想讓你施以援手你都不肯,看起來你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老夫真是看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