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歌 痴心錯付(三)

作者 ︰ 阿桐沐

茶餐廳里,夏夜和郁嫻走後,尹雪瞳閑閑地從包里找出餐巾紙遞給許紹峰︰「把臉擦擦吧。」

許紹峰好氣又好笑︰「我都被人潑茶到臉上了,你怎麼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啊?」

尹雪瞳抖抖肩膀,一臉淡然︰「我覺得,像你這種公子,被一個女人潑茶到臉上,很正常啊。」

許紹峰坐下來,認真思考著什麼,突然恍然大悟地指著尹雪瞳︰「對了,就是這種態度,簡直和夏夜一模一樣。」

「夏夜?」

「是啊。難道逸辰沒有告訴過你,你和夏夜很像嗎?」

「像?哪里像?」尹雪瞳詫異地看著他。

「哪里都像。」許紹峰指著她的臉,「眼楮,鼻子,嘴巴……呃,還有性格。」

「性格?」尹雪瞳更加詫異。

「是啊!就像……一個是冰,一個是水,雖然表現出來的狀態不一樣,但其實本質是一樣的。」許紹峰說完又加了一句,「難道這些,逸辰都沒有跟你說過嗎?」

尹雪瞳木然地搖搖頭。

「那就不奇怪了。」許紹峰將雙手抱于胸前,一副熟知內情的樣子,「你知道為什麼逸辰明明拒絕了你的好意,卻還願意和你做朋友嗎?那是因為,你身上,有夏夜的影子啊。」

「夏夜的影子?你說,他把我當成夏夜的影子?」尹雪瞳的聲音緊繃。

許紹峰無奈地撇撇嘴,不再予以置評,任尹雪瞳自己隨意地發揮想象。

從茶餐廳出來以後,尹雪瞳找了個理由推掉許紹峰,自己打車去了況逸辰家。

況家別墅,況逸辰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昏睡,旁邊的茶幾上亂七八糟地擺著一些喝過的酒瓶還有一只煙灰缸,煙灰缸里堆滿了吸過的煙頭。

這時,有人來敲門。況逸辰恍惚之中听到了敲門聲,他半夢半醒著起身去開門,看到尹雪瞳正站在門外。

況逸辰的眼底有抹掩飾不住的失望︰「怎麼是你?」

尹雪瞳倒吸一口涼氣︰「你以為是誰?」

況逸辰沒有再說話,轉身踉蹌著走回客廳,尹雪瞳追上去扶住他︰「怎麼喝了那麼多酒?」

況逸辰看著她,突然呵呵笑起來︰「你知道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她來找我了。」

尹雪瞳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喝多了。」

況逸辰還是在笑︰「我沒有喝多,你知道嗎?我剛才,真的看見她了,她就在我身邊,就在我身邊……我給她彈鋼琴听,彈她最喜歡的《綠袖子》,她在陽台上等我,等我給她打電話……她對我說,她要永遠和我在一起,永遠也不離開我……」

「你別說了,快躺下,我去給你倒杯水。」尹雪瞳把他按到沙發上躺下。剛準備起身,況逸辰突然抓住她的手,閉著眼楮,臉上的表情痛苦異常,「夏夜,不要走……是我錯了,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尹雪瞳深深地吸一口氣,將盈眶的眼淚又強忍回去。她輕輕扒開況逸辰的手,走進廚房去給他倒水。

倒完水出來,況逸辰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尹雪瞳將水杯放到桌子上,從臥室里拿來被子蓋到況逸辰身上,接著又去拿毛巾來給他擦臉。

安頓好況逸辰之後,尹雪瞳把客廳收拾干淨,接著走進況逸辰的臥室。

臥室里隨處擺放著他和夏夜的照片,尹雪瞳拿起其中一張照片,仔細地觀摩夏夜的模樣。許紹峰說,她和夏夜長得很像,況逸辰只是把她當成夏夜的影子,真的是這樣嗎?

尹雪瞳看著照片里的那個女孩,她的眉眼,她的神情,果真和她有幾分相像。

心不由地一陣抽痛,原來,況逸辰之所以對她那麼好,竟然是因為,她和夏夜長得很像!她之所以偶爾能從況逸辰看她的眼神中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情愫,那是因為,他把她當成了夏夜的影子?!

尹雪瞳走上陽台,想讓外面的風把自己吹得清醒一些。她望見對面別墅的陽台。那個房間,應該是夏夜的吧。尹雪瞳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當年況逸辰和夏夜在陽台上對望的場景。

心,如刀絞般疼痛,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此刻她終于明白,她深愛的況逸辰,從來,愛的就不是她!

不,其實她早就明白了!五年前她就知道,況逸辰一直深愛著另外一個女孩子,可她還要飛蛾撲火。因為況逸辰和夏夜之間的感情,是尹雪瞳一直渴望的,她渴望自己能像夏夜一樣,得到況逸辰全部的愛,全部的溫暖。

所以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要比夏夜更早認識況逸辰。

第二天,況逸辰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掙扎著從沙發上坐起來,他看到茶幾上有一杯水,水溫還是熱的,水杯下面壓著一張字條。

逸辰︰

昨天喝了那麼多酒,早上起來一定要記得先喝杯水。

早餐我已經給你做好了,是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就放在鍋里。

我上午十點還有個會要開,我先回公司了。

雪瞳

況逸辰放下紙條,惆悵地端起面前的杯子,盯著里面白開水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走進廚房,揭開鍋,皮蛋瘦肉粥的香氣瞬間彌漫在整間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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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的酒吧,許紹峰正在舞池里和一群女人扭腰擺臀。

況逸辰穿過重重的人群,進入許紹峰的視線。許紹峰在舞池里沖他打招呼,況逸辰只微微點頭,接著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一會兒,許紹峰也過來了,點了兩杯伏特加,給況逸辰一杯。

況逸辰把酒杯推開︰「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不喝了。」

許紹峰「嗤」一聲︰「來酒吧不喝酒,難不成你是來泡妞的?」

況逸辰沒有理會他的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打你電話沒人接,我知道你在這里的可能性比較大。」

許紹峰斜了他一眼︰「干嘛?守株待兔啊?」頓了頓,他漫不經心地問,「有什麼事?說。」

況逸辰轉動轉椅,面對許紹峰︰「我想你應該很了解我對夏夜的感情對不對?」

許紹峰背倚著吧台,呷了一口伏特加︰「所以呢?」

「你能不能幫我勸勸雪瞳,我不想浪費她的時間和感情。」

許紹峰回過頭,嘴角有一抹陰抑的笑容︰「雪瞳,她怎麼了?」

況逸辰停頓了幾秒,答非所問︰「昨天,我喝多了,雪瞳到我家里來,照顧了我一個晚上。紹峰你知道嗎?雪瞳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我心里已經有了夏夜,我不值得她對我這麼好。我也不想耽誤她,你幫我勸勸她好不好?」

「你以為我沒有勸過嗎?」許紹峰收回他那不著邊際的調調,突然嚴肅起來,「雪瞳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特別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我可勸不了她。」

況逸辰沉默不語。

「不過,你至少應該找個機會跟她說清楚,告訴她你的想法。」許紹峰拍拍況逸辰的肩膀,「你放心,尹雪瞳她很堅強,當年她全家出車禍去世了,她不也一樣活得好好的嗎?倒是你,再這麼頹廢下去,還怎麼把你的夏夜給追回來?」

「夏夜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況逸辰一臉沉痛。

許紹峰先是愣了幾秒,接著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那又怎麼樣?你看我的那些女人,有好多不都有男朋友嗎?她們還不是一樣,被我降得服服帖帖的,每次我走的時候,她們還求爹喊娘地叫我‘不要走—’」許紹峰陰陽怪氣地學著她們的語調。

況逸辰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拿夏夜和你外面的那些女人做比較!」

「哎呀好了好了。」許紹峰把著他的肩膀,「其實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只要你啊,稍微對她溫柔一點,再對她說些甜言蜜語,那些女人,就會像蒼蠅見到屎一樣地圍著你轉,你想擺月兌都擺月兌不掉。」

況逸辰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你是把你自己比喻成……」

「好啊你小子,居然敢坑我?」許紹峰說著做出要揍況逸辰的動作。

況逸辰抓住他的手︰「行了,別鬧了,我跟你說正經的。有時間的話,你幫我去勸勸雪瞳吧。」

許紹峰抽回手臂,理理自己的衣領,表情深不可測︰「好吧,為了兄弟,只好兩肋插刀。」

晚上從酒吧回去,許紹峰一個人開著蘭博基尼在公路上狂飆。上一次超速被帶到交通警署,但他絲毫沒有汲取教訓,這一次他不僅超速,而且酒駕。

一路上,他的臉上都掛著陰沉暗郁的神情,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

蘭博基尼在路上瘋快地奔跑,就如同一台時光機,把他的思緒帶回到五年前。

那一天,許紹峰的學校組織了一場交流生舞會,他拉著在另外一所大學讀書的況逸辰一起去參加。本來況逸辰是不願意去了,許紹峰死拉硬拽非要他一起,還告訴他︰「我看上了我們學校金融管理學院的一個女生,丫長得叫一個正,兄弟你去替我把把關。」

況逸辰嗤笑他︰「算了吧,就你?三天兩頭換女朋友,我可替你把不過來。」

許紹峰不樂意了︰「我這回是認真的好不好?」

況逸辰無力︰「你每回都說你是認真的。」

許紹峰理直氣壯地說︰「我對著黨和人民發誓,這一次絕對認真!」

況逸辰想想,覺得他態度挺真誠的。這麼多年了,許紹峰還真是頭一回這麼嚴肅認真地要求他去替他把關,況逸辰被他打敗︰「行行行,我陪你去。僅此一次啊!」

「行了。」許紹峰不耐煩地拖著他坐上車,兩個人很快來到舞會現場。

這個時候,現場已經有很多人,他們跳舞的跳舞,聊天的聊天,都玩得很high。

許紹峰的視線在人群中掃射一周,似乎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他失望地告訴況逸辰︰「她好像還沒到。」

況逸辰笑,指著角落的一個位置說︰「沒關系,我先去那兒坐坐,等她來了你再叫我。」說完他端起一杯香檳坐到角落。許紹峰則投身舞池的大部隊,很快到達high點。

會場的門口,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大廳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許紹峰不停地朝門口張望,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從他眼前來來往往地走過。

突然,門口進來一個人,正是許紹峰尋找和等待的那個人。她走進來,穿過舞池,並沒有注意到一直盯著她的許紹峰,而是朝角落的方向走去。

許紹峰對著角落里的況逸辰大喊︰「逸辰逸辰!」想要提醒他看她。

況逸辰沒有听見他的叫喊,低頭點燃了一支煙。他吸煙時落寞的神情和身影反而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時,有人走過來請那個女孩跳舞,女孩指著角落里的況逸辰說︰「對不起,我有舞伴了,就是他。」

況逸辰詫異地看向她。女孩笑著過去牽過他的手,兩個人莫名其妙地跳起了交誼舞。

那人只得悻悻地離開,許紹峰此時更是驚詫萬分。

他走過去,問況逸辰︰「你們認識?」

況逸辰還沒開口,女孩搶先一步對他說︰「我認識你,你是我們學校投資管理專業的許紹峰吧?」

許紹峰驚喜交集地看著她︰「是啊是啊,你認識我?!」

女孩打趣道︰「你可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公子,我怎麼會不認識你?」

許紹峰尷尬地低頭笑笑。心想︰原來她早就認識我了,那她肯定也听說了關于我的那些風流韻事!完了完了,這下我還怎麼追她?!

女孩笑著,向況逸辰伸出手︰「你好,我叫尹雪瞳,是這所學校09金管學院的學生,很高興認識你。」

許紹峰還以為雪瞳是在跟她說話,他高興地抬起頭,正打算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卻看見況逸辰和尹雪瞳握在一起的雙手,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尹雪瞳接著問況逸辰︰「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怎麼以前沒有見過你?」

況逸辰點點頭︰「我和紹峰是好朋友,所以跟著他來參加你們學校的交流生舞會。」

「原來是這樣。」尹雪瞳笑著,「那現在,我們也算是認識了,交個朋友吧。」

況逸辰笑點點頭表示答應。

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許紹峰作為中間人,自然而然地也和他們打成了一片。三個人經常一起結伴出現在許紹峰以及況逸辰的學校各處,後來甚至還被傳為一段佳話。兩大帥哥和一大美女的組合,走到哪里都十分地引人注目。

但是從那天起,許紹峰就再也沒有跟況逸辰提起過那個他讓他把關的女生了。後來有一次,況逸辰想起來問他,那天晚上怎麼沒有見到他說的那個女生,許紹峰只說她那天沒有來,並沒有告訴他,其實尹雪瞳就是那個女生。而且從那個時候起,許紹峰就開始對況逸辰心存怨憤。他知道況逸辰喜歡夏夜,于是便不停地明示或者暗示尹雪瞳,況逸辰有喜歡的人了,她叫夏夜。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他還跟她講況逸辰和夏夜在一起的各種細節,想讓尹雪瞳知難而退。

然而尹雪瞳卻是個死心眼,她听許紹峰這麼說,固然是傷心難過,但這也更加激發了她的斗志。她堅定地相信,只要她持之以恆地追求況逸辰,始終不渝地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

就這樣,從那時候到現在,尹雪瞳始終都不離不棄地跟在況逸辰身邊,而許紹峰就在這個期間,對況逸辰一天天地嫉恨起來。

只是這些,況逸辰和尹雪瞳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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