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月歌回家後,夏夜剛將車開到嫻家樓下的停車場,準備出去。副駕駛座上突然響起一陣音樂聲。夏夜聞聲望去,發現月歌把手機遺忘在了車上。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寫著「許紹峰」三個字。
夏夜接起電話︰「喂。」
「東西拿到了嗎?」
「什麼東西?」夏夜問。
許紹峰听出這聲音不是月歌的,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你不是月歌?你是……夏夜?」
「是啊,月歌把手機落在我車上了,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許紹峰忙搪塞道︰「哦……我讓月歌去幫雪瞳取一些要用的藥,既然她手機在你那兒,那我明天再找她好了。」說完他掛斷電話。
夏夜莫名其妙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四個大字。過了一會兒又給鐘雅打電話,告訴她月歌的手機落在她車上了。
月歌接過電話,急忙問︰「有人給我打電話來嗎?」
「許紹峰剛打過來一個。」
月歌一悸,期期艾艾地問︰「他……他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讓你去幫尹總拿什麼藥,我也沒怎麼听清楚。」夏夜問她,「對了,你手機著急用嗎?要不……明天我讓嫻拿給你吧。」夏夜一直以為,嫻和月歌已經冰釋前嫌了,而事實上,她們早就鬧得不可開交。
月歌忙拒絕道︰「不用了。嫻明天休假,我們踫不到的。這樣吧,我明天下班之後再去找你拿好了。」月歌想了想,又試探性地問道,「明天晚上八點之後你在家嗎?」她其實是想知道,夏夜會不會和尹政浩出去約會。
「應該在吧。」夏夜答道,「那就這樣,你明天晚上過來找我吧。嗯,再見。」
掛掉電話,夏夜坐上電梯,往樓上去了。
一進門,她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走過玄關,她看到嫻正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喝得醉醺醺的。她忙走過去,坐到嫻身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問︰「你怎麼了?怎麼喝這麼多酒啊?」
嫻一把推開她︰「你走開,我不要你管。」
夏夜有些模不著頭腦,她問︰「發生什麼事了?」
嫻突然死死地盯著她,盯了半晌又哈哈地笑起來︰「夏夜我問你,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逸辰哥那麼死心塌地的愛著你?你教教我,讓我也學一學。」
「你在說什麼啊?」夏夜站起身來,「你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去給你沖點蜂蜜水來解解酒。」說完她起身往廚房走去。
「你站住。」嫻踉蹌著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說,「夏夜,我有一句話要問你,你必須老實地回答我。」
夏夜想要掙月兌她的手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你現在喝醉了。」
「我不!」嫻固執地拽著她,「夏夜你告訴我,你愛不愛逸辰哥,你到底愛孟星河還是愛況逸辰?」
「嫻……」
嫻搖著她的胳膊,大喊道︰「你說啊,你愛的到底是哪一個?」
「你到底怎麼了嘛?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嫻猛地一擺手,身體又止不住地踉蹌一下︰「你不要岔開話題,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到底愛不愛逸辰哥?到底愛不愛他?」
「好,我承認。我以前是很愛他,但我現在愛的是孟星河。這個問題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嫻漸漸松開夏夜,後退了兩步又哈哈地笑起來︰「你不愛他……你不愛他……可為什麼他的心里還是只有你?!」
夏夜漸漸明白了嫻話里的意思,她一愣,問道︰「難道你……你喜歡逸辰哥?」
「沒錯,我是喜歡他,我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怎麼,你很驚訝嗎?」
「那你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嫻冷笑一聲︰「告訴你?告訴你你就能把他讓給我嗎?」
「我……」夏夜語滯,呆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嫻又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兩個人都沉默著。許久,嫻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六年前,逸辰哥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嗎?」
夏夜一怔,將目光投向嫻。
「當年是我叫了人去打月歌,逸辰哥只是誤中副車,最後陰差陽錯才離開的。」
「你說什麼?」原本听到月歌說的那些,夏夜已經十分震驚了,然而事實的全部真相卻是……
「那群人,就是當年強^暴我的那幾個。我本來只是想找月歌報仇,沒想到受到傷害的卻是逸辰哥。」嫻說著又站起來,走到夏夜面前,「但是夏夜,我並不後悔我這麼做。當年如果不是因為那樣,你和逸辰哥現在說不定早就已經結婚了。而我,就永遠不可能再得到他!我相信這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既然你現在和孟星河在一起了,那麼你可不可以,把逸辰哥讓給我,不要再和他藕斷絲連的了?」嫻說著,握住夏夜的手,眼神里寫滿懇求。
「嫻……」夏夜的眼中噙著淚水,她扒開嫻的手,背對著她,「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這樣?月歌這樣,你也要這樣……」
嫻沖著她的背影喊道︰「那是因為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他們所有人都愛你,都那麼死心塌地地愛著你!」
夏夜痛苦地閉上眼楮,等心內翻涌的波濤退去。許久,她終于郁郁地吐出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喜歡逸辰哥,那你就勇敢地去追他吧。」
「真的嗎?」嫻欣喜地扳過夏夜的肩頭,讓她面對著她,「你真的願意把他讓給我嗎?」
「不是我把他讓給你,逸辰哥他並不屬于我。總之我答應你,我不會跟你搶他。」夏夜不希望她和月歌的事情再在她和嫻的身上重演,所以她寧願選擇主動退出,即使這一切,原本就不是她的主觀意願所能控制的。
「你真的,永遠都不會跟我搶他?」
夏夜搖搖頭,輕輕地說︰「不會。」
嫻一把抱住她︰「謝謝你夏夜,謝謝你。你一定要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永遠永遠也不要跟我搶他!」
「放心吧。」夏夜輕拍著她的脊背,「好了,我去給你兌杯蜂蜜水來喝。」
安頓好嫻躺下之後,夏夜正打算離開,嫻突然在床上抽搐起來。
夏夜急忙走過去問她︰「嫻,你怎麼了?」
嫻緊緊地抱住頭,口中不停地呻^吟著。
「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我送你去醫院!」夏夜說著半扶起嫻。
「不!不要去醫院!」嫻慌亂地推開她,卻一個趔趄摔到了地上。她哆嗦著,沿著地板一路爬到電腦桌旁,從里面拿出注射器和藥劑,顫抖著手將藥吸進注射器,然後插^進靜脈血管……
夏夜驚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還沒完全搞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注射完之後,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終于慢慢地鎮定下來。
看到嫻這個樣子,夏夜已經大概猜到了藥劑瓶里是什麼東西。她緩慢地踱步過去,聲音小得如蚊蚋一般︰「嫻……你……你吸毒?!」
嫻呆了一會兒,突然望著天花板哈哈地笑起來。她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癲狂,到最後,她的笑聲甚至在整個小區里回蕩。
夏夜忙過去捂住她的嘴︰「你別笑了,待會兒所有人都听到了。」
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你都看到了!沒錯,我吸毒!我吸毒!」說完她又哈哈地笑起來。
夏夜呆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嫻,喃喃自語道︰「天吶!怎麼會這樣?」
嫻終于不笑了,她看向夏夜,目光陰冷︰「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好,我告訴你!因為月歌!夏月歌!」
「你說什麼?」
嫻微哼一聲︰「當年被我叫去打月歌的那群人中,有一個叫周偉的男人,因為我報警而被警察抓獲。事發後,另外那三個男人為了報復我,把我抓到那間他們曾經強^暴過我的廢棄工廠里。他們虐待我,折磨我,不給我飯吃,還往我身上注射毒品,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染上了毒癮!」嫻說到這里,瞳孔慢慢抽緊,像是在強壓著恐懼,還有恨意。
夏夜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我和月歌,我們兩個人,從認識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誓不兩立!而這一次我回來,就是要報復她,我要把她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一點一滴地,全部討回來!」嫻說得惡狠狠的,她的最後一句話,甚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夏夜猛地一顫,身體無力地癱軟到地上。她不知道,原來嫻離開之後,竟遭遇了這麼多事情!當年她和月歌之間那一點小小的誤會,鬧到現在,竟然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嫻,一步一步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驀地坐起來,按住嫻的肩膀說道︰「嫻你不要這樣,事情還有轉還的余地不是嗎?我們去戒毒,去戒毒好嗎?」
嫻冷笑著推開她︰「你說得倒輕巧,你以為戒毒有那麼容易嗎?要是能戒的話我早就戒了,也不至于拖到現在!」
夏夜握住嫻的手︰「不,你應該相信你自己的意志力!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讓我陪你一起好嗎?」
「不可能的夏夜。」嫻的語氣幾乎平靜到淡漠,「且不說戒毒能不能成功。我現在是公眾人物,我如果去戒毒所的話,你想想,那些八卦記者會怎麼寫?」
「那好,我們不去戒毒所。我們就在家里,我在這里一直陪著你!一直到你戒毒成功為止。」
「不可能的……」嫻痛苦地搖著頭,「你知道我吸食的是什麼嗎?海洛因!毒中之王!而且我的毒癮已經到了需要注射的地步!因為這個毒,我的心髒和胃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今天如果不是因為喝了酒,控制不住,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的!」
「可是……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行呢?」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我曾經嘗試過兩天不注射,結果我全身痙攣,呼吸停滯,差點就昏死過去!夏夜,你沒有親身體驗過,不會理解吸毒的痛苦!毒品的魅力就在于讓人欲罷不能!吸進去的時候,欲^仙欲死,它讓你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一旦停下來,那滋味卻是比死還難受!」
夏夜握緊嫻的手,不停地勸慰她︰「你不要去想著戒毒有多麼痛苦,你只要想到戒毒之後,你又能和以前一樣,你的健康,你的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意志堅定,我們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你想想你的父母,他們把你養這麼大,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那麼優秀的女兒竟然是個癮君子,你讓他們如何去承受這個打擊?還有逸辰哥,你不是說你喜歡他嗎?如果你連一個健康的身體都沒有,你拿什麼去喜歡他?」
嫻的堅持終于瓦解,她撲到夏夜的懷里,失聲痛哭︰「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樣的痛苦,我不想再去承受第二次!」
夏夜緊緊地抱住她︰「你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戒掉毒癮?我會陪你一起,不管有多痛苦,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嫻哽咽道︰「要想戒掉毒癮,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強行停止注射,而且必須連續停止半個月以上,甚至一個月不再踫它,直到我不想再踫它為止。」
「好!那麼從現在開始,這半個月我們就在這里戒毒。待會兒我再去網上查查戒毒的方法,我們一起努力,一直到戒掉毒癮為止!」
「可是……可是我的毒癮很大,我通常都是一天注射一次,有的時候,甚至不到一天……我真的害怕,害怕我做不到!」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試一試,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像現在這樣。雖然你曾經失敗過,但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那麼容易就輕言放棄的人。而且你只要一直注射,就會意志消沉,這個樣子的你,怎麼會是我當初認識的郁嫻?何況,你自己也說了,因為注射毒品,你的心髒和胃都受到了損傷,所以你更加必須要戒掉它!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這些毒品慢慢地殺死!」夏夜說著,將嫻扶到床邊,「你先躺下,好好睡一覺。你抽屜里的那些藥,我先替你收起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至少可以嘗試著慢慢減少用藥的劑量。」
說完,她走到電腦桌旁,從抽屜里取出海洛因和注射器。臨走前,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嫻,然後心情繁雜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