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何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身處一座靜謐的小閣樓前,而劍修分身正靜立在他前方。
楚何上前兩步,見那分身沒有說話,也沒有跟上自己腳步的意思,只好自顧自向著小閣樓走去。然而當他即將走進小閣樓的時候,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了回來。
楚何頓時心中一沉,暗道果然如此。
盡管已經將李默然三人一一擊敗,可楚何心中卻沒有半點輕松,因為擊敗他們,僅僅意味著他有了繼承傳承的資格,而傳承本身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打個比方說,如果進來的只有一個人,那麼他什麼也不用做,就能站在楚何現在站的位置。這听起來很不公平,但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樣,這劍冢傳承早該被人取走了。
李默然這樣的人雖然少見,但絕命谷出現至今數千年的時間里,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為了實力不顧前途的人。
「劍意明心,可入劍閣第一層。」
就在楚何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劍修分身卻突然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楚何瞠目結舌地回頭,愕然看著那分身,差點沒一劍砍過去。
你妹!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你讓沒領悟劍意的人怎麼辦!難道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要空手而歸?不行!絕對不行!不就是劍意麼!大小姐有,葉塵有,我就不能有?
楚何好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了一些,開始琢磨起對策來。
「瑯,心魔,都給我出來!」楚何臉色難看,低吼一聲道。
瑯跟心魔顯然也听見了劍修分身的話,連忙開口道︰「主人,劍意的領悟只能靠你自己,劍典雖然也有輔助增長劍意的機制,但那是您悟出劍意之後的事情了……」
听到劍典有辦法的時候,楚何還眼楮一亮,但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看樣子,劍典能通過某種方法增幅劍意,但對于自己這種還沒悟出劍意的……無論將零增幅多少,依然是零啊!
楚何無力地坐到地上,勉強壓下心中的煩躁,開始老老實實考慮其劍意的領悟來。
其實一直以來,楚何都是以一種很特別的心態在這個世界行動。他想要變強,但卻很少真正通過加強自身的方式,反而更多地在依靠外物。
事實上,劍典就是楚何最為強大的外物,它能讓楚何化生劍靈,能讓楚何輕易學會劍訣,以後甚至能直接加強他的劍意……有這麼強大的一根金大腿沒開發完,楚何憑什麼去加強自身?
別忘了,他現在還遠不到檢驗道心的時候,他還處在無數根絲線編織的大網之中。對于現在的楚何來說,以最快速度提升實力才是正確的做法。
「主人,其實您已經悟得兩種基礎劍意,要從中歸納出自己的劍意,絕非難事。」瑯的聲音依然平靜不波,「每個人的初陽劍意和沁水劍意都會不一樣,因為在劍訣本身的基礎上,還存在著修士本人的特質。」
「所以如果我能找到其中我的特質,就能悟出屬于我的、與劍訣無關的、純粹的劍意?」楚何從來就不是笨人,瑯這樣一提點,他很快就醒悟過來。
楚何一連用了三個定語去描述劍意,這讓瑯對他的悟性相當滿意。悟性和天資實際上是兩碼事,一個是能理解不一定能做到,一個是做得到不一定能明白。
而如果非要將楚何歸到某一類,那他必然是悟性上佳天資正常,實踐水準不上不下但是嘴炮無敵的理論黨。他最擅長的就是理論分析,這跟他前世的經歷有關。
「如果說初陽本身的屬性是陽剛、朝氣、出人意料,而沁水則是廣博、浩瀚、沉穩,那麼其中屬于我的‘私貨’就是……」楚何模著下巴自語,心中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卻不太願意提及。
「我的主人,您就不要再掩飾啦!初陽劍訣被你練得陰狠銳利多于朝氣蓬勃,沁水劍訣的博大靜謐也變得深沉可恐,您難道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氣質嗎?」
心魔同學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楚何的偽裝。
楚何撓了撓頭。他當然知道,劍意的特性應該和一個人的氣質性格有關,比如大小姐的劍意強硬冷漠,葉塵則霸道傲氣,那葉幽幽則跟自己有些相似,都是陰冷深沉。
或許自己的氣質就是……陰柔?
「一定是這個世界太多危險,被那童子影響到了,一定是這樣。」楚何考慮了半天,終于將責任都推到了前任身上,這才勉強接受了擺在眼前的事實。
然後就在瑯和心魔的指點下,開始起身慢慢地舞動劍訣,將他已經悟到的兩種劍意,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
說起來,楚何悟得這兩種劍意都屬于機緣巧合,到現在都沒有好好沉澱過。初陽劍意完全出自拔劍術,離了拔劍術他簡直不知道怎麼玩;沁水劍意倒是稍好一些,雖然出自二重劍技,但劍技好歹是劍意連貫的產物,本來對劍意的要求就極高。
所以相比之下,楚何的沁水劍意反而後來居上,比初陽劍意更加磅礡浩大。當然,按照心魔的說法,這顯然是因為沁水劍訣本身就是陰屬劍訣,跟楚何本人比較相配罷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楚何對兩種劍意的把握越來越準確。現在的楚何隨便揮出一劍,都能帶起驚人的劍意,但他還是不知道,其中哪些才是屬于自己的。
盡管很清楚劍意的特性,但要實際將之分離出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轉眼又過去了半天,距離絕命谷關閉已經只剩一天了,而從劍冢返回出口,少說也要半天,留給楚何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楚何無奈地坐在地上,劍修分身就站在他的身邊。楚何已經無數次試圖與之交流,但最終得到的結果卻只有︰劍意明心可入劍閣,方法簡單粗暴,直接轟開一道口子就是。
這是一道特殊的屏障,只有劍意可以打開的屏障。可就是這樣一道簡簡單單的「膜」,將楚何擋在了寶庫之外。
瑯和心魔已經明確表示,劍意這事確實只能靠他自己,她們倆只能給出一些理論提示……等下!她們只能給出理論提示,可有人卻能給自己實際幫助啊!
楚何突然眼楮一亮,意識瞬間沉入劍典,倒把已經合體的瑯心魔嚇了一跳。
合體之後,瑯心魔雖然還是兩個意識,但卻共享一個身體,而且……是之前瑯的身體。無論是著裝還是面貌,合體後的瑯心魔都是之前瑯的模樣,只有手中長劍變得黑氣繚繞,倒像是張若剛剛交給楚何時那樣。
沒有理會二女的驚訝,楚何直接道︰「讓初陽跟沁水他們倆出來,我看看原版的劍意應該是什麼樣的。」
瑯心魔微微一愣,然後道︰「主人,以劍典現在的力量,他們還無法展現劍意……至少得等您到煉氣中期,我們真正與劍典相合,使它開始下一次的蛻變之後。」
「沒關系!」楚何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們展現不出劍意正好,我要看的是劍訣本身的意蘊,真要把劍意練出來了,我還真不一定看得懂。」
半個時辰之後,楚何已經站在劍閣屏障之前,一劍又一劍向著前方斬落。
「不對!還是不對!還差一點……」
在觀摩了兩種劍訣純粹的意蘊後,楚何終于自己的劍意中,整理出了屬于他本人的那一部分,開始不斷在劍閣屏障上嘗試著。
恐怕連當初那位上古劍修也沒有想到,他用來測試後人有無資格繼承傳承的手段,會成為楚何磨練劍意的道具。
是的,通過屏障反彈力道的強弱,楚何很輕易就能判斷出自己的方向對不對。當他對自身劍意的定義越來越多,越來越準確,屏障的反彈力道小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的劍意終于完成了……
「轟!」
劍閣屏障頓時被劈出一道口子,楚何趁勢鑽入其中,然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真是……不容易啊!劍意明心,他終于完成了!
嚴格來說,楚何的劍意根本不是悟出來的,而是通過各個方向不斷對它進行描述,最終確認一個點或者一個範圍,在經過多次測試得到的結果。
這听起來更像是現代人的科研思維,但對于楚何這樣一個練劍不過幾個月,對劍意完全陌生的人來說,要通過自己的能力領悟劍意,也只能通過這種辦法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終究是成功了!
楚何抬起頭,直接推開了劍閣的大門,一步邁入其中,然後無數小巧精致的玉瞳簡,就展露在了楚何眼中。
這一刻,他終于確信了,這里就是上古修士的藏書樓!
玉瞳簡是上古時期的記錄之物,現代早已經出現了更加先進的信息載體,不過名字依然叫做玉瞳簡。這是因為兩者材質一樣,只是制作工藝不同罷了。
至于楚何為什麼能夠一眼認出,這些都是上古時期的玉瞳簡……道理很簡單,只有上古修士才將玉瞳簡做成這樣小巧的樣式,現代修士更喜歡將之塑造成各式各樣,以區別不同門派不同勢力。比如乾陽武宗的玉瞳簡,就是一支紅色小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楚何最想做的,就是沖上前去,將這些玉瞳簡全部收入囊中,然後帶回去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