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的?」錢無病微微皺起了眉頭,「咱們有發請柬給他麼?」
「應該沒有吧!」劉子谷有些遲疑的回答,他確實記不清楚了,不過,算是談論章程的時候,他也參與了其中,知道日後四海會館大抵為了信息通暢,自己有開個車馬行的意思,若是真是實行起來,這城里的車馬行的買賣,和會館的買賣就沖突了,所以,應該不會給那杜胖子發請柬。
「哦,不請自來的啊!」錢無病倒是沒想這麼多,他听到有人慕名而來,心里頭還是有些高興的,他卻沒想到就這麼一問一答之間,劉子谷已經想了這麼多。
「要不要派人將他攆走?」吳虎臣跟在錢無病身後,一听得這話,虎虎的說道,樓下的熱鬧情形他也看到了,一想到這樓子是姐夫的產業,居然還有不請自來惡客,挽著袖子就要去攆人。
「攆人干什麼,擺開八仙桌,來的都是客,咱們這一兩銀子一杯的茶水費,既然他進門了,那也是算賺到了不是!」錢無病樂呵呵的說道,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大廳的茶水費是一兩銀子,這個看起來有點貴了,但是,這一兩銀子,大概也就是個門檻的意思,連一兩銀子都舍不得的人,那連進這個大廳的資格都沒有了,至于二樓三樓甚至行情房里的消費,那就更貴了。
今天開張,很多人都是來湊個熱鬧,不過听的會館里的人一講解,有些手頭上有生意的人,在大廳了轉了一會兒,便到樓後的行情房里去看行情去了,杜如風在人群里亂鑽,漸漸發現,大廳里的人慢慢少了,這些商人聊了一會兒,都三三兩兩的朝著什麼「行情房」起去了,他倒是也想跟過去看看,可一听說這行情房里,進門就十兩銀子,他有有些心疼了。
十兩銀子啊,這可不少了,一兩銀子他倒是無所謂,可十兩銀子,都夠買兩個小丫頭了,就那麼去轉一圈就沒了,他的銀子,也不是風吹浪打的啊!再說了,听這會館里的人說,這去行情房,十兩銀子,不過是買個資格,好像是叫會員什麼的,進去之後還有花銷,那也太不劃算了。
不就是弄了些地方的行情不,就這樣賺錢?不,這簡直和搶錢沒區別了,自己對這些行情,也很好辦啊,讓自己的那些車馬的車夫,送客人的時候沿途打听一下,這回來後再一匯總,放屋子里一放,這不也是行情房了麼,這四海會館收十兩銀子,自己只收五兩,應該有人來看吧!
嗯,這樣倒是可行,一想到這個,他覺得出這十兩銀子似乎也沒那麼肉疼了,至少,看看人家是怎麼弄的,自己將來若是弄的時候,至少依照葫蘆畫瓢,也有個借鑒不是。
跟著剛剛談得投機的幾個商人,走到了樓後,杜如風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掌櫃模樣的人,擺著一張桌子,坐在樓後的空地上,在他的身後,卻是齊齊整整數十間小房子,那入眼的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到了夫子廟的貢院了呢,這情形,可貢院的考棚是何其想象。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的,貢院的那些考棚,即使是會試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把守,這里的小房子,每一間門口,都站立著一人,雖然他們一個個都臉上掛著笑容,可杜如風總覺得有些森森的意思。
「哦,杜老板也要辦個會員麼,剛剛听到杜老板是做車馬行的,沒想到還有這買進賣出的買賣!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同行的一個商人,見到杜如松掏出銀子,和他一樣,從這掌櫃的手里,換了一塊會員的鐵牌子,笑著打趣道。
「瞎看,瞎看,真有賺錢的買賣,誰不願意做,劉老板你說是不是,呃,劉老板你這是去哪邊!」
「哦,我去雲南房看看,最近倒是和雲南那邊,有些生意往來,杜老板,不打攪你,回頭見啊!」
商人笑著朝著後面的屋子而去,打听了幾句,走到一間小屋子里去了。
杜如風捏著手里的鐵牌子,微微有些猶豫,思忖了一下,他捏了捏手里的鐵牌子了,隨便找了一間房間,走了過去。
「老爺是要進這湖廣房麼!」守在門口的小廝,驗看了他手里的鐵牌子,笑著說道︰「敢叫老爺知道,老爺手里的這會員憑證,每個月需要更換一次,在行情房里,各地大宗買賣的商品,三日更新一次,若是老爺需要查看的行情,不在行情房里所列的商品之列,老爺可以將你要求查看的商品留下,會館將盡快為老爺打听查看清楚,一待更新,立馬派人通知老爺!」
「嗯!」杜如風認真的听著,見到小廝說完,開口問道︰「若是特意打听,這個也是要收銀子的吧!」
「這個自然,會館派人專人快馬為老爺打听,總得有花銷的,這個根據換機難易程度收費,總歸讓老爺感到物有所值才好!」
杜如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將鐵牌子揣進懷里,走了進去。
房間里已經有了一人,看到杜如松進來,那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杜如風,見到不認識,這才扭轉頭來,仔細打量著著牆上的東西。
房間不大,大約也就是十來個平方大小,唯一的擺設,除了一張桌子和掛在牆上的一塊木板,就什麼也沒有了,桌子上有筆墨紙硯,顯然,這是為了方便進得房間里的人,抄寫什麼。
杜如風識字不多,一看到這情形,頓時就有些覺得這會館的主人,有些失策了,你這把筆墨紙硯擺在這里,人家將你辛苦打听來的行情,一一抄錄了出去,那會還花錢來看你這里的東西,這要杜如風來辦,那肯定是片紙不得出屋的。
「這位老板請了!」他不做這買進賣出的買賣,自然感覺無所謂,甚至為了和這人攀談幾句,他還決定給對方提個醒。
「請了,這位老板,也是做湖廣到南京的生意的麼?」那人看著杜如風,露出了商人的招牌笑容,他不認識杜如風,說明杜如風以前不是他們這一條線的買賣人,至少,不是很大的那種,但是,沒準是新開始做這條線的,對于有利益沖突的同行,他還是保持這警惕的態度的。
「哪里,鄙人做的車馬行買賣,進來就是瞎看一下,能將生意做到湖廣,那可是大商賈了,我哪里有這本錢!」杜如風笑嘻嘻的說道,他知道對方的警惕從何而來,第一時間就打消了對方的敵意。
「哦,幸會,幸會,鄙人姓張,在南京做點藥材買賣,我說怎麼看的杜老板臉生呢,在南京做藥材買賣的,可不就那麼些人麼?」那人笑著拱拱手,這次算是真正的寒暄了。
「這個,我有些不明白,這寫商貨的行情就在這里寫著,這里有紙有筆,張老板為何不抄錄出去之後,慢慢細看?」杜如風善意的提醒道。
「細看?」張姓商人一愣,旋即笑了起來︰「給誰看,給買我藥材的那些鋪子老板看,還是給同樣賣藥材的同道們看?」
他朝著桌子上的紙筆看了一眼︰「這些紙筆,是會館為了客人查不到自己需要的商貨行情,而特意留下了方便客人留書的,說實話,若是有可能,我恨不得花銀子,讓我看到後後面的同行再也看不到這行情才好呢!」
砸吧了一下嘴,這人看起來似乎還有些遺憾!伸手拿過紙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站了起來︰「杜老板你慢慢看,張某先告辭了!」
那手上的,應該就是他需要查閱的貨物的細致名目了,杜如風默默的想到,見眼光放在了面前的木板上面。
木板上林林總總,大致有三十四項商品的數目,商品的名字後面,標記著買賣價錢還有日期。那些字,有些杜如松認識,有些不認識,不過,大抵從認識的字推測,這些商品應就是目前南京城里買賣最為繁榮的那些商品了。文字首發。
還真是細致啊!他微微嘆息道,連日子都標注清楚了,按照這個牌子里標識的價格,買的時候不擔心吃多大虧,賣的時候,不擔心少賺了錢,這簡直就是做買賣的神器啊!
這個只怕自己的車馬行,有些做不來了!他想想自己剛才的主意,頓時有些悻悻,只怕自己的這十兩銀子,丟到水里去了,這些行情,涵蓋了差不多整個大明,他這個小小的車馬行,也就是在南直隸附近走走,這範圍別說覆蓋不到,就是這分細致,只怕自己也做不到,這麼多的商貨,隔上兩三日買價賣家就更新一次,這得要多少人手,多少精力啊,有這麼個功夫,自己還不如多開幾家大車店呢!
能想到這個主意的,絕對是在這商場中打滾了幾十年的老狐狸,而有這個實力人手和銀錢的,也覺得不是一個小人物。他心里暗暗的下了個判斷,對于這四海會館,卻是更感興趣了。
走了出去,門口的小廝朝著他笑了一下,他毫不在意,只是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思,听說這買賣是這牛市的多家會館一起辦的,這南京本地的商人,似乎沒有摻雜進去,這有些不合理啊!
「是杜老爺麼!」正一邊想著一邊走進了打听,身後突然有一人喚道,杜如風停下了腳步,轉身一看,叫住他的人,他似乎不認識。
「是我!有什麼事情?」
「我家主人在二樓,想請杜老板過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