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皇後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又苛責尖細。素手一揮就叫手底下的婢女關了門,柳眉倒豎,滿面怒不可遏。
絳寒匆匆放開了凝歌跪伏在皇後腳下,恍若不曾喝酒。
涼氣襲來,凝歌是有片刻的空虛的,原本帶著驚喜的眼眸出都染上了灰色。半耷拉這的領口露出里面雪白的酥胸,上面一寸一寸都是青紅的指痕。
她不覺得疼,皇後卻站著一個耳光就甩了過來︰「恬不知恥!你父皇給你做公主府是為了叫你給天下女子做典範,瞧瞧你在干些什麼腌的事情!什麼貨色都往屋子里引。母後白寵愛了你這麼多年,沒腦子的東西!」
皇後痛心疾首,看著凝歌就好像是在看一塊用舊了的抹布。凝歌有片刻的困頓,有些倉皇的看著一向慈眉善目的母親怎麼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她怎麼會不知道所謂的榮寵不過是為了給天下做表率,但是她一直天真的以為她是國主ど女,自然要享受這ど女該有的寵溺。即便是有面子工程,她的父皇母後終究還是最心疼她的。
現實告訴她,這些寵溺都是假的。
「母後,我喜歡絳寒。求您成全我。」凝歌依舊倔強的低聲懇求,低下頭重重的叩在皇後精致的繡鞋下面。
那八寶繡鞋上面的珠串叮當作響,極盡流光,閃的凝歌眼楮冒出了淚水,「咚咚!」的每一下叩首都落地有聲。
跪在一邊的絳寒身子微微一晃,復又重新定住,也沒有去阻止凝歌。
「你!」皇後精致的護甲指著凝歌的鼻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模樣。
皇後把怒氣轉移到了身邊的絳寒身上,厲聲道︰「來人,把這大逆不道的賊子帶下去關入死牢,擇日處死。公主今日起面壁思過,沒有本宮命令不得擅自開宮!」
門口莫名冒出來兩名侍衛推門而入,不說二話拉著絳寒就走。
絳寒被侍衛帶去天牢,凝歌這才心急如焚,死死的扣著皇後的袖口哭道︰「母後,您繞過他吧。是我勾引的他。您不能殺了他……求您了……」
皇後听著這樣的哭鬧聲音煩的厲害,冷哼一聲踢在了凝歌的胸口,凝歌猝不及防正中下招,身子一下子就歪在了一邊,嘴里一口鮮血吐出來,濺得那還未走遠的朱紅色鳳舞九天圖案的華麗裙擺上都是斑斑血跡。
皇後好似什麼都沒看見,轉頭就走了。
絳寒猛地掙月兌開了侍衛的鉗制,三兩步到了凝歌面前挽起凝歌,承諾一般湊在凝歌耳邊道︰「公主,你放心,絳寒一定活著回來,親自去向國主提親。」
絳寒說完就走了,背影流落在夜色里,淒淒惶惶的冰冷。
記憶里最深刻的只有那樣一個背影,因為隔日之後就是滿目的猩紅,花轎到了公主府門前,穿著大紅錦袍的是絳寒,只是她嫁的人卻不是他。
凝歌十七歲,等來的不是絳寒的一紙婚約,而是絳寒作為護嫁大將軍送凝歌遠嫁鳳翎國的聖旨。凝歌無從反抗,這是她的使命。從上到下所有的公主都不能逃過這枚棋子的命運,包括她凝歌。
只是未曾想那個去求親的人如今變成了送親的人,甚至被提拔成了護嫁大將軍。凝歌一心哀戚,想要去求個明白,未出門就被侍衛攬個死死的。
她甚至連父母最後一面都不曾看見就匆匆被送上了花轎,被絳寒挽著的手都是顫抖的。
絳寒往那一雙素手里掖了一個黃金打造的頭面,仔仔細細的用紅布包裹著,輕聲道︰「恭喜公主。」
凝歌手一抖,卻是把那頭面攥的死死,被丫鬟攙進了花轎。
在鳳翎國的記憶少之又少,因為沒有了絳寒,所有的記憶都變得蒼白起來。凝歌的韶光年華一點一點在深宮中老去,直到半年前絳寒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絳寒人如其名,冰冷的不像話。再出現的時候恍如隔世,凝歌錯以為自己是錯認了宮里的太監不肯講話,那人聲音乍起︰「公主可安好?莫非已經忘記了微臣?」
驚得她丟了手里的茶盞︰「你……果真是絳寒?」
絳寒側目,月兌了身上的黑色斗笠,目光灼灼生熱。只不過也是剎那的光華,再看去也依舊是一片冰冷。
呵……過了這兩年多,他依舊是什麼都不曾變呢!
凝歌心里悄悄想著,所有的怨恨不滿都融化開來,彎腰去撿拾地上碎裂的茶碗碎片。
「公主……這兩年你過的如何?」絳寒也跟著蹲來,冰冷的手覆上凝歌拿著碎片的素手。
凝歌渾身都在顫抖,欲語淚先流,淒涼道︰「這里不是玉瓏國,我也不過是眾多和親公主中的一個。皇上不肯垂青,凝歌無可奈何。這深宮里的日子哪里會比的上那公主府呢?」
絳寒默然,伸手從袖中掏出來一個金簪,小心翼翼的別在了凝歌鬢間,無意問道︰「那公主為何不爭取呢?」
凝歌茫然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來意。
分明是帶來了些許的溫暖,為何還要問起爭寵的事情?
「還有半年就到了宮里裁人的時候,沒有寵愛的嬪妃會被送往寺廟靜養祈福,我不求其他,只希望離開這五尺高牆……」
絳寒皺眉︰「你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