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深
那小兒放了灰鴿後,在柴房里模索著,不知找了什麼東**于身下,然後就又原姿態趴到地上,**起來,嘴里還不停地喊著︰「疼啊,疼啊。」
在靜謐的夜色里,這喊疼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就住在柴房隔壁的越伯很快就被這喊聲喚醒了。越伯听這小兒叫的十分淒慘,不由心生憐憫,起了身,把柴房門打開,過來查看。
小兒見越伯走到自己身邊蹲了下來,查看自己,就掙扎著坐了起來。越伯問小兒︰「可是哪里疼的厲害?」
小兒顫抖著嘴唇說︰「疼,哪里都疼。」正說著,小兒突然驚異地張大眼楮,用手指著越伯身後說︰「都尉,都尉。」
越伯听了,心里一驚,轉回頭去看,就在這一瞬間,小兒用一只手拿起不知何時藏于身下的磨刀石,重重地向越伯的後腦砸去。
只一下,越伯的後腦就汩汩的流出血來,頓時人就沒了聲息。
小兒見越伯徹底倒在了地上,連忙從越伯的手中拿了柴房的鑰匙,自己出去後,轉身將柴房的門又鎖了起來。
小兒在柴房的院里觀察了一下,來到了院牆下的狗洞旁,只見他將狗洞周圍的野草扒得東倒西歪,弄出像是有人爬出的痕跡,然後就順著院牆向柴房隔壁的廚房院落去了。
小兒在廚娘房間的窗根下停了下來,豎耳傾听里面的動靜,只听得里面一個女子哼哼呀呀地**著,似是十分的快活,接著就又有男女身體糾纏**的聲音傳了出來。
只听有女子開口說︰「好人,可想死奴家了。今晚就別走了。」
接著有男子就回應道︰「不走,不走,打死我也走。」然後就又有更劇烈的男女的喘息聲和**聲響了起來。
那小兒听了一會,就又順著牆根進了隔著不遠的另一個院落,這個院落看起來有些規整,似是都尉府里有些頭臉的管事住的。小兒走進來後,卻毫不畏縮,直接就進了正房的臥室。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已是深夜,這臥室里卻空無一人,那小兒進了臥室,直接就迅捷的貓到臥室的床底下,藏了起來。
小兒藏在床下,一動不動,腦海里卻習慣性地開始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過了一遍。小兒暗想︰今天干爹薛贊死了。干爹在听到侍衛進院拿他的腳步聲響時,立刻將示警的紅布條塞進自己的嘴里,才又裝著繼續寫密報,瞞過了荀羨他們。多虧自己對小灰已暗中訓練了兩年,要不然密報今夜也不能順利地傳出去。這次傳出密報的功勞,足夠自己正式的進ru御史台候官系統了,自己將終于有個拿得出去的身份了。
小兒又想,明天一早,秦軍將至,自己只要在這之前不被發現就好。自己已經在狗洞那兒做了假逃跑的痕跡,都尉府的人見了,必以為自己是從那里跑了,讓他們去府外抓吧,可以拖延時間。他們當真以為自己那麼傻嗎,以自己現在受傷的身體和有限的體力,跑在府外能有多遠,自己可不要做被獵犬追逐的兔子。
好在就如干爹平時提點自己的,做細作就是要處處留心,自己早就知道府中的廚娘與外院的二管事暗中**,只要廚娘的男人車夫劉老六一出遠門,夜里二管事就不在自己的屋里住,今天自己才找到了這樣一個安全的庇護之所。
小兒又想,今天那個赦免自己的少年,不過比自己年長了幾歲,在自己面前卻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感覺,他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投了好胎,父親是燕王罷了。
自己從小流浪街頭,也不知父母是誰,以乞討為生,受盡欺凌,差一點餓死街頭,是干爹撿了他,教他讀書寫字,教他密探的本領,還教他在都尉府中裝啞以自保。
他記得書里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所以他不服,他沒有出身,也要給自己創造個出身,他給自己起名權翼,總有一天他要擁有權力,展翅翱翔,讓那些欺侮他的人跪地俯首向他乞憐。
小兒這樣想著,夜漸漸地更深了,人們都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的,現在恰好也是這個時候。
這時候,遠香堂正房的內室里,慕容恪已經沉睡了,連日的奔波,他確實太累了。在今天他終于找到了自己人,有了一個可靠的居所,他可以放心的好好睡一下了。
這時候,被安置在遠香堂右耳房的王洛,卻怎麼也睡不著。不知為什麼,對于那老僕臨死前的詭異微笑,王洛始終心存疑慮。王洛心中暗想,莫不是這老僕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掩藏起來,不然他怎會死前笑得還有幾分得意。多年的直覺告訴王洛,似乎有什麼危險就潛伏在前方不遠處。
這時候,荀羨也並沒有睡,他正在書房繼續安排明早啟程的準備事物。就在他和瑯琊的死士統領石越商量南下的水路停靠補給站點時,平規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荀羨與平規共事多年,從未見他如此,一看就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荀羨忙問︰「何事如此匆忙?」
平規氣喘著答道︰「秦瑯琊太守胡彬剛才突然令親衛將瑯琊渡口所有船只扣留下來,並焚燒一空,我們給世子準備的南下船只也被扣留焚燒。剛剛還接到我潼關方向的密報,幽州刺史張琚已暗中率三萬大軍向瑯琊方向撲來,現距我已不足五十里。據說張琚已接到御史台密報,他的殺弟仇人燕世子慕容恪就藏匿在瑯琊,他立誓要血洗瑯琊,以報弟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