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柔軟的身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宋而復的懷里,整個額頭上已經血淚模糊了。鮮紅的血液從額頭涓涓下流,弄得整張臉都血紅血紅的,看起來十分的恐怖。可能是因為流血過多的原因,臉上失去了血色,慘白慘白的,而復只覺得心驚,太陽穴突突直跳。
見狀,平日里沉穩的宋而復再也不能平靜,慌慌張張的一把抱起暈過去了的棲梧快步走進房里,邊走邊著急的喊,聲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顫抖。
「來人,快去請郎中,要是晚了,你們就不用活了」
這個時候,宋家子孫的威嚴是表露無遺,那份氣勢,讓下人們不敢怠慢。整個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公子,齊太醫正在老爺子院子,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而復的隨從宋燁詢問道。
宋而復想了想,開口
「不用了,到外面請個好一點的郎中過來」
而復並不是不想請太醫。而是如果此時請太醫出診,宮中必定有記錄。而蘆語也一定會知道。而這事最不能知道的就是蘆語。
宋燁得了令,匆匆忙忙的走開了。
宋而復看著郎中幫棲梧清理額上的傷口,站在一邊。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但是皺著的眉頭就可以看到他心里還是十分焦急的。
等到郎中已清理完,而復就湊了上去。
「她怎麼樣」
聲音恢復了往日的低沉輕柔。
「七小姐的傷口主要在額上,傷口傷的有點深。如果不好好休養,發炎的話。那傷口必然會落下疤痕。待會小人就會留下方子。好好調理就可痊愈,宋公子請放心。」
「行了,你先下去吧」
而復揮了揮手。
「老夫告辭」
宋而復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水靈的女孩,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如果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會是怎樣一番場景。想到這里,心里也不覺得揪了起來,他竟然感覺到了疼惜。
似乎是額頭很痛,棲梧睡得不太安穩。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而復輕手輕腳的走上前,輕輕的對著傷口吹氣,希望能緩解她的疼痛。可是他卻忘了,裹著紗布的棲梧根本感覺不到這輕柔的氣息。
在宋家下人的眼里的,如果宋亦庚是不苟言笑,宋善陌是冷,那宋而復就是冰。從來不會對別人露出多余的情緒。可是現在就像對小孩子一樣對棲梧。那動作細柔的連宋寤凡都覺得詫異。
突然看到裙擺下方露出的紅色細繩。而復伸手拉了出來。卻沒想到是棲梧的肚兜。隨機聯想事情的發展,大致也猜到了是個什麼情況。看著門口站著的人,神色一片清冷。
宋寤凡看著床上的人,呆愣愣的。但是棲梧就好像在睡夢中都不願意看到他一樣。臉靠著牆,獨剩下一個縴瘦的背面對著他。
「回房去」
宋而復怒斥了一聲。
「二哥,你趕我?」
宋寤凡全然沒了剛才愧疚的神色,一臉受傷,看著生氣的宋而復。
「你看你惹了什麼事,不趕你趕誰。還不老實一點,你看你成天都在做什麼」
低沉的嗓音卻有種說不出的森嚴。
宋寤凡反倒輕笑了起來,可是笑中帶痛。從小到大二哥都沒有罵過他,今天反倒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罵他。
「你他媽的裝睡什麼,你看你都大的本事啊。把宋府的男人一個個的迷得神魂顛倒的」
宋寤凡突然轉頭對著床上的人怒吼。棲梧似乎听到了這話,背輕微的抖了一下。在這寒冷的日子里就像一個錯覺一樣的存在。
「你發什麼瘋。趕緊回房去,還要我說第三遍嗎?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二哥了。其他事你不用管了,等我過來再說。」
宋而復壓低了嗓子,讓原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加的低,听起來讓人不寒而栗。
「二哥,她就是一個狐媚子。你用得著為了她罵我嗎。」
說完宋寤凡氣沖沖的就轉身離開了。
宋而復轉頭看著棲梧的背影,淡淡的開口。
「你醒了吧。怎麼還痛嗎?」
棲梧睜開黑色的眼楮,轉過身子,看著坐在床邊的人。
輕輕的搖了搖頭。而復看著棲梧的樣子,身子的姿勢看起來有點累,站起來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再次坐在了床邊。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越發的襯得一張臉俊朗風神。
‘棲梧這件事你就忘了吧。孰是孰非,二哥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你也知道寤凡年紀還小。」
而復的語氣里全是無奈。棲梧心涼。在乎的依然只是他宋家的人對嗎。
「二哥,你可不可幫我一個忙」
喑啞的嗓子里有種哀求。星光燦爛的眼楮里晦澀不堪。而復看著心里也難受。
「棲梧你不用這麼客氣。我是你二哥,我說過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幫忙」
棲梧眼里一片濕潤,可是現在不允許她掉眼淚。
「二哥,你能不能給我找個地方。我想去一個靜一點的地方休養」棲梧現在只想逃離宋家。這個地方讓她害怕讓她心碎。也讓她害怕。她怕她以後也會跟這群人一樣,最後如了宋寤凡的願,跟他一道**了。
而復看著她純粹閃爍的眸子,說不出拒絕的話。如果棲梧不在家里,瑾兒回來的時候該怎麼跟她交代。可是她的眼楮卻讓他不忍拒絕。
「好,只要是咱們棲梧想的,二哥都幫你」
而復輕輕撫了撫棲梧的鬢角。烏黑柔順的發絲從指間滑落,只留下淡淡的清香,就像棲梧身上的香味。卻有尋不出它曾經停留過的痕跡。
「謝謝二哥」
棲梧再次背過身,不在看而復一眼。孤寂的背影就像眾多宋家人之一。而復也只能這樣看著。宋家人注定是孤獨的。這個位置注定是孤獨的。而復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了房間。
香山的楓葉是宸國有名的風景線。每年九月到十月初的時候人最是多(此處為農歷)。宣平里不管是富商貴冑,還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一得閑,就會拖著一家子人往香山去。紅葉雖美,可是錯過了最好的時間,看到的也不過是它丑陋的一面。
只可惜,棲梧也是這無數中錯過的一人。看著枝頭光禿的景象。棲梧緊了緊身上的狐裘披風。純白色的軟毛,舒適高貴,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埋在其中,越發顯得小巧了。不知不覺來了香山已經三天了。這個時間她過得很舒服,很寧靜。沒了活在宋府的惶恐。內心是平和而柔軟的。而她想要擁有的也不過如此。
寺院總是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出家人物皆是空的想法,是他們所有特有的。站在宇宙之間也覺得自己渺小起來。看著廟里高大的佛像,表情迥異的十八羅漢,目光森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產生敬畏的心態。香爐里寥寥的檀香,讓人在恐懼之中多了一份平日里所沒有的平和。
棲梧不知道而復是怎麼跟宋家人說的。應了自己之後的第二天就把她帶她來了這里。或許宋家人的人壓根兒就沒有當她存在過,平常只是看在蘆語的面子上罷了。
不過總歸她也得償所願了,暫時逃離了那個壓抑的宋家。看著周圍寂寥的枝頭,不知不覺就出了神。
棲梧躺在車上昏昏欲睡,馬車鋪了厚厚的一層毯子,很柔軟。倒也不會太顛簸。只是一路上宋而復很安靜。青兒那丫頭也不敢說一句,安安靜靜的。很是無聊。想掀開窗簾看看外面的世界。卻知道這樣的行為是不規矩的。拋頭露面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
香山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在宣平的南郊。坐車大概需要一個時辰。早上很早的時候就出發了。棲梧全身困乏。躺著躺著就覺得眼皮打架。怎麼掙扎都無果。最後還是睡了過去。
可能是細軟太過柔軟,讓人一沾到就有了沉睡的欲wang。厚厚的一層。
馬車到的時候,棲梧也沒有醒。這是來了這個世界這麼久以來,棲梧睡得最安穩的一覺。夢里的她離開了宋家,離開了宣平。逃離了一切約束她的東西。
「公子,要不要叫醒小姐」
青兒低眉順眼的說道。
而復擺了擺手,示意青兒下車。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安靜的好像嬰兒般初淨。小小的臉粉女敕粉女敕的很可愛。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楮里的冷漠。就像一只柔順的波斯貓。
而復忍不住用指月復摩了摩她的臉蛋,很女敕很滑。漆黑的瞳孔里映入的是棲梧安靜的睡顏。棲梧睫毛顫巍巍的抖了抖。而復心突然加快跳躍。就好像被人抓包的小偷一樣。生怕棲梧突然醒過來。看了半天,發現棲梧並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才放下心來。
一把抱起了棲梧,看起來小小的。身子卻那麼柔軟。廂房是寺里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主持看到懷抱姑娘的而復,點了點頭。
「宋公子,請隨老衲來」
而復也禮節性的回禮。腳步沉穩的抱著懷里的人。一身高貴的氣質怎麼也藏不住。
廂房很符合寺廟的樸素的標準。不過倒也干淨。宋而復把棲梧輕輕的放在床榻上。把被子輕柔的蓋在她身上。然後起身,關上了門。玄清一行人並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口候著。因為有女眷所以出家人一般都要避諱。
「玄清大師好。」
「宋公子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