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赫連沐與郁漣喬才出鳳還巢。赫連沐本想听蕭舞的話,今晚留宿在這,鳳還巢又不是沒屋子給她住。但郁漣喬這小白臉死活不同意,還鬼扯出什麼他認床,這些日子睡慣了納蘭坊造的床,離了它就睡不著。
赫連沐可不知道納蘭坊除了賣衣服和桃酥,什麼時候還多了個造床的買賣。
很明顯這麼不著調的理由,赫連沐是不會去信的。但郁漣喬好歹是客,再看郁漣喬當時已被困意侵蝕的快癱倒的份上,她還是發發善心,盡一下「地主之誼」,帶他回去好了。
郁漣喬又不是沒腦子,也不是路痴,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不會自個走回去嗎?非得赫連沐陪著回去。顯然,赫連沐那時候腦子已經被郁漣喬煩暈了,沒想到這一點。她真以為郁漣喬是困得快倒地不起了嗎?郁漣喬何許人也,可別看他一副弱不經風的尊貴公子哥模樣,他可比看起來強的多,幾天幾夜不閉眼對他來說都不是個事兒。
郁漣喬那樣,只是不想赫連沐與蕭舞再待下去,裝出來的。男女共處一室,**,你情我願的,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做出些不合禮教之事。
大街上,明晃晃的兩個人沉默的邁著步伐。今夜的洛楊似乎平息的過早,這會路上已沒幾個行人了,顯得附近尤為空曠。兩人就這麼走著,靜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
最後,赫連沐受不了這尷尬的局面,出口打破這份寂靜︰「大喬,過幾日是洛楊城的‘文武大賽’,你要替納蘭坊出賽嗎?」
「出賽能讓你改掉對我的稱呼嗎?」
「不能。」
「那還是算了。」郁漣喬目前只對赫連沐感興趣,不過能讓她改掉對他這個讓人惡寒的稱呼,他倒願意一試。既然不能,他又為何要去參賽?
「為什麼我不能喚你‘大喬’?」赫連沐故作不解的回望著郁漣喬,眼神里充滿了傷感與不可思議,好似在控訴郁漣喬的不解風情。
赫連沐毫不自知,這段日子的郁漣喬是經不起她的一點撩撥。
該死的,被她這麼看著,郁漣喬覺得心口似幾萬只螞蟻在撓,太煎熬了,他故作鎮定的開口︰「沒什麼,你喜歡那就隨你。」席晨之前的取笑對此時的郁漣喬來說,完全是個屁。去他的譏諷,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該去找個大夫好好看看了,好男風可不是什麼好征兆。
終于到了納蘭坊,赫連沐慶幸即將擺月兌身旁這個煩人的跟屁蟲。
而關于赫連沐所說的「文武大賽」,也正是洛楊城百姓近來早早休息的原因,因為即將又迎來拉幫結派的日子,他們可得吃好睡好,養精蓄銳,到時為他們心目中的崇拜者助威吶喊。
「文武大賽」的第一天,四冠的出場極為壯觀。每個冠後面都跟著一大堆擁護者,行走在大街上,猶如過江之鯽,場面那是相當的熱鬧。
第一冠以樓然為主,當然擁護者是最多的。有人因為樓然,有人因為納蘭姑娘,有人則因為赫連沐。說起納蘭姑娘的擁護者,那可謂執著之至啊。其實洛楊的人,真正說起來,也只見過納蘭姑娘半面。
兩年前,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樓然、蕭舞和另一娉婷女子走在街上,正欲在小攤上買一只七彩紙鳶。就听有人突然大喊「納蘭姑娘」。那女子似是听見有人喚她,輕盈的轉身回眸四處翹望。一襲薄紗遮臉,攝魂的雙眸,妙曼的身姿。呈凝腕于輕紗,現縴腰于羅帶,瑰姿艷逸。納蘭僅以此,便讓他們為之折服。
赫連沐要是知道她那「只因樓然和蕭舞的一句想對身著女裝的她來個‘久別重逢’,而無奈的身披輕紗便出門買那個她看中的紙鳶」,而演變出後來這一系列的事,她一定會撫額,然後郁悶的低呼一句「都是紙鳶惹得禍」。
也就那一次,赫連沐以真女人姿態出現在眾人視線里,從此便未再現身。洛楊城人寧願相信納蘭姑娘深居納蘭坊,也不願接受她可能已離開洛楊的事實。至少那樣對他們來說是個安慰,有個盼頭;至少那樣納蘭姑娘還是屬于洛楊城的。
而赫連沐的出現,讓他們有了初見納蘭姑娘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得知她是納蘭姑娘的入幕之賓時,拍手稱快的原因。盡管赫連沐身邊有多個美女縈繞,他們也不會因此厭惡赫連沐,因為他們堅信只有納蘭姑娘能與赫連沐相配。
第二冠以蕭舞為主,鳳還巢在蕭舞的掌管下,可謂是蒸蒸日上。這麼個我見猶憐的主,擁護者又會少到哪里去呢?
第三冠以笑凌言為主,他也就是洛楊酒樓的主子。毫無意外的,他身後的擁護者絕大部分是女子。
第四冠以妙瀟瀟為主。她可是潘郎閨炙手可熱的花魁,也是個賣藝不賣身的主。
比試之地,位于都城的內郊區,早一個月前就搭建好的試台,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此刻已被洛楊四冠以及他們的擁護者佔定。
「文武大賽」,賽如其名,也就是文試加武試。這是洛楊城三年前開始盛行的特有節日,通常在那日,洛楊四冠便會各自成隊。
武試也就是江湖中常說的擂台比武,當然點到為止,誰要是鬧出人命來,那人以後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比武分四隊,除了洛楊四冠,還有四大武林幫派前來助陣,各自選擇陣營,四冠皆不許干涉他們的抉擇。四大幫派,只要有能力者,都可以上台去挑戰,但最多限十五輪挑戰賽,最後四冠武試代表的上台由抽簽決定。
文試則比較簡單,只有四冠的代表參加,比賽項目不外乎于「琴棋書畫」。
最後由評審團以積分式來決定排名,評審團均是來自雲陵國各大都城頗有名氣的文人武士。這排名關乎洛楊四冠的冠位,當然也關乎那四大幫派的江湖地位。
這次前來助陣的四大江湖幫派分別是少林、武當、峨眉和明教。武當助陣納蘭坊,峨眉助陣鳳還巢,明教助陣洛楊樓,少林則助陣潘郎閨。
這局勢一定,場上關于少林的流言可謂一波接一波,都說和尚六根清淨,看來六根是還沒清的徹底,竟然選了支持花樓。
但誰又知道少林派的苦,他們本想選擇納蘭坊的,可偏生他們只來遲了一步,便落的這麼個局面。如果能兩派支持同一冠,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棄潘郎投納蘭」。
赫連沐坐在離試台幾米開外的周圍一圈觀賽席上,旁邊是赫連潯、佟離、落零、樓然和佟雅幾位美人,如果忽視掉赫連沐左邊正襟危坐的郁漣喬,她的生活無疑是最滋潤的。
離「武試」開始,還有會時間,赫連沐不習慣早上起得太早,這會稍微有點疲憊,她閉著眼仰躺在椅背上,傾听後面一大票擁護者的討論聲。
「你們說赫連公子跟樓然姑娘是不是很配啊?」
「不不不,赫連公子跟蕭舞姑娘才配,同是那麼妖嬈。」
「其實我覺得佟離姑娘也不錯,你看多水靈啊!」
「嗯,落零姑娘就有點冷艷了,不怎麼般配。」
「嘿,你們都快別說了,赫連公子是納蘭姑娘的,這天下間,只有他們兩個最為般配,都驚如仙人。」
此話一出,鼎沸的吵鬧聲立馬平靜。確實,此話一點都沒錯,赫連配納蘭才該是天作之合。納蘭可是他們大部分洛楊人心目中的神,是她帶領洛楊人過上富裕的生活。
四年前的洛楊還是個為雲陵人所不為關注的窮鄉僻壤,不被雲陵國人所關注。是納蘭姑娘的出現,創立納蘭坊,並用衣物食物救濟他們那些快要餓死的窮人一陣子,發放銀兩,教導他們做小本買賣,讓他們生活逐漸好起來的。正因為有納蘭,今日的洛楊才能此番繁榮昌盛。
赫連沐不知道她當初的善舉會如此得民心,听到那句赫連與納蘭最為般配,她無聲暗笑,心底深深嘆道︰只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那個某人就是因這些無聊的言論心里堵得慌的郁漣喬。
郁漣喬就納悶,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納蘭姑娘究竟何許人也?他之前就動用過全部勢力去查探這號人物,發現她是四年前憑空出現,然後至今也沒半點其他頭緒。
這世上除了那座神秘小島上的小夏神醫,納蘭容若是第二個他無法查明底細之人。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讓洛楊人如此高看,自發的將她與赫連沐湊成一對。
郁漣喬煩悶的揉著太陽穴︰赫連配納蘭果真是絕配嗎?
「你們不覺得赫連公子身旁那位,同樣有仙人之姿的美男子,其實與納蘭姑娘更為那啥的嗎?」突然的一聲,讓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郁漣喬,郁漣喬此刻只顧揉搓著,毫不自知。
赫連沐閉眼搖頭︰這幫沒良心的,那麼快就叛變了。
赫連沐與納蘭姑娘之間的關系,幾年來已在洛楊人腦海里根深蒂固,他們還從未考慮過這個想法,現在看來,還真像剛剛有人說的那麼回事。相比之下,郁漣喬更挺拔,身形更為修長,確實是納蘭姑娘挑夫君的最佳人選。
裁判宣布比武開始後,場面頓時喧鬧起來。
首先是明教有人先上台邀戰,明教人向來比較張揚,第一個上台也是意料之中。
對比武這一環節,赫連沐可不感興趣,也不管台上正「 里啪啦」的打著,她左顧右盼的開始欣賞起周圍形形色色的人來。等到待會赫連潯上場,估計她才會把目光重新集中在試台,好好欣賞。
「怎麼了?赫連,你對這類比武不感興趣嗎?」郁漣喬看赫連沐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開口詢問。
赫連沐用她那正左右搖擺的腦袋點點頭。光看她這搖頭晃腦的上半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表演異域舞蹈。
「說起來,我也不太感興趣。赫連,咱們的共同點似乎又多了一個。」顯然赫連沐是不會才不感興趣,而郁漣喬則是覺得這種小兒科的比武不帶勁,才不感興趣。不過,他可不管緣由是否相同。
而此刻,他們對面,正有一雙熾熱的眼眸緊緊的望著赫連沐,褐色的瞳孔幾欲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