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楊酒樓三樓最大的單間里,蕭舞與樓然正一杯接一杯的灌著笑凌言珍藏多年的佳釀。
「真的決定放手嗎?」蕭舞玉手扣杯,拉茸著腦袋望向身旁的樓然。
樓然知道蕭舞問的是什麼,晃了晃有點暈暈的腦袋,反問道︰「不然呢?」
蕭舞不應,她也不知道樓然除了放手還能怎麼做。被男人‘拋棄’的滋味並不好,雖然樓然也並未深愛齊楠,但被推拒的一方心里總是不好受的。
就如蕭舞兩年前一般,心甘情願的迷戀上「晉幕」,其實她比誰都清楚晉幕是什麼人,晉姓除了晉夏國皇族中人,又豈是普通百姓能隨便揀來用的。
蕭舞深知他們是沒有結果的,盡管晉幕也對她有感覺。但這種感情是經不起名利權勢考驗的,晉皇生病,將晉幕昭回晉夏國,一去不返。當年口口聲聲「所謂的愛慕」,到頭來,還不是單憑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就為這段正在萌芽的感情,畫上並不圓滿的句號。
一場華麗的邂逅,一段靜默的收場,他們本就生長在不同的世界里,從此這僅是偶然的交集。
蕭舞何曾想過,晉幕是怕她受到牽連。而晉幕又何曾想過,蕭舞若真在乎一個人,並不在意這些。
「他什麼都有,卻沒有一顆陪我到老的心。」樓然見蕭舞久久不語,唉聲開口,「這樣的男人,留也沒用。」
「也對,你說我們是丑得沒人要嗎?干嘛要那麼早就想著把自己托付出去?」蕭舞想不明白,同樣樓然也不清楚。
「我們這樣算作什麼?老姑娘未覓得良人,就退而求其次?」
「怎麼可以?」蕭舞不滿的大叫起來,堅決不贊同樓然的觀點。經樓然這麼一點,蕭舞反而豁然開朗般,「我們未曾深愛過,只是想享受被愛的滋味,未料到……」
蕭舞舉起酒杯,對向樓然︰「讓晉幕與齊楠都見鬼去吧!愛滾哪,滾哪去!」
「對,都滾。」樓然隨聲附和,飲下杯中酒,繼而又一本正經的對著蕭舞說道,「舞兒,你是瞎了眼才會瞧上晉幕。」
蕭舞無所謂的憨笑︰「你也是瞎了眼才會瞧上齊楠。」蕭舞猛灌一口佳釀,像是嫌棄自己的眼光,高聲呼喊道,「誰年輕的時候沒遇見過幾個人渣!」
就這樣,兩個看似賢淑的女子,邊豪飲邊數落晉幕和齊楠,揭他們的老底,把他們損的真的是……一絲不掛。
笑凌言站在門口本欲進門勸她們少喝點,畢竟這可是他珍藏多年的酒,卻被她們這般糟蹋。拿來發泄,她們不心疼,笑凌言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年的寶貝一夕之間毀于一旦。
但听到她們兩個這番言論,笑凌言縮回欲推門的手,選擇趴在門口,默默的「欣賞」她們的激情憤慨。至于她們要鬧到什麼時候,再說吧!他可不想現在貿貿然的闖進去當二人的出氣筒。怪不得人們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還是有據可循的。
當蕭舞二人在這喝悶酒時,納蘭坊的氣氛也並不怎麼好,想也知道是誰的緣故。
郁漣喬自從梅幣庭出現後,就一直擺著副臭臉,活像有人欠他十幾萬兩黃金似的。郁漣喬就沒來由的不喜歡梅幣庭在場,特別是赫連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對梅幣庭問東問西,到現在都還未消停。
介于郁漣喬便秘似的臉色,席晨與曾梧忻也漠視梅幣庭的存在,不過梅幣庭也不在乎,他只要赫連沐理他就行,其他人他也自動忽略。
飯桌上眾人各有所思,時不時的望望相談甚歡的赫連沐與梅幣庭,雖然還是吃著飯,但都味同嚼蠟,整個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要不是佟離與赫連潯隔三差五的故意插下嘴,眾人都快以為他們兩人是魔怔了,話匣子一開,眼里只有對方,欲罷不能。
而赫連沐此刻心情真真是極好,事實上,她並沒有多大興趣了解梅幣庭的事,關于他家是做綢緞生意的,關于他也是要去商學院學習等等一些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之事。
赫連沐享受的是,當她每問一句梅幣庭的事,郁漣喬的那副吃癟樣。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難得有一個人能激起郁漣喬「濃郁的興趣」,好似她刨根問底的對象是他一樣。她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搶了「郁漣喬的梅幣庭」,畢竟那場比武,台上的兩人可是出奇的「般配」。
要是知道赫連沐此時的想法,郁漣喬絕對會捶胸頓足,埋怨自己看錯了她,她哪里可愛了?哪里有意思了?
六壇佳釀下肚後的蕭舞與樓然二人,已經完全意識不清了。大聲嚷嚷得門外的笑凌言是站都站不住了。什麼好風光啊?都大半夜了,外面烏漆抹黑的能有什麼好風光。這亂七八糟的听不出咬字的曲子,簡直比烏鴉的叫聲還要磨人耳朵。
不作多想,笑凌言破門而入。
听到不和諧的聲響,正唱的起勁的二人頓時停下來,舉著酒杯的手定格在那,一左一右的歪著腦袋望著正疾步走來的笑凌言。
蕭舞只愣了一會,頓時傻笑起來,放下手里的杯子,提裙踉蹌的過去把笑凌言扯過來。更確切的說,是蕭舞死命的扯著笑凌言的袖子,笑凌言不得不拖著她過來。
「來,笑,你也一起喝。」蕭舞拿起桌上剛剛被她暫且擱下的酒杯,遞到笑凌言嘴邊。
笑凌言見勢立馬後退,濃烈的酒氣燻的他快吐了︰「我不喝,你們也別再喝了,多大點事啊?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蕭舞腦袋暈乎乎的,只听到笑凌言說不喝,上前近身貼著他,眨著迷離的眼楮,嘟嘴問道︰「為什麼不喝?連你也嫌棄我們?」
笑凌言抬頭望著天花板,實在是無語。他可不想和這兩個醉鬼一起在這把酒言歡。
蕭舞似乎不滿意笑凌言的沉默,呼喚還傻在那的樓然,一起過來把笑凌言給按倒,直接把酒給他灌進去。人是不太清醒了,但二人手腳還是靈活的很,本能反應是必須有警戒性的。
笑凌言此時就跟被蛇蠍心腸的貴妃灌毒藥的後宮佳麗一般,使勁的反抗著,但他發現酒醉的二人力氣不是一般的大。雙手被扣得死死的笑凌言,眼睜睜的看著杯中酒順著胸口流下來,「嗒嗒嗒」的滴落在地。
他的衣服啊!他的佳釀啊!他的地板啊!笑凌言被這兩個「瘋婆子」一杯接一杯的灌,心底無聲吶喊著︰蒼天那,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他這是做的哪門子酒樓老板啊?要被顧客這麼摧殘。
二人松懈的時候,笑凌言是有能力反抗,但後果絕對是會和她們打起來。喝醉酒的女人簡直不可理喻,笑凌言可不想被冠上個毆打醉婦的罪名。
就這樣被灌了半壇子女兒紅,笑凌言嗆的實在是受不了,再由她們這麼鬧下去,他半條命都快沒了。
趁著二人恍神的瞬間,笑凌言拔腿就往外跑,衣服都來不及換,閃電般沖向納蘭坊。不把她們先解決了,他怎麼能心安的去清理自己?
納蘭坊大堂,梅幣庭與赫連沐聊得正歡,突然出現的笑凌言,邋遢樣讓他一驚︰「凌言,出什麼事了?」義父難道沒在嗎?凌言怎麼搞成這熊樣。
席晨看著倚靠在門邊衣衫不整,喘著粗氣的笑凌言,極不給面子的出言嘲笑︰「笑公子,你這是被人給揍了?還是被人劫色了?」
笑凌言死瞪著席晨︰「趕緊滾去酒樓,把你的瘋婆子給帶走。」席晨糾纏蕭舞那點破事,笑凌言可沒少听說過,竟然還敢笑話他。
席晨啞言,該死,不會是蕭舞調戲的笑凌言吧?
笑凌言火急火燎的把大致情形敘述了一下,包括那兩個罪魁禍首的薄情男人,希望趕緊去個人把那兩尊活菩薩給搬走。
笑凌言、賀彌與席晨到酒樓時,蕭舞二人已醉趴在桌上了。笑凌言莫名的悲傷,早趴下的話,他也不至于受那罪了。
賀彌則背著樓然,一步步的朝著納蘭坊走去,沒有武功的賀彌,背起人來,自然顯得更吃力。他對著背上的樓然自言自語道︰「平日里看起來挺嬌小的,想不到背起來還真費力。」
席晨兩年前第一次見蕭舞的時候,就知道蕭舞心底有一個男子。那人席晨也見過,長得還沒他一半好看,又如此寡情,真不知道蕭舞眼楮怎麼長得,竟然看不上他,反而這般重視那個死小子。
席晨背著蕭舞,一路忿忿不平,也不顧蕭舞是否能听得見他的碎碎念︰「那個死小子值得你為他這樣嗎?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還為他買醉,真是可恨!」
席晨把蕭舞背回了鳳還巢,可能是心里不爽的緣故,不是很溫柔的把蕭舞扔到她自己的大床上。
感受到激烈的振動,蕭舞閉著眼咕噥︰「席晨,你個混蛋,就不能輕點啊!」
不管是酒後的呢喃,亦或是僅在做夢而已。听到蕭舞喊他,席晨不由的心喜,原來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席晨哼著小曲,給蕭舞又是打水又是擦臉的,活月兌月兌的貼身丫鬟樣。盡量讓蕭舞舒服的睡著,給她蓋好被子,席晨這才安心的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