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定鐲之致命商女 第三十章 落零血染洛楊巷

作者 ︰ 尤淋灕

激戰已持續了半個時辰,郁漣喬明顯感覺到吃力。舒愨鵡郁漣喬突然很好奇眼前的黑衣人到底是誰。如果真是妖後顧悅姬派來的人,那麼赫連沐那事,現在開始可能就棘手了。因為郁漣喬不確定,這樣厲害的角色,妖後還藏有幾個。

強大如郁漣喬都這樣了,安遇也好不到哪去。

別說郁漣喬僅是有點吃力,安遇這會更是有點體力不支了。

畢竟年紀擺在那了,安遇一中年男子,同郁漣喬這血氣方剛的少年對上手,怎麼樣都會是安遇吃虧。

安遇清楚,再這樣耗下去,他吃不消,最後免不了是一個「敗」字。他得想法子月兌身,不然等落入郁漣喬之手,那就功虧一簣了,更別提他要去報的仇了。

安遇走神之際,一個不小心,手臂就被郁漣喬給劃傷了。

安遇怒了,這麼多年,他還從沒被誰給傷過。安遇突然發起狂來,有如月兌韁的野馬,使出全身的力氣奮力朝郁漣喬擊去。

郁漣喬詫異,眼前的人是瘋了嗎?這樣玉石俱焚的打法,他是在自取滅亡嗎?

安遇近乎變態的發狂,郁漣喬終究是沒能躲過,手臂被重重的劃了一道口子,半只衣袖頓時被鮮血染紅了顏色。

當然,安遇也討不到好,在郁漣喬被他傷到的同時,他的胸膛也被郁漣喬劃開了一長條血口。

清醒過來自己在干些什麼的安遇,捂著灼痛的胸口,踉蹌的飛上屋頂,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郁漣喬並未打算乘勝追擊。郁漣喬也受傷了,再說郁漣喬不敢保證沒有人埋伏著就等他自投羅網擒住他。

「嘶……」觸踫到手上的傷口,郁漣喬吃痛的低呼,惱火的不禁暗罵剛才那個蒙面黑衣人,「簡直就是不要命的瘋狗。」

翌日,姍姍來遲的席晨和曾梧忻二人免不了又要遭受郁漣喬的白眼和奚落。這都等他完事了,還光榮的負傷了,他們才不緊不慢的趕來,真是犯的一手好賤啊!這會來,是看笑話的嗎?

孩子氣的郁漣喬,還為自己手臂上的傷忿忿不平。

這也難怪郁漣喬鬧意見了。郁漣喬來移脈城之前,分明就告訴過席晨,讓席晨也早日趕來幫忙,興許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同時郁漣喬也讓席晨通知了曾梧忻。

曾梧忻這麼遲來,還算是情有可原,畢竟她那會人都不知道在哪。而席晨也拖到這會才來,那就說不過去了。

郁漣喬感嘆,幸虧自己命大,不然要等他們來救,這會早在奈何橋上和孟婆計較要不要喝她那碗忘掉前塵的湯了。

看到郁漣喬負傷,席晨不好意思的模模鼻梁。席晨哪料到郁漣喬會這麼倒霉的就攤上大事了。

事實上,在郁漣喬走後的第二天,席晨剛想動身來找郁漣喬,就收到了曾梧忻的飛鴿回信。

曾梧忻信上說,佟笙代他父親在洛楊城商議佟雅和齊儒那門親事。她就回來找郁漣喬他們,看看最近是否有什麼事。還說她再過幾日就能到乾傾城了。

席晨想著,應該也沒什麼攸關生死的大事,就等曾梧忻一道趕來。哪知,就這麼一耽擱,郁漣喬的手臂就掛彩了。

「我先回乾傾,你們倆安排好人繼續查妖後,記得多聯系幾個有能力的人守著。」郁漣喬著急回去見赫連沐,不想再在此地久留。

有席晨和曾梧忻在,郁漣喬安心的準備回去。

「喬,你不先在這把手上的傷給養好再走嗎?」曾梧忻擔心的問道,看郁漣喬手上那傷,好像還挺嚴重的。

「死不了!我想我家沐兒了。」

對于郁漣喬頭一次這麼露骨的在他們面前表達對赫連沐的愛意,席晨真是滿身雞皮疙瘩,完全忘了自己也有那麼令人惡寒的時候。

出發回乾傾城之前,郁漣喬受傷的手臂只簡單的包扎了下,這幾日馬上一路顛簸更是崩裂了他原本有愈合回去的傷口。

許是細菌感染,傷口還有點灼熱得發癢。

郁漣喬想著忍忍算了,等到了乾傾城再醫治也不遲,他不想因為這點小傷而逗留個幾日浪費時間。

郁漣喬這會思沐心切,哪

還會在意這點傷。

在乾傾城左等右盼的赫連沐可算是把郁漣喬給招回來了。當赫連沐打開房門,看到無聲無息出現在她門外的郁漣喬,赫連沐難得激動的上前抱住他,借熱情的擁抱以歡迎他安然回來。

本可以盡情享受赫連沐擁抱的郁漣喬,這下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由于這麼些天連日奔波,郁漣喬手臂上的傷口是徹底被他弄到潰爛起來了。這下只能垂在那與疼痛交戰,更別提把手提起來擁住赫連沐了。

察覺到郁漣喬的異樣,赫連沐抬頭望向他。卻見他閉著眼,皺著眉頭,滿臉痛苦。

赫連沐松開郁漣喬,抓住他的手臂拉他進來︰「大喬,怎麼了?表情那麼嚇人。」

「嘶……」還沒等赫連沐說完,郁漣喬就吃痛的出聲。

好死不死的,赫連沐這抓的正好是郁漣喬那只受傷到潰爛的爪子。

赫連沐這才知郁漣喬受傷了,那被她一抓,已經出血的手臂,血跡已經滲透出衣袖,染紅了袖子。

赫連沐讓郁漣喬坐到她床上,趕緊拿出她包袱里的治傷藥和紗布棉布。

郁漣喬此行是去干什麼,席晨去之前已告訴過赫連沐,看到郁漣喬這潰爛到里面的肉都已經外翻的傷口,赫連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和妖後那邊的人打斗留下的。

赫連沐滿臉心疼的替郁漣喬包扎傷口,給他灑上藥粉,還給他呼一呼。

看著赫連沐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了,那快哭的表情,郁漣喬很滿足。這一道傷,他挨得真值。

赫連沐給郁漣喬包扎完後,緊緊的摟住他,一聲不響的依偎在他懷里,沉默著。

這樣陌生卻又讓郁漣喬極為歡喜的赫連沐,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赫連沐也不知今日自己是怎麼了,總之,她就是想這麼做而已。不知何時,她竟害怕失去他。

兩人就這麼靜靜相靠,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赫連沐用極其小女人的口吻輕聲說道︰「大喬,我想讓舞兒關了鳳還巢。」

「怎麼了沐兒?蕭舞不想經營下去了嗎?」郁漣喬用未受傷的那只手模了模赫連沐的青絲,柔聲開口。

「不是。」

于是,赫連沐將喬瀾酒樓那日的小插曲盡數告知郁漣喬,並問他是否該像她提議的那樣做。

郁漣喬听了,若有所思。沉思了片刻,郁漣喬繼而回答︰「沐兒,這畢竟是蕭舞的事,你得尊重她的意見。如果她自己都不在乎,那麼說明鳳還巢能讓她開心,鳳還巢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他人的看法更為重要。」

赫連沐懂又像是沒懂,象征性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听進去了。

赫連沐隨後抽空又找蕭舞談了談,問蕭舞是否真的那樣決定,問蕭舞是否後悔。

蕭舞還是那句話,她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就放棄鳳還巢。從她五年前決定當鳳還巢的老板時,就注定了她以後的人生。

赫連沐這兩次談論,倒提醒了蕭舞。看來,她回去之後有必要清理下鳳還巢的人。

那里面並不是每個人都跟蕭舞一樣不介意別人的看法。到時候,去留他們自己定,心不在鳳還巢的人,繼續留著終會惹出事端。就算決定離去,她也不會虧待他們的。若要離去,銀兩她定會給足。

席晨知曉後,更是為這樣的蕭舞而感到自豪,並放言,蕭舞當老板,那他就當她手底下的小嘍,負責賣藝幫她賺大把大把銀子。

有赫連沐這個名符其實的小神醫在,郁漣喬手臂上的傷,不過兩日便已好得差不多了。

或許這多半得歸功于愛情的滋潤,才得以好得特別快。赫連沐對郁漣喬的無微照顧,于他而言,是比什麼都管用的良藥。

郁漣喬手上的傷也好了,終于是要回郁府見二老了。

再不回去,郁漣喬害怕他的娘親又要想破腦袋擠出些什麼法子來折騰他回去。

這次不僅是郁漣喬回去郁府,他更是把赫連沐也順帶給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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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郁漣喬本以為娘親是想他的,才三番兩次的讓常朔去客棧找他。他本以為娘親看到他時,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當看到凌瀾笑臉相迎,張開雙臂向郁漣喬走來,郁漣喬也都為了方便凌瀾的擁抱,主動提起雙手。

沒想到啊!沒想到!

凌瀾竟然一把抱住了站在郁漣喬身旁的赫連沐。

不僅是郁漣喬愣住了,就連搞不清狀況的赫連沐也怔在那,僵硬著軀體,一動不動的,任由凌瀾熊抱。

「娘,你這是干嘛?」郁漣喬很是奇怪,他都還沒開口互相介紹呢,娘親怎麼就如豺狼一般猛撲上來了,把沐兒嚇得不輕。

郁漣喬沒告訴,不代表凌瀾就無從得知。這不,還有夏序這麼號人物嘛!

凌瀾不理會不孝子郁漣喬的明知故問,松開懷里的赫連沐,轉而握住赫連沐的雙手,笑著問道︰「你應該就是序兒口中的沐姐姐,喬兒的意中人吧?」

還處于驚魂未定狀態的赫連沐木訥的點點頭。

凌瀾狀似滿意的頜首,自言自語道︰「我家喬兒真是有眼光,不錯,不錯!」這姑娘長得真標致。听序兒說,她還會做生意,真是個聰慧的人啊!

郁漣喬對凌瀾的夸張,無言以對了。這還能再直接點嗎?他好不容易才成功勸說沐兒陪他回來,這要把沐兒嚇跑了,去哪找人賠他個沐兒回來?

郁亦輕對赫連沐也挺滿意的,再者凌瀾對赫連沐喜歡得打緊,那郁亦輕就更是滿意了。

這兒媳婦,確實合他們的心意。這臭小子,終于有出息的干了回讓他們滿意的事了。

凌瀾拉著赫連沐坐下,開始談天說地的聊了起來,對郁漣喬這個親生的兒子完全視若無睹。就好像赫連沐才是她的女兒,而郁漣喬卻像是郁府的倒霉女婿。

凌瀾又是夸她長得好看,又是夸她溫柔大方的,這讓赫連沐啼笑皆非。

大喬的娘親還真是與眾不同,一點都不像這深閨中的美少婦,言語中反而時刻透露出江湖兒女的豪情。

赫連沐招二老待見也好,這樣郁漣喬也能寬心。可喜可賀,他向著勝利又邁進了一步。

見凌瀾與赫連沐談得差不多了,加之赫連沐深得他心,郁亦輕有給兒子訂下親事的打算,細問道︰「這位沐姑娘是哪里人,家住何處?」

「回伯父,小女雲陵人士,家住雲陵皇都的赫連府。」不過近日被封了而已。

赫連沐彬彬有禮的回答,能得郁漣喬爹娘的喜愛,她也很開心。

然而,幸福持續得太短暫,變故來得太突然。

郁亦輕一听赫連沐的回話,立馬整個臉都塌下來了,激動的抓著赫連沐的手臂,向赫連沐求證道︰「你說你是赫連府的人?」

「是的,伯父,我姓赫連,單名一個‘沐’字。」赫連沐規規矩矩的向郁亦輕介紹自己,納悶郁亦輕的激動是為何,她的手臂都被他抓的生疼。

郁漣喬和凌瀾也詫異郁亦輕這是怎麼了,爹(輕哥哥)不曾在客人面前如此失態過。

還不等他們細問,郁亦輕就突然的甩開赫連沐的手,面若冰霜的說道︰「赫連姑娘,小兒恐怕不適合姑娘。赫連姑娘若是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可以告辭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除了郁亦輕自己之外的在座三人都雷得不小。這是什麼個情況?剛剛不還說得好好的,有說有笑的,這會怎麼就翻臉了?

「伯父,是沐兒哪里做的不對還是說錯了話,惹您不愉快了嗎?」赫連沐想不明白,她難得那麼有禮貌的同長輩說話,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

「赫連姑娘沒有什麼錯。」郁亦輕繼續板著臉,向著門口高喊,「常朔,送客。」

門口的常朔一听到老爺呼叫自己,直呼命苦。任誰都看得出來大少爺非常喜歡那位赫連姑娘,不然也不會把人往家里帶了。雖說是老爺發的話,可他哪敢同大少爺作對,老爺現在都已不是大少爺的對手了,出了事,也保不住自個。

常朔朝對面的勿本擠眉弄眼的,示意讓勿本進去。

勿本這人是呆木了點,但也不是個

蠢人,如今這狀況勿本還分得清是怎麼回事。

勿本對常朔的暗示置之不理,別想著讓他去當炮灰,老爺喊的是常朔的名,不關他什麼事。

有生以來,勿本第一次覺得存在感差也是一件好事。

听到郁亦輕的逐客令,赫連沐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她這是公然被嫌棄了嗎?

郁漣喬也看不下去郁亦輕的蠻不講理了,爹怎麼能不由分說的就趕走沐兒?沐兒是哪里惹爹不高興了?「爹,你怎麼回事?」

郁亦輕不予回應,背對他們,只留一個偉岸的背影給莫名其妙的眾人遐想。

這時候,凌瀾也不多問,自家相公的為人,她再了解不過了。若非事出有因,她相公斷不會這般不通情達理。

回想起郁亦輕適才的不對勁,凌瀾猜測是同赫連沐那家人有莫大的關系。所以,這事凌瀾暫且不摻和,容她稍後問清楚了再說。

郁漣喬一遇上赫連沐的事,就是個急性子,容不得他爹再賣關子、裝神秘的,他真害舕uo宥??門灼?? br />

「爹,好歹你說句話,到底是為什麼變臉?沐兒沒有哪里不尊敬你!你若再這樣,那我就和沐兒一起離開郁府,再也不回來了。」

「你個不孝子,有本事你就走!需要什麼解釋?怪就怪在她是赫連家的女兒。」郁亦輕也是個暴脾氣的人,兒子越是反骨,郁亦輕就越是生氣。

「沐兒是赫連家的人怎麼了?赫連家的人招你惹你了?」越說越氣人,郁漣喬這會覺得他爹簡直是給他丟人。

赫連沐也奇怪,她赫連府的人向來不與人為敵,和善待人。據赫連沐所知,她的家人之前並不曾與郁家的人有所接觸,那就更別提與他們有什麼不快了。「伯父,我想這其中必定有所誤會,我赫連府向來待人和善,這乾傾城也只踏足過一兩次,並不曾與誰有過恩怨。」

對于赫連沐自以為是的妄斷赫連府里的所有人,郁亦輕嗤之以鼻。

整個大行皇朝,復姓赫連的,除了雲陵國雲陵城的赫連一氏,全朝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姓赫連的人了。他又怎麼可能會認錯?這又怎麼可能會是誤會?

郁亦輕想起枉死的小叔,不由心頭一震︰「你一個小丫頭,當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回去問一下你的祖父,就該知道他三十多年前干了什麼傷天害理、對不起我們郁家的事。」

赫連沐不懂,這又關她那死去多年,連她都不曾見過面的祖父什麼事?怎麼他們郁府出來的人,總愛拿她的祖父、外祖父說事。

「伯父,您的吩咐,恕我無能為力。我祖父早在我還未出世的時候便已過世,我也不知祖父與你們郁家有什麼恩怨。但是逝者已矣,無論我祖父多年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那都是上一輩的恩怨。還望伯父海涵,切莫因此氣傷了身體。」

赫連沐盡量壓制住自己的脾氣,這畢竟是大喬的爹娘,听伯父的口氣,她祖父在未去世之前似乎有做過什麼錯事。

「既然伯父今日心情微恙,那沐兒先告辭了,望保重身體。」赫連沐說完,便不等眾人回應,轉身離去。這郁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剛一來,就被大喬的娘親拉走, 里啪啦的跟成親放鞭炮似的,和她聊得極為歡樂。這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被他爹莫名其妙的下逐客令,立馬冒出個世仇的恩怨了。

赫連沐想著,必須得回去好好理一理,她現在腦子真心是有點亂。有必要的話,她還得回洛楊一趟,問一問她爹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理來說,這他們若是與郁家的人有恩怨的話,上次郁漣喬去她府上,爹娘也早就同她說了。可看她爹娘壓根就沒對郁漣喬有什麼意見,相反的,更是挺待見他的。他爹同郁漣喬也是相談甚歡,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仇。

「沐兒,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郁漣喬見赫連沐走了,也想跟著,誰叫他爹把人給趕跑了。他追了大半年才追求到手的媳婦,離了她,那簡直要了他的命。

「喬兒,你給我回來」

「大喬,你別跟來。」

郁漣喬誰也不听,自顧自的跟隨赫連沐。

直到郁漣喬跟至郁府門口,赫連沐停下了。他爹本來就對她意見多多的,再拐跑他,她怕她這個未過門的苦媳

婦這輩子都熬不成婆了。

赫連沐轉過身來,對差點撞上來的郁漣喬一臉鄭重道︰「大喬,你先回去吧。這事,等我弄清楚了再說。得不到長輩祝福的感情,我們即便擁有,心里也難免會有疙瘩。」

「可是,你這樣我不放心。」

「別可是了,我很好,倒是你爹他氣得不清。如果真像你爹說的那樣,我祖父與他是仇敵,那麼仇人的孫女近在咫尺他也沒把我怎樣,已經是不容易了。」

「可他蠻不講理,這明明就不關你的事,還那樣說你。」

「又沒有怎麼樣,他也就是對我態度差了點,沒打我也沒罵我,對我夠客氣的了。」赫連沐狀似無所謂的扯出一抹笑,說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你快回去吧!興許你回去,你爹對我的印象還會好點。」

郁漣喬無奈,這真是左右為難。爹娘與沐兒,哪邊他都不想背棄,他真希望他們能放下老一輩的芥蒂,接納沐兒。

那邊赫連沐終于勸說郁漣喬回郁府去,這邊郁亦輕還杵在那暗自生悶氣。還在為剛剛听到的事,無法平靜。

若追溯到真正的仇敵,郁家只有赫連霄一個仇人。

小叔「郁景」,在郁亦輕印象中,是個謙和的人,從小他也很好,是祖母的三個孩子中,最為討喜的一個。也是深得祖母之心的那個。

自小叔「郁景」死于赫連霄之手後,祖母悲痛欲絕,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個月後就郁郁而終。

那時候的祖母也不過才他這般年紀,就丟下祖父,那麼兩眼一閉的走了。

他記得自祖母過世後,祖父也無心生意,身體每況愈下,熬不過幾年,也早早離世。

祖父母的相繼離世,讓身為長子的他父親,不得不擔起整個郁家的重任,和母親二人撐起郁府的綢緞生意,養家糊口。

過度操勞,讓父母二人迅速蒼老。

可以說,是赫連霄那個罪魁禍首,把他們的家弄得支離破碎。

他一直不知道小叔是為何被赫連霄所殺,只記得父母讓他不要插手這事,因為就連他們也不能過問。還談及什麼江湖道義。

既然父母那麼說,必定有他們的道理。然而,不尋仇不代表就沒有恨。

郁亦輕早就發誓不跟赫連家的人有瓜葛,也不去管赫連霄是死是活。

活著,說明老天還沒開眼,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死了,那說明老天開眼了,那也是赫連霄應得的報應。

現在親耳從赫連霄的孫女口中得知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下黃泉了,郁亦輕心里又有種莫名的滋味。

凌瀾看著自家夫君悵然若失的樣子,盡管不知道郁亦輕多年來深埋于心的是何事,也大致懂了是上一輩的恩怨,是他自己放不開那段過去。「輕哥哥,你這又是何必呢?」

「瀾兒,你不懂。」

「我是不懂。」凌瀾嘆氣道,「可喬兒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帶回來一個深得我心的媳婦,就被你給趕走了。就連喬兒,也被你給氣走了。」

郁亦輕剛想開口又說些違心的話,卻瞟見郁漣喬去而復返了。

郁漣喬滿臉怒意的踏進正廳,掃視了郁亦輕一眼,對郁亦輕說道︰「這下你滿意了?」

還不等郁亦輕開口,郁漣喬隨即稍微緩和了語氣,轉而對向凌瀾︰「娘,沐兒我是娶定了,你看著辦吧!」

凌瀾無辜靜站,她怎麼看著辦啊?這事他不該同他爹去說嗎?

郁亦輕這會可能覺得自己剛才對赫連沐說的那些話有點過分,看赫連沐那全然不知的表情,把屎盆子全扣在她一個小姑娘頭上,似乎有失長輩的作風。

撇開赫連沐是赫連霄孫女這一事實來說,郁亦輕其實也挺滿意赫連沐這個小姑娘的。

長得與郁漣喬很是般配,就連行事作風也是。

郁漣喬甘願栽在一個女人手里,那可是非常難得的。或許錯過了,真的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因此,郁漣喬這會無視郁亦輕這個爹在場,囂

張的宣布他非赫連沐不娶,郁亦輕也不想再去多說些什麼。

郁亦輕不再出聲反對,郁漣喬也還是怪他爹氣走了他的沐兒。

郁漣喬轉身離去之前,還刻意的留頭對著郁亦輕嘀咕道︰「蠻不講理!不可理喻!越活越回去的糟老頭!」

郁漣喬說完就瀟灑的出了正廳,沒打算繼續就在那接受他爹咆哮般的洗禮。

郁亦輕本看著兩個小娃感情真摯,有點猶豫是否還要繼續阻撓二人的來往,但這會被郁漣喬這麼一刺激,那點善良的念頭頓時被澆滅了。

郁漣喬那孩子,以前對郁亦輕這個當爹的雖說也是不當個德高望重的長輩來看,但也不至于像今日這樣,還罵他糟老頭。

郁亦輕這下火大了。看來赫連沐真不是個好兒媳的人選,若真成全了他們,喬兒日後絕對會是個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的家伙。

郁亦輕火冒三丈的指著遠去的郁漣喬,對身旁的凌瀾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沒大沒小的不孝子,都是怎麼同他爹講話的,啊?」

凌瀾輕笑不語。這麼多年了,只要二人一起爭執,喬兒一直都是那樣的態度對他說話的。自打喬兒懂事以來到現在,他還沒習慣嗎?

回到客棧的赫連沐,低落的情緒仍舊保持著,未曾好轉過。那緊鎖著的眉頭也一直未松開過。她本以為她跟大喬之間的障礙除了她心里那道暫時過不去的坎,就再無其他了。可現在冒出來那麼個恩怨,在他們中間橫插一腳。

赫連沐對他們的日後茫然了。

那個所謂的祖輩恩怨,赫連沐一猜就知道那多半是攤上了人命的大事。

赫連沐真的想仰天長嘆了,她的祖父沒給他們子孫後代留下點價值連城的稀罕物就算了,卻為何要留下個三代都無法抹去的殺孽?

心事重重的赫連沐,在那些個滿腦子帶著「不知她近日為何事所困擾」一疑問的人陪伴下,不辭而別,踏上了返雲陵國的路途。

蕭舞不等還在移脈城和曾梧忻一起辦事的席晨回來,本著安慰下赫連沐近日不大對勁的心境,心安理得的也隨之踏上了回雲陵的路。

目前的赫連沐內心太過糾結,對于祖父那事,她還沒理清頭緒。到底誰對誰錯,錯了多少,赫連沐都無從得知,除了向她爹娘求助,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到了洛楊城,見到了爹娘,赫連沐又想東想西的不知道怎麼問出口。她同郁漣喬兩情相悅一事,並未告知過爹娘。這一下說他們在一起了,一下又說他爹因為祖父的事不允許他們一起,她怕二老心髒不好,這一嚇非得嚇出點病來。

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那她還不如光明正大的選個不憋屈的方式。

赫連沐終究是問了,也得到了她需要的事實。

確實,祖父多年前有殺害過一個叫「郁景」的男人,也就是郁漣喬他爹所說的跟他郁家有關系的仇。

赫連沐從知道真相開始,就覺得是自己理虧在先。赫連沐再也無法理直氣壯的同郁漣喬他爹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借此變相的諷刺他爹的小心眼。

對他們這一輩來說,確實那些祖祖輩輩的恩怨已成往事,但對當時那些被牽扯進來的人來說,那會兒定是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身為局外人,赫連沐沒有資格讓那些恩怨說過去就過去。

赫連伊第一次見郁漣喬時,就有猜想過郁漣喬可能會和那個他生命中最恨的男人「郁景」扯上關系。郁姓之人,雲陵國沒有,晉夏國也就那麼幾戶人家。他們是親人關系的可能性極大。

為了女兒,赫連伊當時放下了該有的那一丁點成見,和郁漣喬融洽處之。

赫連伊哪會想到,他的寶貝女兒竟會因那事而招人嫌棄,嫌棄之人還是那個男人的外甥。

看出赫連沐的心情不好,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赫連伊不想舊事重提。

赫連伊這會有點怪他那死去多年的父親了,父親和那個郁景之間的恩怨,毀了兩個本該完美的家庭,而他們自己倒是享受,早早的閉眼下黃泉去了。

看赫連沐那惆悵的表情,赫連伊就知道她是真喜歡上郁漣喬那小子

了。可郁漣喬那冥頑不靈的爹竟敢那樣羞辱他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寶貝女兒,赫連伊自是不干。

「女兒啊,那樣不明事理的親家,我們不要也罷。」赫連伊難得善解人意的安慰赫連沐,「過幾日,爹去給你找個比那小子好百倍的如意郎君。」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比郁漣喬好百倍的男的,就連比郁漣喬好的男人都難找,這赫連伊再清楚不過。

赫連伊僅僅是不想看女兒這麼難過而已。

赫連沐徘徊在偏僻的小巷里,小巷清淨,她正需要個清淨的地方想事情。

赫連沐明明知曉這時候的自己不該為兒女私情所困擾,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腦海里就是會蹦出那些相關的畫面。

此時的赫連沐,腦袋完全的放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之中,以致于頭頂上方有人向她襲來都未有所察覺。

「赫連,小心!」

赫連沐听到熟悉的喊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離所站的地方。

被這麼一提醒,赫連沐才知道有人偷襲她。

落零的出現,赫連沐很意外,落零這會應該在乾貴城自己的府邸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不過現在,赫連沐也沒空去細想落零為何出現。圍著她的這幾個黑衣人明顯是來殺她滅口的,得先解決了他們。

見赫連沐被幾個蒙面黑衣人圍攻,落零飛身前來相助,也不再多想和赫連沐相見是否會尷尬。

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此時的赫連沐和落零,都是無比的信任雙方,並肩作戰,放心的把自己最脆弱的後背交給對方。

當幾個黑衣人被她們解決時,赫連沐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如果說是有人刻意來擊殺她,那麼沒理由只派幾個那麼不堪一擊的人來對付她。

果然,當赫連沐和落零剛想松懈下來的時候,一支利箭從遠處向她們射了過來。

赫連沐由于上次天牢一戰,內心對箭都產生了陰影,苦于手里沒有可以攔截的兵器,又害怕箭身有毒,她就那麼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利箭朝她飛速而來。

這幸虧有落零在。落零見赫連沐傻在那一動不動的盯著利箭射出的地方,用胳膊推了她一下,不等她回應,立馬舉起手里的佩劍,用劍身截下了突如其來的利箭。

她們當然知道那支箭只是個開始,只是拉開箭海之術的序幕。

那支斷成兩節的箭,經由落零那麼干脆利落的一劈,赫連沐觀察出那箭是沒有涂毒的。

大批飛箭朝小巷襲來,硬生生的逼散了赫連沐和落零。

不同于落零等人,赫連沐沒有隨身攜帶劍的習慣,即便是帶了,她也不怎麼會耍劍。

瞥到不遠處有個掃把,情急之下赫連沐只能抓起掃把去擋襲來的利箭。

赫連沐不知耍著掃把與箭做斗爭的她,是有多麼滑稽。為了活命,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論起打持久戰,赫連沐從來都不是那塊料,天牢劫獄那次,她就因體力不支差點命喪黃泉。

四面八方的利箭一輪接著一輪的射,大有不讓她們死于箭下誓不罷休之勢。

已精疲力盡的赫連沐猶如提線木偶般,揮舞著手里的掃把,盡量不讓箭身刺中自己。

落零不經意的一回頭,卻恰巧看見一支箭向著赫連沐的後背飛去。

落零想都來不及想,就飛撲過去,抱住赫連沐的身子。就像那時的佟離,為了拉住墜崖的赫連潯,不考慮後果的出手。

巷子兩頭突然出現的落舟和梅幣庭,同是出來尋人的他們,剛好這會一左一右的,堵在了巷子的兩個拐角處。

看到這驚悚的一幕,他們嚇得心都上跳到喉嚨口了。

二人飛身前去,可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只箭插上了落零的後背。

二人根本就沒時間去查探落零的傷勢,只能替她們擋箭。

梅幣庭更是直接飛身前往放箭之人的藏身地,試圖從根源上解決這群人。

听到背後抱住她的落零那一聲悶哼,赫連沐的整個腦子都迅速冰凍了,寒意頓時席卷她的全身。

赫連沐轉過身來抱住下滑的落零,目光觸及那支刺穿了落零胸口的箭,赫連沐害怕了。

那支箭貫穿了落零整個後背,箭頭更是從落零左胸口冒出來,甚至還刺傷了赫連沐。

可想而知,落零的傷是有多重。

赫連沐顧不得後背傳來的一陣陣被放大的疼痛感,抱住虛弱無力的落零,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落零受傷了!落零為了她受傷了!箭身刺穿了落零整個人!落零的胸口還插著那支箭!落零就快不行了!

這些個念頭,一秒之內在赫連沐的腦海里無數次循環上演。

慌亂的赫連沐胡亂的對著落零身上各大穴位亂點一通,想保住落零正漸漸流逝的生命。

落零的左胸口,依舊有大量的鮮血往外涌。

赫連沐無措的捂住落零血流不止的胸口,淚如決堤,嘴里一個勁的念叨著︰「不要再流了,求求你不要再流了。」

「赫連,不要哭,你不適合哭臉。」落零說笑般安慰驚慌失措的赫連沐。

赫連沐仿佛沒听見落零的安慰,像只受傷的小鹿,神情慌張的望著嘴角扯出一抹淡笑的落零,乞求道︰「落零,快讓它別流了,別再流了。」

看到為她這般模樣的赫連沐,落零多日來的埋怨徹底煙消雲散。

落零用盡全身的力氣,舉手左手撫去赫連沐不停滑落下的淚珠,氣若游絲的開口︰「代替我和佟離,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自責!我和佟離此生能遇見你,並得你真心相待,是我們最大的幸福。」

這幾句听似淺顯的話語,幾乎用盡了落零所有的力氣。

洛楊擁有她們太多的美好回憶,落零慶幸自己因待在家里太無聊,而來了洛楊緬懷她們三人曾經的點點滴滴。

她救了赫連,她很驕傲。

終于,她可以不再因為赫連的誤會而不敢靠近。

終于她死後出鞘的靈魂可以心安理得的游蕩回赫連周邊。

終于她要去見佟離了。

這麼多個日日夜夜,落零過得一點兒都不好。她想佟離了,想那個口無遮攔的丫頭了。她想念她們三人美好的過去,她懷念她們一起度過的每一天。

赫連沐無法接受落零像交待遺言的口吻同自己說話,抓住落零因無力支撐而回落的手,赫連沐苦苦哀求︰「落零,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不要。」

赫連沐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去挽留落零,甚至開始不停的認錯︰「對不起,落零,對不起。我上次不該誤會你,我怎麼可以誤會你?我錯了,你打我你罵我,只要你不丟下我,你怎麼我都隨你,求你了,落零……」

在赫連沐用顫抖的聲音語無倫次的懺悔時,落零無聲的閉上了雙眼,沉沉的睡去,卻可能一睡不起。

感受到懷里的落零心髒停止了跳動,赫連沐完全崩潰了。「啊…」悲痛欲絕的喊叫聲響徹雲霄。

解決完襲擊赫連沐的那伙人,落舟還未來得及喘息,就听到了赫連沐震耳欲聾的絕望之聲。

霎那間,落舟流下了有生以來第一滴淚。他不恨赫連沐,他明白落零不會希望他去責怪赫連沐,他遵從她的心。他只恨自己沒有時刻跟隨她身邊。

像活死人般,落舟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從赫連沐的懷里抱過已無知覺的落零。

淒涼的身影,在驕陽的照耀下,投射在地面上,黑影似乎變得更為陰暗了。

郁漣喬趕來時,就是這麼個三國鼎立的局面。又像是寂月嶺頂峰那日,赫連沐面如死灰的趴坐在地上。

看落舟抱著落零一步步向前走去,鮮血隨著落舟的走動,時不時的滴落在地,郁漣喬知道他又來遲了。

若不是滿地的箭支,郁漣喬定要以為這是佇立在不遠處的梅幣庭下的毒手。

郁漣喬責怪自己該早日出發來找赫連沐,若他跟隨左右,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春末的天氣多變,剛才還開著太陽的天,這會卻下起了蒙蒙細雨。

本該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卻成了祭奠落零的喪雨。

郁漣喬走過去,將哭倒在地的赫連沐拉向自己,把她的頭埋在自己懷里,並輕柔的抱起。

赫連沐聞到熟悉的氣味,清楚是郁漣喬來了,任由他去擺弄她的肢體,趴在他胸前已然泣不成聲。

臉上匯聚的雨水混著淚水,流到赫連沐的嘴里,苦不堪言,澀得她心都空了。

才不過幾分鐘,細雨就成了大雨。

梅幣庭看著滿地的箭支和被雨水沖刷的往外擴散的那灘血,眉頭緊緊皺著。他基本猜到了那些放箭之人的來歷,他們十有**是義父派來的人。

梅幣庭雖未猜得精準,但也差不多是那麼回事。

那伙人,是二皇子雲啟肅派來埋伏在那里的,就等著赫連沐來自投羅網。而二皇子是奉了他母後的命令,因其母後以雲琰相要挾,他才瞞著雲琰不得已而為之。

至于顧悅姬為何會出此下策,自然是安遇要求的。

安遇那日被郁漣喬所傷,胸口的傷好得差不多後,就匆匆回了雲陵國。

安遇多年來第一次受那麼重的傷,自是恨上了郁漣喬,對于多年的恩怨也打算速戰速決。他找了顧悅姬出手,自己培養的人則另作安排。

可安遇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幾天前,他在洛楊城郊外撿到了一塊玉佩,一塊他已多年不曾見過的玉佩。

這塊玉佩將他安排好的一切都暫且擱下了。

安遇拿著玉佩的第一時間就去了皇宮。他懷著忐忑的心,問顧悅姬︰「姬兒,這玉佩是你的嗎?」

顧悅姬接過安遇手里的玉佩,有點被驚到了。

這刻有「古」字的玉佩,那獨特的紋理和色澤,在這世上僅存有一對,原是屬于她爹和姑姑的。她爹給了她,而姑姑的那塊,想必是給了安遇。她的那塊在當年鋌而走險計劃救雲戰時,為了抹去她的曾經,早已將她扔進了海里。安遇現在拿著玉佩來問她,那說明這應該不是他的。

「哥,你是從哪弄來的?」顧悅姬再三察看玉佩,始終無法相信被她扔進海里的玉佩,竟會再次出現。

「在洛楊城撿到的。」

顧悅姬忽然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肯定道︰「這不是我的玉佩。」

兩塊玉佩確實是驚人的相似,但被顧悅姬石沉大海的那塊,吊環處多了一個小圓黑點,顧悅姬也是今日才知它們有這區別。

安遇沒有多說,既然不是姬兒的,那必定就是他十八年前在晉夏遺失的那塊。

可為什麼會出現在洛楊?

安遇為了找到丟玉佩的人,特地在撿到它的地方蹲點了三天,直到今天,終于被他給等到了。

不遠處的安遇,看著蕭舞在草地上不知扒拉著什麼,主動湊上前去,問到︰「蕭舞姑娘可是在找什麼東西?」

蕭舞抬起頭,望著陌生到熟悉的安遇,問道︰「你認識我?」

安遇嘴角掛起溫潤的笑,像個優雅的貴公子,微微頜首︰「笑兒告訴我的,我是笑兒的義父。」

「笑兒?笑凌言?」蕭舞不確定的求證。

「嗯。」安遇的直覺告訴他,蕭舞要找的就是他的玉佩,他拿出手里的玉佩,在蕭舞面前晃悠道,「蕭舞姑娘是否在找這個?」

蕭舞看到安遇手里的玉佩,粗魯的一把奪了過來,並自言自語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蕭舞見安遇失神的盯著她看,自知失禮了,略微彎下腰,不好意思的開口道謝︰「我剛剛太激動了,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它。謝謝!」

不等安遇回應,蕭舞就拿著玉佩,蹦蹦跳跳的轉身離去。

安遇一直尾隨著蕭舞到了鳳還巢。

蕭舞見安遇一路跟著她,有點恍然大悟︰「哦,你是來要謝禮的?行,隨我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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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蕭舞也不想想,就安遇的穿著打扮,渾身透著貴氣,差她那點謝禮嗎?

蕭舞準備去拿鳳還巢特有的西域墨硯送給安遇作為謝禮,卻听安遇問她「玉佩是哪來的」。

蕭舞邊找硯台,邊回答安遇︰「我娘留給我的。」

因為那塊玉佩是蕭舞過去唯一的見證,所以她特別重視它。前些日子陪樓散去郊外散心給丟了,急得她差點都哭了。

「那你娘叫什麼?」

蕭舞對安遇的問話有點莫名其妙,畢竟誰會對一個死了多年的人感興趣。想著他或許是娘親的舊識,蕭舞還是有問必答︰「荊晴,我娘名喚荊晴。」

安遇听了有些激動,繼續追問道︰「那你爹呢?你爹叫什麼?」

蕭舞越來越覺得奇怪,他到底是誰?刨根問底的是要干嘛?問的還都是些死人的底。

「我爹死的早,我都沒見過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確切叫什麼。我娘說我爹應該是姓‘古’,又說他叫郁安,真真假假我都糊涂了,反正那玉佩就是我爹留下來的。」對于家事,蕭舞早已能夠坦然追溯了。提到她娘,蕭舞覺得有點好笑,「你說我娘奇不奇怪?又沒老糊涂了,怎麼會連我爹叫什麼都還搞不清。準是嫌日子太無趣了,才忽悠我的。」

蕭舞終于從箱底扒拉出一個全新的硯台,端過來給安遇。思岑著是時候去西域進批新貨了,不找還不知道硯台已經用完了。

蕭舞沒注意到安遇的不對勁,更沒看到充盈著他眼眶的淚水,徑直的把硯台遞給他。

安遇無視蕭舞手里的硯台,一把摟過她,緊緊抱在懷里。

蕭舞嚇得硯台都扔地上了,那清脆的聲響,讓她一陣惋惜。這可是最後一個了。

「你干嘛?」蕭舞奮力掙扎,勢要掙月兌安遇的懷抱。這人怎麼那麼奇怪啊?先是問了她一大堆有的沒的問題,接著就不由分說的強行抱住她。雖然他長得是挺不錯,比起席晨也只稍微遜色了那麼一點,可她現在心里已經有一個席晨了,怎麼能任由別人隨便亂抱。況且,還是一個陌生人。就算是當報答他幫自己找回玉佩,那這也有點不合禮數吧?

安遇任由蕭舞反抗,就是不放開。他焦急的解釋道︰「我是你父親,蕭舞,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啊!那塊玉佩是我娘,也就是你已經過世的祖母留給我的。十八年前,我遇見了你娘。後來,不知為何,玉佩與你娘就一同消失了。」

安遇放開蕭舞,二人在桌邊坐下。

安遇回想他有生以來最輕松的一個月,短暫卻又美好。

十八年前,安遇因故受傷,是蕭舞的娘「荊晴」陰差陽錯救了他,並將他安置在乾傾城郊外的茅屋里。

荊晴每日都會去照顧安遇。溫柔委婉的荊晴,讓一直活在仇恨世界里的安遇,感受到了愛情的美好。

那短短的一個月,他們相知相愛了,該發生的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當他們擁有彼此的轉天,安遇卻發現荊晴不見了,隨著她消失的還有他的玉佩。

安遇知道清白于一個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麼。傷好後的安遇在茅屋里等了幾日,可仍舊不見荊晴來找他。安遇以為荊晴是嫌棄他的身份,才落荒而逃,未留一絲線索。

那時候的安遇是自卑的,覺得自己配不上荊晴,也就沒有去特地尋她。

安遇哪知荊晴那日一早醒來,是回家同父母交待去了。荊晴不吃不喝苦求父母好幾日,才讓父母心軟同她去郊外見安遇。而到了那,卻發現安遇人不見了,至此之後杳無音信。

那時候的安遇還是用的真名「郁安」,可失去他的荊晴,在看著他的玉佩時,產生了懷疑。荊晴甚至覺得神秘的安遇就連姓名也是在騙她,因為她托人問過了所有郁姓家族,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

想到可能是當初自己誤會荊晴了,安遇十分懊悔︰「我那時候不知道晴兒已懷有身孕,若是知道,我說什麼都會去找尋她的。」

安遇不由感慨歲月弄人,本以為孑然一身的他,在這個世上,竟還存在著一個女兒,而且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蕭舞靜靜的听完,靜靜的落淚。她從小就以為她爹成了土堆,也從未幻想過她爹尚在人士。今日突然得知眼前的翩翩男子是她爹,她除了默默的哭

,不知道還能干什麼。

安遇走過去擁住坐在那低泣的蕭舞,無聲的撫模著她的秀發安慰她。

任誰知道這樣的真相,都會難以接受。

蕭舞也伸出雙臂箍住安遇的腰,將頭埋在他的月復部,繼續毫無形象的掉眼淚。

從未感受過父愛的蕭舞,貪戀那種特屬于父女的溫暖。

席晨和郁漣喬、曾梧忻一到洛楊,就各奔東西。席晨來了鳳還巢,郁漣喬和曾梧忻則去了納蘭坊。

匆匆趕來,席晨滿心滿腦子都是蕭舞,一下馬,就直奔蕭舞的閨房,沒在房里找到她,一問才知她去了庫房。

席晨思佳人心切,就追來了庫房,哪預料到竟會踫上這樣曖昧不清的畫面。

看到二人纏綿相擁,席晨氣不打一處來。「猥瑣的大叔,你給我放開舞兒。」

听到無比熟悉的聲音,蕭舞松開了環住安遇的手,撫袖拭去臉上的淚痕。

眼看著席晨緊握著拳頭沖過來,蕭舞嚇得想撲上去攔住席晨。

豈料,安遇將蕭舞拉至身後護住,一把抓住席晨因憤怒襲來的拳頭。

一招未擊中,席晨還想要出手。竟敢調戲他的舞兒,還抱住她,他發誓今天一定要廢了這個臭不要臉的。

「席晨,你住手。」蕭舞看席晨沒有停手的打算,連忙出聲制止,「他是我爹。」

「你爹?」席晨硬生生的收回拳頭,但還是半信半疑,「舞兒,你爹不早死了嗎?」

安遇︰「你咒誰?」

蕭舞︰「剛相認。」

二人一前一後不友善的態度,終于讓席晨明白,安遇是蕭舞父親一事。

看清事實的席晨,再次面對安遇,立馬換了副嘴臉,朝著安遇嬉笑道︰「嘿嘿,岳父大人好!」

「誰是你岳父?」鑒于席晨一出場就對安遇拳腳伺候,安遇這會看席晨可不怎麼順眼。

「岳父大人,剛才多有得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嘛!」席晨尷尬的笑笑,恬不知恥的硬是稱呼「安遇」為岳父。

安遇以前還不知道蕭舞是他的親生女兒,也就沒怎麼特別關注他們二人。但席晨追求蕭舞的那點破事,凡是與他們同行的人都知曉,就連偷偷跟隨他們的安遇也不例外。

安遇自是清楚席晨對蕭舞是用情至深的。有這麼個放得下臉面去喜歡蕭舞的男人,安遇打心底替蕭舞高興。

盡管心里是滿意席晨這個準女婿的,安遇表面上還是不給席晨好臉色看︰「攻擊岳父,這是大不敬!就算是之前有資格當我的女婿,經由剛才那幾下,你也沒戲了。」

听安遇這麼一說,席晨急了,心想這下完了。不久前,才剛搞定媳婦,這會又不知從哪冒出來個岳父,還是鮮活鮮活的。

更重要的是,他剛才還對岳父動手。看來岳父這關是難過了。

看到眼前兩個幼稚的大男人你來我往的,蕭舞在一旁偷偷發笑。席晨這個笨蛋,他都看不出來爹是在同他說笑的嗎?

正當席晨原地糾結之時,外頭有人來報。

小廝也顧不得是否有外人在,急急大聲道︰「姑娘,納蘭坊那邊來報,說是落零姑娘出事了,赫連姑娘也受了傷。」

蕭舞一听,整個人一震。佟離出事也不過半年,落零又出事了,赫連該怎麼辦?

席晨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他不明白為什麼赫連沐一個商人,身邊會發生牽扯出人命的大事。

听到這消息,安遇的臉色也不好。剛才處于認親的興奮中,他忘了現在和女兒他們是敵對的關系,更忘了去及時制止顧悅姬那方人馬出手。

現已釀成了悲劇,安遇害怕有朝一日蕭舞知道真相,會寧願自己的親生父親早已去世。

當渾身濕透的梅幣庭回到洛楊酒樓時,安遇正看似愜意的喝著小酒,同笑凌言談笑風生。

對于突然出現且狼狽不堪的梅幣庭,看他那臉色,安遇就知道他定是為

了赫連沐的事而來。

安遇讓笑凌言先下去,示意笑凌言,梅幣庭有事要同自己商討。

笑凌言迅速撤退,他們二人的事,笑凌言向來沒興趣知道,他只管經營好他的酒樓便是。

「義父,你是不是又派人去偷襲赫連沐了?」

安遇不知該如何回答梅幣庭,人是他托人安排的,可現在的結果卻又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從沒想過要濫殺無辜,只想遵從母親的遺願,給她還有他那未曾謀面就死于他人之手的父親報仇。前些日子,他是氣昏了頭,才會那麼沖動的不惜一切要讓郁漣喬為傷他付出點代價,要讓赫連沐死于非命。

這樣想除去的從來都只是赫連一家人而已。卻沒想過這中間有那麼多人甘願為赫連沐而犧牲。

「義父,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殺手?」

「是我沒錯。」梅幣庭的再三追問,安遇干脆承認了。雖不是安遇現在的想法,但這錯確實是安遇釀成的。

「除了恨,除了殺戮,你眼里難道就沒有其他了嗎?」梅幣庭怎麼都無法理解安遇竟可以讓恨成為他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動力,且期間一如既往的執著于對赫連一家的恨。

「要不是我命大,早死在郁漣喬那小子手里了。」安遇這麼說,只是想告訴梅幣庭,他只是想為自己前些日子所受的傷討回公道。

「你瘋了。」在梅幣庭的認知里,義父雖時刻都想著除去赫連一家,但他並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就因郁漣喬傷了他,他就要拿別人的生命去報復郁漣喬嗎?

「我看你才是瘋了,失心瘋,你失了自己最初的心。」安遇嘴上反駁著梅幣庭,可安遇知道自己也已成了口中所說的人。

而後,從蕭舞口中得知,是赫連沐把她從人販子手里救了出來,並給了她新生活,將她培養成今日讓人為之瘋狂的蕭舞,安遇猶豫了,安遇想要報仇的心徹底動搖了。

安遇是因仇恨而生的。他從小母親就明確的告訴他,父親不愛母親,但母親愛父親卻愛到幾近癲狂,更是對父親使用卑劣的手段下藥,才有了他。

父親不愛母親,更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還是要听母親的話,為父親報仇。畢竟,那時候,母親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後來母親死了,被當時赫赫有名的夏將軍所殘害。古家也只有他和表妹古悅姬逃了出來。他們二人除了策劃如何為家人報仇,再無其他想法。

再後來,表妹為報仇嫁入了雲陵國皇宮,而他為報仇一直在晉夏國養精蓄銳。

遇到荊晴所度過的那段日子,也許是那短短的一個月太過美好,是他十多年來從未有享受過的隨性。那幾十個白晝,沒有其他,只有他和荊晴,他曾動搖過放下仇恨。

如若不是當年錯過了荊晴,或許他現在的生活很美滿,有妻子的相隨,有女兒的陪伴。雖不是什麼山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愛情,但他向往那樣平靜的生活。

歸根結底,安遇只是身邊缺少一個能帶他放下仇恨,重回平凡的人。他只是缺少一個真正溫暖人心的家。

現如今,安遇知曉自己還有一個女兒,而且女兒還受了赫連沐那麼大的恩惠。

可以說如果沒有赫連沐的存在,他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再與蕭舞相認,蕭舞也不可能是他目前所見到的無憂無慮的蕭舞。

不管姬兒如何,總之,他是要打算為了舞兒,慢慢讓深種他心三十多年的仇恨一點一點消除。他不能讓舞兒日後因為他,夾在他同赫連沐中間難做人。

洛楊郊外的草坪上,赫連沐了無生氣的跪在槐樹下,不言不語。

郁漣喬站在一旁陪著赫連沐,他現在一點都不放心她一個人行動,深怕她一時想不開。

赫連沐失去了人生中除至親外最強大的兩根支柱,沒了歡笑,也沒了希望。梨渦再現成了郁漣喬的期盼。

赫連沐雙目無神的盯著眼前的槐樹,透過它卻像是望到了多年前。

在洛楊並不繁華之時,她們三人就時常偷溜到洛楊來,在草坪上嬉鬧玩耍,天氣好的時候還會出來放紙鳶。燦爛的笑容,爽朗的笑聲,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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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而今,草坪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草坪,槐樹也依舊是那棵古老的槐樹,而人卻不再是那三個人。

她們,再也回不去了!

赫連沐開始責怪起她的小伙伴來。殘忍的佟離和落零,把她丟下了,她們在陰間相聚,卻唯獨將她留在陽間,飽受思念,痛苦的活著。

赫連沐的眼里布滿了血絲,自得知落府那邊放出的消息,說是落零真的香消玉殞了,她便不曾安睡過。她就那麼傻傻的跪著,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乞求。她甚至忘記了人在悲痛時是會流淚的。

是的,赫連沐沒有落淚,她忘了哭,她忘了怎麼去哭,她甚至忘了自己還活著。

從清晨出來,赫連沐一直跪到了傍晚。

夕陽西下,在郁漣喬的攙扶下,赫連沐緩緩站起。她的腿早已麻木,卻不知是什麼支撐著她,她還是行走自如。

不帶任何情緒,她就這麼向前走去。

天快黑了,赫連沐還記得佟離怕黑,還記得她們三人都不喜歡黑夜,因為黑暗之中,她們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她覺得佟離和落零就在她身旁,所以她要回去,她要趕在天色暗黑之前回到有光的地方去。她要和她們待在一起,她不想她們再因為她而承受一些本不該承受的事情。

郁漣喬看到這樣的赫連沐,說不出的心疼,他好想抱住她,安慰她,告訴她還有自己陪著她。卻又怕比起佟離跟落零,他在她心里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郁漣喬多想赫連沐能像落零出事那日一樣,難受就哭出來,有情緒就宣泄出來。她這樣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到了晚上也不閉眼安睡,郁漣喬真怕她病倒。

看著赫連沐拖著沉重的步伐,蹣跚的向前走去,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一樣,郁漣喬緊隨其後,時刻準備伸手接住倒下的她。

赫連沐並沒有如郁漣喬所臆測那般疲憊的倒下,反倒是越走越來勁。

大街上,洛楊百姓看到女裝打扮的赫連沐都議論紛紛,無不猜測她的真實身份,而赫連沐卻無從得知,因為此時她的腦海里除了佟離和落零,沒有多余的空間再去存放這些無傷大雅的流言蜚語。

突然,赫連沐前行的腳步加快,用近似奔跑的步伐,向著前方的人群擠去,扒拉出一個個阻礙她去路的百姓,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郁漣喬看到赫連沐發瘋了似的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完全沒了平日里的優雅。他追上前去,拉住不知道在干些什麼的赫連沐,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詞,而且念的還是已經墜崖多月的佟離。

沒錯,赫連沐剛才看到佟離了,她覺得自己沒看錯,佟離那麼真實的對著她笑,就在前面,就在人群中。所以她不管別人怎麼看她,發了瘋的向前追尋,可她靠近一點,佟離又遠去一點,她無論怎樣都抓不住佟離。

反復折騰了幾次,直到被郁漣喬死死的拉住,赫連沐終于絕望的哭了。

赫連沐覺得,佟離肯定是在怪她,佟離不想被她抓到,佟離肯定是怪她誤會了落零,才讓落零死在了她的面前。

哭著哭著,赫連沐笑了,她抬頭傻嘟嘟的望著圍觀的群眾,笑得張揚,笑得放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赫連沐是在嘲笑他們。

赫連沐這樣又是哭又是笑的,郁漣喬真怕她直接瘋掉。都出現幻覺看到佟離了,她現在的精神狀態那是差到了極點。郁漣喬也顧不得她醒來後是否會埋怨他,干脆一掌把她給劈暈了,抱起憔悴的她奔回納蘭坊。

那日當街發狂之後,赫連沐盡管已不再是要死要活的癲狂狀態,但跟那相比,也沒好多少。

近幾日,赫連沐已完全成了一個沒感情的冰山美人。那張冷冰冰的臉,像極了落零在面對除她和佟離之外的人時的樣子,活月兌月兌的落零二號。

納蘭坊那邊,赫連沐的存在,壓抑了整個氛圍,曾梧忻怕佟笙心中又升起失去佟離的傷痛,只得帶著他來了鳳還巢。

盡管還有別的去處,但比起那個準親家齊府,鳳還巢是舒坦自在多了。

佟笙與曾梧忻的爭吵,席晨已是見怪不怪,就連佟離的失蹤,也不能讓他們二人消停個三五年的。

這不,今晚,兩人又開始鬧別扭了。

爭吵過後,曾梧忻心情郁悶的跑到席晨房里找他。他今晚沒有去找蕭舞瞎嘮嗑,也難得被她好運給踫上了空檔。

這種時候,席晨向來都是不開口的,他只需安安靜靜的听曾梧忻訴苦,然後必要時再插上一句,撫慰她在佟笙那受挫的幼小心靈。

而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因為就在剛剛,曾梧忻坦然的告訴了席晨,她懷孕了。

席晨听了也是嚇一跳,這怎麼突然就懷有身孕了呢?還是在這個多事之春。

「席晨,你說我該怎麼辦?」

曾梧忻剛才本想去告訴佟笙這件大事的,可還沒說幾句,二人就發生了爭執。所以,席晨就有幸成了除曾梧忻本人外,第一個知道她有孩子了的人。

其實,曾梧忻懷孕,席晨並不意外。曾梧忻和佟笙在一起都好幾年了,沒有孩子才是不正常的,雖說二人還沒拜堂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

席晨只是有點擔心曾梧忻,她這喜事來的真不是時候。這落零剛出事,曾梧忻現在有喜,誰也高興不起來,即便是兩個當事人也是如此。更麻煩的是,他們這邊目前還存有安全隱患,這時候孩子就是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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