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將花插在案前的白瓷瓶中,夕陽的最後一點余暉將潔白如玉的花苞染上一層金色的粉末,有一種聖潔的美麗。
她坐下思考片刻,復又站起身來,倒了三杯茶,找了針將自己的食指戳破,小心謹慎的滴了一滴血在其中一杯茶中,輕輕地晃動茶盅,使其與碧色的茶水融為一體,漸漸露出笑容。
她的體內有一顆極其神秘的珠子,名喚枯珠,是娘親臨終前塞進她嘴里的。
雲曉年幼的時候,娘親將她抱在懷里,拿著枯珠告訴她,這顆珠子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珠子,它能令人起死回神,也能解天下百蠱之毒,她瞧著這顆散發著臭烘烘又髒不垃圾的珠子,笑的咯咯直響,只以為娘親是編故事逗她開心。
沒想到十年後,在她被司徒玉縴快要燒死的時候,娘親將珠子給她喂下,一個月後她竟然奇跡般的醒來,成為了璃王府內差點墜河身亡的小丫鬟。
她才曉得,原來娘親真的不曾騙她。
所以,當她湊近東方游聞到玉簪花的香味之時,全身血脈沸騰,心髒跳動的頻率加快,毒素隨著血液的流淌發了瘋的朝著她的心頭而去,她便知道這花恐怕早已讓人動了手腳。
蠱毒,其手段隱秘,出其不意,在大秦帝國十分少見。據傳,中了蠱毒者,蠱毒千奇百怪,死法也是恆河沙數,但普通的大夫卻萬不能翹楚其中病因,只當是中了邪,或你在某個安靜的下午飲茶,突然暴斃身亡。
翠羽冷笑一聲,司徒玉縴,她為了拔掉自己這顆眼中釘竟連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嗎?這可比當日一把火將自己燒死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思忖間天色漸晚,清兒與靈兒什麼時候走進了她都不曾注意。
「姐姐你發什麼呆呢?」清兒笑道。
「啊?回來了?我叫你們打听的事情如何了?」翠羽回神道。
「走的累死了,哎呦,姐姐這麼貼心,連茶都替我們涼好了。」靈兒邊說邊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清兒,你也累了吧,喝一杯吧。」翠羽將那杯滴了自己血液的茶遞到清兒手中道。
清兒點了點頭。
翠羽瞧著她喝完了茶這才放心,她怕白日里玉簪花里的毒傷到清兒,所以在她的茶中放了滴自己的血,依娘親所說,枯珠能解白骨之毒,那麼以她的血來解毒,想來也有用。
「姐姐你叫我們去打听那個新來的花匠,他叫東方游,確實是在姐姐生病那幾天進來的,因為王妃嫌著院子里單調,便著了管事的新進了一批花草,剛好這東方游在這面精通,便讓他來處理了,也不算是個特別肥的差事。」靈兒緩緩道來。
「哦?那可問了是誰招來的?」翠羽飲了口茶又問。
「恩,听管事的說,是這人毛遂自薦,正巧王妃路過,瞧著他不錯便讓他進來了。」清兒道。
翠羽點了點頭,目光看像窗邊的白玉簪,似有隱隱開放的痕跡。
「姐姐,你怎麼如此關心他。莫不是你喜歡他?」清兒道。
翠羽笑了出來,剛要答話,便听身後有人道︰「你說她喜歡誰?」
回眸,是秦璃。
「是鬼。」翠羽做了個鬼臉。
「必然是王爺了。」清兒淺笑道。
「你這丫頭嘴倒是甜。」秦璃道。
「王爺喝茶。」靈兒在一旁倒了杯茶遞給秦璃。
秦璃沒有接,只冷冷說了句︰「你先下去吧。」
靈兒咬了咬唇,便走了。
清兒道︰「那奴婢也不打擾了。」
秦璃坐下握住翠羽的手,道︰「看你這活蹦亂跳的樣子就知道好的不錯了。」
「你怎的還這麼對靈兒。」翠羽將手抽走,嬌嗔道。
「你怎的還怪我?那時候不是你不讓她靠近我嗎?還威脅說要將她嫁給馬場的馬夫?要不是你吃醋,不然我怎會這樣對她?」秦璃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她喜歡你,可是和她相處這段時間,發現她心思單純,天性活潑,她知道你心里有我,恐怕只會將她的喜歡擱淺在心里了。」翠羽道。
「所以?」秦璃抬眉。
「你且對她稍微好點就是。」翠羽道。
「你怎的這樣善解人意?」秦璃挑起她的下顎道,深邃的眸中有暖暖的笑意。
「何時這般輕佻了?」翠羽將他的手掌拍掉。
「不如今夜就讓本王好好寵幸你……」秦璃撲了上來。
「呸!」翠羽啐聲道。
偌大的西暖閣滿是兩人的歡聲笑語……
……
深夜寂寥,月到簾櫳時,整個秦都皆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天邊的清輝撒在皎潔的湖面上,皇城的琉璃瓦上。
西暖閣間,小小的白玉簪不知何時展開了素雅的容顏,寢室內香氣撩人,床榻之上,翠羽依偎在秦璃的身邊,抓著他的一只胳膊正睡得寧靜。
「吱」的一聲,窗戶被人撬開,一黑影越窗而入,動作敏捷,他快步走至床前,在黑暗中站立不動,靜靜瞧著床榻之上安睡的兩人,瞧不出神色。
驀地,他俯,將頭垂的低低的,細細的瞧著翠羽,片刻,又伸出手撫向翠羽的臉龐。
翠羽陡然睜開眸子,一雙手牢牢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她冷冷道了一句︰「東方游。」
東方游驚詫道︰「你居然還未睡?」
翠羽冷笑一聲︰「我就等你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是何人?為何想要毒死我?」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為何還將花帶回來,不怕死嗎?」
「你想殺我,我若不收下花,恐怕到時候還有接踵而至的招數,我未必能察覺,那倒不如將計就計了。」
「自作聰明!你如今已經中了我的情花蠱,一個月之內,你將如同遭受到情人的詛咒一般,夜夜心絞痛,最後痛死方休。」東方游的聲音在夜色中如同鬼魅。
「可是,你這樣做難道不怕連秦璃一起毒死嗎?莫非……你不是她派來的人?」
「一起毒死豈不更好?」東方游湊近翠羽的臉頰,在她的耳畔挑釁似得說道。
「你究竟受何人指示!下手這般毒?」
「倒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張如花的小臉蛋了,呵呵。」東方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出演言調戲。
「呸,你信不信我此刻就大聲叫出來?」
「你有沒有感覺到心髒跳得有些許快呢?還有一點痛?就像是情人用著鋒利的匕首在上面輕輕劃了一道道口子?慢慢的,別怕,以後會越來越疼的呢。」東方游邪邪一笑。
「喪心病狂!」翠羽已經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