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跟著領頭的宮女走在狹窄的宮闈院牆之中。
「今日,多謝姐姐了。」素服女子眉色淡淡,面容清秀,聞言軟語道。
「姐姐客氣,我不過是正好瞧見,拔刀相助罷了。我叫沈婉婉,是吏部尚書沈亮的女兒,不知姐姐是?」沈婉婉淺笑道。
「我叫司徒煙煙,家父乃是當朝驃騎將軍司徒寒天。」司徒煙煙款款道。
「那方才那鐘離語柔看姐姐穿的簡潔,便無理取鬧欺壓姐姐,你怎的不說呢?」沈婉婉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司徒煙煙淡淡一笑。
「姐姐真是好性子。」沈婉婉嘆了口氣。二姐,果然一如既往的軟性子,絲毫未變。心里默默想著,以後若是同在紅牆,必然要守護她,不讓之成為另一個娘親與靈兒。
兩人閑聊半刻,終于走到了一座輝煌的宮殿,即便夜色如幕,仍是能瞧見門楣之上那龍飛鳳舞,筆力蒼勁的三個大字——儲秀宮。
待眾人齊聚,管教姑姑甄氏吩咐說是眾人勞累一天,便可早早各自回到早已安排好的廂房去,自次日起便開始教授宮中禮節。
沈婉婉本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初兩日也就罷了,她憑著極高的記憶與學習能力得到了甄姑姑的賞識,在眾人面前時常以她為典範。
這日早晨,正值東方破曉,晨曦初上,儲秀宮大殿的空地上。
眾秀女早已經集合完畢,听著為首的甄姑姑訓話。復又開始練習各種禮節。
直至陽光絢爛,眾人臉頰已有斑駁汗水,甄姑姑教導嚴苛,只苦煞了這些平日里的千金小姐。
「婉婉,你累到了?」司徒煙煙瞧著沈婉婉皺著眉頭,臉色較之之前有些蒼白,不由低聲問道。
沈婉婉淡淡搖了搖頭。若放在以前,這點還真算不了什麼,昔日學習騎射父親不必甄姑姑態度散漫,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身子骨有些綿軟,尤其深蹲之時,更是使不上力。許是這副身子骨的緣故。
「切莫低聲交談!沈小主你上來做一個撫鬢禮給大家瞧瞧。」甄姑姑橫眉道。
標準的撫鬢禮,五指合攏以右手從眉上額頭至鬢角連撫三下,每撫一下,皆要作前屈下蹲,最後點頭目視對方,才算完整。
沈婉婉抹了抹額間細密的汗水,走至甄姑姑身前,剛撫了一下右手,正欲蹲下,驀地腿腳一顫,原本工整的姿勢瞬間變了味。
「噗嗤。」不少秀女皆以繡帕捂嘴笑了出來,卻又不敢大聲。
沈婉婉恍若未覺,也不惱,索性重新開始做,她心里顫微微的盡力保持著姿勢,待做到最後一下時,膝蓋如同塞了海面一般不可控制,終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哈哈哈哈……」眾秀女瞧著沈婉婉洋相百出的姿態,終是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妹妹快起來,這也太多禮了,姐姐們受不得。」下面的鐘離語柔調侃道。
沈婉婉的臉面通紅,好似晚霞落艷,她想要站起來,可是不知怎的手腳實在無法使出太多的力氣,一時之間場面更是熱鬧。
「安靜!沈小主你先下去吧。」甄姑姑嘆了口氣道。
司徒煙煙眼看情況不對,便趕緊上前將她扶起。
接下來的課程依舊,沈婉婉卻好似沒有吃飽了飯似得,渾身有氣無力,甄姑姑瞧見了只能暗自搖頭,心道沈亮家的女兒果然千金小姐傷不得,前些日子或許是高估了她。
艷陽高照,甄姑姑這才宣布下課。眾人只覺得瞧了半天的好戲,似乎渾身的骨頭也沒有前兩日那麼酸了,身子也不再疲倦了,畢竟自己可沒有人家嬌貴。
司徒煙煙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沈婉婉,還未開口,一旁,鐘離語柔便巧笑倩兮的出現在她們面前,身邊還有一橙衣少女,長著巴掌大的瓜子臉面,五官並非最精致,卻楚楚可憐亦有動人之處,乃是允州織造榮修杰之妹榮箏。與鐘離語柔相識于選秀之初,一來二往間,關系甚好。
「姐姐今日竟這麼客氣,對著我們行大禮,著實折煞我們了。」鐘離語柔抿嘴笑道。一旁榮箏皺了皺眉頭。
沈婉婉不願與她多言,轉身欲走。
「吏部尚書大人家里果然好教。」鐘離語柔又調侃道。
「姐姐積點德吧。」沈婉婉本不願理她,一旁司徒煙煙回眸淡淡道了句。
「你!不過是個庶出罷了,真把自己當千金?哼。」鐘離語柔洋洋得意道。
榮箏四下瞧著竟覺得有些丟臉,拉住鐘離語柔連忙道︰「姐姐,咱們走吧,回去擦藥水去。」
身邊秀女調笑聲不絕,沈婉婉卻皺眉久久不言。
「婉婉,你今日是怎麼了?」司徒煙煙低聲道。
「我恐怕被人下了藥了。」沈婉婉將聲音壓得極低沉。
兩人正待回儲秀宮,忽听的前方秀女一陣驚訝之聲,沈婉婉抬眸,但見遠處一男子玉面長身,溫文爾雅,著沉香褐對襟窄袖長衫,帶瓖玉鎏金寶冠,正走過前方宮殿,驀地那人也望了過來,正巧對上沈婉婉杏仁一般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