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慢慢睜開了自己的眼楮,後背處火辣辣的疼痛感在提醒他仍然在世界上存活的事實。從沖上天台開始到飛身斷木結束,雖然時間僅僅過了幾分鐘,但是陳陽卻感覺過了幾個世紀那般的疲勞,他可以老實地告訴所有圍觀群眾,即使再來一次自己也絕不可能再現這種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暴力鏡頭,那幾分鐘的轉圜應變簡直就是榨干了他所有的生命潛能,然後換來的就是渾身劇烈的疼痛刺激和僥天之幸活下來的事實。
「這船沒事了吧?我看這風雨都小了很多。」
扒開圍著自己身邊的水手們,無視這群異國人眼中幾欲實質化的崇拜眼神,陳陽對著現場唯一能和自己交流的樸海鎮說道。
「船長親自掌舵,再加上最大的不利因素都已經被你除掉,我們已經逃開風暴中心的範圍。」樸大副面色很復雜。
「哦,那我可就真的放心了,我可再也做不了什麼事了,渾身都疼。」
「你要真還能跟沒事人似的活蹦亂跳,我們「kof」上上下下這麼多水手就把你供起來當龍王一樣天天拜。」
「瞧你說的,有沒有這麼夸張啊,還拜龍王呢,你現在倒是給我拜一個看看?」
「琴家?我現在給磕個頭,你把剛才那一手教我怎麼樣?」
「哪里來滾哪里去!你現在這幅樣子真是的,原來那個酷男形象給你丟哪兒去了?」
「那不是我們之間還不熟麼!」
「……現在也沒熟到哪去!」
陳陽和樸海鎮之間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迅速沖淡原先架在雙方之間的尷尬隔閡。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足以摧毀任何種族歧視,民族分歧。在剛剛那段能多活一分鐘就是賺到了的死亡時間里,陳陽驚艷絕倫的表現徹底征服了所有圍觀的人們。這不是趨炎附勢,而是像非洲大草原上獅群對于獅王的認同追隨一樣,僅僅是源自于智慧生物本能里對強者的崇拜感和認同感。
但同時就像是超人和你面對面談論報紙上明星的緋聞,鋼鐵俠毫無架子的問你晚飯吃些什麼一樣。湊熱鬧的水手們只覺得現在坐在旁邊和大副閑聊打屁的陳陽一點沒有架子,顯得無比親切可愛。以至于每一位水手都下意識地去靠近兩者談話的範圍。
你說什麼,听不懂他們倆說什麼?沒關系!就算只是走進他們身邊也是一種榮譽。那有相機,來一張!
這種熙熙攘攘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名從船艙內急急忙忙跑向樸海鎮的水手為止。
陳陽看不懂這位韓國水手連比帶劃地和樸海鎮在說些什麼,只是見到之前還在稱兄道弟的樸海鎮突然一改嬉皮笑臉的表情,臉色變得十分震驚,更加讓陳陽不安的是樸海鎮愣愣地看著自己,一副似乎想說些什麼卻難以開口的樣子。
「陳陽,這個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好,呀西!為什麼會中文的現在就我一個。」
樸海鎮舌忝了舌忝干澀的上唇繼續說道。
「剛才去船艙清點整理物資的小子說,他發現你兒子昏倒在臥室里了,好像是腦袋被什麼東西給砸中了,暈過去了。不過他已經喊人去叫船醫了……艾西!你別跑啊,小心你自己啊,你身上也有傷啊!」樸海鎮無奈地只能對陳陽留下的影子說完下半句。
陳**本沒仔細听樸海鎮的後半句話,陳慶之莫名其妙的昏迷早已牽動了作為父親的愛子情深。
從三人標準家庭的模式到兩人單親家庭的生活,陳慶之始終沒有讓自己操心很多,每天早上準時起床,到了飯店自覺吃飯。陳陽都感覺兒子快變成個呆板機械式生活了,雖說有些時候小子脾氣倔了點,主觀意識強了點,讓自己經常沒來由的上火一頓狠揍。
但是最終大部分問題上妥協的卻同樣也是當父親的自己。
兩人奇妙又不矛盾的家庭相處模式是陳陽內心現在唯一柔軟的地方。如果陳慶之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情況,陳陽毫不懷疑自己會瘋掉或者抑郁而亡。
看著兒子健康成長最後輝煌成龍是陳陽今後唯一的奮斗動力,這個理由甚至排在了找到那個她問清楚始末之前。狂風般的沖進船艙,陳陽拖著傷病的身體甚至發揮了堪比之前在天台上的速度。
粗暴地拖過一名水手,劈頭帶臉就是問道陳慶之在哪。可惜船員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韓國貨,對中文雖然可能還有些印象,但是在兩國之人相互無礙地交流溝通上並沒有起到什麼明顯的幫助。
幸好水手看著陳陽是自己崇拜偶像的份上沒有對他的無禮大發脾氣,還和和氣氣的搖頭擺手示意。
「陳陽,別亂竄,听我把話講完,一邊講我一邊帶你去找你家兒子。」
「怎麼樣?瞎跑也沒用麼,不是嗎?」
好不容易找到陳陽的樸海鎮一把抱住了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陳陽。一句話制止了對方繼續沖動,樸海鎮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之前的話向陳陽再次重復了一遍。
走在前往船醫室的路上,樸海鎮仍然不是很放心,又重點提起了陳慶之只是暈倒其他並沒有什麼大礙的事實。
「哎,你消停點吧。」
陳陽無語地看著化身成碎碎念的樸海鎮,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稍顯沖動了。但是作為一個平時並不擅長表露自己感情的父親來說,這點小小的過激舉動應該也是屬于可以理解範圍的吧,陳陽有些臉紅。
船醫室其實距離樸海鎮找到陳陽的方位並不是很遠,只是一來陳陽心憂兒子,並沒有辦法冷靜的思考問題,無法按圖索驥找到方位。
二來他平時遵循「出門在外,是非少粘」的原則,盡量讓自己和兒子僅在必然過往的範圍內活動。上船數天了,兩父子還只是在臥室、甲板、餐廳這三個地方作兩點一線的活動。
再次見到陳慶之的時候,陳陽還是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完全冷靜下來。陳慶之的外傷看起來並沒有很嚴重,額頭上高高隆起被撞了一個大包,罪魁禍首的龍王像也在桌子上擺著。但是陳慶之的面色潮紅,額頭上的汗跡斑斑,鬢角的碎發已然被汗水濕漉漉的粘在一起。
「船醫先生,請問我家小子出了什麼狀況,有沒有生命危險啊?」陳陽關心則亂並沒有發現船醫一臉輕松無事的樣子。
「嗯,令子並沒有什麼其他外傷,就是普通的磕磕踫踫,也就是外面看著嚇人點。」
船醫的話經由樸海鎮的翻譯後,徹底讓屋子里的兩個大男人歇了口氣。
「可是現在他怎麼還是昏迷的狀態?現在看著倒是像重度感冒的情況。」陳陽還是不放心的追問。
「事實上您的孩子的確是在發低燒,昏迷以後人的身體機能有所下降,再踫上昨天晚上那種情況,海上的確夠冷的,早上送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確證過了,除了有些低燒,額頭上被撞了記以外。他的身體沒其他大毛病。?」
好脾氣的船醫也有些不爽,對方竟然質疑自己的診斷水平。要不是昨天親眼見到你神勇無比的表現,少不了賞你幾個白眼。
陳陽訕訕地對著樸海鎮和船醫道歉鞠躬︰「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心有點急,什麼都不懂,還請見諒。」
趁著陳陽回頭看兒子的功夫,樸海鎮對著船醫說道︰「小宇,昨天動靜比較大,船員里面傷病號也比較多,你今天多辛苦下,回頭到家了,叫他們請你搓一頓補上。」
隨後樸海鎮回頭一努嘴,指指陳陽背上簡陋包扎過的繃帶。
「還有這個大英雄、昨晚事多我們也就幫著給緊急處理了下,現在還是個重病號呢,具體還有啥個情況都不曉得。」
「……」船醫小宇表示沒見過這麼折騰自己的重病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