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蔣天羽就此奔去,孤山上的嘉賓們紛紛議論。誰也猜不透這幾個「島主」究竟是何方神聖?
放下磐石大會暫時不提,話說蔣天羽把九陰牢牢抓在手里,口中發瘋一般地狂叫,但心里既緊張又興奮。他怕這一計若被識破,今天必定是有死無生!不過所幸他的叫聲實在太過淒厲,不但騙過元始會眾人,就連九陰也以為自己毒霧生效,這人不過在胡沖亂撞而已。
蔣天羽不敢怠慢,邊叫邊飛,眨眼便過百里路程!少年靈識探查之下,身後並沒有敵人追來,這才把聲音降低。可舞空術依舊提至極限,片刻不停地向雞鳴山方向飛去!
听蔣天羽聲音漸低,九陰冷聲說道︰「小子,你中了姑女乃女乃的‘腐尸蜃霧’,已經叫不動了吧?」
少年暗暗好笑,知道她必定是被自己騙過,于是裝作咳嗽幾聲,啞著喉嚨道︰「你好狠毒!我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說著話,右手五指微收,九陰只感到腰間酸麻,細腰幾乎要被這人掐斷!
她驚呼道︰「你中了我的毒霧,如果強行運靈,立死無救!你現在放了我,我給你醫治,大家各自走路!」
蔣天羽忍住笑聲,裝作發狂道︰「來不及了!我就要死了!大家還是一起死吧!」偏巧左近一處孤峰高高聳起,少年一邊狂吼,一邊向那座山峰撞去!
九陰要穴被制,全身靈力被限,如果在全速之下撞上山峰,立時便會成為肉泥!饒她百年道行,依舊被嚇得花容失色,一張微黑的俏臉被嚇成慘白!眼看山峰就在面前,九陰「呀!」地一聲驚叫,緊閉了雙眼!
不過就在山峰即將觸體的一瞬,少年「呼」地一下,凌空一轉,依舊向東南方飛去,一串中氣十足的大笑被甩在身後。
九陰听到少年的笑聲,這才慢慢把眼楮睜開。看到依舊在向前趕路,扭頭看山峰已經被拋得老遠,這才明白蔣天羽不過在演戲而已!
她重重啐了一口,「呸!無恥小子!感情你是借姑女乃女乃的毒霧逃跑來著!」她見毒霧對少年無效,再放無益。只好又把毛孔張開,將毒霧盡數吸回。
毒霧一收,蔣天羽感到渾身暢快,他深吸幾口空氣,朗聲笑道︰「痛快!」雖然抓著一人,但在靈境星光與丹田黑洞的雙重作用之下,整個人化成一道靈光,在這個世界上,休想有一人能比上他的速度!
騰蛇九陰,天生異獸。雙翅一扇,也能瞬息千里。但饒是如此,九陰還是被少年的速度所震驚!
「此人難道是禽類化身?若屬人類,這世間怎能有如此快法?」九陰心中驚疑,嘴上發狠道︰「你現在逃也逃了,趕緊把姑女乃女乃放下!要不我殺你全家!」
蔣天羽道︰「我全家只有我一人,你估計一下,你有本事殺我麼?」
九陰動又動不得,說也說不過。她盡力扭動身子,急道︰「你快把我放下!你放手!」說著說著,眼淚居然掉了下來。
少年見她一個青年女子在自己手中掙扎,也知不妥。假如現在放了她,此地距離昆侖山並不遙遠,而騰蛇的速度也實在驚人。若她飛回去搬來追兵,那可十分不利!想此刻阿嗚等人應該快到雞鳴山蔣家集,如果因為自己一時心軟,而釀成大禍,那可就悔之無及。于是打定主意,對九陰說道︰「我現在放手,就摔死你了!」
蔣天羽此言非虛,現在要放九陰,需要降低速度,然後給她解開禁制,這才可行。假如簡單松手,九陰憑自己之力,難以在落地前恢復原能運行,摔在地上,必死無疑!
九陰听他這話有理,也就不再掙扎,只是氣鼓鼓地說道︰「等你把老娘放下,非一口將你吞了才解氣!」
少年笑道︰「你剛才還自稱‘姑女乃女乃’,怎麼現在自降一輩?」
自己語病被人捉住,九陰又羞又氣,怒道︰「無恥小子!油嘴滑舌!」
蔣天羽道︰「我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一點葷腥都沒動過,哪里會有油水呢?老娘,你這可冤枉我了!」語氣中全是委屈。
九陰听了這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難怪剛才那個用白羽的小姑娘舍命救你,你向來都是這樣跟女孩子說話的麼?」
「我向來……」蔣天羽剛想說「我向來老實得很」,但剛剛說了三個字,他的心頭忽然一震!
「我這是怎麼了!?」少年暗道︰「我平時話也不多,更不要說和女孩說話了!為何現在跟這個九陰說話如此輕浮?」少年一邊疾飛,一邊仔細思索自己的變化。
九陰見少年忽然住嘴,笑道︰「怎樣?被我說中了吧?小滑頭!」
「不對!不是因為九陰。而是從丹田黑洞生出之後!」少年想到此處,靈識中察覺到黑洞在緩慢運行。少年試著將情緒平靜下來,黑洞隨之也越轉越慢。
「原來如此!」少年不禁有些後怕!「若不是九陰無意中的提醒,我險些走上歧途而不自知!」他想明白此節,再也不輕易說話,只是運靈力趕路而已。可是隨著黑洞旋轉變慢,他飛行速度也逐漸降低,雖然依舊十分迅捷,但已經不比剛才的風馳電掣了。
九陰笑道︰「不成了吧?帶著一個人趕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全速長途飛行。」說著話,她把兩只大眼楮骨碌幾下,說道︰「不如,你放我下來,我和你一起趕路,等你什麼時候覺得安全了,再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少年說完這兩個字,還想再說,可話到嘴邊,忍了忍,又咽了回去。
九陰听少年語氣變得冷漠,憤憤說道︰「累死活該!」
就這樣,蔣天羽捉了騰蛇九陰,一路向東南飛去,黃昏時分,已經遠遠看到雞鳴山的山峰了。少年雖未去過蔣家集,但他在空中高高向下尋去,先在山前找到了被他們放火燒成黑炭的「正興客棧」。記得前日阿嗚降妖是從東南方向飛回的,于是蔣天羽放慢速度,以正興客棧為中心,向東南方慢慢找去。
少年抓著九陰又緩緩飛了不到八十里的路程,看到一片山竹林。竹林下方的山凹里,有百十戶人家,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但隱約能看到各家窗戶中透出的點點燈光。
這必定就是蔣家集了!
蔣天羽靈識一掃,不禁大喜過望!師姐、阿嗚、錢媛還有舒江,一個不少,都在一戶人家之中。不過他發現端木羽的波動衰弱,顯然是和無尊對掌之下原能受損!至于林放的氣息,蔣天羽根本探查不出,恐怕是中毒已深!
兩位至親受傷,少年大急之下,松手放開九陰,闖進屋子,急沖沖叫道︰「阿嗚!你師姑和你師叔怎麼樣了!?」
這一聲呼喊驚動了一屋子的人。這間屋子牆上繃著幾張獸皮,還掛著幾張弓弩,顯然也是獵戶之家。屋中點起七、八盞油燈,整個房間被照得明亮無比。
此時屋中的人都聞聲站了起來,除了自己一行之外,還有前日在正興客棧附近見過的獵手蔣良。少年也來不及和蔣良打招呼,直向床榻上看去。結果一見之下,大驚失色!
他看到端木羽緊鎖雙眉,面色蠟黃,蜷縮在大被之中,枕邊還有一小片血跡。顯然受了重傷!在她旁邊平躺著的正是林放。林放除了一貫的蒼白面色,倒是看不出什麼別的異樣。
少年向阿嗚喝道︰「為什麼不給你師姑用生死膏!?」
阿嗚一咧嘴道︰「等你半天了,快拿你的生死膏吧!師姑身上根本就沒有!」
少年听阿嗚這麼一說,不敢怠慢,急忙取出九天生死膏的藥瓶,看了一下,只剩一勺多一點的藥膏。他看了一眼林放和端木羽,一咬嘴唇,找清水化開藥膏,全部給端木羽灌了下去!
見師姑喝下生死膏,阿嗚這才長出一口氣,「嚇死俺了!剛才俺們大家都沒有主意了。舒江這個兔崽子還說一勁說‘元始會’那群人沒有善茬,師父你凶多吉少。剛被俺罵了一頓,俺說您是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栽在元始會那群王八蛋手里!」
阿嗚說著說著,眼圈一紅,抱住蔣天羽哽咽起來。「你要是沒了,師姑和師叔她們也就全完了!剩下俺們怎麼辦啊?白沙島恐怕都回不去了!嗚嗚嗚……」淚水奪眶而出。
阿嗚這人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但卻心思細膩。他見蔣天羽逃出重圍,師姑又有靈藥救治,所有壓力終于釋放,也不管周圍有人,只是盡情哭了起來。
哭過一陣,錢媛上前拉了拉阿嗚的胳膊,道︰「好啦,大家沒事就好。你不要哭了,沒準一會還有仗要打。」此語一出,立時生效。阿嗚終于放開蔣天羽,他擦擦眼淚,問道︰「你是咋逃出來的?」
「我是……」蔣天羽剛要回答,突然想起一事,叫聲「糟了!」瞬間在屋中消失不見!少年想起九陰被自己放了,現在她知道了蔣家集的所在,若她回去通風報信,以元始會行事之狠辣,就算不能把自己一行人怎樣,恐怕這個蔣家集也要慘遭屠滅了!
是以少年一句話提起,便立即施展身法,沖出了屋外。眾人與他功力相差太遠,哪里看得清?就像是此人瞬間消失了一般。
少年沖出蔣良的院門,本想這就施展舞空術追趕九陰,卻不料靈識一掃之下,九陰就坐在蔣良家門外的一塊青石上,兩腿搭在一起,手托著腮幫,不知在想什麼心事。見她如此,少年不禁一愣。
九陰見蔣天羽竄出屋外,開口笑道︰「你是不是光著膀子闖了人家閨房,讓便宜舅子給打出來了?」
蔣天羽自從在混元劍陣中原能氣爆,外衣炸碎之後,直到此刻都沒有顧上換一身衣服。現在听九陰這麼一句玩笑,臉上一燒,趕緊轉到屋後,換上一件外套,收拾整齊之後,這才來和九陰相見。
九陰見他舉止憨態可掬,此人雖然面上看去有些老成,但畢竟還是一個懵懂人事的少年。她「噗嗤」一笑,上下打量一眼蔣天羽。道︰「嗯,穿上衣服,顯得文雅多了。」
這時阿嗚和舒江已經來到外面,听到有人和師父說話。他借著燈光循聲望去,一眼看到九陰,不禁大驚!
「騰,騰蛇!」阿嗚一聲尖叫,躲在蔣天羽身後。他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心底里怕極了這個九陰。舒江雖未曾見識過九陰的「腐尸蜃霧」,但前日九陰和燭幽在山前獻藝,他卻是印象深刻。看到師父呆立,師兄驚恐,舒江把魚叉綽在手中,正要挺身而上,卻被少年伸手攔住。
蔣天羽本來要去擒拿九陰,但九陰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他有些迷惑不解,上前兩步,拱手施禮道︰「九陰姑娘,你為何留在此地?」
九陰冷笑一聲道︰「怎麼?你偏要等我逃跑,這才追趕,然後把我拿繩捆了,才好顯你的威風麼?」
少年臉上一紅,急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
「你怕什麼?怕我搬來追兵,把這里殺個干淨?」
少年「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還嗯!」九陰杏眼圓睜,怒道︰「我的身子,被你在天下眾人面前模了個遍,你倒是盼著我一走了之吧?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少年听這個九陰居然當著眾人就把這些話說了出來,立時大窘!
阿嗚雖不知事情原委,但也能猜到必定是師父捉了九陰作為人質,這才月兌離險境。他哈哈一笑,從蔣天羽身後轉了出來,故作嚴肅,對蔣天羽道︰「師父啊師父,這俺就該說你了。哪能這樣呢?你看,人家騰……人家九陰姑娘,這樣嬌滴滴,你怎能對她無禮?更何況當著……」
正在阿嗚說得口沫橫飛之時,屋內端木羽申吟一聲,就听錢媛叫道︰「你們快來,端木姐姐醒了!」
蔣天羽也顧不上和九陰說話,趕緊去看師姐的傷勢。阿嗚本想再說,被蔣天羽揪住耳朵,拽了進去。舒江這時收起魚叉,見九陰還在門外站著,拱手道︰「九陰小姐,外面露水重,到屋里坐坐吧。」
九陰嫣然一笑,道︰「總算有個會說人話的。」縴腰一擺,飄然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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