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端木羽已經悠悠醒轉,吐出幾口黑血之後,面色轉紅。「九天生死膏」果然是治傷聖藥,非同凡響。她此次與無尊對掌,受傷甚重。幸虧有蔣天羽及時趕到,否則的話,再有一時三刻,恐怕生死膏也就無能為力了。
雖然端木羽精神原能也有受損,好在恢復起來較為容易。因此蔣天羽見到她醒來,心情總算是好了一半。
端木羽睜眼見到少年就在床邊,一雙虎目關切地看著自己。她臉上微微一紅,低聲說道︰「你回來了。」
見端木羽要起身,蔣天羽趕緊給她掖住被角,道︰「師姐你受傷很重,還是靜養一宿吧。」
端木羽抿抿嘴巴,沒有說話,眼楮一掃,看到九陰已經進屋。便道︰「此人來這里做什麼?是你把她帶來的?」
蔣天羽忙道︰「多虧她放出毒霧,我這才逃離險境。」
端木羽听少年這麼說,又看了九陰一眼,「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不過九陰倒是毫不在意,居然主動上前福了一福,笑道︰「妹妹好,我是被你師弟捉來的,可沒成心救他。」
見九陰絲毫沒有想走的意思,少年不由撓頭。他也沒心情細說事情的經過,只把雙眉皺緊,靜靜地端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林放。
林放的呼吸還算平穩,脈象上也沒有受傷的表征。如果大聲喊她,也能把眼楮睜開,但是眼球不動,也不會說話。如果不理,就又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阿嗚在一旁道︰「師姑把師叔帶回來之後,她就是這樣子。讓坐著就坐著,讓躺著就躺著。只是誰也不認得,也不會說話。我們分析,林師叔可能是中了毒!」
蔣天羽正在憂心之際,現在听到「中毒」二字,更是緊鎖雙眉。他沉吟片刻,向端木羽問道︰「師姐,您那里還有沒有‘九天生死膏’?」
端木羽搖搖頭,說道︰「我的藥膏早就已經都給了你,現在身上是半點也沒有了。不過就算有,這藥膏也救不了林姑娘。」
阿嗚「啊?」了一聲,說道︰「師姑你說生死膏只有那一小瓶啊?剛才師父救你已經都用光了!師爺爺那里還有麼?」
端木羽道︰「你師祖何等手段?他要生死膏有什麼用處?」
「完蛋!以後受了重傷,可沒藥醫了!」阿嗚一臉絕望。
蔣天羽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稍頓,自言自語說道︰「不知道師父能不能給二弟解毒?」
這時站在一旁的九陰開口道︰「你們師父能不能救她,我不知道。但她中了什麼毒,我卻知道。」
蔣天羽一听此言,頓時眼楮大亮!心道︰「天可憐!此人就是一位使毒的行家!說不準能藥到病除!」
他想到此處,趕緊對九陰深深一躬,低聲說道︰「求姑娘一件事。」
九陰明眸一轉,哂笑道︰「哎呦,現在想起求我了?不是你剛剛把人家橫拿豎捆,我求你放手的時候,你說什麼來?」
少年听她數落,不敢直腰,只是低聲賠禮,懇請九陰醫治。一連說了七八聲,九陰「噗嗤」一笑,道︰「算啦,你這樣軟磨硬泡的,一點剛才的威風都沒有,哪里像個男子漢?起來吧,彎著腰佔地方。」
蔣天羽一听這話,知道她肯于施救,連忙直起身來,低著頭退在一旁。九陰又掃了少年一眼,輕聲啐道︰「瞧你的死樣子,就不會笑麼?」然後她伏在林放身旁,仔細嗅探。
只見九陰把林放從頭到腳嗅了一遍,抬頭看一眼眾人,道︰「男的先出去,叫你們再進來。」
于是蔣天羽和兩位徒弟,並蔣良一起,來到外屋堂前說話。獵手蔣良與阿嗚是舊相識,提起那日捉妖的事情,兩人談笑不絕。舒江有些認生,插不上嘴去,只是默立一旁。只有蔣天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中走來走去,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過了片刻,听九**︰「臭小子進來,我和你說。」蔣天羽知道她在說自己,趕緊走進里屋。
這時林放已經蓋好了被子,身上衣物都搭在床邊。九陰見少年進來,說道︰「我已經看過了,她後背的「神道穴」上有一個小孔,微微發黑。結合她的癥狀看,應該是中了‘行尸毒’!」
「行尸毒?那是什麼?」少年見九陰臉色陰沉,心中就是一翻!單這毒藥的名字,已經足夠駭人听聞了,更何況九陰的表情凝重,怕是極難施救!
九陰慢慢說道︰「蜀山派的那個風老道,你也見過。他手中拿的,就是一把用‘行尸毒’煉制的拂塵。」
稍頓,又道︰「在蜀山中,有一種蜘蛛其毒無比,叫做‘行尸蛛’。這種蜘蛛不要說咬上一口,單憑蛛絲,就能令人變成行尸走肉一般。吶,就是這個樣子。」說著話,九陰用手一指林放。
蔣天羽急忙問道︰「您能否醫治呢?」
九**︰「若是平常蜘蛛,我倒能解毒。但你可知道給她下毒的是什麼人?」
「什麼人?是不是那名矮胖的老婦?」蔣天羽問道。
九陰點點頭,說道︰「據我看,就是此人!這名老婦如果我猜得沒錯,她就是行尸蛛妖,號稱‘五色毒婦’的晏平!」
「五色毒婦?」蔣天羽還要細問時,一位中年婦人提著一把竹籃走進屋中。
這名婦女對九陰等人笑道︰「各位小姐,听我當家說,你們還沒吃晚飯。救人雖然重要,可自己的身體也不能虧了。來!這是一些竹筍、蘑菇,還有些獐子肉,湊合吃吧。」
原來此人正是蔣良的妻子,做好晚飯,給屋內各位「女士」送了進來。她把竹籃放下,又對蔣天羽道︰「外面有自己釀的酒,小兄弟要不去外面吃飯?」
蔣天羽听到蔣大嫂這麼叫自己,顯然人家已經備好酒肉,自己卻之不恭。而林放之毒,也非一時半日就能化解。于是「哦」了一聲,正要轉身出門時,目光無意中落到蔣大嫂拎進來的竹籃上,少年頓時呆立當下,如同木雞泥狗!
這把竹籃的形制,與自己那把竹籃一模一樣!
少年記得當初離開西澤湖小村,羅浩送別之時,曾對他說起自己的身世。自己當年被人遺棄村旁,而盛著自己的,就是一只小小竹籃!至于自己姓「蔣」,也是因為竹籃上的一個小小「蔣」字!
蔣天羽顧不得許多,一把抓過大嫂的竹籃,又從空間中取出自己那把,兩者一比,除新舊之外,幾乎不差!
「難道這里真的是我家鄉!?」蔣天羽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現自己身世線索。他緊握竹籃,眼中朦朧一片,終于落下淚來!
蔣大嫂不明所以,見少年突然又變出一只竹籃,雖然陳舊,但卻和自家的一模一樣。覺得好奇,問道︰「小兄弟,你的竹籃是怎麼變出來的?怎麼和我家的一樣呢?」
少年听大嫂問話,身子微微一震,趕緊把人家的籃子放下。和大嫂來到外屋堂前,又將自己竹籃輕輕放到桌上,這才和蔣良見禮。
少年向蔣良問道︰「大哥,您可認得這把竹籃?」
蔣良只掃了一眼,笑道︰「這是俺娘親手編的竹籃,怎麼會不認得?」
蔣天羽一听這話,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道︰「老夫人現在哪里?我能不能見一見?」
蔣良一見少年如此,嚇了一跳。急忙將他扶起來,說道︰「我娘就在東屋,老人已經睡下了,怎麼?」
少年垂淚道︰「大哥不知道,我從小是一個孤兒。收養我的爺爺女乃女乃也沒有見過我親生父母一面,他們就是從這把竹籃中撿到的我。剛才我看到大嫂手里的籃子,竟和我的一樣,所以才這樣激動。」
蔣良一听,說道︰「原來這樣啊!你等我去叫母親起來。」說著話,就要起身。
蔣天羽趕緊一把拉住,說道︰「老人家既然已經睡下了,還是先不要打擾。等明天再問吧。」少年心思甚細,生怕這大晚上的驚動了老人家,若與自己沒有瓜葛便罷,萬一真的是骨肉至親,生怕她猝然驚醒之余,又加上激動,出現意外,那可就罪莫能贖了!說話間,蔣大嫂已經擺滿了一桌酒菜。蔣良居中,蔣天羽、阿嗚、舒江分別落座。
這把竹籃曾經在阿嗚空間存放了多半年的時光,阿嗚也是熟悉不過。他知道這件事情對于師父的重要,于是喜不自勝,舉起酒杯對師父說道︰「恭喜師父!一來逃出虎穴,二來找到親人有望了!」
蔣天羽雖然有林放的事壓抑在胸,但畢竟事已至此,只能積極面對。現在听阿嗚提到身世的話,確是一件大喜事,他舒展愁眉,舉杯笑道︰「我和這兩位,先敬大哥!」說罷,一飲而盡,眼中又泛出淚花。
蔣良喝罷一杯,卻似有一些心事。阿嗚心細,于是問道︰「蔣伯伯,您有話就說唄?」
蔣良猶豫一下,對少年道︰「小兄弟,我有一事,說出來,你不要失望。」
蔣天羽听他這麼說,心里就是一沉。不過他仍舊淚中帶笑,說道︰「您有話就說,我沒事。」
蔣良道︰「咱們村子,平常主要就是以竹編為業,家家都會編織竹籃。這把竹籃雖然是我母親的手藝,但咱們村的籃子大多都銷往外地了。如果……」
听蔣良這話,少年雖然微微有些失望,但他把眼淚一擦,舉起酒杯,道︰「不管怎樣,我早就已經把您當成親哥哥了。至少,我的姓氏,是從這把籃子上來的。那就是和咱們村有緣,來,干了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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