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薔從謫仙街返回宮里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座別致的小亭子名為望月亭。此亭恰修建在東湖邊上,夏夜圓月當空之時,亭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亭子周圍朵朵白荷暗香浮動,坐在亭中把酒仰望明月,徐徐涼風吹來,使人頓感愜意無比。
「梓祺哥哥,今夜的月色真美呀!我竟有些慶幸我的馬車壞了,不然怎有機會與哥哥一同欣賞這迷人的月色。」恆雪站在望月亭中,雙手合十,揚起那傾國傾城的臉兒望向空中圓月。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里……」影兒半眯著桃花眼仰望月光,心中默默的唱著最能體現他每日心情的歌詞。
見他不答話只是憂郁的望著空中圓月,恆雪的嘴角偷偷上揚,迷人的大眼中浮現一絲快意,轉而也變作一臉憂郁,「梓祺哥哥,你還在為皇姐那樣的女人傷心嗎?我真替你不值!不怕告訴你,原來我也以為皇姐對你們幾位優秀的未婚夫不理不睬是因為她高雅正直,一次偶然的機會听我伯父的探子說發現皇姐常出沒于青樓間,我當時也不相信,派人暗中查訪後,才得知她果然時常易容後偷去青樓,仗著自己肚子里有些墨水,寫些yin詞艷曲取悅妓子們,做下不出銀子還能嫖宿的勾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為她守身如玉,她卻早就*于妓子。哥哥乃一國皇長子,怎能為這樣的女人執迷不悟?」她走近影兒,伸手扳著他的雙肩,義憤填膺的說道。
「呵,你若不說後面的廢話我還能信你幾分,她*給誰我比誰都清楚。」影兒暗暗冷笑,遂一把掀開恆雪的手,沉聲到︰「殿下請自重,小姑娘家不要隨便和男子走這麼近。更不能和你未來的姐夫拉拉扯扯,殿下是皇女,這些規矩應該不用我來教你。」
「你!」恆雪被掀的後退了兩步,站定後氣的直跺腳︰「哥哥你吃了*藥了嗎?那樣的人你還願意跟著她!她到底有哪里好?她有我美嗎?她會演奏一樣樂器嗎?她甚至連寫字都不如我寫的好!你還迷戀她什麼?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她沖上去雙臂緊緊的環住了影兒的腰。小臉貼在他的胸前抽泣起來。
「在我眼里,她就算不會彈琴不會寫字都比你美多了!松開你的手到別處哭去!」影兒使勁掙月兌恆雪的雙臂,一把推開她,轉身朝亭外走去。
「哥哥你去哪兒?馬車還沒修好!」恆雪雙眼含淚的追了上去。
「我寧願走回去也不願再與你共乘一輛車!」影兒腳步稍頓,頭也不回的答道。
恆雪正想張嘴再次呼喚她,突然發現遠處有人影晃動,她登時停住腳步,水汪汪的大眼里漆黑的瞳仁快速的轉動著,沒多久就見她無故尖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听見身後動靜,影兒微蹙眉頭不情願的轉過身。見恆雪躺倒在地上好像昏了過去,不覺吃了一驚,連忙跑到了她的身邊蹲下,輕輕的搖晃她的肩膀,「三皇女殿下。你怎麼了?」
他搖了幾下見她毫無動靜,不覺緊張起來,忙將修長的手指探到她鼻間看看她還沒有呼吸,手指間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氣息時,他直覺得額頭滲出汗來,「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倒下了?氣息還這樣微弱,難不成有什麼宿疾?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她出了事我可說不清啊!不行,得快叫她的手下來!」
只見影兒急忙將恆雪打橫抱起,匆匆站起來朝亭外高聲喊道︰「來人吶!三皇女殿下她……唔……」
他還沒喊完,脖子就被一雙手臂緊緊環住,緊接著薄唇被一張柔軟香糯的小嘴狠狠堵上,那小嘴貪婪的吮吸著他的雙唇。一條涼滑的小舌快速探進他口中肆意翻攪,他不禁睜大了桃花眼,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吻徹底搞木了……
「她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他們用這種費勁的姿勢接吻?」望月亭外,恆薔趴在易蘭卿背上,皺眉看著與鮮于梓祺長得一般無二的影兒直挺挺的站在那。深情的擁吻橫躺在他懷中的恆雪。月光的照耀下,那畫面還真是扎眼。
易蘭卿暗暗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恆薔此時雖嘴上說的輕松詼諧,其實心中在強忍著傷痛,因為扣緊他肩頭的她的雙手都快掐進肉里了。
「啊——!」恆雪從影兒懷中滾落下來,原來他氣憤的收回了抱她的雙手,還把她環住自己脖子的雙臂狠狠扳開。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這樣不知廉恥!」鮮于梓祺蔑視著滾倒在地上的恆雪,一甩袖子大步朝亭外走去。
沒想到剛下了一層石階,他就愣住了。
「薔兒……我的薔兒!」月光下,他看見易蘭卿正背著光腳的恆薔站在第一層石階下,易蘭卿神色冷漠,恆薔面帶憂傷。
「哥哥,你就不要裝了,我皇姐不再是痴傻之人,我們的關系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恆雪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淚花的跑到鮮于梓祺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放手!我說過不要和我拉拉扯扯!」鮮于梓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勁,生氣的一把推開了恆雪,由于力道過大,將她推倒在了地上。
「涼薄的臭男人!把我皇妹扶起來!」恆薔伸出右手怒氣沖沖的指著鮮于梓祺。
「薔兒,你別上她的當,她故意離間我們!」鮮于梓祺匆匆奔下台階,來到易蘭卿和恆薔的身旁,焦急的解釋道。
「哼,這麼說剛才是她跳到你懷中強吻你嘍?」淚水在恆薔的眼眶中打轉,看著眼前這張久違的絕美臉龐,她的心竟痛到顫抖。
「是的,就是你說的那樣,她無恥!」鮮于梓祺憤憤的說道。
「住口!」恆薔大吼一聲,氣的連肩膀都開始顫抖,「你才無恥!你早已成年,她卻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她懂什麼?你願深夜與她來此,是你的不對還是她的不對?說她強吻你。你為什麼把她打橫抱在懷里?我的皇妹擁有傾國之色,別說你對她沒動過心!」兩行淚從她眼角滑下,她聲音變得顫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喜歡我皇妹我絕不強留,你又何苦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呢?我只是個皇女而已,未來也無心角逐皇位,你莫要把寶押錯了,跟著我也不一定得到你想到的東西。你我之間的事我全當沒有發生過,我發誓不會因為你愛上了別人而為難你,所以,你大可以毫無顧忌的走!」
「不,薔兒你真的誤會我了!我與她來此是因為傍晚時我想去靈韻風看你,後來見蘭卿將你接走。我便同她乘車回城南居,哪知行到此處她的馬車壞了,我不得已與她在此處等候侍從們修理馬車。適才她突然暈倒,我才會抱起了她,後來她就……」鮮于梓祺焦急的解釋道。
「去靈韻風看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靈韻風?看我做什麼?」恆薔直視著他的桃花眼。似有些不信。
「因為我……太過想你,想要見你一面以解相思之苦。」鮮于梓祺痴痴的望著恆薔。
「梓祺哥哥,你就不要再撒謊了!你若願意跟我,我拼得一死也要與你在一起,你不必在她面前畏畏縮縮,把自己說的那樣卑微。」恆雪哭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下台階。來到鮮于梓祺身旁,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梓祺哥哥,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說謊了,今夜我要將我們的事向皇姐和盤托出!」說著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抽泣著仰望恆薔。「皇姐,你心里並沒有梓祺哥哥對嗎?你寧願逛青樓都不願去看望梓祺哥哥一眼這是事實嗎?今夜我帶他去靈韻風就是為了讓他看清這個事實,好叫他下決心離開你!
我與梓祺哥哥兩情相悅,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他因你聖寵在身不敢與你解除婚約。你知道他多痛苦嗎?
皇姐,雪兒不想再這樣偷偷模模下去了。你與梓祺哥哥並不合適,你也不想要個不喜歡的男人整天假惺惺的呆你身邊吧?
皇姐,放手吧!雪兒求你成全我們!」說完,她哭泣著磕下頭去。
「自作多情的小賤人!誰與你兩情相悅?你簡直在胡說八道!」影兒怒不可歇的呵斥恆雪。
「哥哥,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裝了,皇姐會成全我們的!嗚嗚……」恆雪膝行到影兒腳下抱著他的腿失聲痛哭起來。
「你……」影兒見恆雪卑微的跪在他腳下,心中自覺以她的身份不該如此,可見其確是真心不假,她人雖可惡,但這份情多少令人感動。遂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深深的厭惡,蹲將恆雪扶起,低聲道︰「你也不想要個不喜歡你的男人整天假惺惺的呆在你身邊吧?你才是要真正放手的人。」
恆雪瞬間睜大了眼楮,情緒變得激動,「不,我堅信你會愛上我。」
她又不顧一切的撲進了影兒的懷抱。
「走開!」影兒煩躁的推她,不想她這次抱得太緊了,兩人一時竟糾纏起來。
「你們鬧夠了沒有!」恆薔被這一幕幕的鬧劇弄得心煩無比,她扭動著身體從易蘭卿的背上跳了下來,赤著腳站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
「妹妹公然搶姐姐的未婚夫,自稱是我名副其實的夫的男人夜里與我的妹妹幽會親吻,你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今後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滾,都給我滾——!」恆薔竭斯底里的喊著,那淒楚的聲音沖向夜空,宣泄著她滿腔的憤懣與委屈。
「薔兒,你真的誤會我了!」影兒終于掙月兌了恆雪,幾步來到恆薔面前,雙手扳住她的雙肩,桃花眼里滿是焦急。
「別踫我!」恆薔奮力甩開了他的雙手,朝後退去。
「娘子,你要相信我啊,她在離間我們!」影兒一步一步走近恆薔,「每天愛我多一點,一點一滴的愛戀最後匯成愛的大海,娘子說過的話要算數,不能因為一場誤會就此不要我了。」影兒顫抖著雙唇,一滴淚從左眼滑下。
「每天愛你多一點?」恆薔停下了腳步,眼前浮現了鮮于梓祺跪在她腳邊將臉貼在她腰間想要變作一個香囊的情景,那時,他說只需要她的一根情絲便能捆住他。
見恆薔與影兒情深情款款的對話。恆雪的心中咯 一聲,「大功將成,不能毀于一旦。」遂帶著哭腔對影兒高喊道︰「梓祺哥哥,你想腳踏兩只船嗎?我們私下里幽會了那麼多次。你覺得你還能回到我皇姐身邊嗎?」繼而轉向恆薔,「皇姐,你就不奇怪你的詩怎麼到了淑寧表姐她們手里?那都是梓祺哥哥曾在宮里為你護魂期間抄錄的,我常與哥哥相見而彈琴吟詩,所以都記在了心里。恰巧著近幾月來,表姐們接連央我向你討詩,我正好做個順水人情,把我記住的都送給她們。皇姐,你想想,我與哥哥在一起的時日是不是比你還要多?如此你還相信哥哥在乎你嗎?你就放手吧!」
「嘩!」恆薔只覺得頭上被人潑了一盆涼水一般。從頭到腳都爬上了涼意,「原來如此,四首詩需要見幾面就記住了?而且應該不止四首吧?那是多少面呢?而我,從護魂時意外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到第二次。到今天,總共見了三面,其他的時間他都在干什麼?與美人彈琴,共美人吟詩,花前月下,相依相偎?哎,這麼說來我倒像個和他搞一夜的外遇。人家的老婆又年輕又漂亮,他和我上床也不過是想被我這個高官潛規則而爬的更高,他不停的對我唧唧歪歪也許怕我這個高官利用職權對他進行打擊報復。什麼一天一點愛戀?自我保護的謊言吧!」
「呵呵……」恆薔淒楚的笑了,「雪兒心中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皇姐,鮮于梓祺在兩個女人之間游走,一個不當我是親人。一個不當我是愛人,我大晚上的跑到這來真是來作死的!哈哈哈……不作不死啊!」她仰頭大笑起來,兩行冰冷的淚水順著眼角滑進了耳朵里。
「薔兒,你相信我,我沒有與她幽會!那不是我!」影兒看著恆薔那悲戚的樣子。心中陣陣絞痛,情急下說出了別人都听不懂的話。
「我什麼都不想再听了!」恆薔雙手捂住耳朵,忽然覺得身下一股熱液流出,小月復中開始絞痛,她流著淚咬緊牙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不適,轉身向黑暗中跑去,「不作不死!哈哈哈……」夜空中回蕩著她淒楚的笑聲。
「薔兒!」影兒心痛的望著恆薔的背影,伸出右手急忙想要追上前去。卻不料雙腿彎處突然被什麼東西刺中,他痛呼一聲跪倒在地。
「夠了,今日已超出我忍耐的極限,以後不得我允許你不得出現在薔兒的面前。」只見易蘭卿右手腕中彈出兩根銀絲,而銀絲的盡頭正扎入影兒的腿彎。
「易蘭卿你大膽!竟敢傷害梓祺哥哥!」恆雪運氣一掌朝易蘭卿的面門劈去。
易蘭卿從容的將頭一偏躲開她的手掌,接著左手唰的一揮,從袖中揚出些白色的粉末粘得恆雪滿臉都是。
「啊——!」恆雪尖叫一聲急忙捂臉揉眼楮,沒一會兒開始抓起臉來,「這是什麼?好癢!」
「呵,我叫它癢癢粉,專門給你這種厚臉皮的人準備的,你小小年紀卻這般沒羞沒臊,開妓院、搶姐夫、還偷別人的詩稿,連用詩歌贏初夜這種噱頭都能想出來,你說你臉皮厚不厚?所以,多撓撓臉,讓它變薄點。」易蘭卿面帶鄙視的笑意對恆雪說道。
「啊?」恆雪捂住俏臉驚愕的看著易蘭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此藥清水洗淨即可,快去東湖里洗洗吧!」易蘭卿嗤笑著將右手腕一轉,只听影兒悶哼一聲,兩條銀絲便從他的的腿彎抽了回來,借著月光可見銀絲上穿著兩枚寸把長的金針,他的手腕轉動間,銀絲連著金針彈回到腕下綁的一個小盒里,一切動作都快如閃電,讓人來不及反應。
「三殿下,你今日做下這樣沉不住氣的事,不知回去後仁王爺會怎麼懲罰你?今日靈韻風里的四個刺客原來是東桑人啊,這下你們可暴露了些身份呢!呵呵呵……鮮于皇子,你先向前走著,過會子我派人送你回去。」易蘭卿大步朝來路走去。
身後,恆雪抓著臉朝影兒跑去,不料影兒重重推她一把後,咬牙爬起來跌跌撞撞的獨自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