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之中微風拂膝,枝葉悄然舞動,風韻十足,月影疏漏,斑駁跳動,這里的一切都仿佛擁有了生命,它們會呼吸,會扭動身姿,宛如快樂的精靈。月光安靜地流瀉在兩人的臉龐,他們好似情侶一般,月下的洛曦是那麼的楚楚動人,宛如仙子,長發輕輕晃動,花易的腦海中自然聯想起月中蹁躚起舞的嫦娥,他內心無限魄動。這是他有生以來看到過最美的畫面,也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人,即使兩人相視無語,他也願意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哪怕一直到死,此刻他真的感到非常滿足。
「花易。」洛曦首先打破沉寂,她嚶聲說道︰「你知道我今晚叫你出來干什麼的嗎?」
花易不解地搖了搖頭,粲然一笑,臉上依舊滿面春風,其實他知道,只是因為害羞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對我好其實我一直都心知肚明,我來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說了一些,也對你更了解了一些。」
花易被她的一句話搞得漫無邊際,他不知道洛曦為什麼說這些,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更不知道她听說了些什麼,不過女生說話還真是婉轉得要死,但花易還是耐心地听著。
「我听說你整弄過任課老師,嚇過班里的女同學。」洛曦雙手背在身後,給人一副調皮可愛的模樣。
花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怎麼連這些都知道了,到底是誰說的,她干嘛突然對我說這些,難道她同意做我女朋友就是因為我做了這些事情,令她感到驕傲?花易心里怪怪的。
「你別在意,這沒什麼,我也不介意,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花易終于舒了口氣,如果不是這那她到底想說什麼,說了這麼久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呀,搞得花易一陣迷茫。
「我還听說你做過好事,抓住了殺人犯,恩,挺好的。」洛曦嘴角輕輕揚起。
花易憨然一笑,我的姑女乃女乃呀,你到底想說什麼呀,花易都快急出了淚水,仿佛在經歷著人間的各種酷刑,可這刑具卻總是要不了你的性命,讓你忍受著無盡的切膚之痛,還不如一刀刺中要害來的痛快,果然听女生講話最是痛苦了,更何況是一個自己喜歡的女生呢。
「可我竟然還听說你動手打過殘疾學生。」說到這里洛曦甚至也感覺有些不敢相信。
花易頓時全身一顫,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怎麼這件事她也知道了,到底是誰說的,她對自己怎麼了解這麼多,她接下來會說什麼呢,花易是如此的在意,以至于不敢去直視她的眼楮。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能干出這種事情,你知道的,女生談男朋友都是考慮很多的,所以我想說,咱倆•••應該不合適。」洛曦把話說的如此委婉,幾乎沒有一點偏激的語氣,但其殺傷力對花易來說卻是不可估量的。
是錢鴻程,她說的是那個殘疾生錢鴻程,花易繼續沉默,他無話可說了,感覺大腦有些暈暈乎乎的,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自己就是在意她,甚至是有些擔心會失去她,听到那些話莫名地有種缺氧的感覺,他,真的愛上了眼前的這個女孩,這個剛才才將他拒絕了的女孩。
「還有,我感覺你整天有些不務正業,我不喜歡游手好閑的男生。」洛曦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些我可以改的。」花易慢慢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但此時他內心百感交集,心肺有種撕裂的痛苦感,甚至眼角都是酸酸的。
「沒事的,你不用為了我改變什麼,那樣做不值得,我只是想說,以後咱們只是朋友,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對不起。」洛曦說完轉身走向了女生宿舍,留下花易失落的身影獨自在那里且听風吟,坐看銀月中天。
花易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凍僵了一樣,今晚的夜空很美,群星拱月,曜曜生輝,可他卻無心留意。剛才發生的場景跟剛來時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人生就是這樣,事發的前一秒你永遠猜不到會發生什麼,就像直到結婚的前一秒你才能知道,陪你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是誰。自己花了這麼久換來的卻只是這麼個結局,他感到有些抑郁,心里說不出的難受,眼楮酸酸的,心里苦苦的。這就是失戀的感覺嗎,他的心情從沒像現在這樣低落過,曾幾何時,他看著樹林里的情侶就覺得愛情是那麼簡單而又自然的一件事情,可現在他才恍然大悟,愛情的代價也是巨大的,就像撲火的飛蛾,獻出的卻是自己的性命,世上還有什麼比被自己最心愛的女生拒絕更傷心的呢,自己一度很神經大條,可真的面對感情這件事情時卻仍然會難以承受。
看來,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花易長嘆了一聲,凝望著天邊的月亮萎靡地說道︰「出來吧,別藏了,我都知道。」
樹林之中一片寂靜,沒有絲毫的動靜,甚至連細微的風聲都听得見。片刻之後,不遠處的樹干後方傳來一陣騷動,慢慢地走出了三個黑色的人影。
「啊,我們•••剛到•••剛到而已。」阿文嘿嘿一笑,站在一旁始終不敢直視花易。
「對,對,賞月嘛,話說今晚的月亮好大呀。」小寶也隨機應變道,表情卻是異常的尷尬。
「恩恩,你是知道的,最近學的詩詞比較多,人也變得有雅性了。」阿樂的理由更是充分。
花易劍眉橫豎,慍怒道︰「少來,我知道你們全看到了!」
幾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借口被戳穿難免會有些不還意思,「哎,算了花易,看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呢,就是失戀了而已,沒什麼的。」小寶上前一把攀住了花易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安慰了起來。
「哎,你說我也是,還沒戀愛就失戀了,現在我才知道家人給我這雙紫金手鐲的原因了,可這也沒起什麼作用呀。」花易傷感地說道,月光之下雙腕的紫金手鐲隱隱閃著金光。
「沒什麼的,就是追一個女生沒成功而已,節哀吧。」花易沒有追到洛曦,阿樂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傷心,高興吧,是因為自己好像也挺喜歡洛曦的,傷心吧,因為自己的哥們被拒絕了。
「誰說我沒成功,我有說過放棄了嗎,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我還會繼續的。」
「切!不靠譜!」三人右手一揮齊聲說道,轉身走向了遠處的宿舍,也不再去理會花易了。
「喂!你們不要不信,我感覺我已經煥發第二春了!」花易在後面繼續大喊著。
「他果然沒事,咱們多心了,走,回去睡覺。」阿文帶頭,三人走回了宿舍。
不喜歡游手好閑的男生,那我就改,努力學習不就行了嘛,人生苦短,遇到一個心動的女孩多不容易呀,我不應該這麼早放棄,好,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改變自己,我就不信不行。想到這里花易頭腦中那個被打得半死的正義小人立即復活,像開了外掛似的將邪惡的小人瞬間打得落花流水,他咧嘴一笑走回了宿舍。
俗話說世上無難事,是要肯登攀,這道理誰都懂,也都會說,可是真等到做起來,那真是難上加難。剛開始學習的那幾天,花易還覺得挺新鮮的,也忍耐了下來,可是又過了幾天,花易差點沒被憋死,怪不得人家都說,這世上有兩種人是最恐怖的,那就是瘋子和書呆子,現在看來果然沒錯。
又熬過了幾天,花易終于適應了一些,心情也沒有剛開始的時候煩躁了,每天除了和雪兒喂喂那些小鳥之外便是埋頭苦學了,他甚至發現最近‘母夜叉’看待他的眼光都變得和藹了許多,但是坐時間長了還是感覺板凳上長了毛刺一般,渾身不自在。阿文他們幾個也越來越好奇了,不知道花易最近又犯什麼病了,整天看書,甚至連吃飯都不跟他們一塊了。又熬過了幾天,剛找到的感覺又消之殆盡了,莫名的枯燥感和困意圍繞著他,花易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精神也快崩潰了。
正好到了周六,按學校的規定,周六周日下午不用上課,而且是可以外出的,這也是學校最人性化的一點了。因為看了會書,回過神時,小寶他們三個早已不見了蹤影,估計是出去瘋狂了,由于心中煩躁,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困倦,花易只身一人來到了校外的青湖,他也不想去哪里,只是想散散心,抒發一下內心的情感,于是便圍著堤岸閑逛了起來。也不知怎麼了,花易覺得自己最近變了許多,好像有些多愁善感了,感覺怪怪的,難道知識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看著那澄清碧綠的湖水,花易忽然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湖底發生的怪事,讓他十分不解。往前走了不遠的距離,花易突然發現前面圍了好多人,好像很熱鬧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本身就是個愛湊熱鬧的人,見了這個難得的場景當然不能錯過了,花易打了個哈欠也立即擠了進去。只見一個老者端坐在地上,氣質非凡,頭發胡子花白,皺紋縱橫,牙齒疏落,看其年齡已將近鮐背之年,那老者在地上擺放了一張半米見寬的紅布,緊閉雙眼,養神蓄銳,不知在干什麼,花易更是好奇,又往前擠了幾分,想一探究竟。
「這里干什麼呢,這麼熱鬧。」花易向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問道。
「是一個算卦的。」那年輕人淡淡地說道。
「哦,可是他怎麼在睡覺呀,怎麼沒人讓他算呀。」
那男子面露難色,「不是呀,是他根本不給算,他說他算卦從來不收錢,但只給有緣人算,無論我們怎麼求他都沒用,听說好像很準的樣子。」
花易一听不禁佩服,這個年代還有這種奇怪癖好的老爺爺,真是難得呀,一大把年紀出來四處找有緣人算卦?听著好扯呀,不過應該會很準的,因為神卦難求,想著花易更是來了興致,又往里擠了幾步。
「年輕人!想算卦嗎。」那老者忽然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但他依舊緊閉雙眼,神態悠然,卻是不知在與誰說話。花易轉身看了看四周,好像在找老者談話的對象。
「別找了,我說的就是你,年輕人。」說話間那老者慢慢睜開了雙眼,因為年事已高,他的眼球看起來已有些渾濁不清,但卻依然有一股特殊的神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