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的天空下,朦朧的朝陽灑在隱狐山頭,若隱若現的光影像是流動的河流,從上往下,緩緩傾瀉。
時光寧靜,風景獨好。
山坡上,一只雜亂的小毛球,嘴里叼著大捧的鮮花,順著盤錯的岩石一步步跳下來。
「她來了!」
「小聲點。」
「噓!」
「快放!」
「抓住羅!」
鉛灰色的岩石後,傳來一陣愉悅的歡呼聲和急促的跑步聲。幾個孩子興高采烈地沖了出來,圍著困在竹籠里的‘獵物’拍手轉圈。
「丑狐狸,叫貓貓,明明是狐卻叫貓。羞羞臉,張張嘴,趕快給我們喵喵叫。」
「喂,你趕快叫啊!」為的大男孩用手里的小木棍,探進竹洞里,使勁地去戳小狐狸,大聲罵道︰「死丫頭,你倒是快叫啊!」
周圍的孩子都替他鼓掌,叫好。
「你們干什麼?」貓貓嘶吼著,拱起身子,快速地在狹小的籠子里閃躲,逃避木棍的追擊。
她不明白為什麼同為狐妖族人,這群家伙卻老愛欺負自己。自己回狐族才不過短短一個月,這都已經是第十八次了。
難道她就不能和大家成為朋友嗎?
「哼,可惡。」男孩嘗試了好幾次都打不中貓貓,便出氣似得把小木棍甩到地上,對著籠子狠地說道︰「既然你不肯叫,那我們就玩踢蹴鞠吧。」
「好哦!」他的提議引來一片贊同聲。幾個孩子眼楮晶亮,摩拳擦掌地等著他開個好球。
「大家準備好了嗎?」男孩竊竊地賊笑,將竹籠高舉過頭頂,貓貓在籠子里驚慌失措地亂跳。
「準備好了!」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他。
「去吧!」
籠子被踢向高空,然後筆直地往下落,砰的一聲,正撞在一塊大岩石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現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沒有人敢上前看看籠子里的小狐狸到底怎樣了。
「阿武,這下怎麼辦?她不會死了吧!」一個膽小的女孩噙著淚打破了沉默的氛圍,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為的男孩。
衛武臉色蒼白,嘴唇紫,明顯被嚇得不輕。他搖搖頭,驚惶地說道︰「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真的不關我的事。」他害怕地吞咽著口水,重復說道。明明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要是讓爹知道了,一定會打死自己的。不行!絕對不能讓爹知道。
「喂,你們都給我听著。」衛武強裝出鎮定,擺出往日里老大的樣子,恐嚇其他孩子︰「我爹可是狐族的族長大人,我是他兒子,就是未來的族長。今天的事,是她自己不好,硬撞上去的。你們誰要是敢回去給我亂講話,別怪我以後不讓你們在族里呆了。」話說到這份上,衛武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只要自己能封住這些人的嘴,此事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可是族長的兒子,誰敢拿他怎樣。
「更何況,她娘可是被流放到欲海的人,那種地方專門關押十惡不赦的妖類。她娘不是好妖,她肯定也不是。」衛武越說越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他眼神凶狠地環視其他孩子,幽幽問道︰「你們覺得呢?」
周圍的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心里明知道衛武這樣做是不對的,可他們誰也惹不起未來的族長大人,只能應和著點點頭。
「那我們趕快回去吧!」衛武放下心,招呼大家︰「我請你們去我家,吃好吃的肉脯。那可是我爹從人間帶回來的,絕對美味。」
一听有好吃的。幾個孩子又熱鬧開了,完全忘了剛才生的事,吵吵著擁到衛武身邊,催促他趕快走。
衛武洋洋一笑,大喊著‘走咯!’帶著一群孩子下了山。不遠處,那塊堅硬的岩石上,沒有人听見貓貓細微的痛呼聲。
耳朵嗡嗡響個不停,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出,疼得厲害。她努力了幾次都睜不開眼,黑暗襲來,她終是抵不住暈了過去。
直到和煦的陽光擁滿了整個隱狐山,樹木花草都燥熱地交談起來。她的爪子才再次微微顫動,慢慢恢復了知覺。
「嘶,疼!」貓貓小聲囈語,費了好大勁才掙開籠子的束縛,幻出小孩子的身形。小手模了一下疼的額頭,攤開一看,都是凝固了的暗紅色血塊。這幫家伙,真是太過分了,把別人傷成這樣,就逃之夭夭了,真不愧是狡猾的狐妖啊!
「不對,我自己也是狐妖。」貓貓無奈地自嘲,掙扎著從岩石上爬了起來。等她低頭想要拍去身上的泥土時,才現娘新做的衣服上早已沾染了不少血跡,深深淺淺的印記看起來糟糕透了。
她心疼地破口大罵︰「可惡的家伙!我的衣服。」被他們捉弄了那麼多次,這次還受了傷,可是貓貓除了心疼娘做的衣服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在她心里,除了娘,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對了,我的花。」貓貓四下尋找,那可是她今早去山頂摘得最漂亮的花了。這一個月,她每天早上都會去山頂給娘摘花。可是現在,花呢?
她跳下岩石,到處尋找,最終在一塊岩石旁,找到了蔫掉的花束。
「唉,白費勁了!」貓貓失望地扔掉手中的殘花,拍拍手,準備重新回到山頂再采一些花。
「貓貓!」娘熟悉的呼喊聲從身後傳來。貓貓驚訝地回頭,看見娘正飛快地朝自己跑來。
「娘,你怎麼來了?」貓貓欣喜地又蹦又跳。
晚清一眼就看到了她受傷的額頭,抓住她的小胳膊,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她就知道這孩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自己的心不可能這麼疼痛!
「沒事。不小心摔了個跟頭。」
「怎麼會沒事,都流血了!」晚清才不相信這小家伙的謊話,著急地仔細查看貓貓的傷口。這傷看著像是撞石頭上了。
貓貓鼓起腮幫,小嘴嘟著,兩只手插著腰,口齒不清地說道︰「我那麼強壯,沒事!你看,我臉胖不胖?嘿嘿,嘿嘿。」
「你呀!」芊指戳著淘氣的小腦袋,晚清哭笑不得地舒了一口氣,幸虧自己早有準備,要不然,今天非急死不可。
貓貓看著娘放松下來的神情,心里十分安定。雖然自己騙了娘,可是她也只是不想讓娘知道自己被其他孩子欺負的事。若是娘知道真相,她一定會很擔心。貓貓不要娘擔心。所以撒個謊,沒什麼大不了。
「娘。」貓貓仰著一張天真的小臉,笑著說︰「一起去山頂摘花吧。」
「好!」晚清輕柔地模著她的小臉蛋,拉著她往上走去。
在她們笑著離去的那一剎,不遠處的叢林里,閃出了一個黑影,瞧了一會兒,又消失在叢林深處,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