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千鈞一的當口。『**言*情**』
一聲嬌女敕的叱喝響起︰「舅舅,快住手!」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震得童牧和衛楚皆是一驚。童牧驚得是貓貓已經知道了根脈的事,也就能料想到姐姐為了帶她離開欲海拿這個和衛楚做了交易;而衛楚驚得則是這丫頭喊童牧舅舅,那麼晚清豈不是童牧的姐姐!
真是太愚蠢了,這麼多年來,明明有很多蛛絲馬跡證明他們兩個是姐弟,自己竟然都忽略了。若是七百年前,自己早知道童牧是晚清的弟弟,說不定就可以用童牧來威脅晚清就範,何必等到今時今日呢!
錯過這麼好的良機,衛楚懊惱不已,陰沉著一張臉說道︰「童尹那老狐狸可真是老謀深算吶,讓自己的女兒成了新的根脈守護者!難怪他被拉下族長之位後,還這麼的囂張,原來是早有退路!」
「你錯了!」事情到這個份上,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了。索性攤開,把一切都講白了。
童牧將妖氣匯聚成一把利劍直抵衛楚的咽喉處,細細說道︰「我是晚嫣的兒子。那時候童尹膝下無子,但他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力和地位,就必須要有一個孩子來繼承他的族長之位。于是他強迫我爹娘將我過繼給他,並誓永不認我。我爹不肯,那個男人。」
童牧的眼神閃過無限的痛恨和悲傷,他沉浸在往事里無法自拔︰「他竟然為了自己權力,喪心病狂地殺了自己的親妹夫。若不是我娘是狐族根脈的守護者,只怕也早就遭到他的毒手了。」
「什麼?」衛楚臉色驟變,不可置信的口吻︰「晚嫣和童尹也是親兄妹?這怎麼可能!」
晚嫣,貓貓未曾謀面的外婆,她是看守狐妖族根脈的守護者。狐妖一族的先祖有訓,看守者須為世代單傳,且傳女不傳男。在這個根脈里不僅埋藏著先祖們收集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最重要的是還有一份殘卷。據傳說,妖界一共有五份這樣的殘卷,若是有人能集齊這五份殘卷,將其匯合,便可得到一本天書,而這本天書會幫助此人一統妖界,成為妖界的王。
晚嫣出生時,正值妖界戰亂,各妖族為了找尋這些殘卷,肆意挑動戰爭,侵略其他族群,整個妖界被弄得是戰火連天,哀鴻遍野。當時狐妖族的守護者不過才豆蔻年華,她在戰亂中不幸受了重傷。在彌留之際,她決定將根脈所在告訴當時的族長,希望族長能找到新的守護者。
但她不知道的是,族長心存私心,將根脈所在告訴了自己的妻子,讓她帶著剛剛出生的小女兒逃到人間去避難。他本打算在戰爭結束後,偷偷開啟根脈,重整狐妖族。可誰曾想,這場戰爭一直持續到他的女兒長大,持續到他和自己的妻子相繼病死了,才草草結束。陰錯陽差下,晚嫣真的成了這世上唯一知道根脈所在的人,唯一知道秘密的守護者。
當初,童尹從娘身邊奪走自己,也是為了日後可以用自己脅迫娘,逼娘講出根脈的所在。童牧回想娘的遭遇,眼眶微潤。他不動聲色地撇了一下頭,用手擦去眼淚說道︰「我娘因為喪夫奪子之痛,一病不起,最後含恨而終。『**言*情**』姐姐告訴我,娘恨的不是童尹的殘忍,而是恨她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我們。貓貓,你娘和外婆可真像,對不對?」
貓貓滿臉是淚,娘不肯提及的過去,竟是如此的不堪回。
「呵呵!」童牧仰天苦笑一聲,諷刺地繼續說道︰「只是童尹那老狐狸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我後來會被先祖選去守墓,而你,和他一樣權欲燻心的混蛋會奪權。讓我唯一遺憾的是,我不能親手殺了他替我爹娘報仇雪恨。不過,我听說了,你當了族長後,他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好過!這事上,我還得謝謝你!」
听到這樣令人震驚的事實,衛楚一時間難以消化,整個眉頭皺到一起,都快壓死一堆的蒼蠅了。
「哼。」童牧冷哼一聲,放開了自己全身的妖氣,低頭向貓貓說道︰「貓貓,舅舅恐怕得讓你留下和舅舅一樣的遺憾了,我今天不能放過他!」
童牧的話讓衛楚猛然一怔,脊背上升起刺骨的涼意。他本打算用貓貓這丫頭威脅晚清,結果得到卻是晚清一拖再拖的敷衍。那日被競選一事激怒後,他只是想找晚清的樂子來解解悶,誰承想會失手打死她。那賤人死了也就罷了,反正還有她女兒還在,這小丫頭一定會知道根脈的事。為了鞏固實力,他剛剛甚至都做好了說服童牧加入自己旗下的準備,怎麼會料到童牧居然是晚清的弟弟,真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看來今日,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童牧,我們有話好說!」衛楚擦拭著額頭滲出的涼汗,他小心往後挪了幾步,臉色僵硬的說道,「你們要相信我,晚清的死就是個意外,我絕對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給你們道歉,不,我給晚清磕頭了!」
他利索地趴在地上,對著硬土地結實地砸了兩個響頭,眉心上方淤青了一大片。「關于狐族根脈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找貓貓的麻煩,請你們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副小人嘴臉,真是惡心!貓貓面色沉下,心頭涌出一股怒氣,她上前對著衛楚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腳。衛楚痛得齜牙咧嘴,這小丫頭下手可真重。
「啪,啪」貓貓抬手就是兩大巴掌,她小嘴一張,對著衛楚破口大罵︰「混蛋,惡棍,死狐狸,王八蛋……」
衛楚何時被一個毛丫頭羞辱成這樣,他面色愈加鐵青,卻礙于貓貓身後的童牧妖氣逼迫,只能生生受著,他得罪不起那尊妖啊。
「貓貓,別再打了。」童牧出聲阻止,衛楚頓時心中竊喜,莫不是逃命的機會來了。
「我該送他上路了。一個族長離開族群這麼久不回去,族人會起疑的!」童牧冷冷說道。
「童牧,我可是族長!你不能殺我!」衛楚面如死灰,急忙說道︰「我可以把族長之位讓給你!」
童牧面無表情,似乎沒有听見此話,手在空中微微攏起,近乎透明的指尖出輕盈的光芒,瞬間幻出尖銳的狐爪。
「不。」衛楚見此害怕地吞咽口水,再次說道︰「我可以把自己流放到欲海,去那種鬼地方過生不如死的日子來贖罪,怎樣?」
童牧扯動嘴角,露出一份嘲諷的笑容,抬起手,殺氣狂卷,爪子凌空落下,劃破風聲,狠狠地對著衛楚落下。
「舅舅,住手!」貓貓的童聲突兀地響起。
「貓貓?」
貓貓對著驚訝的童牧展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這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次笑。
「別擔心,舅舅!今天,他必須得死,但是我不能這樣便宜他。」貓貓澄淨的眸子略微彎起,笑著說道︰「他不是想生不如死嗎?那我就成全他!」
聞言,衛楚不由得頭皮麻,渾身怵,從這個孩子微笑的瞳孔深處他看到了森寒的殺意,嘴巴張合了半天,愣是一句求饒的話也沒說出來。
貓貓走上前,拍拍他僵硬的臉,一副悲天憫人的口氣︰「既然你想贖罪,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貓貓,你想做什麼?」童牧似乎一點都不詫異貓貓的變化。在他看來,這才是貓貓的本性,身為那個族群後代的本性。
「舅舅,我想讓他跪在娘的墓前贖罪,直到死。」貓貓低頭思忖︰「只是不知有沒有什麼法術,可以將他隱身,讓他跪在這里不被人現?」
童牧輕笑一聲,搖頭說道︰「何必要隱身這麼麻煩!我要讓所有上這山的人都看得見他,卻不會救他!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這要怎麼做?」
「很簡單,將他石化不就行了。」
「可是石化後,他還能說話,听見,看見嗎?」
「放心,只能看見,听見,卻說不了話!」
「如此,甚好!」
听著童牧和貓貓兩人來來回回地商量,衛楚的心早就像是掉進冬天的冰窟窿里,拔涼拔涼的。不過,讓他稍許好過的是,石化後,他還可以憑自己的本事掙月兌。雖然他戰斗力是沒多少,可是對咒語的研究還是頗深。只要讓他逃月兌,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兩個人。手指抓緊了地上的泥土,衛楚的嘴角閃過一絲陰狠的笑意。
只是這抹一瞬即逝的笑還是被童牧逮了個正著,深邃的目光狠狠剜了衛楚一眼,涼涼說道︰「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讓你逃走嗎?你那微薄的妖力,我會讓貓貓悉數收下。」
「什麼?」衛楚驚愕萬分。
「貓貓,站穩了!」
童牧不再浪費時間。單手運力,掐住衛楚的咽喉,將他凌空帶起,另一只手握緊成拳頭,向著衛楚的月復部打去。
一聲結實的悶響後,衛楚狼狽地吐出一口鮮血。
微眯眼楮,童牧輕巧地半旋身體,繞到衛楚身後,雙手從衛楚的手肘處抓住,滑至腕處,用力一折, 嚓兩聲,骨骼脆裂的聲音,衛楚來不及呼痛,就被強硬的一腳踢在了脊椎薄弱處,當場身癱軟下去。
童牧松開一手,快速地封住衛楚幾大經脈,雙指在空中一立,直擊衛楚天靈蓋,衛楚的頭重重向後倒去,嘴巴張口,凝聚妖氣的內丹慢慢浮出。
童牧松開他,抓住了那顆內丹細細打量,不由一嗤︰「幾千年的老家伙了,修為竟然如此低!」
「貓貓,把他的妖氣都收了吧!」
貓貓走上前,接過童牧手中的內丹,滿臉困惑︰「我要怎麼做?」
「放在掌心就可以了。」童牧解釋道︰「吞噬其他妖類的妖力,本應將對方的魂體與內丹生吞。可是對于貓貓你來說,就無需這樣做了!」
「為什麼?」
「翠月玨!」童牧的表情略微有些尷尬。為了提升自己妖力,他有段時間曾迷戀吞噬其他人的妖力來增加自己的道行,雖然被吞噬的妖類都是些試圖偷盜先祖陵墓的宵小之輩,可自己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自己讓貓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貓貓將純色的內丹放置到手心,靜靜地盯著它的變化。片刻後,她捋了捋額頭的小卷,側過頭,對著童牧輕聲說道︰「舅舅,這家伙的妖力太少了。我只覺得身子熱了一下,再無其他變化。」
「是嗎?」看著貓貓失望的小臉,童牧先前的負罪感一下子消失了,心里只剩滿滿的寵溺,他柔聲安慰她︰「沒關系。以後舅舅會幫你修煉的!你會變得比舅舅厲害很多很多。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恩。」
「我們先把殘局收拾一下。」童牧掃了一眼如爛泥一樣趴在地上的衛楚,將沒有妖力的內丹塞回他體內,好延續他的狗命,然後施法將他變成了跪立的巨石,穩穩安置在晚清的墳墓前方。
「貓貓,來。」童牧招呼貓貓,「我們和你娘告別吧!」
恩。
兩人在墓碑前跪下,叩,然後相伴離開。
隱狐山頭,鮮花爛漫,只留有一方香塚和一塊懺悔的巨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