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荷情事 米三哥駕臨

作者 ︰ 懶人諳逸

元靜荷睡不著,在院子里轉悠又悶得慌,在確認整個宅子里的人都睡著後,打算到河邊看看‘風景’,吹吹風什麼的。

虱子多了不癢,她懶得管萬一被人看見,又說什麼閑話的問題。

離開村莊一段路後,前後看看無人,干脆倒背起手,邁起八字步,搖頭晃腦,吼了兩句不倫不類的京劇唱詞;然後‘呼呼哈嘿’叫喚著,做了兩個武打動作;最後跳起舞來,想得起來的動作都來一遍。跳到河邊,狂飆了幾句美聲。

米彥曄看得心都跳出嗓子眼了。這是‘瘋’了啊!!啊!!啊——!心里的滔天後悔翻起浪來。

他見她到了河邊,不敢再離得太遠,急忙跑了上去,一邊喊著「不要激動」。元靜荷一開始被腳步聲嚇了一跳,後來見是米彥曄,  冷笑兩聲,使勁一推最近的漁船,一縱身跳了上去。米彥曄緊跑兩步,也跳上了船。

元靜荷知道剛才的瘋狂舉動已經被他看了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沒心思再管什麼形象問題,心里的痛苦太難受。

她跨站在船頭甲板上,抱胸歪頭,輕蔑地問︰「你會鳧水嗎?」

米彥曄不知道她要干什麼,選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回答︰「不會。」才開始學,如果要在水里救個人什麼的,他心里可沒把握。

「那就好。」若你敢無禮,就把你推水里去。元靜荷咧嘴一笑,一彎身趴下去,用手劃拉著河水,雙腳晃動著打拍子,唱起悲傷情歌來。唱著唱著,忽然放聲大哭。

米彥曄嚇得頭皮發炸,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俯,說道︰「別哭了。他不娶你,我娶你。我馬上讓母親送聘禮來。」

元靜荷止住哭,翻了個身,看著緊張兮兮的米彥曄,心里涌起說不清楚的情愫來。悲傷好像真的少了些;被損傷的自信、自尊修復了點;腦子又能轉圈思考了。

「你看上我什麼了?以你的年齡,頂多看上了我的容貌。你又有什麼值得我看上的?你長得是不錯。   ∼,容貌也好,性情品格也罷,哪里有長遠的東西?!說變就變!算了!我不挑戰你們的規則,但也別讓我隨便放棄自己的原則。我不嫁人了。就這麼生活著,挺好。」語調一開始還高亢,後來越來越低,說到最後,悲傷至凝噎。

「你說得不對。」米彥曄見她沒瘋,心里松口氣。他側坐在她旁邊,看著她月光下的面容,只覺得美好。「我是看上了你的面容,但我更喜歡你周身的做派、舉止,當然也有性情和品格。只要和你有關,我都喜歡。至于我自己,我沒細細地琢磨過,不知道自己是好是壞。你如果有不喜歡或看不慣的地方,我改。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這情話真好听。不過,一個人的性情、觀點,可不是那麼容易改的——」元靜荷咧嘴哭嚎,委屈得不行,讓人搞不懂她是啥意思。

「只要你讓我改。我就改。」米彥曄趕緊保證。

「所以說你年齡小嘛!什麼都不懂!」元靜荷一撐身子,坐了起來,盯著他的眼楮,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米彥曄猝不及防,沒料到她不按情場套路演戲,氣得一甩胳膊,朝空氣打了一拳,扭著頭生悶氣。

沒人理元靜荷了,她又止不住想起自己的傷心事來。鮑賀之喝醉酒會‘輕薄’人?他應該不是那種人吧?逛青樓?這點倒說不準。文人結伴逛青/樓,唱詩作和,喝酒听曲,在他們眼里是雅事。

「米公子,你逛過青/樓嗎?」

「啊?這個——」米彥曄羞窘起來。他當然去過青/樓,但是不喜歡那里的氛圍,去了一次,半途就跑了。此後再沒去過。喝酒調笑也好,唱小曲解悶也罷,都不是他的菜。他更喜歡縱馬狂奔、打獵或跟華慕峰幾個人混在一起嘲弄世俗。因為讀書不行吧,所以看不起讀書人的酸腐,也順帶著看不上讀書人的消遣。

元靜荷在想鮑賀之的事,所以對米彥曄的回答不感興趣。她不等他說完,又問︰「鮑賀之喝醉酒會做荒唐無禮的事嗎?我見過他喝酒,他好像不是個會失控的人。」

米彥曄的背上起了一層汗。他僵在原地,呼吸都凝住了。

「不行。我得派人去趟京城,問問真實情況。」元靜荷說到這兒,一刻都不想再等,滿船找起能劃水的東西來。

「可是,他要娶親了。這能假嗎?」假的也要讓它變成真的。

「只是‘要’娶親了,不還沒有嗎?」元靜荷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得對。她找不到船槳,也找不到能劃水的物件。

她干脆站在船頭,打量了一下到岸邊的距離,對米彥曄說︰「米公子,我要游到岸上去。你不用擔心,我用繩子拉著船,不會把你扔在河中間的。」

「啊?」米彥曄非常吃驚,沒想到她竟然會鳧水。別說一個富戶千金了,就算是普通農家女,也沒有去學鳧水的。

元靜荷月兌掉夾衣和鞋襪,摘下頭飾、耳墜,下腰壓腿地做了熱身運動,把船上的繩子拴在腰上,然後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往岸上游去。

米彥曄抱著她的衣服,坐在船頭看她在水里很熟練、很有技巧地劃著水。別說,姿勢還挺多樣又好看。不像自己,教的人說,看狗怎麼游,你就怎麼游。以後,得讓她教教自己。

幸虧繩子夠長,真要在水里拉船,元靜荷未必有那個力氣。她上岸後,牽著繩子,把船拉近岸邊。

米彥曄跳下船後,把衣服給她︰「趕緊穿上,別凍著了。」里衣濕透後,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看得某人血脈僨張。但他第一直覺還是怕她凍著。至于那副荷花簪子和耳墜,好像他沒見過似的。

「行了,米公子回村塾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元靜荷穿好衣服,套上鞋襪,做了個站立起跑的架勢,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呃∼」米彥曄一口氣停在胸口,半天沒吐出來。這一整晚被她驚得心髒數次停跳。

追上她後,他邊跟著跑邊說︰「你準備派誰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寫信讓京城的家人或朋友幫你打听一下?再說,鮑賀之是我的同窗兄長,他的事,我也十分關心。」

「也是哈!」元靜荷站住,看著米彥曄的眼楮,說︰「那你得趕緊。如果,我是說如果,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樣,你可否動用一下你的關系,讓鮑賀之月兌身啊?」

讓他月兌身?那我不是白費力氣了。

「這個自然。他很有才華,被人賞識很正常。說不準是女家看上了他,故意設下圈套呢?不過,這種事如果壓不下去,定會毀掉他的前程。元大姐可要想清楚。」

元靜荷嘆口氣,「事情真的無法挽回,我只有遠遠地祝福他了。舍棄了我,他頂多遺憾一下;舍棄了前程,他恐怕會痛苦一輩子。」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米彥曄  笑起來。元靜荷納悶地看他一眼,心想這孩子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

元靜荷給鮑賀之寫了一封信,交給米彥曄。他可以通過驛丞,快速地送往京城。米彥曄看了她寫的信。信中只有一首詩︰元宵燈影尚憧憧,轉眼痴心霹靂中。吾心闊達盛天地,休為負心扮狂公。

她雖不信鮑賀之做得出負心事,但事實在那,所以又心存疑慮,;既想知道事情真相,又極力保持自尊……

聰明又堅強,真是讓人不愛都不行啊。米彥曄嘆息幾聲,想了想,把自己搶來的那副燈籠皮,小心剪下鮑賀之的畫像,和荷花銀簪、白玉蝴蝶墜一起裝進了信封。

元家長工私自離開後,鮑賀之就處于無邊的煎熬、煩躁中了。那長工不知道事情真相,回去不定怎麼胡說呢。想寫信解釋一下,一時半會找不到回臨城的人;而且事情沒解決,寫信也說不清楚。再者,自己被人盯住,想回家鄉也回不去。

接到元靜荷的信後,鮑賀之拿著自己被剪下的畫像和定情之物,心理直接崩潰了。面對莫名其妙的遭遇,所有的堅持和掙扎,全沒了意義。

在被退回的首飾和剪下的畫像的映襯下,詩在他這里有了另外一層意思︰為了負心故意做不檢點的事,沒必要;人家不是那丟棄自尊自愛上趕著糾纏人的人。不相信他會做那些事,和抽他耳光是一個意思。

米彥曄另外寫了一封信給華慕峰,讓他按照計劃繼續。

元靜荷天天等著鮑賀之回信,有時等得心焦,就去臨城亂逛,順帶著考察茶館、茶樓。一個月過去,什麼回音都沒等到,茶樓的位置倒是確定下來了。

元靜芾听說了鮑賀之的事後,氣憤至極,生怕元靜荷想不開,非常積極地給她找茶館位置。隔著元家糧鋪有兩條街,原來是個繡莊,稍微偏了點,元靜芾認為離糧鋪近,方便照應,直接拿錢買了下來。元靜荷只好接受。

米彥曄還是十天來一次,有時陪著元靜荷說說話,有時跟著長工們在田地、養雞場里折騰。

這天,元靜荷細細想著茶樓裝修的事時,米彥曄來了。這天不是休沐日。

「回信了?」

米彥曄深吸一口氣,慢騰騰坐下,拿出一封信,「這是我三哥調查的事情經過。」

元靜荷打量過他的臉色後,沒去接信,「知道了。現在已經成親了吧?」

「是。」

元靜荷的臉色僵硬了一會,說道︰「請米公子自便。我想自己靜一會。」說完,她站起身,整個人的氣勢萎頓下來,大病初愈一般,慢慢走出門,在院子里站立良久,進了她自己的屋子,再沒出來。

米彥曄長呼一口氣,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相信,過了明天,元靜荷就會把鮑賀之忘了,忘得一干二淨。

米彥曄的三哥米彥檠不愛舞刀弄槍,讀書十幾載,至今連個秀才的功名也沒考上。好在脾氣溫和,行事規矩,在米彥曄的襯托下,爹娘面前不怎麼挨罵。此時,他受母親委托,為小弟婚事,千里迢迢從京城奔赴臨城,住進了臨城客棧。

如果不是老三剛好閑著沒事,米夫人直接書信一封,點頭答應婚事,米彥曄的小算盤小計謀就算成功了。請媒議親和下小定,米彥曄自己就能辦好,畢竟兩家離得遠嘛。至于下大定,是婚禮前的事,可以慢慢來。

可是,米家老三閑啊。

他到臨城後,沒去找米彥曄,在臨城里到處轉悠。能讓桀驁不馴的小弟這麼上心的人,得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讓華慕峰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人,到底有多好?以他對華慕峰的了解,這人的話是要打折扣的。

先到元家的糧鋪前,站著打量很久,大致估計了一下糧鋪的出貨量。這個糧鋪既零售,還接待各地來的糧商,規模很大。糧鋪的伙計發現他打量太久,感覺有異後,出來向他招呼。他只好走開。漫無目的地走了兩條街,人流少了些,一個十□□歲的公子站在街口,手里抱著個小酒壇子,神色幽怨地盯著一個臨街小樓,看一眼,喝一口,再嘆一聲。

米老三覺得好笑,走上前問︰「這位賢弟,可是有心事?」

那人嘆口氣,迷瞪著眼看看他,「這本來是個繡莊,現在要改成茶樓了。」

「改就改唄。難不成礙了賢弟的事?」

「唉呦∼!……這位仁兄是外地客商吧?我們臨城還不錯吧?跟你說,別看臨城是個縣城,比一般的州府都繁華。我們這兒的百姓富庶,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米老三見他扯遠了,趕緊給他扯回來,「是是是,為兄沿路走來,見臨城繁盛確實超過他處。這個繡莊是怎麼回事?」

「繡莊的主人開不下去,賣了!賣給元家了。」

「元家?」

「仁兄可能不知道,我們臨城的元莊有個很大的義塾,就是元家辦的。現在,元大姐要在這兒開茶樓了!我心里煩啊!別提有多煩了!」說著,他又開始喝酒。

「元大姐,閨名叫,元靜荷?」

那人看他一眼,「原來你知道她啊?你看,一個外地人都知道她了,她還來這兒開什麼茶樓?!茶樓里人來人往的,那議論聲還不得把她吵死?!這位仁兄可能不知道,元大姐長得極好,可惜有了個被休的名聲。那些下里巴人,一邊把孩子送到她辦的義塾里去,一邊不三不四地詆毀她的名聲。我真恨不得縫上那些人的嘴!恨哪!煩哪!」

米老三大吃一驚,嘴唇張了幾張,沒說出話來。他再次上下打量一眼面前喝得迷糊的某人,轉身走了。

華慕峰和老七竟然瞞著這麼重要的情況!這事能瞞住嗎?!真是膽大包天!

米老三可不想以後和華慕峰、老七一起挨罵受罰。再說,好好的女子怎麼會被休?肯定做了天理難容的事,德行有虧啊!

他當天就動身回京城了。

米彥曄左等右等,等著父母同意婚事的信,結果等來了華慕峰的信和調回京城的命令。他看完信和調令,掀翻了桌子,踹碎了凳子……如果不是牆壁門窗非常結實,整座房屋都得散架。

「米彥檠!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就不是你親弟!……」米彥曄嘶吼怒罵後,仰天哭咽起來。他的小廝無憂趕走看熱鬧的兵士們,離他遠遠地,抄著手蹲下去,心里默算著要賠軍營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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