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在這里!」我丟了手里的東西跑到門口驚慌地問。
樸瑋律低頭淺笑,「有事就過來親戚這邊了,剛好她小孩要拍照,今天來店里看看情況,沒想到你就在這里上班。」
我心慌意亂,「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這種模樣出現在你面前有點丟人吶!
他笑得無奈,「關鍵是我也沒想到這樣遇見你……」
話還沒說出口,對面峰哥過來叫我一聲,「那個,阿諾!快點去幫向維,她們不知道衣服在哪里,還有小寶寶的配飾和鞋子,全都準備好啊!我馬上就要拍照了!」
我知道自己要開始忙碌了,心里不悅。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麼要來上班,起早貪黑累死累活,經常都不能按時吃飯,眼圈一天比一天黑,半個月才休息一天,到最後能拿多少還沒個定數。
有點煩躁了。
樸瑋律知道我要離開便不再多言,寒暄幾句後他便去了前廳。我留戀過他的背影,轉眼收回情緒扯出一張敷衍的笑臉去衣帽間幫助向維給客人挑選服裝。
向維看見我來了有點興奮,瀟瀟卻顯得不高興。衣服消毒的時候她領著客人去影棚,我還在等待,向維過來問我去不去,想了一會還是拒絕,「不用了,你和她搭檔挺好的,反正我也做不了什麼事。」
不過是說謊而已,樸瑋律在這里,我心里忌憚,不想被他看見我做引導時手忙腳亂瘋瘋癲癲逗孩子的模樣。
向維好奇地看看我,裝好衣服後就去了影棚。我把化妝台收拾整齊後悄悄走到走廊里,伸著腦袋觀望前廳的樸瑋律。他正站在陳設台前,細看我們店里的產品。看不見他的面容,但僅僅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人想起太多。
薇姐那時送走了顧客正往回走,有些鄙視地看著我,「你干嘛鬼鬼祟祟的,不就是看上前面那帥哥了嘛,要不要這樣!想認識就趕緊去,趁著人家還沒走要個電話號碼qq號什麼的……」
她已經走到我面前,我望著她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有解釋。接著她便要我去影棚看峰哥拍照,順便看看那兩個新來的引導是怎麼工作的。我垂下了眼,剛才平靜下來的情緒又開始起伏不定了。
待到拍攝完成我慌慌張張跑出來看,樸瑋律早已不見了蹤影。默默地打掃衛生,心里卻猶豫要不要給他打電話。還在拖地時听見設計部幾個美工姐姐的對話。
老前輩鄭燕關電腦,對旁邊的小麗說,「剛才來的那個男生你看見沒?」
「就是那個高高帥帥的是不是?」小麗的聲音像少女那樣激動,「看見啦!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前台寫單子,他走到我身邊來問琳琳事情,聲音好好听!等我抬頭一看,他長得好像鄭容和,我馬上就臉紅了!」
「要不要這樣……」部門主管黃蕾發話了,「告訴你們,我打听了一下,他還是個大學生呢,他是那個訂了5899套系媽媽的表弟,今天陪他的小外甥女過來看拍攝地點的,說不定過幾天拍照的時候還會過來,你們要抓緊機會哦!」
「我們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這話要給店里幾個小姑娘說吧!比如說阿諾、向維?」
我忍不住擠眉弄眼,寒姐從辦公室出來看見我拖地沒了動靜,「阿諾,別發呆了,那個帥哥已經走了!我留了他表姐的聯系方式,你要是想認識他,我忍痛割愛把他的號碼給你!」
寒姐做了一個勵志的姿勢揚長而去,我嘴角抽搐,原來你們這麼關注我的人生大事啊……不過想到樸瑋律要被一個小女孩喊作舅舅,意外的,有點說不出的可愛……
下班的傍晚開始吹風,看樣子第二天會變天。我告別琪琪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想著樸瑋律此刻會出現在哪里。來的時候莫名其妙,走的時候悄無聲息,興許本來就沒有留戀吧,或許根本用不著和我道別,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雖說不太愉快,但我沒忍住還是給他打了電話,結果撥通後馬上就听見身邊響起了熟悉的鈴聲,《i’myours》。回頭看去,幾步之遠的地方那個俊眉修目的男生,正一臉詭計敗露般無奈的微笑,眼神巧妙地躲閃到一邊,听見風里傳來他的聲音︰「……怎麼辦才好,又被你發現了……」
夕陽下的他眼底盡是滿滿的笑意,我眯了眯眼,調侃道︰「突然發現樸瑋律你……其實也有那麼一點壞啊。」
「不過是想偶遇一下……嗯,因為我挺喜歡看你那種,驚訝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一直沒正視我。
「為什麼你還沒走?」
「阿諾你真是……」被我煞風景的問句逼得無奈,他終于看我一眼,「等你下班一起回學校,我要回去拿點東西。」
夕陽開始暗下去,我看著他的臉,腦海是與他同行的畫面。
公交上絮絮叨叨聊了好久,這種感覺已經久違了。在這個夏天里,他似乎又變作最初那般爽朗明媚,曾經那些模糊的傷感好像隨著日漸升高的氣溫也融化的不見蹤影。
話題轉移到我的工作方面,頃刻間我的臉色就黑下來了。「其實和同事的關系都還差不多,幾個前輩也相對照顧我,但是……可能是因為工作本身的原因——我不喜歡小孩子,所以總是不能完全上心,加上現在住在學校里,來回跑的很辛苦,工作也累,這樣以來好像每天都不開心似的……」
「可是當初並沒有誰強迫過你一定要做這個工作。」樸瑋律說得輕,表情卻認真,「既然選擇了就盡力做到最好,在外面就是這樣,遠不比學校容易。」
「說的也是……在學校里我有那種就算一個月不看書同學們也妄想超過我的霸道氣概,但在這里我什麼都沒有,連小我兩歲的未成年都能在我面前鼻子拽上天,我就只能被呼來喊去,心里氣不過……想想自己真是有病,千寶和幼幼都去旅游了,而我那麼好的暑假放著不用,跑這里來找罪受……」
我看著窗外,恍惚听見樸瑋律笑出聲,心里更不愉快了,「你笑什麼呀,按常理來講你不該安慰我幾句麼?」
他半垂著眉眼看我,耐心道,「也許是有點辛苦,但畢竟很充實,日後你或許會懷念……工作,或者是對你好的那些同事們……羈絆這種東西啊,是很難解釋清楚的。」
「我才不會……」
「阿諾,既來之,則安之,不好的情緒只會帶來更多不好的影響,沒有人陪你一定學會自我調節。把現在經歷的事情當作是人生的某種際遇吧,它只會讓你更好的認識社會,還有讓你變得更成熟完美。」樸瑋律截斷我的話,說出來的句子推翻我原先對他應有表現的全部假定。
以前的他看我這麼勞累一定會好心安慰的吧?突然懷疑說出這話的他的年歲問題,「我想到一個事情啊……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年齡,你……今年多大來著?」
他猶豫一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本來沒有想隱瞞的,不過你既然問了就還是告訴你……」轉眼看我,琥珀色的眼深不可測,「二十二歲,未滿。」
我的瞳孔突然聚集了,對于九月才滿十九歲的我而言,有一個長我近三歲的同級生而言,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