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手臉上的表情隨著周毅的動作而變得越來越凝重,周毅那流暢的動作和平靜的表情讓他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周毅閉著眼楮,感受著手里骰盅的晃動,努力地感受著里面的三個骰子。曾經有個人教導他說,每一個骰子,都是有生命的,你重視他們,溫柔地對待他們,他們就會充滿靈性,給你想要的一切。
周圍的那些個賭客也是眼巴巴地看著周毅,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但是至少在表情上面來說像是一個資深賭徒。
感覺到差不多了,周毅將骰盅輕輕地放在賭桌上,看著和手,說道︰「你猜吧,這是幾點。」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這和手看了過去,作為賭桌上最重要的一個人,毫無疑問地需要技術過硬,此時此刻,就是考驗他的技術的問題了。
周毅卻是對這些人說道︰「你們看著他做什麼?還不趕緊下注,難不成你們要按照他說的來下不成?那豈不是撿現成的便宜?」
大家都笑起來,紛紛下注。
和手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應該是四五六,大。」
于是買了小的那些人心情瞬間就不怎麼美好了,不過卻也僥幸他最好猜錯。而買了大的那些人,卻是喜氣洋洋,四五六不是他們關心的,只要出來的是大,那他們就算是贏了。
周毅打開骰盅,里面三粒骰子,果然是四五六。
周圍的人一片嘩然,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或者說是不知道玩骰子還可以玩到這樣的境界,有些賭徒開始反思,如果這些和手的技術都已經到了想什麼數字就能夠搖出什麼數字的地步了,那他們還有什麼賭的必要呢?不管是押大還是押小,亦或者說是豹子,到最後賺錢的永遠都會是莊家。
于是乎,想到這一層的人,頓時發覺依靠賭博來發家致富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相反,如果沉迷于此道的話恐怕自己那點家底都會被掏空。于是在大家都沒有主意到的時候,有一些人迷途知返了,金盆洗手了,他們從這賭坊走了出去,而且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進過賭坊,當然這是後話了。
再說周毅,那和手準確說出了三個骰子的點數,這讓他刮目相看,他一直以為發哥只是存在于電影里,但是現在看來著個世界還真的是無奇不有,既然有人去想,那麼肯定就會有人去做。
他將骰盅推到那和手面前,說道︰「現在該你了。」
和手微微點頭,他接過骰盅,劇烈地搖晃起來,動作幅度很大,聲音也很大,很亂,完全與周毅剛才優雅的手法不同,也許是想盡量弄多一點聲音來擾亂周毅的注意力。
骰盅落在桌子上,點數塵埃落定,和手有些挑釁地看著周毅。毫無疑問,周毅剛才露的一手對他的觸動很大,但是這也激發出了他的潛能和好勝心,他自認剛才這一把是他的整個職業生涯當中玩地地最有水平的了。
再看看周毅,他只不過是稍微皺了皺眉眉頭,隨後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還露出了微微笑意,和手問道︰「有答案了。」
周毅說︰「有了,讓大家下注吧。」
因為少了那些懸崖勒馬的輕度賭博患者,這一把押注的金額明顯比上一把要少得多,但是這點錢和手卻並不放在心上,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能夠遇到一個水平相當的對手,遠遠要比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黃白之物重要得多。
等大家下了注,周毅便毫不猶豫地說道︰「這里面只有一點。」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什麼叫做只有一點?眾所周知,里面有三個骰子,那麼就算是全部搖到一,那也應該是三點,難不成是他作弊,半路上弄掉了兩顆不成?
「周公子果然是此中高手,在下佩服,佩服之極。」周毅說完,那和手卻是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給周毅抱拳鞠了一躬。
周毅微微將他托起,笑著說道︰「不必如此多禮,切磋而已。」看那模樣,兩人倒是真有些心心相惜的味道。
「喂喂喂,你們兩個待會兒再說,先讓我們看看到底是猜對了沒有啊。」
那些已經下注的人早已經是心急火燎,斷然不會容忍周毅他們在這里慢條斯理地扯皮,紛紛叫嚷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和手輕輕將骰盅打開,所呈現出來的景象卻讓那些賭徒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毅猜的沒錯,確實只有一點,三個骰子,居然是疊在一起的,那麼當然也只算最上面的那個骰子,紅彤彤的一點,再明白也沒有了。
「不錯,確實有點本事,我今天還有任務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別過,以後若有機會,咱們再來玩個痛快。」周毅將屬于自己的賭資全部收攏起來,換了幾錠銀子,用錢袋裝了,與那和手拱手道別。
出了賭坊,卻沒想到張燕居然還在外面,周毅不由得笑道︰「喲,姑娘怎麼還在這里呆著呀?」
張燕見了他出來,好看的眼楮一瞪,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沒良心的居然還記得我,進去那麼長的時間才出來。」
「我說姑娘,又不是我讓你在這里等著的,怎麼能夠怪到我頭上來?」周毅感覺自己很委屈,一遇見這姑娘就被偷了錢包,現在還遭數落。
張燕雙手叉腰,道︰「哼哼哼,本大小姐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你居然還敢頂嘴?你知道我是誰嗎?」
周毅可完全沒有什麼階級思想,上輩子進人民大會堂也沒給誰鞠過躬,更別說眼前這小姑娘了,對于她的威脅,周毅嗤之以鼻︰「我管你是誰,你說你迷路了我好心把你帶出來,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說這樣的話,還講不講道理了?」
「你你你……」
「我什麼我,好了,現在我要去有事,你自個兒玩去吧,別來找我了。」周毅揮了揮手,然後換了個方向快速離開。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張燕叉著腰,嘟著嘴,一臉的怨氣,隨後低聲說︰「哼,又不和我玩。」她低著頭,一腳踢開一粒小石子,神情竟是有些落寞。
周毅手里緊緊地抓著錢袋,似乎是生怕它再一次從手上消失一樣,急匆匆地往當鋪去了。
當鋪最早產生在中國的南北朝時期,是佛教寺院的一大貢獻,時稱「寺庫」。
當鋪與別種店鋪不同,進門先是一道半人高的柵欄門,推門進去,里面也不亮敞,不點燈,讓人感覺壓抑。
進了那柵欄門,當頭便是一通長櫃子,差不多已經到了周毅的脖子那麼高,里面一老人穩穩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在這後面有一個大櫃子,里面放著一些別人當的東西。
「這位客官,您玩點兒什麼?」那老頭兒見來了生意,微微伸出腦袋來問道。
周毅便將一張圖紙拿出來,問道︰「上個月這塊玉佩是不是在你這兒當的?」
那老頭兒看了看圖紙,笑著說道︰「沒錯,這塊碧玉既透又潤,我給當了二兩銀子,要不是料子太小了,價格還能更高一些。」
看著他那洋洋得意的模樣,周毅恨不得將他拖下來打一頓,隨後忽然覺悟這櫃台弄這麼高是不是就是怕有客人動手的?
「那麼好一塊玉你就給當二兩銀子?也太黑了些吧?」
那老頭兒笑道︰「這位客官,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咱們這是做生意又不是開善堂,要不是死當,這二兩銀子都多了。」
「什麼?死當?」周毅不由得大聲說道。
死當又稱絕當,指當戶既不贖當也不續當的行為。致使典當行無法收回當金並獲得利息及相關費用,能以其實際佔有的死當物品變現受償……
也就是說,周敏那一塊家傳的玉佩,二兩銀子就賣給了當鋪。
周毅接著說道︰「我要贖當,把東西給我,我把錢給你。」
「客官,恐怕這事兒我不能答應你啊,規矩在那兒擺著呢。」老頭兒說道。
周毅模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砸在櫃子上,說道︰「給你二十五倍的價。」
「客官不要這樣,你這樣子不配合我們很難做生意的。」那老頭子看見周毅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兩的銀子,頓時感覺到心中有一點小小地震驚。
「六十兩。」周毅見這老頭兒不松口,二話不說直接加了十兩銀子,這樣的加價幅度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願買願賣。」老頭兒不知為何就是不松口,按照道理來說這個價格他已經賺翻了。
「八十兩。」周毅是鐵了心要把玉佩拿回去,再加上這些錢都是賭錢贏來的,于是再次加價。
「……」
「一百兩。」
老頭兒終于松口,道︰「看得出來,客官你對這個東西是勢在必得,這塊玉佩也算是遇到了知己,不過很遺憾,客官你來遲了,玉佩早已不在本店。」
周毅再一次強忍揍他的沖動,低沉著聲音問道︰「那玉佩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