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王騰空越起,沖著甘林頭頂就壓了下來……
甘林抬頭一看,那獒王通身碳黑,卻單在肚臍處有一片雪白的長毛。甘林也不躲閃,刷地一下把長刀歸了鞘,笑吟吟地立在地上,驚得三定趕緊沖過來,一把將他推了個趔趄。
「撲」,獒王巨大的身形一扭,落在了甘林身邊,迅速又高高跳起,撲到了左邊,扭過頭來,伸出大舌頭,沖著甘林就是一舌忝。甘林拍著它的大腦袋哈哈大笑︰「黑豆!」
果然是神獒「黑豆」!
皮三定一見「黑豆」,卻十分緊張,扛著大背囊扭頭就往旁邊的小坡上跑。「黑豆」翻著眼皮看看他,略略抬了抬後腿,三定身子立馬一抖,一把就抱住了身旁那棵大槐樹。
看這樣子,再有風吹草動,三定就伸猿臂、蹬毛腿,上樹避禍!
執失思德頭頭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神犬,小心翼翼地上前模了模獒王脖子上一尺多長的鬣毛,眼中放出驚奇的光芒。「黑豆」一甩大腦袋,口中的白沫四下飛濺,弄得甘林和執力思德一頭一臉。
「黑豆」回身沖著周圍的戰獒們「噢嗚……噢嗚」地吼叫著,聲音低沉,似有不舍。眾獒一個個低頭聳耳,圍在「黑豆」身邊,不斷用頭蹭著它的臉鼻。
甘林抹了把臉上的白沫,這可真夠味的。再看眼前的陣勢,他知道,「黑豆」此次下山,就再也不會從自己身邊離開了。
一天三十斤上好的牛肉,還不能帶點星骨頭沫,怎麼著,吃他李二唄?
眾獒蹲在地上,圍著「黑豆」,仰頭望著自己的大王,拉長聲音嚎叫著。這讓甘林想起動畫片里月圓之夜的人狼。隨即條條巨大的黑影四散而去,片刻間躥上懸崖,在密林中一閃,沒了蹤影。
「黑豆」沖著野狐嶺又是一聲巨吼,聲音高亢有力,如龍在淵,如虎在崗。甘林走過去拍了拍它的腦袋︰「伙計,你也要參軍呢!咱唐軍可又多了個新軍種!門神爺這下可得沖李二要編制呢!」
旁邊的執失思德眨巴著大眼楮看著甘林︰「李二,誰是李二?」
兩匹馬和「黑豆」算是老朋友了,看見獒王參加唐軍,自是十分高興,過來用鼻子和它打著招呼。打今天起,它們就一個鍋里掄馬勺的兄弟了,也是個大家庭!
估計「黑豆」尿泡里八成是沒貨了,要不然剛才那一躍,豈不當時就泚了?三定抱著樹,扭頭觀察著形勢發展,斷定此刻比較安全,趕忙一路小跑著過來。他從小就喜歡犬類,對「黑豆」本來就有著天生的好感。
「黑豆」搖尾相迎,三定一把摟住它的大腦袋「叭叭」地拍著,拍得「黑豆」直眯眼,伸出大舌頭把三定也舌忝得睜不開眼。
三定用手指撐開眼皮,死死盯著大獒的兩條後腿,生怕這家伙來個突然襲擊。
此時,執失思德已選了一塊地,從山上砍來樹枝、樹葉,架起了帳篷、生起了篝火。游牧民族,天生就是頂尖驢友,野營的專家。
三定、執失思德一人牽著一匹馬,向坡腳的小溪走去。「黑豆」豎著它的菊花大尾,馱著甘林,在後面一搖三晃地跟著。
「聞聞,這里所有喘氣的可都得好好洗洗,再飲飲馬」甘先鋒在後面指手劃腳地發號施令,「黑豆」一個前撲,弄得他在獒背上一個後仰差點掉下來。
「下次得給這家伙量身打制一套犬用鞍具,騎著穩當!」甘林抹了把汗,全是「黑豆」的口沫味。 ,這家伙都吃什麼了?!
坡腳處是一塊沙饋地,地上長著各種奇花異草,除了沙棗、芨芨草外,大多不知其名。這里異香撲鼻。香氣出自一種蒼術形的三角形紫花。這股藏香味,讓甘林聯想到唐人的詩「沙際風來草亦香」。
奇怪的是,這里並無人跡,但奇花異草長得很整齊,仿佛是有園丁整修過的花圃。
沙地盡頭,是一泓小溪,從山澗中流出,水清冽,奇寒。
皮三定牽著烏龍騅,連鞋襪都沒月兌就「撲通」一下跳進了水里,腳還沒站穩,又「撲哧撲哧」地跑回岸上,一邊用手搓著腿肚子,一邊不停地喊著「太涼,呵,太涼!」
烏龍騅就沒那麼冒失,抬起前蹄蘸了蘸水,打著響鼻冷眼看著三定一臉象笑,不再前行。
執失思德拉著赤駿驃馬,單手掬了捧溪水喝了一口,抹了把嘴︰「嗯,現在雖值盛夏,但這溪水是山上冰雪融化而下,水性尚寒,不僅人受不了,馬飲了也要得寒癥。無論是人和馬都需吃些溫血解寒之物,才能下水洗涮飲馬。」
「溫血解寒之物?」
甘林卻有些犯難,這荒山野嶺的,卻到哪里找這溫血解寒的東西。辣椒算得一種,在陳倉大營見到,那是西域商客帶來的,剛種下不久。成熟與否不說,就是現成的,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執失思德從三定手中取過火把,轉身鑽進了小溪岸邊的密林中。不大一會,樹枝一陣亂顫,甘林看著一愣,連皮三定眼中都滿是贊服,這執失思德手里竟舉著棵樹回來了!
這真是棵樹,盞口粗細的樹干去了梢還足足有十余尺長,從根部生生被扭斷,露出白花花參差不齊的木質縴維。甘林十分佩服這位突厥將軍的神力。
再看這樹,也是奇怪︰樹枝呈珊瑚紅色,葉呈暗紫;從主干上伸展出十幾個枝叉,幾條樹藤垂落下來,頂端綴著三、四個大如拳頭,色如紫茄、形如葫蘆的小瓜。
執失思德把樹往地上一扔,討過三定腰間的匕首,「刷刷刷」,砍藤落瓜,很是利落。順手拾取一只放于膝上,揮匕首,「 」地一聲剖開,一股含著草腥的蒜味撲鼻而來,那只瓜已分成兩瓣。
執失思德一手抓起一瓣,象拿著兩個葫蘆瓤。沖著甘林一躬身︰「還得勞煩將軍賜酒!」
甘林點了點頭,那邊三定已開了瓶「綠牛」遞了過去。
執物思德將兩只空瓤中各自倒入些許「綠牛」酒液,借著火把光,甘林看到,酒滴剛落到瓜瓤後立即冒出了泡沫,無色透明的酒也淺淺變成了淡青色,隨即又變成了青藍色,一股誘人的酒香伴著蒜香越來越濃。
執失思德又抓了一把剛采的野花椒撒了進去,轉身跑到溪邊,就著溪水把瓢注滿,回來時又順手采了把散發著藏香味的三角形紫花。
執失思德把漾滿清光的瓢往甘林眼前一遞︰「先鋒,請!」
甘林接過來一看,一汪清水中,泡著金黃色的瓤,筋筋瓤脈竟是鮮艷的血紅色,中間點綴著玉白色的籽。一股濃烈的異香,正從手中這鴻清洌的液體中發出。
甘林仰頭咕咚飲了一大口,呵,酒味蒜味全無,卻有一種香辣味,片刻間身上暖意如春。
再接過那把紫花,學著執失思德的樣子放入嘴里嚼著。頓時滿嘴藏香,渾身舒爽,額頭竟有些微微滲汗!
甘林長吐一口氣︰好厲害的溪水,好了得的花,竟比那酒還烈三分!
剩下的瓜全部剖開,依此法注入酒、溪水,人馬各自飲過,再嚼了那花下肚。撲通通跳入水中,已是全無涼意!
「思德,這是什麼妙物,你卻認得?!」三定一邊嘩嘩地掬手洗著臉,一邊扭頭問著。
「這樹上結的,是關中的特產蒜葫,那花,是鳶尾梅,最是驅寒,這山中獵戶無人不識!」
「獵戶?那你……」
三定的**上著了一踢,轉頭一看,甘林手里正攥著塊鵝卵石給眯眼喝水的「黑豆」做著頭部按摩︰「三定,你也稱得唐軍神射,可知執失思德將軍也是大漠里的一只雄鷹。來,把你的大弓讓思德看看,你們哥倆必是有說不盡的話呢!」
「好 !」
甘林的這個提議讓三定從水里蹦了起來,一伸手從馬背上摘下大弓遞給執失思德︰「這張柘木弓程知節元帥為它取名為‘驚雁’,是十石的強弓,射力極強,能達五百步,強于一般的短弩,專用五尺余長的隴右神箭和突厥‘曳雷刺’,當初,俺便是以它一箭射死了突厥勇士赤突利。」
執失思德眼楮一亮,在水里緊趟了幾步,從三定手中一把接過驚雁弓,先仔細打量,逐段敲擊,然後輕輕按壓弓脊。又一點點輕拉弓弦,最後握弓勾弦,拉成滿月。從三定手中討過一支大箭,對著遠方的密林空射了一箭。將弓遞還給三定,搖搖頭,用他特有的生硬味道的漢語說道︰「不好!」
三定差點一**坐到手里,當初用這張弓射死赤突利的一箭,可以說是震動隴右,更是轟動了當面的突厥射手,連門神爺遠在涇陽都听說了。昨天還提起這事,直夸自己壯了大唐軍威呢!
這可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寶器,如今執失思德竟說這張愛弓不好。
皮三定並未不悅,他隱約感到自己的射技將會因執失思德的到來而有新的突破。他一把拉住執失思德的手,興奮地問道︰「此弓做工精湛,出自名家,射力強勁,你為何說它不好呢?」
「此弓木質甚好,做工的確也非常細致,但弓匠斫弓身時,未能依足木材原有的紋路下斧,使它的彈性和韌性大打折扣。」執失思德的話讓皮三定連連點頭,這個瑕疵,行家里手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這家伙的眼光已經鑽進木質的紋理中了,真真是「入木三分」!
「更主要的是,弓背在彈回原狀時,會依它固有的紋理做輕微的變化,使射出的箭在角度上產生偏差……」執失思德說著,把弓放到三定耳邊,用手輕扣著弓背︰「你听听,是不是有點發 ,你用時必是手上先自做了校正。」
這幾句話,算是徹底讓三定折服了︰不錯,此弓百步之內會偏上半分,我每次都是要加以校正的,這個家伙真是神了!
三定一把拉住執失思德的手︰「好,好,太好了,難得你如此知弓,這麼多年俺可算是找到一個知音了,我看你也甭回突厥了,跟我……」
「咚」,三定的肥 上又著了一腳,這回是那赤駿驃騎馬,甘林把手中的鵝卵石往水里一扔︰「哎,三定身上的悟性準是讓這溪水給激跑了!」
「三定啊,識弓辨器對執力將軍算不得什麼難事,他真正了得之處可是在訓馬一節上,那身絕技可謂是當今天下第一伯樂啊!」
甘林的一席話,把執失思德驚得目瞪口呆,吃著大嘴不知說什麼好……正在這時,「清風峪」方向突然傳來三聲驚天動地的號炮聲,把溪里的幾個人驚得渾身一震!
「不好,仁貴那邊出事了!」甘林大喊一聲,從水里跳了起來,就勢往大獒身上一縱,「黑豆」一聲怒吼,騰身躍起,象一道黑色的旋風,沖著「清風峪」的方向飆了過去……
謝謝編輯、謝謝起點,謝謝各位兄弟姐妹!
上午看到起點贈送的封面,十分感動!
沒想到一開機,一脈大氣撲面而來,封面上正是自己想要的大明宮門模樣,把小牧的筆名放得如此顯眼,「起點中文」卻小得幾乎一個紅點,這又是一種別機的大氣,與起點結緣,實是幸事,和編輯老師們要學的東西很多!
還是那話,正是起點老師的支持、幫助和關愛,正是來自兄弟姐妹的每一票,推動著《虎嘯》前行。水滴石穿,聚沙成塔,正是這點滴的支持和關愛,匯聚成了深淵大澤。看似舉手之勞,實則大家手中的每一票都來之不易,一點點的升級,往往每天手中就一票,卻投給了小牧。個中的深情,個中的關愛,點滴在心,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