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去一車美味，拉回來四個哼哼嘰嘰滿臉青腫的好徒弟，甘林窩了一肚子火，進了候府就大聲嚷嚷了起來︰「這幾個貨全扔柴房里，閉門思過，待明天陪皇上再捉幾個棒子和倭人，老子一塊辦嘍！」
修理人其實也是修理自己，這渾身腰酸背痛的，甘林要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到上「醴泉苑」陪李二參加外事活動
……
明天是九月二十六，也就是大唐法定的元和節。
元和節可以算得上是大唐最熱鬧的節日之一，絲毫不遜色于七夕、中秋這樣的節日。這一天，人們會紛紛出城采蓬葉，準備牲醴爆竹，為太上老君慶壽行祭禮。接下來的小半個月時間里，也是唐人一年中最攸閑的時光。大家都會相約結伴到郊外遠足游玩，並進行各種游戲比如蹴鞠、蕩秋千、放風箏等活動。
長安的高門世家，滿城公卿，包括大唐的皇帝李二，在這個重要的節日里，也都會和老百姓同樂。
太上皇李淵很親民，節日的頭三天，會在城外的平野上命人散發糕點給出城游玩的人們，以示慷慨；而李二，則將在「醴泉苑」的「九成宮」接見海外番客，以示大唐好客之意。
昨天出宮前，兩位門神爺就特意囑咐甘林明天要多帶弓弩，按照慣例，皇上在醴泉苑會見外番，必定是在打獵中進行的。
李二，包括手下的猛將們自然不會去干放風箏，蕩秋千這樣被人恥笑的雅事。打獵，不僅可以活躍氣氛，還能欣賞外番使節顫栗的小腿肚子，大家都喜歡。
天還沒亮，甘林就叫上皮三定和薛仁貴準備出發，走到門口，吩咐三定順路到柴房看看有沒有已經能直立行走的，捎帶手地帶上。
什麼叫調∼教，昨天那通飽捧是身教，今天瞅準機會也得給那幾個日後目無君父的忤逆小子講講人倫之道。
房遺直和李崇義很慶幸自己發現的候爺打人規律︰只要嘴里大聲喊痛，候爺的拳腳必定高開低走。
果然如此，身上不僅少挨了不少捧，昨天候爺收手時還下意識地撫了撫他們的頭，單獨對硬度和抗擊打能力進行了評估。
對于候爺這樣比匪類還匪類的人物來說，高看你一眼就是蓄著無限生機，這點道理兩個公子還是懂的。想到現在躺在柴房地上，生活還不能自理的長孫沖和杜構，房遺直和李崇義就不由一陣偷笑︰
能被殘忍而智慧的甘候爺邀請去醴泉苑一起面聖的，能有幾個？他們算是賺到了。
「醴泉苑」始建于前隋大業年間，地跨長安、咸寧、周至、戶縣、藍田五縣縣境，縱橫三百里，有霸、產、涇、渭、豐、鎬、牢、橘八水出入其中，原本宮殿眾多，不過歷經戰亂，到李二接手時已毀壞大半。
苑中僅存的一座最大的宮殿，在前隋時也只完工了九成。李二嚴令不得修復，直接拿來當成離宮並親自賜名「九成宮」。因此現在的醴泉苑宮殿零落其中，倒是林木茂密，水草肥美，成了狩獵探幽的極好去處。
一行人打馬飛馳，片刻進了「醴泉苑」。
房遺直眼尖，也見過世面，遠遠地指著林中地上翻滾的一群人喊了起來︰「高靠，麗人和倭人，這群野獸都打到禁苑來了！」
听到有人喊，林中本已扭打到一起的數十人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相互間拍打著灰塵，高個子「斯密達」，矮矬子「約西」，摟著脖子作出親熱的樣子。
李崇義跟著父親陪侍過李二，對高麗人和倭人的世仇淵源也是頗為了解。見得房遺直顯了本事，自己趕忙加了幾鞭子，十分狗腿地湊到甘林的馬頭前大聲作著解說︰「候爺，剛才那兩群人是高麗和倭人的‘蹴鞠’隊員，前幾日就來到長安城了。每年的踏青時節，他們和波斯人、大食人，還有交趾、高麗、倭國等這些大唐的番屬國，都會派人參加大唐組織的‘蹴鞠’大賽」
「蹴鞠？」
甘林突然想了起來，這蹴鞠在大唐極為盛行，不僅大唐各地都有隊伍互相爭雄，而且也是唐軍中規定的一個鍛煉項目。程處默就親任了神策軍的隊長，而大唐每年都組織一次蹴鞠大賽，到時候不僅李二治下十六州的三十二支國內蹴鞠勁旅將齊聚長安，而且來自海外的參賽隊也將加入，開始為期半個多月的比拼，直到最後奪冠的隊伍產生。
在甘林眼中，大唐的蹴鞠和後世的足球就沒什麼兩樣，原本他還以為這也是李淵或李二所開創，後來才知道太上皇李淵只是改了些規矩，加了諸如「踢球不得招呼下三路，觀眾不得扔石塊，倭國女子看球無論多激動也不能說月兌就月兌……」之類的文明條款，算是整風；而李二，也無非是對比賽用球的大小、材質進行了進一步規範和改進，使得旋轉性加強，殺傷性降低，增加了觀賞性。
按程知節元帥最權威的說法，現代足球的鼻祖「蹴鞠」簡直可以稱其為中華民族的第五大發明，竟是從戰國時就出現並一直流傳下來的。講的就是身體的對抗，在三國時就被武候在蜀軍中廣為引用，用以訓練士兵。
知節元帥還十分隱秘地告訴甘林，說他曾在李二御書房中看到過野史記載，稱當年劉皇叔三顧茅廬，諸葛先生均不在位，就是因為武候組隊出訪，踢的還是中鋒。
你姐，看到的野史，你識字麼？
甘林並未揭破元帥的老底，反而對這位資深鐵桿球迷深表敬意。
大名鼎鼎的諸葛老先生是否踢中鋒不得而知，但長安城坊間流傳甚廣的一個傳聞卻是千真萬確︰
去年元和節，程處默瀟灑地擺了個「烏龍球」，將球弄進了自家大門，害得知節元帥急火攻心，回家後抽干了三壇「特勒漿」，揮刀就要自宮。好在裴夫人手快，一把奪了刀，沒出大事，卻也在大腿根部留了半尺長的刀痕！
再有重大比賽，老帥必帶愛子處默一同沐浴，個中意味不言而喻！
哎，光听听這故事，老帥這份對蹴鞠的情感就讓人動容，冒充文化人也無非是想給這項運動增加些傳奇色彩，真實度並不重要。
甘林對老帥更加多了份崇敬之情，靠，半尺長的刀痕，不知後世國足听了是會羞愧地集體自宮？！
在程知節元帥的大力推薦下，李二對蹴鞠也日漸推崇，經過老爹和自己在軟硬件兩個方面的改良，這項運動已由血腥程度很高的對抗性比賽逐步演變為頗具藝術氣質的表演性競技，完全體現了力量與智略的對抗。有時自己也親自下到場子里來上幾腳。
有了李二帶頭的明星效應，蹴鞠在大唐，已成為家喻戶曉，人人喜歡的一項體育運動，也催生了球體制作，球衣設計，賭∼球等一系列配套行業的繁榮。
「其實元和節的蹴鞠大賽，不過是讓列國玩玩而已。不過，他們的勝者會有機會和大唐神策軍的鍵兒比上一場。」
見甘林沒說話，李崇義還以為他不明白，在一旁又補充道︰「不過要說蹴鞠的話，恐怕也就大食人能和咱們玩玩。不過可惜這幾年大食國倒是沒有派過像樣的隊伍來了。」
「哎，咱們到時派出的隊伍是哪支，高麗和倭國球隊是不是外番里面最厲害的，能干得過咱們的神策軍麼？」
皮三定見過程處默和神策軍的兄弟們踢球，此刻對蹴鞠比賽興致正濃……
「殺雞焉用牛刀，更何況他們連雞都算不上，到時候處默將軍從伙夫里挑幾個人組隊就行了。」
房遺直滿不在乎地答道，元和節時的蹴鞠比賽，他看了那麼多年，每年最後都是這麼辦的。
「那些諸侯的隊伍雖弱，可是他們互相之間的比賽卻是相當精彩，尤其是你說的高麗和倭人，每次見面，必定要見血收場，那場面算得上火爆，算是不能錯過的比賽。」
李崇義的評點也相當到位，听得甘林都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高麗和倭人，這兩個國家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和娛樂性，甘林的興致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從平時留意的手機資料上看，這兩個國家還實在是不怎麼對盤。
說起這些陳年老帳，甘林就是火大，不是李二的老爹，這棒子和矬子也不至于打得個七七八八的滿地找牙！
「皇上來了！」
薛仁貴往前一指，甘林一看，靠，怎麼說誰誰到，李淵和李二爺倆一身球衣，正在前方駐馬而歇，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呢！
壞菜，上次打牌，還欠著淵哥二百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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