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送禮不成
我認真分析了一下這事遲遲辦不下來的原因,一切該交的手續都有,所有的條件都符合他們的要求,論環保我們公司這個項目是純天然沒有任何污染,更是健康向上與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那又為什麼征地手續卻辦不下來呢?
我找到一個在大興縣政府工作的朋友,讓他幫我想辦法,打通關系,下決心一定要把那塊地拿到手。听那位朋友說,他平時和那位分管這項工作的劉副縣長關系不錯,吃喝酒玩樂幾乎都在一起,唯獨關鍵時刻就見不到人。朋友說可以幫我引薦一下,能不能成就看我自己了。
我知道,現在打點關系必需要送點禮,關健是送他什麼。要投其所好,就得知道他平時愛好什麼,才能送得對口味,不然送也是白送,弄得不好還適得其反。朋友苦苦思考劉副縣長平日的愛好,他最想要的是什麼?要說這年頭吃頓飯那只是形式,最直接的就是背後的東西。一般情況下來直接的,送個紅包就可以了,關鍵是怎麼個送法,如果明目張膽地送,萬一被劉副縣長拒絕了,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如果能送他一個又值錢,他又從心底里很喜歡的東西,那不是真正的投其所好,這事不就搞定了。
為這事,我沒少往大興縣跑,沒有直接再去找劉副縣長了,因為我知道找他也沒用,他肯定還是那些讓听起來好像既合理又合情的話。而是去找與劉副縣長有交情的朋友或熟人,想找他們幫忙打點打點。可他們都說他們怎麼好出面呢,劉副縣長畢竟是領導,雖然平日里見得到他,有時也能說上話,但那都是工作或閑聊,從沒涉及到正事,如果為這些事去找他,他也不會表態的。
不管他們怎麼說,怎麼想,我還是找他們幫我想辦法,因為我必需要把這事辦成,這是公司交給我的任務。找來找去,一位朋友終于答應幫幫我,但他卻不管別的,最大限度只能幫我把劉副縣長請出來吃頓飯。這得看他有沒有時間,更有沒有心情,如果他既有時間心情又好,那他就電話告訴我。至于出來吃飯後,我怎麼*作,怎麼送禮才不留痕跡,又能讓他收得心安理得,那就只看我了。
那晚,朋友好不容易把劉副縣長請來吃飯,剛坐上桌子,劉副縣長說︰「今晚,我們只喝酒,不談工作。」
朋友笑著說︰「好,劉縣長,你看今晚在坐的,除了華華公司的林科長,都是一些平日里常在一起玩的,但林科長絕不是因為什麼來和我們一起吃飯,是他來我家里玩,順便把他也叫來了,你不介意吧?」
劉副縣長看了看我,心里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卻裝著不知道,笑著說︰「看你老弟說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再說林科長也是我的朋友嘛,加上你這層關系,不更好麼?雖然我是副縣長,你是辦公室副主任,但出了辦公室都是兄弟,都是朋友,你說是不是?」
朋友倒上酒說︰「那是,劉縣長,我先敬你一杯,感謝你平時對我的關照。」
劉副縣長端起酒,打斷了他的話說︰「你看你看,說了不談工作,你總是記不住,再也不準談工作了,喝酒,喝酒!」
朋友說︰「對不起,劉縣長,你批評得對,我老是記不住嘛。因為平時在辦公室跟你匯報的都是工作,習慣了。好,我一定記住,來,我敬你一杯!」
其實吃這頓飯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家為了陪好劉副縣長,朋友找了他的當局長當書記的人來陪,他們都主動陪他喝,劉副縣長雖然酒量不大,但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的他,喝酒勸酒還是很有一套的,平時他是很難喝醉的。大家想盡一切辦法,更是主動出擊,不斷地變著法子一杯接一杯在敬,不是敬就是陪他喝。在大家輪換上陣後,劉副縣長最終還是招架不住了,他起身說他醉了不能再喝了,今晚就散了吧,大家起身跟著劉副縣長走了出去。
最後,朋友提出讓我送劉副縣長回家,他用眼楮暗示了我一下,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說︰「劉縣長,你就別叫車來接你了,我想這時你的司機也可休息了。因為我們都喝醉了,都不敢開車,只有我這位朋友林其還沒喝醉,還是他打車送你回家吧。」
劉副縣長說︰「好,好,林其老弟很不錯,年輕有為,也是個干實事的人,我很喜歡他,就讓他送我回家吧。」
朋友已招下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門口,我就扶劉副縣長上了車,送他回到他的別墅小區里。下車後,我扶著醉燻燻的劉副縣長向他家走去,邊走邊說︰「劉縣長,你真是海量呀,喝這麼多都沒醉,真令人佩服!」
劉副縣長笑了說︰「開玩笑,我從當村長開始,到現在也有20多年了,這20多年來,我不說是天天喝酒,但至少也是從酒里泡出來的,這點酒還醉得到我麼?你想,人在官場,身不由己。這麼多年,我哪樣場合沒見過,哪樣人我沒和他們打過交道呢?」
劉副縣長越說越激動越開心,也似乎越激動。他繼續說︰「記得那年在鎮上我還是一個辦事員,有一天縣里來了一位領導檢查工作,那位領導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喝酒。鎮領導了解他這愛好後,啥都不準備,只給他準備幾瓶好酒。中午陪他喝酒,他那酒量大得驚人,一上桌就每人把一瓶酒倒在碗里,好多陪他的人都被嚇跑了,而年輕氣盛的我,卻一點也不怕,端起酒就陪他喝,最後我雖然醉了但還是把酒喝完了。也許就因為我能喝酒,就被這位縣領導記住,他最後從副縣長去掉了副字,成了縣長,我也從一般辦事員成了鎮長。老弟,喝得酒好呀,酒能升官,酒能發財,酒杯不一端,政策放寬,有的辦不到的事,在酒桌子上一坐,啥都能辦到。老弟,學著點喲。」
說罷劉副縣長又像醉了一樣哈哈大笑,我也陪他大笑,笑了好一陣,我說︰「那是,那是!」
劉副縣長一會像醉了,一會又像非常清醒,到底他是真醉了還是沒醉,我從表情上怎麼也看不出,他這種狀態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更把我也弄得糊里湖涂的。一會到門口了,劉副縣長用鑰匙打開房門,說︰「我的老婆兒子都在市里的家住。這兒呀,我一個人住方面多了。好,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我笑著說︰「好,劉縣長到家了,我就回去了。」
劉副縣長正要關門時,我趕忙把一個包遞進去,說︰「哦,劉縣長,你還有個包。」
劉副縣長接過包後,就關上了門。我還在他門口站了好一陣,想听听他看到這個包後是啥感覺,如果嫌錢少或者不想要,他肯定會追出來,可里面什麼響動也沒有,也再也沒見他開門出來。我高興了,心想我采取這種方式送個紅包,既不被人發現,也讓他收得神不知鬼不覺,收得心安理得的。
我轉身走了出去,心里感到輕松更感到踏實,想必他已笑納了。
第二天,劉副縣長把朋友叫到了他的辦公室,把包還給他,狠狠地批評道︰「這包是你叫林其給的吧?必須給他拿回去。現在是啥時期,中央正在加大廉政建設,你以為你送我10萬,我就能把那塊地拿給他,怎麼可能呢?我們要從全局考慮,要從有利人們的生活作想,這麼大個事能隨隨便便就定了麼?再說,這事也不是我劉某一個人說了算。」
不管劉副縣長怎麼批評他,他都總是陪著笑臉,說︰「對不起,劉縣長,這事都怪我,我不該叫我那朋友來和你一起吃飯,更不該叫他去送你,給你添麻煩了。」
朋友只能笑著听劉副縣長的嚴厲批評,最後他只好拿著包走了出來。隨後他就十分生氣地給我打電話告訴了我這事,因為這事連累了朋友,我覺得心里很愧疚,但更搞不懂,現在不是一切都向錢看麼,有錢能使鬼推磨,錢死人都能買活,可劉副縣長為什麼不收呢?他是嫌少,或者沒送到火候,讓我沒想出個究竟。
朋友告訴我,他不知道劉副縣長這是怎麼了,以前凡有要承包工程的,要征地的,凡他引薦後哪次都是送他紅包,他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在他收了錢後,事情幾天就辦好了。這次到底怎麼了,難道現在錢對劉副縣長來說,是多得沒用了,只是一張廢紙了。不對,依他對劉副縣長的了解,肯定是沒送對,是他想要的東西沒要到,那他到底需要什麼呢?
為了要把這事辦好,不管再受氣也得忍,哪怕被他退回來,還得硬著頭皮送,直到要送到他收下為止,更要把這事辦好才罷休。我說了好多好話,又是請朋友喝酒又是請他玩,他才同意再幫我一次。朋友通過打听知道劉副縣長平里沒事時愛練練書法什麼的,以付諸風雅,其他好像就沒什麼愛好了。那他喜歡書法,總不能送點毛筆、紙什麼的吧,那些能值幾個錢?送他什麼好呢,想來想去,朋友仿佛腦殼一下開了竅,書畫一家,書即畫,送畫。
我通書一位朋友,花了20萬買了一張清嘉慶《青花萬壽圖》,這次我再也沒有機會親自給劉縣長送去,而是只好托人碾轉了好幾次才交到了劉副縣長的手里。心想︰這下真是投其所好,劉副縣長肯定很喜歡而高興地收下的。
可事情並非我想象的那樣。幾天後,我花重金買來的《青花萬壽圖》,又被劉副縣長退了回來,那人說,你送什麼不好呢,偏偏送什麼畫,你呀,真是腦子進水,像劉副縣長這個文化水平不高的人能欣賞得來古畫麼?
這一次又一次送去又被退了回來,我似乎被搞得一頭霧水,真是不知所措。
為了這事,真讓我吃不好更睡不好,整天就為這事著急,但著急也沒用。我也試圖換個地方,干脆放棄那塊地了,說不定另外的地方人家還主動幫我把手續辦好呢?我把這事給李總匯報,李總就認定了那個地方,堅決不同意另外去找,說那里才是修建健身場所最理想的地方,為什麼征地拿來不下來,就證明那里很有潛力可挖,就說明有很多人盯到那塊寶地,既然是寶地,就得想盡一切辦法將地征下來,不然,這個項目就暫時取消。
那天,在中午下班後,我吃了飯沒回寢室,只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直嘆氣,更主要的是想︰劉副縣長這是怎麼了,送這不要那不要,到底要送他什麼才喜歡呢?
這時,溪溪從辦公室門口路過,她見我還在為這事發愁,她走了進來,將懷中抱著的小狗花兒放下來,說︰「林科長,你還在這這事發愁呀?我給你說個多次了,你就是個急性子,急有什麼用?中午說什麼也得回去休息休息,下午上班才有精神。你這樣身體會被拖垮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橋頭自然直。我想,這個事不管早晚都會辦下來的。」
我說︰「我給李總匯報過,他堅持要那塊地,不然,那個修建健身娛樂場所的計劃就暫時取消。溪溪,你是知道,這個計劃是我費不盡的力才爭取到的,如果真被取消了,不等于白干這麼久,更不費白這麼多心。從此,別人怎麼看我,我在華華公司還在立足的地方麼?」
溪溪說︰「你別說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更是明白你的苦衷。我看這時,你最好回去睡一覺,說不定醒來後,你就有辦法了?」
我明白她是在安慰我,我用感激的目光看著她。溪溪笑了說︰「你看著我干什麼,你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