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相傾城 002 相對難言

作者 ︰ 溫特森

耳畔傳來低低的關門聲。

蔚清歌眼中一片靜默,望著窗外出神,她的臉色在月光下透出逼人的蒼白。

「我有些冷,皇上能抱住我嗎?」

楚天玨微怔,因她柔軟的口氣,冰冷的心仿佛也柔軟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手從後面環住她,埋頭在她的頸項中,嗅著芳香,深深吸氣。

「眉兒是皇後的人,遲早有一日要害了你。」

清歌將腦袋倚到他懷中,和從前一樣,他的黃袍總有淡淡涼涼的味道,觸上去不太舒適,好像飛雪落在肌膚上。但久了便能習慣,甚至不願推開。

她覺得自己十分沒用,竟然向他乞求溫暖。

「沒有皇後的人,便有你的人。皇後的人要害我,你的人也並非全然可靠。」她低咳一聲,笑容有些單薄,「誰在身邊伺候都一樣,起碼,我已經習慣了眉兒的照顧。你若是不允,要換個人來我也依著。只是別在胡亂要誰的命,這些今後都要記在我頭上的。」

楚天玨擁住她,眼神黯如大海。

「你是在告訴朕,你早已不懼生死了,是嗎?」

她沉默良久,唇色又蒼白幾分,「一年前若非皇上仁慈,叫人易了我的容貌,我恐怕早就喪了性命。能苟活至今已是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楚天玨收回雙手,凝視著她,目光冰冷如雪,「哦?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要?連朕,你也不念著了?」

夜露漫進屋子,清歌的目光很淡,里面空無一物。她斟酌片刻,聲音冷靜,「顧寒燻,永遠念著皇上的救命之恩。」

楚天玨的手指一僵,目光忽然有些發怒。

「救命之恩,虧你還記得。」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節骨泛白,身體瞬間僵硬如鐵,「顧寒燻,你女扮男裝御前受封,權居相位三年,犯了欺君大罪。滿朝文武聯名上奏要朕將你斬首,朕不忍,為保全你費盡了心思。可你呢?你與蔚北城糾纏不休,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

用力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他怒吼道︰「蔚家滿門抄斬,是不是你救了蔚北城?你救了他,還與他私通鳳閣,這孽種是想讓朕替你們養著嗎?你告訴朕,蔚北城現在在哪里,蔚家的余孽都在哪里?」

蔚清歌一動不動,任他劇烈搖晃著,胸口血氣翻涌。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被他禁錮著,逼問著,憎恨著,她還能堅持多久?

有時候,望見他眼底深處的傷痛,她心如刀絞,忍不住想要將蔚北城的下落告訴他,但卻無法開口。

她不是蔚家人,只不過易了蔚清歌的容貌。她是顧寒燻,女扮男裝罪犯欺君,被他從生死邊緣救下。他心愛之人是蔚清歌,可真正的蔚清歌早在一年前就已經離世。

她明白,自己是個替身。

這一切,她不怨,不說,不反駁,換來的卻是他不信,不顧,不諒解。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那一夜,他被人下了烈藥,突兀而來,闖入鳳閣侵佔她身。第二日一早,太後命人秘密將他帶走,還不許任何人提及此事。

後來蔚北城潛入皇宮看她,被人識破後,留下一句「等我來救你」,便倉促逃走了。再不久,她有了身孕,宮中人人都說她不知廉恥私通兄長,她怎麼解釋,他都不听。

蔚北城是蔚家養子,三年前月下初見,他就表露過對她的感情。他深愛著顧寒燻,但他並不知道現在的蔚清歌就是顧寒燻。只身闖入後宮,他不過是想看妹妹一眼,圖個心安理得。

這些話她說過那麼多次,他全不信。

眼簾低低垂下,蔚清歌推開他站起身,強壓下滿腔苦楚,恭敬道︰「皇上,我乏了,能否先行休息?」

他筆直地站立在她跟前,眼底仿佛燃起一把烈火。

總是將他的話略在腦後,總是無視他的憤怒與忍耐。

顧寒燻,你明明有著蔚清歌的臉,為什麼偏偏沒有她的似水柔情,為什麼偏偏要這麼倔?

偏偏,一心護著別人,令朕恨的想要殺了你。

楚天玨目光緊縮,猛地一把拉過她,狠狠推就到窗沿上,冰冷而僵硬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掙扎,卻只是被抱的更緊,吻的更深。

他發了狠,雙手箍住她的後腦,用力吻著她,像是要將她平靜的眼底吻出波瀾,蒼白的唇瓣吻出血色。他的呼吸火熱,手指向下移動,意欲挑開那輕柔的束帶,不待指尖滑下腰間,已是頹然停住。

她的月復中,有別人的骨肉。

她曾對著別人,也是這般嫵媚多情,叫人生痴。

她到底,已經不干淨了。

楚天玨猛然推開她,眼底劃過一抹狼狽,拂袖擦拭嘴角,強忍下撕裂般的劇痛與嫉妒,冷聲問她,「顧寒燻,朕最後問你一遍,蔚北城到底在哪里?說了,朕放過你。不說,那朕只能用你與你肚子里的孩子逼他現身了。」

衣著淺素的女子僵在原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也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愛著他心,逐漸消殆了。他滿臉厭惡神情,令她忽然間有種想要帶著月復中孩子立即消失的沖動。

反正將孩子生下來,無非也是遭罪。這孩子,在她與兄長私通的罪名下,只會被世人唾棄。如果罪名洗不清,那他這輩子都無法抬頭做人,只怕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曾出世。

按耐下心中鋪天蓋地的痛苦,她顫抖著身體,努力平復自己。

蔚北城如今人在南臨,離東獻遠隔千萬里,東獻國即便天翻地覆他也不一定會知道。楚天玨想用她引蛇出洞,要達成目的並不容易。但她,卻可借此機會,換個徹底的解月兌。

她高揚起頭,俯身跪在他跟前,單薄的身子猶如風雨中奄奄一息的白花,仿若隨時都會消散在夜里,「回皇上,顧寒燻實在不知蔚北城身在何處,要殺要剮,任憑皇上處置。」

「好,好得很。」他神色陰鷲,望著她寧死不屈的面容,望著她微微凸起的小月復,望著她虛弱孤傲的身軀。想起一年前她在秦朗月尸首前說的那句話,眉目一橫,大聲喝道︰「飛揚,給朕速速現身。」

一襲黑衣從窗戶破入。

「參見皇上。」

「去找商神醫進宮。」

黑衣人低頭,「屬下遵命。」話音未落,他已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商神醫!

清歌苦笑,一年前,也正是商止為她易的容。她記得當時商止還千叮萬囑,說這易容術的引子是條毒蟲,萬不可心生排斥,否則藥潰爛臉,誰都醫不回來。

她初時雖不排斥,但每日起身都從銅鏡中望見別人的面容,也難受得很。如今,她終于完全習慣,卻要換回那張臉了。

輕輕閉上眼楮,心口一陣刺痛。為什麼會覺得難受呢?擔心沒有這張臉之後,他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了嗎?

是了,大抵是不願意看了!

「你先起來。」楚天玨反手走到旁側,背對著她,心中又痛又氣又恨又怨,最後落下一聲淺嘆,極力掩飾住因她滿臉蒼白神情而翻滾的胸腔。半晌,他淡然開口,「朝野三年朝夕相伴,顧寒燻,朕並非無情無義。只是蔚北城企圖聯合他國謀反,朕不得不除了他。朕給你一夜時間考慮,若你能想通,自然最好。若你不能……」

「若你不能,那朕也絕不會因小失大。」

這是句違心話,他說話時,連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刺痛。

蔚北城對他的威脅,不僅僅是聯合他國謀反那麼簡單。蔚家手持帥印多年,底下養了一批死士。朝中耳目也不在少數,勢力十分強大。蔚家人活著一天,這股勢力就不會削弱。到時里應外合,只怕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過亡國的命運。他不貪戀皇位,只是東獻國時局剛剛安穩下來,他不願朝野動蕩,百姓受苦。

還有,他也不願讓她有事。

東獻國當朝丞相玉乾風,曾幫他平定南臨,西蒼,收復落雁,晉野。是她為青州縣令趙子郡翻案,革了諸多奸臣的烏沙,是她一劍絕了通敵將軍蔚政鴻的性命,監斬蔚家滿門,也是她興百廢,振國威,開創了東獻國空前盛世。

她得罪了太多人,有太多人要致她與死地。女扮男裝暴露之後,無論他提多少次功大于過,可以相抵,滿朝文武都不答應。他知道有人做了文章,只能李代桃僵,托商止換了她的容貌。她不知,毒蟲只能在身體中存活一年,一年後毒蟲死去,毒素便會蔓延全身。

如今一年之期將到,為保她性命無憂,必須要換回原來的模樣。若他這時候帝位動蕩,讓她落入別人手中,定是凶多吉少。

她總是不懂,他對蔚清歌好,礙于蔚家勢力強大,不得不做戲。他寵她,才是真真切切的深情不壽。她想做什麼,他都依著允著,唯獨不該背叛他,不該和別人有染。偏偏那人,還是他恨入骨髓的蔚北城。

楚天玨神色一黯,心像是驟然落進無底深淵。正為是深愛的女人,他才無法忍受她的背叛。他為她瞞天過海,親自監工築起鳳閣,她卻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苟且之事。三月前听說她有孕,他忍下痛恨沒殺她,已經是仁慈。

他知道自己仍舊對顧寒燻有情,很想顧及她的感受,但殺蔚北城已是勢在必行。還有,她肚子里的孽種,這次也要一並除去。

「你歇著吧,朕走了。」

「皇上。」她叫住他,將方才他吻她時掉落在地的青瓷杯拾起放到桌上。

他應聲,「還有何事?」

「我被關在鳳閣已有一年之久,可否請皇上開恩,許我在宮中四處走走。」

他沉思許久才道︰「朕會考慮。」

清靜的聲音低低響起,似乎舒了口氣,「多謝皇上。」

楚天玨邁出房門,吩咐眉兒進屋伺候。走出幾步又回過身來,望見院里的桃樹,腦海一陣浮沉,眼角眉梢盡顯鋒利。

「秦朗月,你醒醒,你起來啊。我是顧寒燻,我是你心心念念愛著的人,我一直在你身邊。你醒來,我們成親。你不要死,秦朗月……」

「丞相,秦將軍已經亡故,你不要傷了身子。」

「亡故?不,不會的。皇上,玉陽關大捷,秦將軍領兵十萬擋住了敵兵三十萬大軍。如今戰勝,他為什麼會死在這里?是誰害了他?你告訴我,是誰害了他?」

「丞相……」

「是朝中奸臣?還是敵兵余孽?我要為秦將軍報仇,我要報仇。不管是誰,我都要割他筋脈,食他血肉,卸他尸首。」

她眼底噴涌而出的殺意,他至今都無法忘懷。那是第一次,他瞧見如此瘋狂的她,姣好的瞳仁里

一片血紅。

呵,楚天玨苦笑,是誰?

是朕啊!

玉陽關大捷,是朕約秦朗月十里桃林議事,是朕一劍殺了他。

顧寒燻,不把你禁錮在鳳閣,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此事。到了那時,你要割朕筋脈,食朕血肉,卸朕尸首,為秦朗月報仇嗎?

朕不能賭,也不敢賭,朕不能讓你出鳳閣。

絕不!

他重新提步,踏破了濃重的月光,很快走出院門,身影沒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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