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相傾城 007 愛化作仇 二

作者 ︰ 溫特森

「你一定要惹怒朕是嗎?」

「惹怒了,又如何?」

此刻的顧寒燻就像一把沾著蜂蜜的利劍,劍刃狠狠扎進他心窩,太清晰的痛楚,令他止不住顫抖。

三千寵愛,他給了她唯一的真心。到最後換來的卻是一場可惡的背叛。她在他面前有過那麼多表情,嬌羞的,冷傲的,睿智的,明媚的,傷心的,快樂的……可當她對著另一個男人時,在他面前,笑容又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她曾說,只有對深愛的人才會交付身心。

他正當壯年,血氣方剛,但是她不依,他便隱忍著不踫。有多少次,他忍得渾身發疼,血液沸騰,也不去動她分毫。他將她捧在手心,怕驚著,怕傷著,到頭來,她卻懷上了別人的孩子。

不,不是別人。

那人,是一心奪他江山,要他性命的蔚北城。

激烈的憤怒與嫉妒,化作綿長的恨意。

他想殺了她。

他千萬次都覺得自己只要狠一狠心,就能殺了她。

可是他錯了,愛之深,既便被她拋棄背叛,既便受到恥辱,在世人面前丟盡尊嚴,他還是舍不得。

這一剎,他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腦海中一片虛無空白,唯獨留下「舍不得「三個字久久環繞。

袖間的金牌磕得他手腕生疼,壓抑著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他幽暗的眼底逐漸透出清明,「所有事情,朕都不再過問。」

一手扶著她,一手伸進袖口里。

「顧寒燻,朕輸了,輸給你了。朕今夜……」

他沒有繼續說完。

眸光閃爍,他看到了那樣東西,嘴角揚起苦笑。

萬籟俱靜的夜里,突然風雨大作。樹影劇烈搖晃著,空蕩蕩鳳閣前,桃樹搖搖欲墜,花瓣掉落一地,沾著了塵土,染上了雨水,再也無法盛開。

胸口處,被一種冰冷的利器貫穿而過。

他的心髒因驟然涌起的劇痛撕裂開來,糾得生生發疼,鮮血止不住噴涌而出,恍若涓涓河流。

他伸手胡亂捂住胸口,首先觸及到的,卻是深深扎入心脈的那支玉簪。雋美的鳳凰玉簪,她說是她娘的遺物,當年遺失在民間。他找了一年之久,費盡心思才終于找到。誰料想,這滿月復情意的簪子竟被她當做利器刺入自己胸口,寒光凜凜,串串血珠妖嬈滴下。

「呵。」她的嘴邊浮起一絲笑容,傾國容顏慘白失血。她伸手拭去他額頭的汗水,聲音幽寒入骨道︰「皇上,你的確輸給我了!」

血珠像一串串掛在窗前的珠簾……

滿地都開起了絕美殷紅的血花……

楚天玨輕笑,笑容無比自嘲。他猛地將玉簪拔/出來遞到她面前,鮮血飛濺,染紅了寂靜的午夜︰「原來,你也要殺朕。」

「是,我在等你放松警惕,然後,殺了你。「

她的身影依然單薄,說話間,卻透出森寒的冰冷。

「朕的心流血了,那麼顧寒燻,你的心呢?」他跌在地上,劇烈的痛苦刺入心髒,迅速擴散開來。

「皇上,我的心,血早已流盡了。」

黑暗里綻放出朵朵妖嬈血花,楚天玨重重喘氣,目光對上她時,嘴角卻仿佛有笑容。血液流失令他全身無力,鮮紅的液體浸透了黃袍,濃濃酒氣被血腥味覆蓋。他虛弱地抬頭,柔聲問她,「你愛過朕嗎?」

寒燻微怔,喉間干澀,胸口處似乎有著一把大火在燃燒著,「顧寒燻所愛之人很多,唯獨沒有皇上。」

「噗」,一口鮮血吐出,這玉簪上,竟然有劇毒。

他低嘆,「你為何……要殺朕?」

「皇上,果真不知為何嗎?」她打斷他,仿若听到了笑話。

冷風吹孤窗,楚天玨整個人蒼白透明,如同暴風驟雨中摧殘凋落的白花再也無法盛開,他的呼吸微不可言,痛入心肺。若是沒有記錯,他曾為她擋過一劍,傷口不偏不倚,正是她刺入玉簪的地方。

這一劍擋在三個月前,她初懷孕時,母後為遮丑遣人殺她。殺手劍劍鋒利,他為救她受了重傷,傷口至今未曾愈合。

「朕不知,想听你說……」

「皇上實則對寒燻很好。」她冷笑,幽寒的目光中布滿血絲。半晌,她痛苦閉上眼楮,低低的聲音傳過來︰「可是,你殺了秦朗月。」

「楚天玨,你殺了秦朗月。你故意制造假線索,讓我鋒矛轉向蔚家。你借我之手滅去蔚家滿門,可嘆忠烈一族七十余口人,就那樣慘死在我手上。蔚夫人剛出生的孩兒,只有那麼一丁點大。他望著我,不哭不鬧,那樣乖巧,我卻沒有放過他,我沒有放過他……」

她蹲在地上,淚水布滿臉頰。體內好像長出了一簇簇冰錐,刺得她又冷又疼。

楚天玨捂住傷口,血液從指縫見流出。他擔憂地湊過去,想要擁住她,卻被狠狠甩開手。

「楚天玨,我恨你,我恨你。你都已經得到我了,為什麼還要殺死秦朗月?他對東獻國忠貞不二,他南征北戰遍體鱗傷,他為你打下了半片江山……」

「他在你眼中……總有千般好。」他咳嗽幾聲,嘴邊溢出鮮血,慘白的月色照在他臉上,冰冰冷冷,傷寒入骨,「所以……所以朕才要……殺了他……」

「那我養父趙子郡呢?」她閉上眼楮,眼淚循著素白的容顏緩緩地流下,「你明知他是忠臣,明知道他被陷害,卻還是任憑利刀從他頭上揮過,你為何這樣冷血?」

他微怔,淡然一笑。

秦朗月,朕如今總算能比過你了。朕不但背負了你的債,還背負了趙子郡的債。朕丟下了江山和百姓,這些償還給她,夠了罷?

「朕……就是這樣冷血……」

她驚怔,消失了所有聲音。

終于知道,為何自己承認月復中骨肉是蔚北城的,他會那樣憤怒。此刻,听他親口說真相,她原本就痛不欲生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絞碎。

沒什麼,比他親口承認,更令她絕望。

「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她的聲音冷硬如鐵,听上去無比決絕。

可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當眼楮觸及到那個血流不停的小小傷口時,她竟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去堵。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前,血液從她的手指間滲透而出。不知為何,她的身體因為那洶涌而出的鮮紅,止不住地發抖……

「咳咳……」

劇烈的咳嗽。

他咳得彎下腰直不起來。

幾口鮮血從心頭涌上喉間,猶如千軍萬馬在身體上踏過,新傷舊傷令他痛得撕心裂肺。他望著她,望見了她眼底深處的絕望,有些驚慌失措後,突然笑起來,「你……你就知道這些嗎?」

寒燻怔忪,听見他在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很好笑很好笑的事情,他笑得眼角眉梢都是皺痕。

「你不知道吧……蔚政鴻……是你生父啊……」

恍若平地驚雷在耳邊炸響。

「你,你說什麼?」

她微微後仰,想要離他遠點,想看清楚他嘴角在動,而不是可笑的幻覺。她瞪大眼楮,拼命保持鎮定,灼熱的血液沖擊著她的神經轟轟作響。

她的心,已經開始撕裂。

楚天玨面容煞白,別過頭,一字一句告訴她︰「朕說……蔚政鴻是……他是你生父……」

「不……」

天地似乎瘋狂了。

顧寒燻踉蹌後退,重重跌倒在地上,她宛如一個孩子般簌簌戰栗著,「你騙我,你在騙我……」

那天,她手持長劍,一襲黑衣隨風獵獵作響。那天,她任憑蔚政鴻怎麼說怎麼解釋都不听。她紅著眼,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漫天血霧中,他倒在她眼前,一步一步慢慢朝她爬來,沿路拖出長長的血痕。他拉著她的衣角,顫抖著抬起頭,懇求她——

「丞相,望丞相……明察秋毫……蔚家一門忠烈,絕無反意……」

「丞相……一直想……想問你,那鳳凰玉簪是……是……」

他就這樣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明察秋毫?

呵!是她設下的陷阱,是她有意陷害,他卻要她明察秋毫?

多可笑,多可笑啊……

她笑起來,震驚的瞳眸里,一片透明的空曠,渾身如被刮骨般疼到發麻。

這是世間最殘酷的事實……

悲慟與悔恨貫穿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生命中,所有色彩都消失了。她頹靠在牆上,仿佛會因為崩潰而死去。

沒有眼淚,她已經沒有眼淚了。

冰冷的觸覺落在掌心,她呆呆的一動不動,就像已經死去。

鮮血急速涌出,楚天玨閉上眼楮,安詳躺在她身邊,眼角流出淚水。

那是一塊免死金牌,有了這金牌,她便可以活下去。

是了,活下去。

朕想要你活下去。

原以為,朕怕死,所以千方百計將你囚禁鳳閣,守著秘密不願讓你知道。原以為,朕心胸狹窄,難以原諒你對蔚北城的柔情。可是今夜朕才明白,朕並非怕死,並非狹隘,朕不過是害怕失去你,不過是嫉妒他先朕之前,與你有了骨肉。

殺了朕,是否解恨?

殺了朕,便去找蔚北城,好好活下去。

殺了朕,一切秘密就到這里結束。真相會讓你死,起碼現在你還能活下去,不是說要隱居山林嗎?別怕,朕陪著你,朕不去地府,不喝孟婆湯,做一個孤魂游蕩在世間,日夜陪著你。

你就這樣恨著吧。

起碼,不會為朕而痛苦。

……

「皇上,您既然在練習書法,就賞臣給幾個字吧,如何?」

「玉丞相希望朕寫什麼呢?」

「饒玉乾風不死,這樣臣日後若是犯了死罪,尚可保條命,所謂君無戲言,寫下的字更是聖旨。」

楚天玨點點頭,提起筆又重新放下,笑道︰「丞相,只要朕活著一日,便會護你周全。若是哪一日朕病入膏肓無藥可治,在那之前,朕一定會將免死金牌送到你手上。」

「免死金牌?」

「是,免死金牌。無論發生什麼,都能饒丞相不死,保丞相一命。」

……

她展開手心,月色下,冰冷的字眼引來陣陣冷笑。可是,當她望見倒在面前的帝王時,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免死。」

皇上,你竟要免顧寒燻一死?

她淒厲地笑著,眼前觥光交錯,視線被淚水浸濕。

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嗎?不可能,楚天玨,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以為死了就能解月兌嗎?我偏偏不讓你如意。

她顫抖著從袖口掏出兩個瓷瓶,一方為毒藥,一方是解藥。手指輕輕撫上他俊逸的面頰,她哽咽著,將解藥放進口中,慢慢覆上他的唇。舌頭吃力地撬開他的牙關,把藥丸送進他口中。

你就這樣活著吧,痛苦而又可悲的活著。

只要我死了,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她冷笑,眼神如野獸一般殘忍,打開另一個藥瓶,仰頭一飲而盡。

楚天玨,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見。因為就算遇見,也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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