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黑夜,微風低嘯而過,。船艙里有微弱的光,一片淺黃色在木質隔板上暈開。
春香的臉色發白,全無往日里那般趾高氣昂,嬌艷的容顏盡失顏色。而她身邊的秋香與之一比,那倒是沉著穩重,除了輕蹙的眉頭面色依舊無恙。
「吱呀」木門的響聲仍是盤旋于耳邊。
秋香抽了下剛剛被春香抱在手里的胳膊,無奈對方力氣大的很,最終只好作罷,秋香對她問道︰「春香,你的房間是哪邊?」
其實她還真是不記得春香的房間在哪了,剛來這里的三天光顧著蹲在房里想穿越的事,後來又遇上雷雨,轉投了客棧。這船上的布局此刻面生的很。
春香被涼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嘴上卻習慣性地與秋香抬杠︰「呵,你果真是暈船暈糊涂了,不就在夫人房間的隔壁嗎?」
那也就是說在她房間的斜對面了?秋香心中細想一遍。這個時候不願再理睬春香,邁著步子就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唯有臂上負者一個重物拖累了她的速度。
春香被她扯了幾下,手中的燈籠便來回晃動起來,她心中惱意更是勝過了怯意,一時嚷出了聲︰「急什麼,你要趕去投胎啊!就知道你要回去向夫人邀功!」
誰知她話音剛落,船艙的通道里有吹來了一陣陰測測的風。恰巧春香面前經過的那間房門,就在她眼前被吹了開來。
「嘎嘎嘎」殘木老舊的聲音顯得支離破碎,就像是老人低沉的啞笑。
秋香只覺手臂上的分量瞬間消失,身側春香則張大著嘴,瞪大了眼,竟然是嚇得松開了秋香的手。
然後只見春香張大的唇瓣抖動了下。
秋香心道不妙,就知道她就快要驚叫出聲。
眉頭一蹙,雷厲風行般上前一步捂住了春香的嘴。秋香此時的語氣已經沒了耐心︰「閉嘴,你難道真想把什麼歹人引來嗎?」
她的語氣是第一次顯得如此凶狠。如果不是要收拾這爛攤子,秋香早就可以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何必陪春香出來吹風。她不發脾氣,但不代表沒有脾氣。
與此同時秋香接過快要從春香手中掉落的燈籠,霎時火光又晃動幾下,在黑夜中半明半滅。
***
身後跟來的那群小丫鬟也始終沒有進得船艙,想必是犯了懶。
秋香此事神色凌厲了幾分,心道前身果然好脾氣,不然那些丫鬟怎會如此大膽沒有跟上,回去之後定要好好小懲大誡一番。
通道之中,船身輕微沉浮。
春香被她捂住了嘴,行到嘴邊的尖叫只能化為一陣嗚咽︰「嗚嗚嗚……」
叫了一陣,心驚化去幾分,春香就著燭光恨恨朝還捂住她嘴的秋香看去。
只見她眉頭深鎖,淡笑不再,眉眼的厲色越發與華夫人神似起來。春香的心髒徒然一縮,一時之間連嘴邊的余音都咽回了肚子,不敢有任何聲響。
這是做丫鬟做習慣了的奴性,十四年來在華府根深蒂固的反應,就算她想登上枝頭當鳳凰,可這一時也改不過來。
看她老實下來,秋香便松開了她的嘴。她垂眸道︰「再叫我就把你一個人扔這里。」
春香心有余悸,此時居然不敢反駁,點了頭。
秋香吁了口氣,眼色有些疲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邁出步子,好看的小說:。
裙角擺動,就在她要朝春香房間走去時,耳邊又響起了輕微的聲響。「嘶啦——」這回她終于听清了,是衣擺極輕的撕裂聲。
只是這聲響才進行到一半似乎就被人即刻阻止了下來。
外加上它夾雜在這嘈雜的夜風聲中,听上去確實不明顯。所以春香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她此時只顧著瑟縮著一張臉。
秋香遲疑著停下腳步,向方才打開木門的房間看去。
黑影忡忡,憑借手頭燈籠微弱的光更本瞧不仔細,就連門口的角落都被籠罩在一片黑色之中。不過秋香瞧見了門的鎖把,那上面有幾道嶄新的劃痕。
樣子的確有幾分被撬開的痕跡。
秋香緊了緊握著燈籠的手,另一只手的指甲早已在手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這船里,還真怕是進了歹人。
秋香心道,其他丫鬟都在外面,這里只有春香和她,如是小偷那也便罷,可要是無惡不做的搶匪,那她和春香恐怕就在劫難逃了。
她果真是大意了。
但現在她也不能大聲叫嚷,在丫鬟沖進來前,對方有足夠的時間將她們制服。
為今之計,只能當做不知,或許還能安然下船。
秋香現下已然沒有了去拿藥油的心思,才想退出船去,唯獨春香就像天生要與她作對一般。
春香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出聲叫道︰「秋香?」
「……」秋香抿唇︰「什麼事?」
春香顯然是听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悅,春香先是縮了縮脖子,然後又突然醒悟過來——她身旁站著的是她的「敵人」——秋香,此刻怎麼可以服軟。
所以她挺了挺腰道︰「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不準備給夫人拿藥油了?」
秋香暗惱,黑眸中微光一閃,余光掃視了春香一眼,眼神由凌厲轉為笑,她倏地對春香微笑道︰「拿,當然要拿。」
這語氣似乎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還不等春香反應過來,便又被她拽走,生怕她又出了什麼紕漏。
兩人模著黑找到春香的房內。
趁她翻找藥油當口,秋香就仔細打量著房間內有什麼可以防身的物品。
結果半天後仍是一無所獲,花瓶鏡子等器件太大,抱在手里難免自暴了嫌疑。想了片刻,就在春香轉身時,秋香的眼楮一亮。
春香發簪上的流蘇因為主人的走動,來回搖擺起來,要是放在平日定是為她增添了幾分姿色。
黑暗中只見秋香悄無聲息地退後一步,在無人所覺時把頭上的發簪拔了下來。
這枚發簪便是系統道具之一,秋香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它的名字,把它握在手中。
它此時銀色的質地在黑夜中折射出一道微光,其頂端刻著幾朵桃花,不似花粉卻如冬雪,饒有滋味。樣子極為簡單,不為繁雜,深得她喜愛,只是它現在卻成了她的防身武器。
秋香默默把發簪掩入長袖之中,神色自如,。
稍作片刻,那邊的春香也終于尋到了藥油,白色的描鶴瓷罐,在黑夜里極易察覺。
春香把它握在手中看了秋香一眼,突然嘴角一彎,把那瓶藥油揣到了懷里。
她此舉的目的不言而喻,之前她還道秋香要向華夫人邀功,現在便截了她的胡,心情好不快哉,就連黑夜的可怕也忘卻在腦後。
秋香哪里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不過對于她的這種行為早已不置與否,懶得搭理。
兩人出了房間,走入通道。
秋香面色依然,心中卻有些緊張,如果不被發現那就最好。
可是這夜注定了不會平靜。
兩人再次經過那門口時,木門又搖晃了幾下。
春香似乎想起了方才被它驚嚇到的模樣,頓覺在秋香面前失了面子,這時懷揣著藥油的興奮勁兒給她壯了膽,一腳便揣在了木門上。
「讓你嚇我!」她挑眉。
殘舊的木頭被她這麼一腳,立刻發出「吱嘎吱嘎」難听的聲音,然後迅速反彈了回來。
秋香沒阻止得了她的動作,心中那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第一時間抓過春香背後的領口,把她拉到身邊。
但還未等她定下心來,耳邊就傳來「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響。
春香在叫︰「你拽我做什麼,藥油的瓶子都掉了!」
不識好人心。
秋香低頭一看,那白色的藥瓶在黑夜中晃亮一片,圓滾滾的身軀,沿著瓶身滾啊滾啊,就滾進了那間房中。
壞了!
秋香瞳孔一縮,心中叫道。身前的春香也開始不老實起來,揮著雙臂就要去撿藥油瓶子。
秋香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掙月兌了秋香的束縛,小跑進了房間。
秋香緊張地喊道︰「春香!」
此刻,她已然只剩背影。
秋香的第一反應就是往里面沖,但還未等她踏出一步,就听春香︰「啊!」大叫一聲,然後里面很快又傳來一聲「咚——」。
是落地聲,秋香的指尖發冷,那想必是春香的倒地聲。
她一咬牙,抿著唇,下一瞬就拎起的裙擺,想要拔腿往外逃。
比起她一個人反抗,還是出去呼救來得實在。
不過,她終究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動作一旦在有所遲疑就被人抓住了突破點。
還沒等她跑出幾步,她就被背後頎長的黑影追上,呼救聲還未出口,雙唇就被一把捂住。
陌生男人的氣息把她包圍,她心髒驚恐地跳到了嗓子眼,指尖的冰涼開始向心髒蔓延。此時,那個男人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準發出任何聲音,不然就殺了你!」
頓時秋香的心髒緊縮。
大抵是情況太過駭人,她一向冷靜的頭腦也發著 ,一時竟沒听出那人語氣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