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正堂,三個人正立坐于旁位之上。兩名老人緊閉雙眼似在調心靜氣,反觀身著龍袍的中年人輕輕抿茶毫無所動。他們從踏進正堂到此時已有兩個時辰之久,雖說三人位高權重,可此時對這天源境強者的下馬威卻是提不起絲毫怒氣,只是暗暗在這養氣功夫上與二老一較高低。論境界諦言自比不過兩位底氣深厚的兩位家主,可論這養氣功夫諦言自視不會弱于他人,身為一國君主的他若氣息虛浮狂躁可怎能治國。
區區兩時辰彈指一揮間便已過去,只見一位白袍老者雙手背于身後緩緩走進正堂,腳步輕盈無聲卻顯得極為厚重沉穩,兩位家主眉頭緊皺望著那白袍老者想感受其身上氣息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兩位家主心中苦澀正想上前寒暄一番,可還未開口卻被凌骨枯接下來的一席話弄得正堂內氣氛瞬間緊張萬分。
「皇帝小兒,當年你還是那襁褓中的女圭女圭時便甚是討人喜歡。老夫奉先皇遺詔將你扶上帝位為你力壓群臣,從你繼位不過半載老夫便退下護國戰神一職,背後替你掃除一切障礙。從何種方面來說老夫都應是你的恩人。」凌骨枯搖頭自嘲一笑,突然厲聲喝道︰「你多年打壓我凌家勢力可我凌骨枯從未計較你那集權之術,數月前你下令四大家族為你抵御獸潮,老夫為表率其忠心特派愛子凌煥前去助你一臂之力。如今我兒葬身枯骨山脈,你卻派一下人前來告知,你真如那白眼的狼一般,讓老夫傷透了心。」
突然凌骨枯氣息暴漲,壓的面前三人喘不過氣來,兩位家主還好只是氣息粗喘了一些,可諦言只是一固武境後期,此刻這宛如泰山壓頂般的壓力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諦言望著眼前這白袍襲身的老者,他面露愧色緩緩說道︰「凌煥之死並非我皇室的計謀,多年來凌家勢頭猛漲直逼皇室,搞的四大家族皇親國戚人人自危,我雖為一國之主但卻身不由己,至于派特使前來無可非議也不願多做解釋。」諦言拋下君主威嚴低頭鞠了一躬,此時已經由不得他不低頭了。
凌骨枯見狀相信了凌煥之死並非陰謀,心頭一軟冷聲道︰「盡全力尋找我兒尸身。」說罷便轉身走出了正堂。而見其漸漸遠去的諦言三人身上已經被冷汗沁透,他們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剛才凌骨枯心中稍有偏差的話,今日將會以何種結局收場。
此時三人心中正不斷盤算著如何與凌家交好避免與其交惡。
青峰山大殿之中,溫紫馨看著眼前漆黑的大殿眉頭緊皺,問道︰「你說的那老前輩不會是什麼邪門歪道吧?這大殿可真陰森。」凌天語听到溫紫馨說的這番話趕緊搖了搖頭,師尊與他時光雖只有半日但凌天語好壞還是分得清楚的,散盡畢生源氣為其凝聚龍心,此等大恩大德他可萬萬不敢將其想成什麼歪門邪道。
溫紫馨望著凌天語那搖成撥浪鼓的腦袋頓時掩嘴偷笑,問道︰「我的天材地寶呢,堆成山的金幣呢,特別特別高級的源氣決呢?」凌天語听到這話頓時氣苦,感情這小強盜還沒忘記這茬呢。當即撇了撇嘴說道︰「咱家有一本劈木劍法你要不?」然而話還沒說完只見溫紫馨那水靈靈的大眼楮死死盯著凌天語眼中充滿了怒氣,半息之後一場精彩絕倫的追逐戰在大殿之中拉開了帷幕。溫紫馨邊追邊喊道︰「死木頭你給我站住!」
突然一清脆聲響傳于耳邊,凌天語與溫紫馨同時停止了大鬧齊齊望向那聲音傳來之地,只見一道巨大的裂縫在大殿之中蔓延開來,望著那漆黑的虛空,凌天語呼吸變的凝重起來。溫紫馨趕忙躲在凌天語背後,雙手緊緊抓著凌天語身上那粗麻孝服,眼楮不時往那裂縫瞄一眼又蜷了回去。一只潔白玉手從裂縫中探出,漸漸一黑袍老者慢慢從虛空之中走了出來。
凌天語從小到大都沒有像今天這麼驚嘆過,先是深不可測的天聖境強者緊接著又是撕裂空間這等駭人听聞之事。那黑袍老者環視著大殿仿佛在尋找些什麼,半晌後他那深邃的雙眸盯著眼前這稚女敕的少年,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動,緩緩開口道︰「小子,你身上有我師弟的氣息,這大殿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黑袍老者死死盯著這身著孝服的少年,少年絲毫不懷疑若是一句話說錯當即便會灰飛煙滅。
凌天語輕輕拍了拍溫紫馨的肩膀隨即將懷中信封取出向黑袍老者緩緩走去,他躬身說道︰「師尊臨走前要我把這封信交給老前輩。」說罷便將書信遞給老者。
黑袍老者急忙打開書信,看著信中那蒼勁豪邁的字跡與熟悉的氣息,不會有錯,這是師弟羅星河留下的,他嘆息一聲半晌後緩緩開口道︰「跟我回極劍宗吧,你既然是師弟的徒兒那自然是我極劍宗的真傳弟子。」
凌天語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極為恐怖的黑袍老者心中並未產生絲毫懼意,他眼神堅定的說道︰「多謝前輩好意,只是晚輩想出去歷練一番豐富閱歷漲漲見識。」
黑袍老者見此凌天語年紀輕輕倒也不卑不亢心中微微感嘆,忽然一件黑色披風緩緩落在了凌天語的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鶴刺于披風背後顯得尤為詭異。
只見黑袍老人淡淡說道︰「日後若有性命危險便將其拿出,天源大陸中敢得罪我極劍宗的寥寥無幾,亮此披風定可保你無憂。」話音未落黑袍老者身形便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溫紫馨望著那老者消失的地方小聲問道︰「什麼師尊?這恐怖的老頭是誰啊,怎麼比爺爺還要嚇人。」凌天語眼神一黯隨即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她全盤托出,再沒有一絲隱瞞。只見听完之後溫紫馨愣在原地,凌天語看著那呆若木雞的溫紫馨頓時心頭一緊,以為她因為自己先前有所隱瞞生氣了。突然溫紫馨眨了眨眼楮大聲尖叫道︰「哎?!!」那驚訝的聲音傳遍整座大殿,凌天語望著眼前美麗動人的青衣少女心中月復誹不已,暗道你敢不敢再遲鈍一點?
凌家西院一處閣樓中仿佛空無一人般寂靜,凌天傲將自己緊鎖屋內,他雙眼布滿血絲身上虛汗淋灕全身都在顫抖著,原本略有幾分清秀俊朗的表情此刻被呆滯與恐懼充斥著。雖然手臂接了回來但心中那恐懼卻猶如附骨之疽般揮之不去,每當他一閉眼就會浮現出當日被凌天語斬掉手臂的那一幕,突然他像瘋子般大聲狂笑︰「死了,凌天語你死了,你死了,哈哈,哈哈哈!」怪異的笑聲不斷回響在閣樓之中,令人心悸令人發顫。
凌煒坐在閣樓之外的草坪上望著那萬里無雲的天空,原本那不怒自危的面龐此刻已是胡子拉碴,眼中充滿了自責與失望。
半月後青峰山大殿,溫紫馨蜷縮在大殿一角落之中,臉緊緊的貼在了膝蓋上,臉上滿是笑意口水順著嘴角流在了青色的衣裙上,她睡著了,睡的安詳無比。溫紫馨從來沒有像今天睡的這麼踏實過,凌天語望著流口水的溫紫馨臉上滿是喜意。他手握隕鐵劍向前猛劈而去,時而如下山猛虎般凶猛,時而穩如泰山,突然他身形一動轉眼間便跳上空中,一道金色氣芒由劍鋒暴涌而出對著殿門轟擊而去,霎時間整個大殿微微一顫灰塵由穹頂飄落而下。
原本睡的頗為安詳的溫紫馨突然向右一斜,腦瓜磕在了牆壁上,她痛呼一聲朦朧的雙眼微睜剛欲開口,只見凌天語不斷揮舞著手中的重劍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毫無滯感,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靜靜看著那少年揮劍的身影,並未打攪。
突然凌天語一記力劈華山重重的劈在了大殿石板之上,金色的波動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見狀溫紫馨頓時嚇了一跳,剛欲躲閃只見波動到其身前便緩緩消失。凌天語趕忙走上前來死死盯著溫紫馨,面色焦急生怕她受了傷。望著眼前這焦急的少年溫紫馨打趣道︰「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殺人滅口呢。」說時臉上的笑意漸濃,仿佛欺負凌天語就是世上最有趣的事般。
凌天語頓時苦笑不已,自己多年來未能凝聚源氣致使在凌家,四大家族乃至桑坦帝國中都抬不起頭來,如今自己已月兌離廢人之名弒父之恨也有望得報,想到此處他頓時興奮無比,不知不覺便揮舞起手中的劍,險些傷到了溫紫馨。
突然溫紫馨神色一陣黯然緩緩說道︰「差不多,有半個月了呢。」說時眼中滿是不舍與感嘆之色。
凌天語听到此話強將心中苦澀壓下,開口說道「趕緊回家吧,相比溫家家主與你父親已是心急如焚了。」他嘆息一聲暗道在此大殿之中的半月時光雖十分開心但這一別終歸還是來了。
溫紫馨嗯了一聲突然問道︰「你呢,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回凌家嗎?」一提起凌家,凌天語神色一緊隨即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足三月便是四大家族論武會,屆時我會去參加比賽,然後去那天道學府入學。我如今對源氣的了解多有不足,是該找個地方加深了解一番了。」如今他雖為凝氣境初期,但對凌煒卻夠不上什麼威脅。此番貿然回去必有麻煩,若是在論武會上大放光彩想必屆時凌煒他也不敢再下毒手。
溫紫馨望著眼前這相處已有半月的少年笑道︰「我走了你可不要太想我哦。」說完將大殿中央的一塊石板掀開,一處岩洞便浮現于眼前,她剛欲跳下只見凌天語突然開口問道︰「你會來嗎?」眼楮死死的盯著溫紫馨,仿佛希望她給予肯定一般。
「如果是木頭的話,我會去也說不定哦。」說完溫紫馨便頭也不回的跳入岩洞之中,她害怕自己如果回了頭就會留下眼淚舍不得,半月雖短情意漫漫。
深夜之中,溫紫馨坐在青峰山巔並未回溫家,只是望著天空上的一輪皓月嘴角偷笑。
「傻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