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西域,比神木林更西遠的地方,兀立著一座直插雲層的黑色山脈。像一根開天石柱,支撐著西方的天空。
離黑山越近,空氣的流動越慢,到黑山面前時,一切已經幾乎停滯。
黑色的沙石土地上寸草不生,赤luo地袒露著這里的荒涼。
崎嶇突兀的山岩,橫插斜刺在黑山上,拼成了一幅猙獰、死氣沉沉的黑臉。
山下,用無數堆白骨砌成的山路,像一張血紅色大嘴里吐出的白舌,陰森得讓人五髒六腑都翻滾不止。
在這里,只有最頑強的生命才可能生存。
方圓百萬里,都已此座黑山為尊,這片地域,便是初始大陸無數年來,最讓人痛恨的名字之一︰魔域。
淡灰色的天空下,散布著幾片荒涼的山地和草原,恍惚間,一陣紅光閃現,又立刻消失。
陳生睜開漆黑的雙眼,看見了這片生機淪喪的天地。
面對著眼前,黑乎乎的這個世界,陳生不瘦不高的小身板,並沒有產生一絲不適和戰栗。
「哇,這地方是有多窮,連棵樹都種不起。」
陳生嘴唇輕張著,自言自語。
「就剩下那座山了,過去看看。」
陳生的腳步剛邁出去,卻感覺腳下空空的,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紅光,才發覺符咒的力量還未消失,可正在消失。
而他正懸掛在十幾米的空中。
一聲呼救,陳生瘦小的身姿,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黑石地面上。
陳生全然沒有**被摧殘的痛楚,他針扎般躍起,拍拍身上若有若無的灰塵,定了定黑山的方向。
「不遠,眨眨眼的事兒,過去看看再說。」陳生飛快地拔起腿,準備狂奔。
這初出入世的牛犢,儼然不知道,這世界的險惡。
陳生的腳步剛抬起,就變得異常沉重。
他忽然感覺,身上似乎壓了一塊石頭一般,身體重了很多。
所幸沒有影響行動,不過也只得慢慢地走路了。
這里的荒蕪,遠遠超過了陳生的清醒程度。
綿延不絕的黑色如顛倒的濃墨,傾瀉過來,翻滾流動。
陳生泡在著纏綿的黑色里,昏昏欲睡。
腳步也跟著越來越慢。
「還是家里好,那些該死的樹雖也無趣,卻不會這般折磨人。」
陳生在越來越緩慢的呼吸中詛咒著,身上已滿布汗漬,眼前的山路忽然變得好長好長,柔軟蠕動。
正在陳生意識變得模糊之際。
「白酒!雪山之巔流下的仙酒,強身健體,提神醒腦,益壽延年。」
一陣尖銳的叫賣聲,刺進了陳生郁悶的腦海。
他睜了睜細長的雙眼,看見了迎面走過來的一個身影。
來人一身白色的粗糙布衣,挑著一條青黑色的扁擔,頭上戴著黃灰色的斗笠,看不見容貌。
從下巴的青須和聲音判斷,約是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他腳步輕快扎實地向陳生走來。
「小兄弟,來一碗吧,看你累的。」來人聲音忽然變得低沉。
陳生能听見他說的話,努力打了打精神,他早已口渴難耐。
「好,請給我一碗。」
布衣男子放下扁擔,從後桶里拿出一只黑碗,舀了一碗酒遞給陳生。
陳生端碗即飲下,酒水入口甘甜清香,入喉有火辣的刺痛感,之後後背升起一股清涼,瞬間頭腦清醒了不少,胃里還留著一陣火熱。
「謝謝,我還要一碗。」
「好 。」男子又遞給陳生一碗酒。
「小兄弟一個人上山?」
陳生有些心虛,便撒謊說︰「我上山玩,迷路了。」
「小兄弟去哪?我久居于此,或許能幫你指條明路。」
「謝謝,不用了。」
清醒的陳生趕忙推辭。
斗笠下男子的聲音,卻變得詭異起來。
「我看小兄弟不是迷路,而是誤闖魔山吧?」
布衣男子緩慢地摘下斗笠,笑吟吟的說。
霎時,露出了一張青白色的臉,上面布滿了詭異的紋路,雙眼黃燦,瞳孔細黑,說話間向外吐露著血紅色的舌頭。
「啊?!」陳生當即暴退三尺,聲音抖動著問︰
「你,是人是鬼?」
「是人!」
「人哪有你這般模樣?」
「因為我是魔。」
「魔••這里是三大絕地之一魔山?!!」陳生慌亂地驚叫。
「小兄弟,對不起了。」男子光禿禿的腦袋,尖銳地笑著。
「你,我剛才喝了什麼?」
「化骨湯。很快,你體內的神魂和五行元氣便會被融化,然後入我口中。」
陳生緊咬著牙關,閉著嘴唇,雙眼無神。
「鬼皮蛇,你又在做些傷天理的事。」
忽而,從魔男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眨眼,一名衣著極其暴露的女子,出現在陳生面前。
「白骨,你少管閑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看上了他?」
「哼,鬼皮,你除了賣迷藥,還知道些什麼?你看看他的容貌!」
鬼皮蛇眯細了雙眼,目光射向了陳生,看得陳生頗為不自在。文字首發。
陳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妖魅的女人身上,恐懼倒是少了幾分。
「黑發,黑瞳•••」鬼皮蛇皺起了無眉的眉骨。
「沒錯,這人你動不得。」白骨拋了一個媚眼,「我奉紫荊大人之命,前來帶他回去!」
「哼!魔山瘋傳聖主傷重病危,各大領主都在覬覦聖主之位,我屬巴蛇大人麾下,紫荊無權命令我。」
「小小魔徒,區區聚魂境,也敢犯領主之威?這人我要定了!」
「喂!美女姐姐,你們都要吃我嗎?我能不能發表下個人意見啊?」陳生笑嘻嘻地說。
「呵呵,小弟弟,還是你有眼光。不過可惜,你是領主要找的人。」
「嘿嘿,姐姐,那個啥領主找我干啥啊?我離開太久,要回家吃飯了。」
「別急,先去姐姐那兒坐會,姐姐那有好吃的給你。」
說完,白骨掌心浮出一座黑色的小塔,塔身轉動變大,光芒閃爍,將陳生收入塔中。
「萬魔塔?!」鬼皮蛇驚叫。
「算你識相!萬魔塔下,萬魔臣服,鬼皮還不下拜?」
「哼,人我不要了。」說完,男子已入地消失不見。
「膽小怕死的家伙。」
白骨白了一個酥骨的媚眼,抖動著胸前的波濤,扭動著腰肢躍起,消失在陰沉的天空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