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掌心中的藍色羅盤，透明的指針晃動，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指引著方向。
「跟我來。」
楊修沉聲說道，語氣里添了幾分肅穆。
洞中石道的復雜程度，絕對不比冰宮的玄冰道差，甚至更勝一籌。
踩著腳下的坑坑窪窪，已經不知干枯了多少年的樹葉，腳尖一觸，即可化為齏粉，干枯的土塊，光滑堅硬的石頭，這可比走平坦的玄冰，要難受得多。
洞中的石壁上，掛滿了爬進來的藤條，暗綠色，布滿了塵土，也不知是死是活，整個洞頂，彌漫著一層灰蒙蒙的東西，壓得很低，讓整個通道顯得更加抑悶。
陳生和方漠，跟著楊修和陳丑，乖乖地直走，停留，轉向，再直走，再停留。而且每條路都很短，有的沒走幾步就要轉彎，搞得陳生頭暈腦脹，黑色的瞳孔里，神光渙散。
「靠！這地洞是老鼠挖出來的嗎？繞來繞去，還有完沒完！」
陳生喘息著在心里抱怨道，要是在這麼下去，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暈倒。
又過了不知多久，終于，楊修和陳丑停下了腳步。
陳生一個急停，踉蹌地摔倒在地。剛剛無休止地走路，已經讓他形成了一種慣性。
「到了！」
楊修的表情愈發莊嚴起來，肅然說道。
而這兩個生硬的字，對陳生來說，仿佛是上天的赦免，他舒暢地喘了一口氣。
眼前，是一道黑灰色的石門，古跡斑斑。
藍色的羅盤，附在楊修右手上，慢慢地靠近石門，最後，貼在了石門中央，一個奇特的圖案上，頓時縷縷白光，從門的正中間射出，仿佛有一道光，將這完整的巨石，從中央劈開了一般。
「轟隆隆~~~」
石洞劇烈地震蕩起來，細小的碎石和塵土，從頭頂灑落下來。
陳生立刻把方漠抱在懷里，擋住那些降下的灰土。
不一會兒過後，震動停止了，陳生抬起頭，明媚的白光，從石門後綻放了出來。
方漠看著灰頭土臉的陳生，蔥指掩住薄唇，一聲輕笑，看得陳生短暫地發呆。接著，方漠手指扶起一縷白光，宛若一道清涼的水流，流遍陳生全身上下，灰塵瞬間消失不見。
「你們隨我進來！」
楊修莊重的聲音里，帶著些許激動，雖然他隱居地底多年，卻也是很久沒進入過這後山禁地。
這是一個寬敞的石洞，看不清石壁的遠近。洞頂浮動著一片氤氳的白光，光緩緩流動，不停地伸長縮短，好像一只巨大的琉璃水母，在水中飄蕩著它優美的觸角，仿佛是團聚在一起的白雲，停聚動散，閃著柔和的白光。
白光里，包裹著透明的水流，像是一個個晶瑩的氣泡，不斷地浮上落下。
柔和的白光正下方，有一條不寬的河道，鉛色的河水，仿佛靜止的水銀，看不出絲毫流動的跡象。
「好美。」陳生贊嘆了一句那夢幻的白光，接著說了一句「好難看」，對著那凝固的河流。
「這上面，就是天池之水。」楊修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
「啊？！我們走了那麼遠，竟然距離天山之巔這麼近？」陳生目瞪口呆地驚道。
「天池乃業水的源頭，我們現在地下萬米之外，這里不過是看著近罷了。」
楊修解釋完，走到河岸邊，一臉神聖地說︰
「弟子楊修，拜見白虎大人！」
陳生和方漠，這才明白，楊晶晶口中所說的業水之神，就是水系的至尊，神獸白虎。
空蕩的石洞中，寂靜無聲，沒有回應。
不過楊修卻絲毫不在意，轉身對陳生說︰
「古冰脈，自古由白虎大人守護，你能不能進入，還要看他的意思。」
陳生一听，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和五行至尊，還是混得比較熟的，要進入冰脈，看來不是問題。
他模了模鼻尖，點頭自信地說︰
「前輩請放心，陳生自當全力一試。」
不過，看熱鬧的陳丑，顯然沒有他這麼自信。
楊修似乎也沒听出，陳生話語中的堅定，繼續說道︰
「古冰脈，就在業水河底。」
陳生听完，斜過身子，看了看前面並不寬闊的河水，風平浪靜，沒什麼危險的樣子。
而楊修接下來的話，徹底打散了陳生的自信。
「業水是天下萬水的根源，鴻毛不漂，浮雲不過，每一滴水都蘊含了極強的重力，河水的低溫，足以瞬間冰凍任何超級神魂。而且，這水中還有一點見面禮，要送給你。」
「咕咚~~」
陳生的喉嚨上下蠕動著，小心翼翼地問︰
「見面禮？是什麼？」
楊修沒搭理他，目不轉楮地盯著鉛色的河水，說︰
「你下去，就知道了。」
陳生半猶豫，半期待地走到了河岸邊，河水與岸岩相齊，沒有一絲起伏，平靜得像一面古銅色的鏡子。
方漠站在他身邊，拉著陳生冰冷的手指，白色的魂力保護在黃泉劍魂外面，稍稍緩解了陳生的緊張。
「漠兒，你在上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回來。」陳生堪堪露出笑容，說。
方漠卻搖搖頭，白色的瞳孔中閃爍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陳生不再執拗佳人的倔強，緊緊地拉住方漠的小手，兩人縱身跳起，墜入了靜如磐石的業水河中。
「你說他們會活著回來嗎？」陳丑揪了揪辮子胡須，問楊修。
「黑發之人，在此時出現，卻不知對這危如累卵的天地，是福是禍。」楊修沒有回答陳丑，悵然說道。
「至尊大人的選擇，不會錯的。」
「但願如此。」
在此之前，朱雀就已對天外盟的所有成員，發出了陳生與方漠的消息。
此刻，業水河中。
就在陳生和方漠躍起的一剎那，立刻有一股無法抗拒的拉扯之力，封固了兩人的行動，將他們拽入了河中，像是從松散的土地上，拔下兩根枯草。
陰寒的業水，帶著漫天的巨大壓力，頃刻間，從四面八方涌來，仿佛是整個天山的雪都壓在肩背上。
無法調動魂力的陳生，瞬間四肢僵硬，神魂收束，七竅流血。
「 嚓嚓~~」
骨頭的碎裂聲此起彼伏。
陳生像一個正在縮小的氣泡，已經到了破裂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