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溫潤的白光,從方漠胸口散出,緩緩鋪滿了他與陳生二人。白光中,一朵雪瑩瑩的四瓣奇花,正在姿態悠然地盛開。
正是方漠的神魂,天女花。
陳生被凍得毫無知覺的血液,漸漸恢復了一絲流動,體內有了點滴溫暖的感覺,裂開的骨頭正在緩慢地修復。
塑骨的劇痛,將昏迷的陳生刺醒,黑色的瞳孔看見了周身迷蒙蒙的白光,好像千萬只溫柔的小手,在撫模著他。
「漠兒,你的神魂‧‧‧」陳生驚奇地看著,已經離開方漠體外的天女花魂,虛弱不安地說道。
白光中的方漠,淺淺的一笑,說︰
「沒關系的,這是聖門的一種術法,可以將神魂離體,來治愈傷勢。」
「真的不要緊嗎?」陳生的聲音很微弱,似風中燭火,枕邊耳語。
方漠沒再說話,微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已經不能說。
方漠沒有告訴陳生,這種術法,名叫共赴黃泉,是用施術者自己的生命力,來換回傷者的生命力。
雖然這種功法,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很少有人願意去修煉。
這天下,有幾個人,是值得你用自己的生命,來挽救的呢?
孱弱的天女花,漂浮在二人中間,釋放著柔弱的光芒,抵抗著來自外界的萬鈞重壓。
可,那抽魂奪魄的陰寒,依然無時無刻不在襲來。
無法動用魂力的陳生,即使有方漠的幫忙,也完全無法阻擋寒氣入體。
此刻,除了意識的清醒,陳生已如頑石無異。
方漠感受著陳生毫無生機的身體,用盡了最後一絲清明,把魂力全部傳進了陳生的四肢百骸。
業水河,在外面看著並不寬闊,可是游弋在里面,卻讓陳生和方漠,感覺踏上了不歸路。
凝實分散,卻又渾然天成的河水,十分奇妙。
業水雖重,可在里面行動起來,卻並不緩慢,你只要克服了前方的阻力,就會有千萬倍的力量,推動著你前進,就像你在懸崖邊,被人一腳給踹了下去,就再也停不下來。
在這毫無目標物,不知前方是何處的業水中,陳生和方漠游得很快,可實際上前進了多少,他們根本不知道。
忽而,方漠一聲淡淡的驚呼。
一股溫暖的熱流,涌上了陳生的心髒,融化了堅冰。
「漠兒,你怎麼了?」來不及多想,陳生立刻焦急地,虛聲問道。
他听得出,方漠的**聲很痛苦。
方漠閉上眼楮,輕輕地搖了搖頭,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快把神魂收回去!」陳生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大聲急道。
這一次,方漠直接垂下了一席華發,不省人事。可是那閃著微光的天女花魂,依然沒有消失、熄滅。
「漠兒!」陳生此刻萬火攻心,徹底慌了手腳。
「該怎麼辦?游回去?不可能了。」陳生立刻否定了掉頭返回的想法,「那就只能不停地向前!」
可是,前方又有什麼呢?前面是哪里呢?
沉重冰冷的業水世界,徒留了陳生一顆衰竭的心,在苦苦支撐。
陳生像一頭被割掉舌頭的獅子,縱有滔天的怒火和焦慮,卻也只能在這蒼茫的業水中,無聲地吶喊。
然而,禍不單行。
楊修在岸上所說的見面禮,此刻欣然而至。
霎時,原本平靜得快要凝固的業水,震蕩了起來,竟然漾出了圈圈的波紋,一圈圈地波動了過來,掃過陳生和方漠的身體,兩人飛速地倒退著。
清晰的殺氣,撕開了凝重的業水,滾了過來!
「什麼東西!」陳生本就方寸大亂,怒火燒天的心情,更加火冒三丈。
可是,他卻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
方漠的昏迷,眼前的異變,沒有盡頭的探尋。
陳生這短暫的一輩子,從沒有像這樣感到無力。他沒辦法反抗此情此景,無法改變現狀。
那火燒燎原的憤怒,瞬間熄滅了個干干淨淨,荒草燒過,留下了一片焦黑的、淪喪的土地。
陳生黑色的瞳孔里,漫上了一層死灰。
「難道我要死在這里了嗎?大哥,韓印,野蠻姐,師父,你們在做什麼?你們能听見我說的話嗎?你們在說什麼?聲音好小,我听不到。」
陳生最後的余光,留給了躺在懷中昏睡的愛人。
「漠兒,死前還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突然,鉛灰色的濃濃業水中,一張血盆大口驟然張開,一口將陳生和方漠,吞入月復中。
三張同樣猙獰恐怖的人臉,深深地刻在了靜止的業水中,與惡鬼無異。
「滴答~~」
清脆的滴水聲,隱隱約約地傳進了陳生的意識里。周圍很安靜,什麼都沒有,沒有顏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陳生想動一體,卻發現軀干和四肢,仿佛是冰雕一般,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無邊的寒意,萬箭穿心般,沖上那僅存的清醒,一旦冰凍,陳生將徹底生機斷絕。
忽然,汩汩溫暖的氣流,貼近了陳生冰冷的僵尸,從天靈,到嘴唇,到胸口,到兩手雙腿。
柔軟舒適的暖意,好像春日溫煦的陽光,將這冰封的身體,慢慢地解封。
過了很久,陳生堪堪睜開了雙眼,卻看見一張傾國傾城的神容,輕閉著雙眼,正毫無間隙地吻在他臉上,皎潔的華發,散落在他的肩頭。
陳生甚至可以看清楚,雪白的彎眉下,一個個調皮修長的睫毛。
恢復了少許觸覺的胸口上,壓著一抹從未有過的柔軟,宛若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光滑細膩。
「額~啊~~」
陳生舒爽地低呼著,驚醒了那夢中的人兒。
方漠離開了陳生的唇間,白色的瞳孔中悲喜交集,淚珠泛框。
「陳生‧‧‧」方漠輕聲呼喚著。
不過,生機恢復了不少的陳生,可沒听見佳人兒的說話,兩只黑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方漠胸前的無限**,雪峰孤傲,一點寒梅傲立雪中,散發著無盡的**。
「咕咚~」陳生緩慢地咽下流出的口水。
方漠俏臉上,霎時紅了個通透,她為了給陳生回溫,不惜兩人赤luo相對,肌膚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