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曼青瞬間嚇得肝膽俱裂,顫抖的目光,一點點移了下來,他的最近處,有一個藍色的頭顱,正是楊瑤花那張天香國色的臉,而此刻,卻是與破了相了女鬼無異。
「不••不•要••殺我!」
陳曼青慌亂地張著雙手,這位早已魂飛魄散的陳老爺子,骨寒毛豎地懇求道。
這時候,原本擁擠的浮石看台,倒是清涼了不少,空出了些許地方。那些沒有出手的煉魂境修行者,還有那些沒來及出手的人,統統呆若木雞,似瘋似傻,噤若寒蟬。
白發的陳生,凝了凝黑色的目光,注視了一會兒誠惶誠恐的陳曼青,一言不發,冷漠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了幾分奇怪,似是不明白,這老人為何如此模樣。
陳生晃了晃頭,又看了幾眼這個顫栗的老人,嘴角輕輕地一撅,像是一個小孩,玩膩了手中的玩具,不滿意地生氣了,舉起拳頭,就要砸爛玩具。
陳曼青早已是驚弓之鳥,看見陳生舉起了黃泉劍,嚇得汗都不敢出,哆嗦著雙唇,斷斷續續地念叨著︰
「不要••不要殺我•••」
「住手!」
就在那無情的劍鋒,要斬下人頭時,伴著一聲沒有情緒的嘆息,一只手抓住了陳生的右臂。
陳丑的身影,出現在失去了意識的陳生面前。
「夠了,陳生,不要再殺人了。」
陳丑看著陳生的滿頭白發,痛心地說道。
陳生皺了皺眉,混沌無知的黑瞳中,露出了惱怒,依舊一言不發,撅起的嘴,抬得更高了。
他用力地晃了晃手,掙開陳丑的束縛。
二話沒說,舉起黃泉劍朝著陳丑就砍了過去。
「嗖~~」
劍鋒沒有阻力地劃過,對著空氣空砍了一劍。
陳丑的身影,接著出現了原地,似是剛才,他變成透明了一般,躲過了陳生的劍。
「哼!」
陳生終于發出了一個音,接踵而至的,卻是連綿如雨的劍招。
兩人一攻一守,陳丑輕松地躲過了所有的招式。
「啪!」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陳生用劍的手臂,陳丑蒼老的聲音中,幾近哽咽地說︰
「陳生,快點醒過來,這不是原來的你!」
這一次話,似乎有了作用。
陳生慢慢放下了劍,低下頭,思索起了什麼,黑色的雙瞳中,有了痛苦的顏色,陳生左手扶著腦袋,不停地搖著頭,臉上扭曲了起來。
就在這短暫的掙扎中。
「唰~~」
三尺青鋒,化作一道虛影,瞬間刺進了陳生的左胸口。
陳丑驚駭地盯著青色的劍刃,猛然回頭,卻看見陳曼青手拿著劍柄,一臉的陰笑。
「混賬!你在干什麼!」
勃然大怒的陳丑,袖口一掃,綠光一閃將陳曼青打飛出去。
接著,陳丑立即抓住陳生的手腕,木魂力傾涌進陳生的身體,迅速地為他療傷。
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帶著濃郁的生氣的木魂力,根本無法到達陳生的心髒,有一面銀白色的屏障,阻絕了一切。
陳丑焦慮又詫異地看著陳生,他已從剛剛的痛苦中恢復過來,卻依舊狀若白鬼,面無人色。
忽然,陳生動了。
繞過了陳丑,黃泉劍刺向倒在地上掙扎的陳曼青,他被陳丑那一掌震得不輕,傷上加傷。
「陳生,不要殺他!」陳丑萬火焚心地喊著,綠影晃動,搶先一步,擋在了陳曼青身前。
陳生渾然不覺,劍鋒一沉,像一條黑曼巴蛇的毒牙,死死地鎖定了陳曼青。
「大長老,救我!」
顯然,陳丑已是陳曼青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即使陳丑用身體為牆,也來不及阻擋陳生的劍招。
千鈞一發之際,陳曼青奮力坐起,掌心一團綠光,打在了陳丑背後。
須臾之間,黃泉劍刺穿了陳曼青的心髒。
「額••」
低沉的申吟聲,從人的喉嚨中咿呀而出。
陳丑匪夷所思地看著一旁,安然無事的陳曼青,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保護了一輩子的徒弟,木蘿山的掌門,居然在最後,暗算了他。
「嗚~~」
殷紅的血,淌在青白色的胡須辮子上。
陳丑的左胸口,赫然插著銀色的黃泉劍鋒。
陳曼青在最後一刻,趁著陳丑的失神,對他使用了移花接木之術,將兩個人的身體瞬間調換。
那一劍,深深地刺進了陳丑的超級神魂,乘黃獸魂中。
陳生無覺的雙眼中,居然涌出了不知名的淚水,像是一個孩童,做錯了事情,惹出了禍端,卻不知所措。
他松開黃泉劍,雙膝跪在陳丑面前,無神的瞳孔,悲傷地看著眼前這個慈祥的老人。
陳丑清晰地感覺著,自己體內的生機,正在飛速地流逝,被黃泉劍吸收。
這一刻,陳丑才明白,虛無之力針對的不是魂力,也不是神魂,而是人活著的生機。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撫模著陳生雪白的頭發,一行老淚,縱橫了下來。
「生兒•••」
一聲低緩,熟悉的呼喚,傳入陳生耳中,封閉的意識,像是龜裂的蛋殼,里面有什麼東西,想要急切地跑出來。
「嗒嗒嗒~~嗒嗒嗒~~~」
敲擊聲越來越急,裂痕越來越大,陳生雙手抱住頭,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來,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猛刺著他的頭。
「啊!!」
陳生一聲淒慘的鬼叫,黑暗的意識里,有一層東西破裂了,一束光照了進來,照亮了陳生的滿面淚痕。
「老頭,你會後悔的!」
「爺爺,快來救我啊!」
「爺爺,我錯了,我下次不會再拿了•••」
「老頭,你放開我!」
一個孩童的聲音,一幅老人小孩的畫面。
老人頭發花白的老人,青白的胡子綁成辮子,快拖到了地上,一個黑頭發的頑童,在死纏爛打著老人的胡須。
老人一臉佯裝的怒氣,接著又是慈祥溺愛的笑容,他踹了小孩一腳,嘴里還罵罵咧咧著︰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小孩模爬滾打著起來,模著**,一溜煙地跑進了一間樹屋里,趴在窗戶上,朝著老人不停扮鬼臉。
老人無奈地笑了笑,一個人走下了石徑,走上一座曲折的木橋,站在橋中央的茅草亭里,靜靜地看著潭水中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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