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牧雲錄 第六七十六章 一招

作者 ︰ 東羊戊

「二弟……」

在連金衣驚怒交加,卻顯得有些虛弱的喊聲中,連銀衣干瘦的身體被擊飛起來,正凌空朝後撞去。原本蠻橫而陰沉的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緊緊盯著在空中翻滾的一條手臂。

「那是我的手臂嗎?那是我的手臂嗎?」連銀衣喃喃自語著,依舊有些不肯相信。

隨即帶著異常恐懼的神色,連銀衣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卻發現自己肩膀以下的部位,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斷臂處噴涌而出的殷虹血珠,如同清晨的瀟瀟細雨一般,伴隨著漫天飛舞的飛針和鐵蒺藜,朝著長街右側的屋檐上,還有窗戶中撒落而去。

「啊……」

一陣猛烈的劇痛襲來,連銀衣扔掉了左手中的暗器,下意識地按在斷臂之處,想要阻止鮮血的噴涌。最終卻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眼前一陣發黑,差點便失去了知覺。

慘叫聲還未落下,便听到「 」的一聲巨響,連銀衣干瘦的身體,重重地撞擊在長街左側屋檐下的一根廊柱上,再次發出一聲慘叫。廊柱「咯吱、咯吱」地響了幾聲之後,依舊堅持這不肯折斷或者倒塌,似乎受到的撞擊力,並沒有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巨大。

此時,長街兩側的房屋內,也響起來輕微的騷動聲,似乎是站在里面看熱鬧的江湖人士,正準備躲避飛射而來的暗器。只是隨後的看到的情節,卻讓這群手忙腳亂的江湖人士,頓時長大了嘴巴。

只見大蓬的暗器撞擊在青瓦上,只是發出輕微而密集的叮當聲,最後卻連半塊瓦片都沒有撞碎。至于撞擊在窗格上的部分暗器,也僅僅是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奪奪」聲,甚至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都有些難以穿透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西城鬼猿的暗器,在江湖中也算是有點名聲的,怎麼會弱到這種程度?」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年輕人,張了張嘴巴之後,忍不住低聲問著身邊的同伴。

身邊的同伴年紀稍大,臉色陰晴不定地說道︰「鬼猿是厲害,但也是相對我們這些人來講而已,要知道他現在的對手,是鐵槍盟的蕭盟主,江湖四大青年高手之一,顯得弱一點也是正常。」

青衫的年輕人更是不解,猶豫著問道︰「可是,這暗器的力量也太差了一點吧?你看連窗戶紙都……」

話還沒有說完,邊上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不屑地說道︰「小子你懂個屁,那是因為鬼猿的暗器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蕭碧玉斬斷了胳膊,一只斷臂上飛出來的暗器,你想要有多大的力量?」

「誰?誰他娘的……」

年輕人和同伴臉色一變,同時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正想要大聲喝罵的時候,臉色再次變了一下,突然堆起滿臉恭維的笑容道︰「江大俠,這不是江大俠嗎?沒想到能在楚南遇到您老人家,難道說怒蛟幫也……」

「也你個屁,老子是過來找人的,和你們這群家伙可沒關系。」粗豪的聲音淡淡地說道,再次打斷了年輕人的話。

只見這位被稱為「江大俠」的中年男子,一臉粗豪的模樣,身軀頗為高大雄壯,但是黑色衣服下隆起的肌肉,卻顯得極為修長。身上的皮膚更是呈現出古銅色,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

年輕人臉上露出訕訕之色,低聲說道︰「江大俠,您老人家自然看不上我們這些人的,嘿嘿……」

「滾一邊去,老子要是看不上你,還會跟你說話嗎?」江大俠眼楮一蹬,毫不客氣地在年輕人頭上來了一巴掌,「老子和你們書院的掌院,也算是老相識了,不忍心看他的徒子徒孫,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楚南,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年輕人和同伴互相對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江大俠,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好吧,說都說了,就多說幾句好了。」江大俠搖了搖頭,突然壓低聲音道,「你覺得你們打得過樓下的蕭碧玉嗎?打得過鬼斧東方厲嗎?或者打得過最弱的連家兄弟嗎?」

「您老不是開玩笑嗎?蕭盟主武功高強,天資卓絕,那可是我們年輕人的偶像,我要是打得過蕭盟主,還用得著來楚南踫運氣嗎?」年輕人楞了一下,隨即訕訕地說道。

「嘿嘿,別說是你,恐怕就連我,也打不過蕭碧玉了,果然是後生可畏啊。」江大俠突然輕輕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之色。

「江前輩,您這是……」年輕人的同伴,鼓起勇氣接話道。

江大俠緩緩吐出一口氣,笑了笑道︰「你們都看到剛才的過程了吧?蕭碧玉可是一人擊敗了東方厲和連家兄弟的聯手,雖然最後連銀衣看似被那老頭一拳擊飛,但實際上那老頭的一拳,反而救了連銀衣一命,要不然斷掉的恐怕就不是胳膊,而是身體了……」

……

原來剛才蕭碧玉退到街邊時,站在蕭碧玉右側不遠處的連金衣,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突然抽出背後背著的漆黑鐵棍,配合著正面沖過來的東方厲,狠狠一棍掃向立足未穩的蕭碧玉。

蕭碧玉一時不察,頓時陷入月復背受敵的危險境地。

而自從出了茶樓,便一直沉默不語的連銀衣,也突然凌空飛起,雙手從袖子里伸出,只見掌中銀光閃動,似乎是握滿了大把的暗器,準備封住蕭碧玉從空中躲避的路線。

東方厲和連家兄弟,仿佛事先商量好一般,配合得天衣無縫。

鐵槍盟雖然人數眾多,但誰也沒想到,本就處于劣勢的連家兄弟,居然還敢率先破壞規矩進行偷襲,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武功高強的芸娘和莫子雁夫婦,站的位置又稍稍遠了一些,雖然已經發現連家兄弟的偷襲行徑,卻又來不及救援,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至于牛大海,剛剛被東方厲踹了一腳,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雖然看得目赤欲裂,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是站在牛大海身邊的那位黑衣老者,發現了這種危險的情況之後,立即奮不顧身的沖了出去,伴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聲,一拳擊向空中的連銀衣。

與鐵槍門眾人的反應相比,身處險境的蕭碧玉反而極為冷靜,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之色,隨後微微眯起眼楮,似乎並不太把呼嘯而來的巨斧和鐵棍當一回事。至于空中的連銀衣,蕭碧玉更是看都沒看一眼,仿佛連銀衣只是個跳梁小丑,不值得自己花精力去關注。

「侯大哥,怎麼辦?」站在茶樓門口觀戰的李牧,一臉焦急地問道。

侯若方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輕聲安慰道︰「賢弟,先不要著急,蕭賢弟肯定會有辦法的……」

說到這里,侯若方卻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道︰「不會吧?肯定不會的,那家伙不會練成了……」

兄弟二人正說話間,東方厲的斧頭,已經斬在了蕭碧玉的背上,但卻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血光迸現,反而只是發出了輕微鏘然之聲,漆黑的巨斧便突然回彈起來,像是砍在了什麼堅硬的金屬上一般。

而此時連金衣的鐵棍,也已經到了蕭碧玉面前,眼看著就要敲破蕭碧玉的腦門。連金衣臉上不由微微露出笑容,卻突然看到一道銀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蕭碧玉手中探出,正好撞在擊來的鐵棍上。

轟然巨響中,一股大得難以想象的力量,從銀槍上傳出,順著鐵棍傳入連金衣的體內,肆意破壞著五髒六腑。連金衣得意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此時才發現原本異常凶悍的東方厲,正滿臉驚駭地朝後退去。

從踉蹌的腳步中可以看出,東方厲也應該受傷不輕才是。

「原來是兩個人的力量……」

連金衣喃喃自語著,發現自己正朝後飛去,胸月復間更是一陣劇痛傳來,略帶著咸腥味的鮮血,已經順著喉嚨涌了上來,伴隨著尚未說出口的幾個字,仰天噴灑在半空中。

吐出略帶著紫色的淤血後,胸月復間的劇痛稍有緩解,連金衣正想要松口氣的時候,卻又看到一幕令其目赤欲裂的情景。只見那道璀璨的銀色光芒,在撞擊過自己的鐵棍之後,瞬息間變得更加凌厲和快速,如同一條沖天而起的蛟龍,斜斜地朝著半空中劃去。

蛟龍所指向的位置上,連銀衣正微微探出雙臂,準備發出握在手中的暗器。但此時淡紅色的槍尖,已經劃向了連銀衣的腰間,從雙方的速度上來看,連銀衣根本沒機會發出暗器,就會被銀槍斬為兩截。

正當連金衣絕望地閉上雙眼時,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現在連銀衣邊上,正是剛才沖過來的黑衣老者。緊接著便听到「 」的一聲響起,老者凌空一拳擊在了連銀衣的右肩上,連銀衣頓時也化作一道銀光,險險地躲過了長槍的腰斬,朝著不遠處跌去。

蕭碧玉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之色,若是沒有老者的一擊,他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把連銀衣刺殺于槍下。但是老者明顯也是為了救自己,才會如此奮不顧身地沖上來幫自己,蕭碧玉卻也不好說什麼。

想到這里,蕭碧玉緩緩收回銀槍,又看了一眼連銀衣掉落在地上的胳膊,臉上突然泛起一陣潮紅,嘴角也溢出了一絲鮮血。想必是使出剛才那一招三連擊,對蕭碧玉身體來講,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還是不行,每次使出這一招時,身體都有些承受不住。」

蕭碧玉擦著嘴角的鮮血,暗自搖了搖頭,正準備走上前去殺了連家兄弟時,卻被一雙蒼老的大手握住胳膊,只見那名老者滿臉焦急的問道︰「少爺,你沒什麼事吧?這一招你還沒有練成,怎麼能胡亂使出來呢?也都是老朽無能,沒照顧好你,辜負了老爺的囑托……」

「福伯,我沒事,真的沒事,您先不要著急……」蕭碧玉看著老者滿臉焦急的模樣,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只好連聲安慰道。

福伯也算是鐵槍盟的老人,據說是蕭月寒一次外出時,救回來的一名受傷老者,後來也就留在了鐵槍盟。雖然一直以蕭家的奴僕自居,但是鐵槍盟的人都知道,福伯的武功極高,恐怕並不遜色于後天後期的高手,加上福伯為人和氣老實,因此極受鐵槍盟眾人尊重。

至于福伯的來歷,蕭月寒從來沒說,眾人也就一直沒問。

不過蕭碧玉還沒有出世的時候,福伯就已在鐵槍盟待了兩三年,可是說是從小看著蕭碧玉長大的親人,二人的感情更是深厚。此時看到福伯一臉著急的模,蕭碧玉頓時也便忘記了追殺連家兄弟,先想著怎麼安慰老人才好。

只是經過福伯這一打岔,連家兄弟和東方厲都已經緩過氣來,當下連金衣不顧傷勢,直接把正躺在地上哀嚎的連銀衣背起,跟在東方厲身後,踉踉蹌蹌地朝著小巷子里竄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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