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室內網球場里充斥著擊球的聲響,真弓坐在一邊的長椅上低頭將那件男士白色運動外套疊好,放到了身邊空余的位子上。
面前的網球場上,鳶紫色頭發的少年正對著看起來相當恐怖的機器練著球,機器以驚人的速度發射出黃色的小球,少年則以更為驚人的速度回擊。引來不少人默默圍觀。
「真弓姐姐,琉璃子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一直坐在旁邊,無聲無息吃著沙冰的琉璃子忽然說話了,而且還鄭重其事,「很重要的事。」
「嗯?」真弓並沒有太在意,眼楮依舊望著球場上英姿颯爽的少年,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什麼事?」
琉璃子將手上的勺子輕輕放進了沙冰碗里,揚起腦袋看向真弓︰「真弓姐姐有戀愛過吧?」
「……」真弓緩慢的轉過腦袋,垂眸無言的望了眼前還有些嬰兒肥的正宗蘿莉片刻,才勉強讓自己笑出來,「哈哈哈,琉璃子問這個做什麼?」
「唔,因為我有這方面的事想問問真弓姐姐。」琉璃子放下沙冰,由于動作有些快,有幾星草莓色的果汁濺到了旁邊的運動服上。
琉璃子一愣,用手模了模那幾點印跡,皺起了眉︰「啊,哥哥的衣服……怎麼辦哪?」
「沒事,我馬上拿去洗手間沖一下就好。」說著將外套拿起來,放在了腿上,又柔聲道,「你先和我說說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吧。」說完,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該不會真的是戀愛相關的事吧……
琉璃子一听,兩只手有些拘謹的絞在了一起,囁嚅道︰「該……該怎麼表白呢?」頓了頓又猛地抬起頭,看向真弓,「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傷心事的……」
「……哦,沒事。」真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面帶微笑的看著琉璃子,「琉璃子你……有喜歡的人嗎?」想去告白??
你才7歲啊孩子!!
「唔,我想……是的。」琉璃子說著隻果似的臉蛋上微微紅了,卻也甜甜的笑了,「手冢君最可愛了。」
「什什什麼君?」真弓覺得自己舌頭都打結了,雙手狠狠揪住腿上的那件外套。一……一定是听錯了!
「手冢君……哇,他來了。」琉璃子忽然跳下椅子,轉著躲到了真弓身後,「怎麼辦哪?」
手冢君……來了真弓有些驚悚的朝大門望去,只見兩名少婦和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正緩步朝這邊走來。女孩長得很是可愛,看起來跟女圭女圭似的。男孩也甚是好看,雖然五官還未長開,眉宇間已經散發著一股英氣,長大必定是美男一個。
「呃,那是你說的……手冢君?」真弓悄悄指著男孩側過臉朝身後的琉璃子問道。
「唔,嗯。」琉璃子將臉埋在真弓的背上,很小聲的說,「他又和麻衣在一起……」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失落與難過。
這是要上演三角戀嗎?真弓扯了扯嘴角,「琉璃子,你該不會是為了看手冢君才來的吧?」
「唔,是的。」見男孩女孩已經從身前走過,琉璃子才走出來,憂心的望著真弓,「我就想看看他……」
真弓看了看滿臉憂郁的琉璃子,又看了看在不遠處球場上開始練球的男孩女孩。托腮想了想,蹲下認真的看著她︰「琉璃子你不應該這樣的。」頓了頓,將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應該主動找他說話去,明白嗎?來,我陪你,去打個招呼。」
琉璃子一愣,趕忙搖了搖頭︰「唔,可是他和麻衣在一起啊。麻衣不喜歡他和別的女生說話的。」
「麻衣是他的……女朋友?」真弓問完,忽然有點不敢听答案,七八歲就有男女朋友……這未免有些喪失。
琉璃子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他們的媽媽是好朋友,所以他們關系也很好。從生下來就認識了,一直在一起呢。」
呃,這個答案還算正常。真弓抓緊了琉璃子的肩膀︰「那不就行了,她憑什麼不讓他和別的女生說話啊。咱們就去和他說話,怎麼著了?」
「天海。」話音未落,身後就冷不丁的傳來一個聲音,伴隨著陣陣涼氣。
真弓緩緩抬起腦袋,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多了個高大的身影,丹鳳眼的英俊少年正垂眸望著她。
「手冢……君,好巧。」為什麼你如此頻繁的出現在神奈川?真弓慢慢起身,「你……你來練球啊。」剛剛的話他沒听到吧?
手冢並沒有馬上回話,而是看了眼在球場上練球的幸村精市,才淡淡道︰「嗯,今天教堂弟練球。」
堂弟?就是琉璃子口中的手冢君嗎?這個世界還真是小。真弓凝眉想了想,輕輕將琉璃子推到了手冢跟前︰「呃,這是精市的妹妹……也是我妹妹啦,哈哈哈。」頓了一下,明媚一笑,「她也想學網球,就是找不到同齡人,她哥哥又不會教人。你看,今天你能順帶也教教她嗎?」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給自己鼓起了掌。
琉璃子畢竟是幸村精市的妹妹,就算比起哥哥天真爛漫很多,但是某些因子是不會改變的。她在真弓說完話後的下一秒,就朝手冢拘謹的一笑︰「可以嗎,手冢哥哥?」說完,滿臉仰著腦袋懇切的望著手冢。
而眾所周知,手冢其實是一個相當溫柔的人。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琉璃子一眼,溫和道︰「好。」
于是琉璃子就這樣在真弓鼓勵的眼神下和手冢走向了那邊球場。
「天海桑!」就在琉璃子走後沒多久,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冒了出來。
真弓一愣,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年約二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子正抓著網球拍大步朝這邊走來,滿面的笑意︰「好巧啊。」
「……」為什麼你也在這?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慎之介的臉,呃,不會是他通風報信的吧?眉毛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抱著外套站起來,「啊,橋口先生,你也在啊。」
橋口在真弓的跟前停下,撓了撓腦袋︰「嗯,是啊。」言罷又朝在球場上專心致志的幸村精市看去,「陪精市君過來的嗎?真是體貼的姐姐呢。」
「……」這是真弓第一次遇到有人單純的把他們當姐弟看。一時間有點接受不能。過了半天才點點頭,「是啊,你和朋友來的?」
「哎?嗯。」橋口憨憨的笑著點了點頭,「和老同學。」
真弓點了點頭︰「哦,這樣……」忽然住了口,因為她瞟見一直在練球的少年已經停了下來,正拿著球拍緩步朝這邊走來。
真弓抱著外套,躬身從長椅上拿起他的運動水杯,「喝水嗎?」
「嗯,謝謝。」幸村精市伸手接過水杯,仰面飲下一口,又將水杯還給真弓,看了看四下,「琉璃子呢?」
真弓將水杯放回長椅上,指了指不遠處的球場,曖昧的笑著︰「在學網球呢。」
「學網球?」幸村精市微微蹙眉,朝那邊的球場的看去。
而那邊的球場上手冢正半跪在地上,耐心的教著琉璃子握拍的姿勢,旁邊還站了兩個不認識的孩子。
見幸村精市面帶疑惑,真弓就在旁邊十分盡責的講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末了還甚是感慨的加了一句︰「你快有妹夫了。」
「……」琉璃子才七歲……
「我去和手冢打個招呼。」幸村精市說著就朝那邊走去。真弓愣了一下,也跟著跑了過去︰「等等,我也去。」
「……」橋口默默的注視著漸漸遠去的二人,憂郁的垂下了腦袋。
我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真弓和幸村精市跟手冢簡單打了招呼回來後,才想起來自己不久前似乎在和橋口說話來著……呃,人呢?
立在長椅前,環顧四周,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你在看什麼?」
「哦,沒什麼。」真弓說著抖開了一直抱在懷里的外套,上面的紅色印跡還沒有去洗。回頭看了看長椅上的水杯,想了想又坐下,看向幸村精市,「介意我用一些你的水嗎?」
「……不介意。」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幸村精市淡淡一笑,在她旁邊坐下,「你要做什麼?」
真弓拿起水杯,指了指衣服上的紅色印記︰「不小心弄髒了你衣服,幫你洗洗。」說著歉意的一笑。
幸村精市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漬,溫和道︰「琉璃子弄的?」
「……呃,她不小心弄的。」真弓低頭輕輕揉搓著衣服,「這個很好洗掉的。」
這話說完,兩個人就莫名陷入了沉默中,只听見周遭的擊球聲以及吶喊聲。
「真弓。」過了良久,少年才驀地開口,輕聲道。
「嗯?」專注于搓衣服的真弓忽然抬起臉,疑惑的問道,「什麼事?」
「你真的要去東京的青學?」
真弓不由得止住動作,抿了抿唇,輕輕點頭︰「嗯,不過我應該會選擇住校吧。」頓了頓,笑了,「前兩天媽媽已經答應我去那邊上學,不過不會去姑姑家住的,我會住校。節假日……會回來的。」這幾天,她數次找真田里奈,表示自己想去東京上學,更想自己一個人住。
真田里奈起先是不答應的,後來發現那邊有住校區,而且師資力量雄厚,認識的幾個朋友里也有孩子在那邊上課,再加上老爺子轉學手續都辦的差不多了。想想也覺得沒什麼不好,何況女兒只是去上學,又不是離開自己返回真田家。
與她也就答應了,不過關于撫養權的問題,真田里奈和真田老爺子依然沒有打算松口。父女兩天天聯絡這律師,研究著打官司的事。
听完真弓頗為認真的回答,幸村精市面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淡淡的開口︰「那以後呢?去中國?」
「能去的話肯定會去的。」真弓低頭傻傻的望著運動服上印跡,心里莫名的難受起來,「你呢?以後會去東京上大學吧?」不自覺的轉移了話題。
幸村精市微怔一下,輕聲道︰「嗯。」稍稍一頓,低頭望著少女放在自己白色運動服的手,眸光一沉,「所以你覺得有意義嗎?」
「嗯?」什麼意義?真弓無法理解的看向幸村精市,「你什麼意思?」
「你去東京有意義嗎?」鳶紫色的眸子直直的望著真弓,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一年多,不會改變太多。」
「……」怎麼好好的又扯上了這個話題?真弓趕忙移開視線,不去接受他那陰寒的目光,「我想去東京開開眼界而已。」再說你怎麼肯定我去東京是因為你了?我承認過嗎?
自我感覺要不要那麼良好?
听到這話,幸村精市忽而笑了︰「好,那你去吧。」
因為就算你去了,任何事都不會發生改變。
那個時候的真弓並沒有理解幸村精市這個笑容的含義,還以為他是因為下不了台才笑的。直到她去東京的前一晚,她才恍然醒悟,原來自己做的一切,都他嗶的是廢的!
幸村精市練完球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那個時候手冢和他堂弟都已經回家了。
「琉璃子,進展如何?」回去的路上,真弓牽著琉璃子悄聲問道。
迎著金色的夕陽,琉璃子的小臉紅撲撲的,偷偷瞟了哥哥一眼,見他看著這邊。于是拽了拽真弓的胳膊,示意她蹲下。
于是真弓很配合的蹲下了,將耳朵湊到她跟前,又朝幸村精市揮了揮手手︰「你離我們遠一點。」
「……」少年面色明顯一滯,但還是相當合作的朝旁邊走了一些,低頭望著腳邊那一只打著滾的白色小貓。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不覺間,某人將被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