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太暗,時容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臉,隱隱綽綽,她只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
緩緩伸出手來,她撫上他的臉,閉著眼楮默默地感受著。
那種感覺,竟然和記憶中的某一個情境完全對上洽。
她驀地睜開眼楮,仔細地看向他。
不,他是韓成永鈐。
他不是傅北易。
時容澀澀一笑,倏地將手收回來,低聲說︰「對不起……」
她想要下車,韓成永卻將她攔住︰「你以為我是誰。」他說,帶著質問的語氣。
「沒有誰。」她說,「你讓開,我想回家。」
他將她的臉抬起來,對著他的︰「我不是傅北易。」
時容所有的冷靜都被這個名字給點燃,她猛地拍開他的手︰「我知道,你是韓成永,既然你是韓成永,你又憑什麼管我,我怎麼樣和你有關系嗎!」
「你喜歡傅北易。」他直直地戳破這一個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麼關系?」時容什麼惡毒的話都說出來,「總之我不會喜歡你,死都不會喜歡你!」
她說完這句話,韓成永的臉色沉了沉。
時容大概也意識到這話說得有些太過頭,哼一聲,將他推開之後自己下車,跌跌撞撞地跑回去。
韓成永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
時容走到電梯口,按了好幾下卻不見電梯有任何反應,抬頭才看到電梯門上貼了一張紙,說電梯壞了明天才能維修。
她恨恨地踢了一腳,只能去走樓梯。
她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每踩一下就能听到樓梯間傳開來的踏踏聲,那樣的尖利刺耳。
她太久沒有穿過高跟鞋,不過走了一層就覺得累,干脆扶著牆把鞋子月兌下來。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抬起一只腳的時候竟然沒站穩,差點就往後倒了去。
她做好了摔得渾身都疼的準備,卻沒想到竟然倒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她來不及回頭看,就已經被人放在了地上,而他,往上走了一步,微微蹲,沒有說話,只是等著。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的還能是誰?
時容看著韓成永那寬闊的背脊,心里莫名地酸澀,她總是有恃無恐地對他說那種連她都听不下去的話,他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除了他那天莫名其妙地讓她出去之外,他一直都是這樣默默地出現在她身邊。
她想越過他自己繼續往上走,可身體比思想更快一步,她已經微微俯,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直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感覺卻並不一樣。
先前那一次他滿心不願,還要她左求右求,可他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時容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他︰「韓成永,你是喜歡我嗎?」
韓成永的步伐停了一下,沒有說話,倒像是默認。
可是為什麼呢?
時容想不明白。
「我哪里好呢?我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好……」時容悶悶地說。
韓成永一聲不吭,直到來到她家門口才緩緩出聲︰「你只是沒有看到。」
沒有看到什麼?
她的好嗎?
難道他看到了?
時容沒有再問,韓成永將她放下來,她開門進去,站在門口沒有一點猶豫就說再見。
沒想到韓成永居然直接一把將門推開,完全無視她,走了進去。
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韓成永大咧咧地坐在了沙發上。
時容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無奈地笑出聲,直接從冰箱拿了一瓶水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再也不管他了。
時容回房間換下了身上的長裙,干脆把妝也卸了,把澡也洗了,全套做完之後發現自己太累,直接躺到了床上,完全忘記了外面還有一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她實在是太累,將被子卷到身上之後卻還是沒有忘記把床頭抽屜里的手機拿過來。
看著自己發的一連串晚安,眼淚又忍不住下來。
她將手機貼在臉邊,低聲哭起來,卻沒有看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號碼撥了出去……
依舊坐在客廳里的韓成永,听到手機鈴聲響起來,是那個慣常會在固定時間發「晚安」的號碼。
她從來沒有一次打過電/話。
這件事情是從他換號碼之後的一個星期開始的。
他並不以為然,只當對方發錯。
可是今天怎麼回事,居然會打電/話過來?
他想要掛斷,可不知道為什麼卻按了接通。
他慢慢地放到耳邊,卻只听到隱約地抽泣聲。
這聲音居然那麼熟悉。
韓成永驀地站起來,往時容的臥室走了兩步。
房門沒有關上,他能听到房間里她的哭聲,和電/話那頭的哭聲逐漸連成了一片……
韓成永將手機重新放在耳邊,電波傳過來的聲音更加清晰。
她的哭聲很壓抑,就像她的感情,一直都是壓抑的,隱藏的,從來都不敢見天日的。
韓成永默默地將通話掛斷,轉身離開。
坐在車里,他卻沒有將車開走,仰頭看向她所在的樓層,臥室的燈光還亮著,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著。
他不去想為什麼時容的短信會發給他,他唯一確定的是短信絕對不是發給他的。
他深吸一口氣,靠在方向盤上不動彈。
*
時容哭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手機還在臉邊。
她習慣性地解鎖,隨便看了一眼,剛想放好又把手機拿回來。
天哪!這是什麼!
為什麼會有一通電/話!
她手忙腳亂地看,大概是昨天她哭的時候吧?可她怎麼會把電/話撥出去了!
為什麼傅北易會接啊!
時容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瘋掉了,居然會做這種蠢事!
她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想著昨天有沒有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想來想去好像都沒有印象,她只記得自己哭了很久,對于別的根本沒有記憶。
她應該沒說話吧?
所以傅北易應該也不會知道給他發短信的是她,是吧?
她一遍遍地自我安慰,依舊頭昏腦脹,模過常用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氣息奄奄地︰「青青……」
傅傾城很快就接了︰「怎麼了?對了,昨晚沒出什麼事吧?」
「昨晚?」時容重復一句,尷尬著呵呵笑,「能有什麼事兒啊,回家就睡了唄。」
「那個韓成永呢?」傅傾城又問一句。
時容猛地坐起來,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韓成永跟她回家來著!天哪他走了沒?
她匆忙跳起來去外面轉了一圈,幸好沒有可疑人士,她吁了一口氣,打哈哈︰「什麼?不知道啊,你在哪兒呢?」
「帶 去醫院呢。」
「 怎麼了啊?」時容慌忙問。
「沒什麼,有些咳嗽,所以去醫院看看。」
「哎呀,我也想念 了,你下午有什麼事兒嗎?要不我們帶著 去玩玩?」時容覺得應該做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那我們在醫院附近的金港見吧,那家商場里好像有個給孩子玩的娛樂設施,怎麼樣?」
兩人就這樣定下時間地點,時容掛斷電/話,轉身進了衛生間,一抬頭就被自己嚇到!
鏡子里這個頭發亂七八糟,眼楮腫的睜不開的丑女人究竟是誰!
她閉眼睜眼好幾次,終于接受了那個人就是自己。
一晚上她居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有點不想出門了,可都約好……
時容嘆一口氣,在出門之前找了一副墨鏡戴上去,對鏡看了一下。
唔很不錯,不僅把眼楮遮住了,還顯得特別有型!
她前往金港,到了商場也不摘墨鏡,一路上賺了不少回頭路。
坐下之後傅傾城便問︰「阿容,你這是干什麼?」
時容可不敢摘墨鏡︰「你不覺得這很時尚嗎?多fashion啊。」
沒想到傅傾城趁她不注意,一把將她的墨鏡扯下來,她慌忙別開視線,躲了躲之後覺得實在是有些傻,干脆看她,傻傻地笑。
算了,反正也是好閨蜜,有什麼不能看的。
傅傾城愣一下之後把墨鏡扔給她,也沒有再問。
時容抓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昨晚上被蟲子咬了吧?和你打電話的時候剛醒呢,也沒發現,結果一照鏡子發現這麼嚴重,不過你也知道我這人一向守信用,所以還是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