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落 第九十八章 僵持之勢

作者 ︰ 小陌丫頭

這名女子,正是沈傾落。從這一刻開始,她叫落影。在她報交的資料里,自幼父母雙,好在家世清白。清苦的孩子早當家,更何況是自幼父母雙亡,模爬滾打一路長大,會點三腳貓功夫倒也說得過去,機靈嘛,自不必說。

沈傾落吩咐了墨蘭打點好落影此人的相關,自然不怕聚英山莊的人核查。在吩咐時,見墨蘭有疑,沈傾落大方交代,落影乃是她尋來辦事的人,信得過,能力佳。墨蘭釋然而去。沈傾落當然不好意思這般夸自己,形勢所逼,勉為其難。

說到滿布沈傾落左臉的疤紋,她著實下了一番功夫,折騰了幾天才有如此無瑕的效果。防水是第一,耐擦必然的,重點是,透氣性好,不傷皮膚。

沈傾落能自己搗鼓出這等水平,又要感謝秦滄了。四年長夢中,秦滄這個當師父的倒不是真的一事無成。久不久,他樂意了,正趕上沈傾落有時間了,就會教她些江湖生存小技巧,不負師父之名。

那日沈傾落在胭脂店買的一應物品,當然,除了梅香胭脂之外,皆是為扮丑所用。本是增顏的東西,到了沈傾落手中,作用全反了。

沈傾落低頭暗思混進聚英山莊之後該如何如何,速戰速決最是好的。想著事情眼楮連帶著看腳尖走路,不留神,撞到了一面肉牆。

「哎呦…」沈傾落揉著腦袋抬頭,同時理虧的忙不迭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倒是姑娘的腦袋沒撞疼吧?」

後來說起沈傾落對古亥風的第一印象,她失笑道,憨厚老實。分明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非得裝得土里吧唧。

沈傾落仰視著被她撞到但善解人意的肉牆,「不礙事,你呢?」差點,沈傾落就順手模上了古亥風的胸~膛了,半路抬高了手臂,艱難的放到他的肩膀。

「哦,沒事,我結實。」古亥風憨厚的傻笑,一口白牙襯著他麥色的皮膚,「我叫古亥風,是來應選聚英山莊下人的,姑娘也是?」

沈傾落想說,仗著自己結實就許人亂撞你?說你寬厚實誠還是傻?不行,這孩子比墨染嚴重,得救!

「恩,我叫落影。」說著,沈傾落習慣性的將眼前遮擋視線的黑發撂倒耳後,忘記了自己左臉的驚世駭俗妝。直到發現古亥風的眼神發直,她才驚悟,慌忙撂下頭發擋好丑顏,同時尷尬的干笑。

古亥風發現自己失禮,手足無措,話都不曉得說了,干站在原地。

「嚇到你了吧?很丑。」沈傾落試探著問,她想知道效果。

「嗯?啊!沒…那個…不…不會。」古亥風結巴了,撓著後腦勺,有點急。

沈傾落明白他純粹是驚到了,她不曾從他眼中讀出嫌惡。她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沒進了人群中。

古亥風仍是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久久望向沈傾落離開的方向。這個女孩,給他一種澄澈透亮的感覺。

快步走到很遠了,沈傾落仍是壓低著腦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用說女人了。沈傾落覺得自己不會介意丑顏,可時至今日,她終是明白,自己是在意的。世上最悲,莫過于自欺欺人。這一刻,她打心眼地感謝鬼醫的神醫妙手。

然,這副皮囊,她又能擁有多久?對修煉蘭室秘典,她的態度不置可否。可若是修煉了,後路如何,夢中不是昭示得清楚明白麼?如果她堅持修煉蘭室秘典,最終,是容顏盡毀。

……

百無聊賴的等了近半個月,沈傾落終于毫無懸念的迎來了參加第一輪武試的通知。

其實這半個月,沈傾落不是真的百無聊賴,從四處飛鴿傳書而來的醉琉樓事務越來越多,她得處理和決斷。醉琉樓用最短的時間,重新在江湖中打響名聲。各項瑣事逐步落實,按著沈傾落的指派有條不紊的運行,很快,沈傾落就能少操心,專心尋找玉銳了。要在慕容炎周圍打轉,可容不得她分心。

武試規則很簡單,由于男女體力懸殊,所以將篩選合格的人,按男女分組,約在一個大好晴天,讓眾人在聚英山莊位于城郊的一處練武場集合,比試拳腳,風格不拘,各顯神通,最後男女各十人進入第二輪。

聚英山莊不會容許男人打女人的事發生,雖然有時候可能是女人取勝。

規則簡潔明了,文縐縐的,說白了,就是只許用手腳,至于怎麼打,隨你喜歡。就算打臉,也成!聚英山莊不是善堂,也使喚不了那麼多下人,雖然兩百人選二十人有點殘酷,但無可奈何。

于是乎,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早,沈傾落準時來到了闊別已久的練武場。今早她刻意多吃了兩個饅頭。照情況推測,最快也要打一上午。

這一刻沈傾落才察覺武試別有深意,功夫好不頂用,體力好最實在。打不贏的時候,跑得贏。身為一個合格的下人,需要有耐用的體力!

記得以前,沈傾落是練武場的常客。不是她勤奮練功,而是慕容炎。說她是看客興許有些不合適,因為她瞎的。

她本不願陪慕容炎來練武場,可是慕容炎堅持,她也就拗不過了。看不見,听听也好。听著慕容炎剛勁的拳風聲,飄逸的耍劍聲,她想象著慕容炎的俊逸身形。

沈傾落總是靜靜的坐在練武場周的一角,比如她此刻坐的這里。

聚英山莊管事的人還沒到,眾人四下散著,或坐或站,獨獨空下了沈傾落的位子及周邊,厭煩喧擾,所以她落落大方的入坐一隅靜土。

坐了好半會,沈傾落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周圍的人為什麼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難不成瞧我坐得舒服,想搶我的位子?我是見沒人坐才坐的啊!

不等沈傾落想通這一茬,一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這里,擋路的人紛紛自覺退避。

走近了,沈傾落看清了了男子的臉色相當不悅。

「你!」男子往沈傾落面前一站定,立馬指著她的鼻子厲聲喝道,「馬上離開那個位子!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沈傾落雖然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深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故而即刻從位子上彈離,乖巧的順道挪開幾步遠。

男子似乎對沈傾落的表現很滿意,怒氣消了些,再想訓斥沈傾落幾句,練武場的入口處傳來喧鬧聲,他回頭望了眼,丟給沈傾落個警示的瞪眼,匆忙離開,原本挺直的腰板,哈低了幾分。

沈傾落對男子的樣貌沒印象,可聲音卻記得甚牢。男子正是聚英山莊的大管事—關浪臣,記憶中關大管事的聲音恭維些,不似今個兒的凶厲。

後來沈傾落听到周圍人的幸災樂禍才曉得自己錯在了哪。早在她來之前,聚英山莊的人就厲聲吩咐,不許靠近那片沈傾落以為的靜土。至于原因,自然不必向眾人交代,大家謹遵便是。無奈沈傾落來得遲沒听見,又比別人對那塊靜土熟絡了些,由此犯禁了。

險些壞了大事,前功盡棄。沈傾落後怕的拍了拍心口安撫自己脆弱的心髒,幸好慕容炎來得及時。

不必隨波逐流跟過去,沈傾落都能猜到喧鬧聲的起因。可以讓關大管事點頭哈腰迎過去,除了慕容炎,大概沒別人了。她悻悻然的跟在人群的後頭,眾人渴望一睹慕容莊主的風采,她膩了。

一哄而去的人群不斷越過沈傾落,她埋低著頭看著腳尖,久了,才發覺邊上的一雙大腳一直亦步亦趨的跟在她旁邊。

抬頭,對上的是古亥風憨厚的笑。

「是你!」

人在喧嘩中覺得孤寂時,若能遇上哪怕是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會是驚喜的,況且對這人的印象尚算不錯。

「不開心?」古亥風一語中的。

「沒…」頓了頓,沈傾落反問,「很明顯?」

古亥風誠懇的點了點頭。

沈傾落想,糟了,連個老實巴交的人瞧出我不開心,我是有多不開心?

「沒,就是鞋尖被踩黑了,我辛苦洗的,才穿,就多在意了兩眼。」說話間,趁古亥風沒低頭,沈傾落敏捷的將鞋尖在泥土地上來回刷了兩回。

古亥風瞥了眼,似乎是信服了,沈傾落急忙轉移話題︰「怎麼不擠到前面?」

「沒甚好看的,何必費勁,不如留著力氣一會兒用。」

沈傾落暗暗佩服古亥風的透徹,「我也是這麼想的。」她附和了句,順道偷了古亥風的話給自己的落後安了個正當的理由。

慕容炎簡潔的說了幾句開場白後,端坐高台,睥晲一干人等。關大管事接下話茬滔滔不絕,沈傾落和古亥風則貓在後面聊得起勁。

本來關大管事還想繼續吹噓,後面傳來慕容炎的一聲輕咳,他立馬噤聲回頭看向慕容炎,果見慕容炎面有慍色。

奇怪了,過往年年如此,怎麼今個兒…

關大管事心底犯嘀咕,但嘴里半點不敢耽擱,立馬話鋒一轉,「話不多說,現在開始第一輪選拔!」

他話一落,就卑恭的退至慕容炎的身後站定。

所有人亦不敢稍有懈怠,趕忙按著關大管事前話所敘男左女右的在練武場中分散開來,再听從聚英山莊的人的安排指引,有條不紊的開始比試拳腳。

沈傾落和古亥風有點意猶未盡,依依不舍的分開左右。

沈傾落埋怨今年關大管事怎麼言簡意賅不嗦了,殊不知是慕容莊主授意的。

至于慕容莊主緣何會有此不悅的一咳,只因為從關大管事發言開始,慕容炎耳邊時而隱隱縈繞著一個熟悉的笑聲,闊別了四年的笑聲。他笑自己幻听,可竟甩之不去,故而不悅。

慕容炎覺得自己連日來的種種行為舉止是可笑的,且想到了四個字來形容︰怨鬼纏身!自從那晚醉酒莫名其妙的跑到沈傾落墳頭開始!

在眾人分開左右的檔口,慕容炎已然瀟灑的退場。關大管事恭維的送走慕容炎後,回到台上坐定,威武肅穆。此刻,這里,是他的主場了。

聚英山莊貼心的給每個進入武試的應選者編了個號,沈傾落的,是一五三。這個數字,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都將代表著沈傾落。

不要以為過了三輪的選試就能安然的進到聚英山莊當下人,有一種東西,叫試用期。買東西尚且可退,更何況是人。

在為期三個月的試用期里,試用的下人是沒有名字的,惟有代號。倘若沈傾落有幸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成功入選,那麼,她就會成為三個月的一五三。

在沈傾落听見有人扯著喉嚨喊出她的編號是一五三時,她蹙了蹙眉表示不喜歡,但也僅此而已,她無權反駁。

所有的應選者陸續按著安排兩兩對戰,在關大管事蒼勁的一聲「武試開始」,摩拳擦掌的應選者們,開打了。

武試以淘汰的方式進行,撂倒了自己的對手後,繼續同另一組的勝者比試,直到最後剩下男女各十人。

沈傾落真功夫都沒使出,便輕松的撂倒了自己的首輪對手。繼而一路凱歌高奏,直到遇到眼前的女子。听方才的叫喚,女子的編號是一六零。

如果贏了這一輪,沈傾落就能順利晉級女子組十強了。

一六零是讓人一眼就忘不了的女子。雖然穿得粗陋,但眉眼透著清麗。不似南方女子的精致玲瓏,給人以一種北方豪邁感。

從一六零擺開的架勢,沈傾落知道,她勢在必得。同樣,沈傾落也是。這注定是一場苦戰。

一六零的拳腳犀利干脆,絕沒有多余的出擊,且招招狠重。所以,沈傾落又知道了,一六零是練家子,甘于屈身為奴,定是另有所圖。不巧,沈傾落也是,退讓不得。

兩人不相上下,有點僵持之勢。

沈傾落使了個破綻,一六零果然中計,由是,沈傾落勝了。

一六零終究是性子耿直了些,從她的拳腳中便可窺見一斑。沈傾落當然不願承認自己詭詐,取勝必要的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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