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夜空,寒月臨頂,星雲遍布,星河猶如一條巨龍蜿蜒盤旋,遙遠的某個星座,幾顆巨星突然爆發出萬迭綺麗的銀波,像是一朵朵花火綻放,其中一顆最亮的星射出一條細長的軌跡,像是不熄的流星,飛向未知的宇宙。
廢墟間,殘垣斷壁隨處可見,帶有濃烈舊時代氣息的鋼筋建築塌陷成片,裂壁上殘破過半的巨幅廣告牌上染滿漆黑的血跡,整個城市染上了年代昏黃的污跡。
一只半身腐爛的活尸正蹣跚前行,垂下的雙手不斷滴落濃黃的液體,它似乎感覺到什麼,突然抬起頭來,在它面前有一個男孩,手里提著一把巨式鐵斧。
男孩自然是夏洛,他精致的五官此時冷到了極致,仿佛下一刻就會凝結成冰。
活尸興奮起來,它抬起雙手抓向夏洛,夏洛單手提斧,橫劃而過,將活尸的頭砍了下來,濃稠的黑血從他脖頸處涌出,污染了布滿裂紋的水泥地。
夏洛戴著厚實手套在活尸身上模索起來,許久收獲了一把精巧的打火機和一包未開封的鐵盒香煙,他將這些東西隨意的收進布袋,然後轉身走向下一個路口。
三天後,夏洛出現在當鋪,他將布袋一傾,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布滿了櫃台。
掌櫃像看怪物般看著眼前這個冷酷的男孩,他做這一行有不少年頭了,自然看出這些東西的來源,櫃台上都是舊時代的貨色,一般來自于淪陷多年的死城。
當鋪的另一邊,兩個伙計竊竊私語,兩人打賭夏洛到底殺了多少活尸,一人說50,另一人說60,于是兩人賭了當日的工錢,但兩人誰也不願意上前問夏洛到底殺了多少,對于獵人,特別是夏洛這樣瘋狂的獵人,他們是由心底感到恐懼。
要是他們知道夏洛這三天殺的活尸數量已經過百,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但顯然夏洛並不關心這些,他只是稍稍把目光望向他們後,又看著掌櫃清點他的戰利品。
「上世紀工藝的手表和打火機現在都不興了,會買它們的也只有那些無聊的考古學家和收藏家,算你5銅幣一個吧,這些來自異位面的齒輪配件和機械軸倒是有不小的用處,算你9銅幣一個,其他的都是垃圾,1銅幣一個,加起來56銅幣。」
接過銅幣後,他又向掌櫃買了一打能量膏和蒸餾水,在此期間,他習慣的看了看牆壁上裝裱的次能手槍,然後逃避似的移開目光。
離開當鋪前,他招呼一個伙計過來,他按著那個伙計的肩膀說︰「我記得你們剛剛有個關于我的賭注。」
那伙計頓時滿頭大汗。
「你賭的是多少?」
伙計緊張的說︰「我賭60。」
「你給我5銅幣我就讓你贏。」
伙計醒悟,偷偷把銅幣塞給夏洛,除了這5銅幣,那伙計還賺了3銅幣,這是雙贏。
看著手里的5枚銅幣,夏洛目光呆澀。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顯然不是。
走在喧鬧的黎明大街,夏洛提著一個麻布袋,穿梭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他幾乎難以在人群中被找到,此時,一隊鋼盔士兵走來,領頭的騎馬士官身披銀鋼合金盔甲,腰佩尖錐騎士鋼槍,他的胸口掛有一個耀眼的白色徽章,那是中士的標記,看樣子是個習武者,屬于逆修的分支。
黎明大街擁擠的人潮飛速向兩邊排開,所有人都自覺讓出一條道路來,當士官領著士兵威武的走過,無數仰慕,敬佩的目光集中在那個偉岸的身影身上,他猶如眾星捧月的大人物,昂頭自信接受眾人敬仰,這就是次能者,戰場上真正的主角,夏洛做夢都想成為的人物,他看呆了。
士兵們消失在黎明大街的盡頭,圍觀的人們漸漸合攏,但關于中士的談論卻不曾停息,甚至越傳越遠,偌大的街道恢復喧鬧,但夏洛卻覺得此刻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呆呆的站著,嘴巴急劇收縮了兩下,像是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來,他低沉著頭,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很癲狂,眼淚不自覺流了出來。
次能者?算了吧。
我只是一個沒有天賦的人渣,一個沒有資格修煉次能的廢物,一個只配靠撿垃圾為生的低賤存在!
夏洛感到胸口一陣陣的絞痛,但他卻愈發笑的瘋癲,恍如精神失常。
「成為次能者不是您最渴望的嗎?」
「您是我的丈夫啊,您難道忍心讓我一輩子都看不見陽光嗎?」
愛麗絲的話突然在他腦海里閃過,猶如一道驚雷劈下,讓他啞然失聲。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夏洛痛苦的抓著自己雪白的短發,仰頭對著蒼穹大吼︰「我到底該怎麼辦!」
聲音一層一層向上,仿佛傳到了天空中去。
黎明大街的人們都驚愕回頭看向街道中央的少年,不少人甚至從遠處趕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無數異樣的眼神集中在少年身上,對此,夏洛恍若不覺,只是定定的看著天空。
也許天空真的听到了夏洛的聲音。
在宇宙某處流浪的光束,倏忽間恍如听到特殊的召喚,它于無邊的黑暗間瞬間消逝,留下璀璨瑰麗的銀光劃痕在黑暗中不斷的綻放與凋零,周而復始,永遠孤寂。
曙光城的上空,一曲激昂的哀歌倏忽自天穹響起,像是千萬信徒虔誠頌唱,無數光點灑落在大地之上,洋洋灑灑,空中的雲霧猶如受驚的鳥獸急速散開,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流光溢彩的天穹。
白晝異變,一層磅礡的氣浪以曙光城為中心急速擴散出去,耀眼的星辰漸漸于白日顯現,一輪寒月在西方緩緩升起,熾日居然往東方不斷落下,日月星此刻同現于天穹。
曙光城因為這一異象變得沸騰起來,清晰的星辰軌跡在世人眼中勾畫出一個個瑰麗的圖案,像是在演變宇宙的起源和隕落,遙遠的星座明滅不定,像是在講述一個個古老的紀元神話和不朽傳奇,熾日和寒月懸掛在東西兩邊,各佔一方天穹,猶如兩尊忠誠的守護獸,亙古不變。
而諸星之中射下一道光束,光束無視位面晶壁,像透過玻璃一般,直擊曙光城,剎那間,整個曙光城都淹沒在光柱之中,璀璨灼目,作作有芒,宛如神靈之城。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古老而沉悶的字節響起,猶如一記重錘,蓋過哀歌,在位面之中回蕩開來,曙光城內的一切都被定住了,城內的人變得紋絲不動,表情凝固在臉上,猶如一幕幕毫無遮掩的人生丑態,滑稽可笑。
被定住的不止是曙光城,還有整個曙光位面,位面內所有鐘表不再走動,河流停止流淌,飛獸停留在空中,位面中的一切存在都被定住。
貧民區的某間屋子內,愛麗絲銀色面具突然泛出一道朦朧的光芒,光芒如液體流淌覆蓋在愛麗絲的體表,愛麗絲躺在床上,像是陷入熟睡,什麼都沒有察覺。
一道粗壯的金黃光柱從天穹射下,直直的落在夏洛的位置上,一股無法抵抗的引力傳來,夏洛的雙腳漸漸離地,身軀漂浮在光柱的中心,他沐浴在暖光之中,無數璀璨的光晶像受到某種指引沒,紛紛向夏洛聚集而來,剎那間,夏洛被光晶完全包圍,熠熠生輝的光晶接觸到夏洛的身體後慢慢沒入夏洛的身體,就像是一滴滴水珠被海綿吸收入體,而且這個海綿沒有容量上限。
當最後一點光晶沒入夏洛的身體,曙光位面的神奇力量仿佛消耗殆盡,繼而是一股強大無比的回力,曙光位面內的一切都猶如影像回放一般不斷倒退,恢復到異象出現前的那一刻。
異象引起的變化如同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哪怕一星半點可供人們產生疑惑的痕跡,曙光城一如以往,沒有絲毫不同。
恍如一場華麗的夢境,沒有任何人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包括夏洛。
他搖搖晃晃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並且疑惑將視線在地面和臀部之間來回,隱約間感覺自己剛剛似乎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此時迷迷糊糊的他實在沒有足夠的腦力探究這一問題,甚至連他怎麼會跌在地上也不願再想。
他現在困得仿佛一閉眼就能睡過去。
夜涼如水,今夜的寒月異常的明亮,人們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異族居住的宮殿和閣樓,繁星布滿了整個夜空,常常可以看到彗星隕落,一切都顯得和以前不太一樣,卻也沒人能說出哪里不同。
夏洛爬上床,和愛麗絲相擁而眠。
一片朦朧,不管如何用力看都不能看清。
黑霧和灰霧充斥滿整個空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如此,既找不到出路,也回不到來路。
夏洛一直向前跑,跑了很久很久,在他的眼前依然是沒有盡頭的黑和灰。
他終于跑累了,彎下腰,擦著臉上的汗水。
他很快發現了異常,他的左手腕上居然扣著一個青色手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手鐲上紋有十三條栩栩如生的真龍,每一條真龍都有獨特的神韻,連真龍軀體上最細微的龍鱗都無比逼真,咋一看去,讓人錯以為真把十三條真龍嵌入了手鐲,夏洛觸模手鐲,灰黑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點燃,爆裂開來。
一陣灼目的光芒讓他不得不閉上眼楮。
當他再睜開眼,他已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一座恢弘的城市漂浮在虛無的天空中,城市通體潔白,散發出安詳的光芒,城市里有九座高聳的螺旋尖塔,它們被不同的元素縈繞,時常有雷光或火焰涌現,城市中心是一把直插城市心髒的巨劍,露出的半截劍身約有九千米高,城市的底座是倒立的山峰,山峰布滿森林和河流,上面還有鳥獸蟲魚活動,並且詭異的不會因為重力而掉落下來。
在這座城市的周圍還漂浮著幾座較小的巨石,而巨石上一般都有莊嚴的建築,夏洛看到有揮舞著生化翅膀的人類或扇動著蝙蝠之翼的血裔在城市外飛行,還有不少開著飛艇或噴氣船的異族向城市飛去,但最後他們都會統一在城門降落。
這是什麼情況!
夏洛不知所措,而此時一只手在了他肩膀上輕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