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上最後一把泥土灑落,我看著眼前這個新的墳塋,漠然不語。此時天終于大亮,和煦的光芒照在腳下的大墓地上,如今,這里已是慢慢變得祥和,出乎意料的,我抬頭看到了一些飛鳥,這就是生命的氣息。
卡德死了,這個不知禍害了多少生靈的亡靈巫師,最終還是死在了我的蒼炎下。可是現在,我沒有絲毫喜悅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回想起他最後釋然的臉,我的內心就會有些難過。也許真的如他所說,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自從他半人半妖之後,他終于解月兌了。
我握緊了手中的戒指,這也是他在最後交給我的遺物,我也答應了他,要把卡德留下來的唯一信物交給卡納,他的哥哥。
「沒有想到,所謂的亡靈法師,居然有如此的一面。」席琳艾爾看著我手中漆黑的戒指,笑了笑道。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嬌顏,此刻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蓮麗埋葬的地方後,我努力笑了笑,「我們走吧。」
也許是卡德身死的緣故吧,曾今給予我們恐怖的墮落叢林真的改變了,那種死亡的氣息消散地很快,我也相信,這里過不了多久,又會恢復生機盎然的景象。
「我們總算走出來了,」看著映入眼簾的嶄新天地,我狠狠呼吸了幾口略帶潮濕的空氣,「現在我們離幻月森林,想必不算太遠了吧?」
「不錯,現在我們快到甜水綠蔭了,那里是精靈地域的邊緣,很多精靈的朋友都會在那里出現的,走過那里,我們還要花上一天左右的時間穿過里斯坦小徑,此行的目的就到了。」席琳艾爾伸手梳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笑著道。
我看著她嫵媚的模樣,心里恍若隔世,「精靈的朋友?什麼意思?」
「呵呵,就是那些貪財的矮子了,」席琳艾爾此時的笑容像個孩子一樣感染著我,「我們快走吧,今天一定要趕到甜水處,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梳洗了。」
看著她雀躍的樣子,我腦海中想到了蓮麗最後的囑托,會心地笑了笑後,我再次踏上了行程。也許是馬上就要見到族人的緣故吧,席琳艾爾走得很快,我們花了好幾個時辰走過了腳下這個沒有邊際的平原後,夜晚降臨前,我們終于來到了她口中所說的甜水綠蔭。
這是一片不小的森林,所有的植被生長得都很茂盛,從遠處看幾乎就是綠色的天地,而在它的中心處,則有一個很大的水潭,零星地可以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動物在附近徘徊著。
「呵呵,今天我們就走到這里吧,現在我們在甜水的北面,休息一晚上,明早趕路。」精靈找了個高大的樹木,回身對著我笑了笑,「我要去好好梳洗一下,你在這里等我。」
我看著她漸漸遠去的窈窕身影,忽然想起自己也很久沒有洗過臉了,于是我仔細看了看身邊的這棵大樹,確定記下它的模樣後,快步往不遠處的水面走去。
郁郁蔥蔥的綠蔭確實讓人享受,沒走多久,我來到了湖邊,看著水面下的倒影,我幾乎認不出自己了。
席琳艾爾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遍後,神清氣爽的換上準備好的那一身潔白的紗裙,看著水中的自己,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這里,還是當初的那個地方,我的家,我又回來了。席琳艾爾內心愉悅地呼喊著,快步來到了剛才的大樹邊,此時,那個少年還在小心地模著樹干發呆,不知他此刻又想起了什麼。
「你的頭發太長,該收拾一下了。」精靈看著我的背影,笑道。
「是嗎?我倒是忘了,你們精靈的眼楮可是極為挑剔的,作為你的……你的朋友,我確實應該注意一下。」我回過頭,可入目的那個女子卻讓我震驚不已。
我終于知道了她真實的模樣,原來在這之前,她並不是以真面目示人的。此刻渾身素雅的她,讓我覺得此刻自己身在夢里一般神奇迷離。之前我曾懷疑過,精靈既然與人類不是同族,那麼她應該有著自己的特征才對,可那些日子見到她的每一次,我除了覺得她美得離奇之外,她的外表則是與常人無異。可現在,我終于親眼看到了本就該屬于她的樣子。之前她及腰的頭發如今變得更長,幾乎到了她的雙腿,她的青絲劃過的曲線讓人無比沉醉。我看著她幾乎完美的面龐,她此刻眼里的笑意是那樣真切,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沉淪了。
「沒有想到吧?」席琳艾爾看著睜大眼楮的少年,忽然笑了笑道︰「其實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去風雷的那些年,是麥博爾答應我改變了我的容貌,作為交換,他也學會了生命魔法。」
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趕忙扭轉了頭,「我,我現在有些難以接受,你,你太美了……這一切,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嘻嘻,我知道,」我忽然感覺輕柔的呼吸在耳邊響起,我縮了縮脖子,正要逃離的時候,精靈笑道︰「有什麼話,我們上去說吧。」
「上去?什麼意思?」我回身問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精靈那動人心魄的身影在我身邊走過,我看到她伸出手撫模了幾下粗壯的樹干,接著奇怪的話語從她的小嘴念了出來。
「這是?」我看著片刻後,大樹居然把一段枝丫垂落下來,像是邀請地揮了揮。
「來吧,跟我上來。」席琳艾爾展顏一笑,拉著了我的手,就這樣,那段樹枝緩緩地將我們送到了上面。
當我坐在樹杈上時,我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我看著坐在身邊的絕世容顏,忍不住往後挪了挪,「這,太神奇了。」
「其實在你心目中,我從來都是一個朋友,對不對?」席琳艾爾看著少年多閃的樣子,忽然苦笑,「可你當初又為什麼舍命救我呢?」
我看著她忽然落寞的樣子,不知怎麼勸慰。
「呵呵,你放心吧,精靈對于愛是從不會強求的,等我回到幻月森林,你就走吧。」席琳艾爾扭過了頭。
「你,你別這樣,」我看著她輕輕抽動的柔弱雙肩,知道她此刻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只是……你太美了,你知道嗎?我不太敢,不太敢相信,這樣的你總是讓我覺得自己身在夢中……」
「那我改變些?」精靈看著我著急解釋的模樣,破涕而笑。
我呆了呆,急忙擺了擺手,「不,沒必要,還是真實一些好點。」
「你還真有意思,我記得當初在風雷,你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啊?」席琳艾爾想起當初二人吵架的日子。
「對了,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不,是把我當成,對,當成朋友的呢?」說完這句話,我大汗淋灕。
「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不好說的,」精靈撇了撇小嘴,嬉笑的看著我,「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天都城的廣場吧,當時你一個人背著麥博爾的尸體,就那樣一步一步地出現在所有人的眼里,你滿身是血的樣子震撼了當時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
「當時我也知道自己死定了,不過我答應了老人,一定要把老人帶回來。」我默默道。
「後來,坎瑟雷夫陛下終于把你救下來了,養傷的那段日子,說來也奇怪,我就是看著你一副狼人自居的樣子不順眼,然後我們每天都吵。」席琳艾爾露齒一笑,讓我一陣恍惚。
「他們從小將我養大,我必須維護他們。」我沉聲道。
「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從來沒有說過那麼多話的,然後你到了天都學院,我忽然感覺自己缺少了些什麼,我又開始獨自一人了,當時,我還真的挺想你的。」席琳艾爾認真地看著我的眼楮,一字一頓道。
我訝然而笑,「我以為你只是恨我呢?」
「還記得那天嗎?你去看望莎莉娜公主的那天,說來也巧,我本打算也去看看她的,這樣,我在外面听到了你們兩個人的話,當時我才知道你來風雷的真正原因,你真的是為了救下所有人,然後陪著麥博爾死的!」精靈眼楮里散發著動人的光芒,她深深地看著我,勇敢道︰「也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牽掛你了。」
我看著她認真的笑臉,終于沖動地握緊了她的小手。精靈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抽回的意思。
「到了最後,你們兩個人陪我這一路走來,你解開了我的心結,我們一起走過生與死的邊緣,尤其是那道死亡閃電,你,你幫我擋了下來,」席琳艾爾說道這里,早已是淚眼朦朧,「你知道嗎?當時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可我現在不是還在這里嗎?」我柔聲道。
「加林,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席琳艾爾痴痴地看著我,這樣的眼神讓我無法逃避。
「嗯,你說吧。」我將手里的溫暖握緊。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要輕生,不管今後天下人如何對你,哪怕你總叛親離,我對你的信任和愛戀,永遠都不會改變的!」精靈重重道。
「呵呵,你說的是這個嗎?」我心意一動,看著出現在右手的森白火焰,笑道。
「是,不過加林,它不是詛咒…」席琳艾爾著急想解釋什麼。
「我知道,」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將她俏臉上到底最後一絲淚痕擦干,「在大墓地,我用它讓卡德得到了解月兌,這就證明,蒼炎也只是一種炎之力量而已,只是看我怎麼用它罷了。」
精靈俏臉羞紅,感受著剛才對方傳來的溫暖,她頓了頓道︰「話時這麼說沒錯,不過現在你的風神印已經消失了,今後千萬小心。」
「這我知道,當前要緊的是,我必須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為了。只有這樣,往後生死攸關的時候,我才不會暴露蒼炎真力。而且,蓮麗的事情讓我知道,再過不了多久,屠龍者會再現,還有卡德這樣的亡靈巫師居然也存在,」我看了看身邊含笑的精靈,再次自然地握住了她溫潤的小手,「現在還有你,我敢肯定,你的容貌會給我今後的路徒增很多很多麻煩,如果我一直還是個魔導士,我會無顏面對離去的蓮麗的。」
「那你的意思?今後我就以這個樣子跟著你嗎?」精靈忽然俏皮笑了笑。
「當然,你知道嗎?現在的你早已讓我沉醉了。」我微笑道。
「嗯,早點休息吧,也許明天,我們就會看見那些好玩的矮子了。」精靈看著我,忽然道。
「是矮人嗎?」我好奇道。
「呃,如果你運氣好,明天就會知道的,」席琳艾爾沒有回答我的意思,「他們真的很好玩的。」
「好吧。」我點了點頭,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靠著樹干閉上了眼楮。
席琳艾爾看著身邊沒了動靜的少年,正要閉上雙眼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紅著臉猶豫良久,終于起身挪到了他的身旁,靠著那溫暖的胸膛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