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該明白的。自從六道骸在那棵櫻花樹下宣布分手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
六道骸,自始自終都不曾是他的救贖。
他忽視了六道骸對那個紫發女子的溫柔,忽視了他對那兩個和他一起從艾斯托拉涅歐逃出來的同伴的珍視。
正如六道骸親口所說。
——他們不是我的同伴。他們是,我自己。
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位子都不屬于我,無論何時何地。
自始至終,不過是,局外人而已,自己。
那麼至少,還剩下,微笑。
「呵。」這麼想著,青年抬頭對上錯愕的異色雙眸,微笑。
「!」
六道骸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雲雀恭彌,他盯著那張除了笑之外流露不出其他感情的臉,卻依然沒能于他灰藍色的眸中察覺一絲溫度。
那樣地純粹,那樣地清冷,那樣地毫無生機。仿佛,心死如灰。
「我說過的吧。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
「……」
「你沒有錯,錯的只是我,愚蠢的將你視為我的救贖。」
「15歲的時候,我天真的以為你或許是我的救贖。
20歲的時候,我想沒有誰會是誰的救贖。」
「現在,我才明白,能夠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那時的我們,還是……太過年輕。」
「所以我輸了。徹底輸了。」
賭局,就此結束。我,雲雀恭彌,輸了。
徹徹底底。
雲雀恭彌抓住揪住他衣領的手,骸一驚,想要掙月兌卻被青年牢牢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骸。」雲雀輕笑著緩緩抬臂環住骸僵住的肩膀,撐起眼簾望進對方的異色雙眸,笑得宛若出水芙蓉清明潔淨,然而卻蘊攜不可名狀的幽涼。
「很抱歉,讓你如此失望。」
「可是你不知道啊,我的人生一開始就被人隨意決定了。」
「所以這是最後……」
「但我不後悔。」
最後一次吻上對方的唇。
異于此時青年不同平常的反應,骸直到被雲雀吻上才發覺自己的月復部不知何時已被冰冷的觸感抵上。
「吶,再見。骸。」!!
——踫。
##&&##
彭格列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對其家族霧之守護者之一的庫洛姆•髑髏痛下殺手,並打傷另一個霧之守護者六道骸,之後失蹤。
消息傳出,一片嘩然。
「十代目!雲雀那個家伙,就算和六道骸再怎麼合不來也不能這樣做啊!」銀發男子怒捶桌面咚咚作響,「我請求把雲雀抓回來好好審問一番!」
「嘛嘛,獄寺你冷靜一點。」下巴上有條刀疤的男子語氣輕松,表情卻是異常嚴肅,「阿綱,雲雀不會是那種會對同伴痛下殺手的人。所以,他這麼做一定會有原因的。」
「有什麼原因啊!兩個霧守一個死一個傷!雲雀他怎麼能這樣!」暴脾氣的嵐守還未等首領開口便不耐地反駁。
「獄寺,冷靜一下。」澤田綱吉沉聲開口,「我也不會相信學長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這無法爭辯。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堵住下面那些人的嘴……還有,如何和長老會的人解釋。」
「……」
「要不要和骸溝通一下?」藍波提出建議。
「那家伙被雲雀用槍擊中月復部,傷口好像挺深的。現在你去問他恐怕也不能問出什麼問題來吧。」
「總而言之,我還是覺得先把學長找回來比較好。」棕發首領斟酌許久,說道,「reborn,你覺得呢?」
「威脅到彭格列的人都必須肅清,就算是守護者也不例外。」殺手嬰兒抬抬帽子,「若是雲雀有了想要背叛彭格列的想法的話,蠢綱。你必須殺掉他。」!!
「但是!」
「沒有什麼好但是的!綱,你現在可是彭格列的首領,你的手下還有著成百上千條人命!你想為了一己之私而讓他們都喪命嗎!現在敵對家族可是虎視眈眈地看著呢!」reborn厲聲道,「這點你應該很清楚,綱!」
「……」澤田綱吉沉默許久,終于還是低低開口,「但是,我覺得雲雀學長這樣做一定會有他的理由……」
「理由?」reborn冷哼一聲,「雲雀做事從來不需要理由。蠢綱,如果你還想要保全你剩下的守護者的命的話,就趁早殺了雲雀吧。」!!
「十代目……」
「阿綱。」
「彭格列。」
「澤田。」
剩下的守護者不約而同地叫出他們首領的名諱,等待著他下達指令。
澤田綱吉握緊了拳頭,又松開。
「……獄寺……傳令下去。」他強迫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
「現在開始,追殺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
##&&##
「你被通緝了。」
「啊。我知道。」
如果澤田綱吉沒有下令追殺自己的話他反倒還會覺得奇怪。
即使是包容一切的大空,如果就這樣容忍自己有背叛嫌疑的守護者消失,也就意味著其它家族也可以隨意的背叛彭格列,那麼澤田綱吉教父的位置也難以保久。
「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這場賭局,是我輸了。」
白袍少年听到雲雀毫無波瀾的聲音承認著他的失敗,略為意外︰「難得的爽快呢,那你現在是要履行承諾嗎。」
「……再給我點時間。」
「?」
「至少先讓我……」青年從潮濕的草地上站起,拍掉身上的泥土。他微微偏頭,微風吹散了額前碎發︰「把那個家族的草食動物盡數咬殺。」
「這是要拉陪葬品嗎?你。」少年毫不意外,無聊至極地舒展腰身後伏在雲雀肩上,「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你不用插手。」
「哦?~~」少年托著下巴歪歪腦袋,說出的話仿佛是在開玩笑︰「需要我為你找一個風水良好的墳位嗎?啊呀~不過在為你建造墓碑之前恐怕要先給那個家族的人收尸了。」
「閉嘴。」
「呀咧呀咧,惱羞成怒了嗎?果然我還是和你一起去比較好吧,吶~?」
「我說——閉嘴!!」
拳頭緊握,指節泛白,雲雀猛地站起拽著領口揪過白袍少年!
「這種話你究竟要嗦多久!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鳳眸充斥警告的意味,眼里照映著少年平靜的面龐上無所謂的神情,不知何時滿溢的憤怒和委屈全都如數爆發,「不過只是個草食動物!你有什麼資格要來涉足我的生活?!再這樣嘮叨下去我一定會殺了你!」
「哦呀,想要殺了我嗎。」
低低輕笑出聲,destino不怒不怨任由對方緊拽自己的衣領哪怕已經難以呼吸。
略微沉寂,少年輕笑著緩緩抬臂……
纏于臉上的繃帶被一層層地揭開,露出那雙晶瑩剔透而又仿佛蘊含著廣袤深海的暗綠色眼瞳。
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年就此怔住。
那是……
destino?
而destino的視線似乎也透過那個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向自己看來。
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對他說些什麼。
——什麼?那是……
——やスギゾ、アソエトサメ思ゆ出ウサ。
——你、不應該想起這一切。!!
##&&##
視線突然一陣模糊,雲雀搖了搖頭,再度睜開眼的時候——
名為雷諾的黑手黨基地內部源源不斷地滲流出妖冶之色,好似鋪天蓋地的曼珠沙華。
血流成河。
他微眯起眼。那身無比眼熟的西裝在瞬間就攫住了他的視線。
不說顏色,是因為那純黑早已被血紅所覆蓋。流線優美的西裝上,竟是滿滿當當的血漬。
黑發青年拖著被子彈貫穿的腿像灌鉛一般緩慢前移。
心跳突然開始劇烈起來,雲雀似乎意識到那個「自己」要走去哪里,他想要去拉住他卻發覺自己只能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夠了……不要再向前走了。
——听到沒有!不要再往前走了!!
即將月兌口而出的喊叫被硬生生的阻斷在喉嚨中,雲雀眼睜睜的看著黑發青年緩緩走遠。在那條路的盡頭,被染上血紅色的門靜靜地佇立。
「嘩啦」一聲,那扇門被青年緩緩推開。
雲雀看到「他」的肩膀放松下來,頷首閉目輕聲說道。
「你沒事就好了。」
然後,他看到黑發青年伸手捂住不斷滲流鮮血的傷口勉強地向前走了幾步,終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雲雀……雲雀先生!!」
被囚禁在里面的紫發女子連忙跑上去扶住黑發青年因重傷癱倒在地上的身體,想要帶著他離開這里卻因為青年突然加重力量的身體而猝不及防地再次跪倒在地。
「雲雀先生!」
雲雀恭彌此時已經臉色慘白直冒冷汗,漸弱的呼吸和下降的身體溫度讓庫洛姆•髑髏甚至有種雲雀快要死去的錯覺。
「骸大人!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聲音的話……听到庫洛姆的聲音的話……!
「請來救救雲雀先生吧!!」
「哦呀哦呀,看我發現了什麼?」!!
庫洛姆費力抬起頭顱,映入視線的是站在逆光中的白發青年。
那人將一枚棉花糖塞入口中,紫眸輕佻地瞟向被庫洛姆扶起的黑發青年,笑得玩世不恭︰「瀕臨死亡需要緊急搶救的小雲雀一只哦~~」
「!!你是……白蘭•杰索?」
「難得小庫洛姆還記得我啊,那麼~~」甜膩言語剎那間充斥于耳。
「能不能把小雲雀交給我呢?小庫洛姆。」
作者有話要說︰再有一章就虐完委員長了……
不過真的很虐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