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忙把衣袖卷起,放在長老面前,道︰「大長老,您幫我看看,我是幾段靈根。」
「呵呵,小兄弟莫急。」大長老捻須呵呵笑道,說話間,右手食中兩指探出,一道暖洋洋的真氣由手腕處經過手太陰肺經穴緩緩度來,經任督二脈,直至識海,一股暖洋洋的感覺襲遍全身。
片刻後,大長老眉頭一緊,一陣凝重,雙眼在王放的身上掃了一遍,最後停留在腰間的殺豬刀上,眼楮里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我的靈根太是少見,還是實在特殊,連大長老您也是無法確定。」王放焦急地道,要知道現在這個結果已經不僅僅關系到自己前途命運,還關系到在身後這少女面前的榮辱。
「敢問小兄弟高就?」大長老撤下真氣,問道。
「我?普普通通,殺豬的。」王放認真地道。
「哦,原來如此,你走吧。」大長老揮揮手道。
「走,開什麼玩笑?」王放不解道︰「我排了這麼長時間隊伍,您好歹告訴我有沒有靈根,是幾段靈根啊。」
「豎子無禮!大長老叫你滾,你還不快滾?」大長老邊上的中年男子怒斥道。
「你叫我滾?我……我便要滾嗎,我多沒面子。」王放回頭瞥了一眼,看到那紅衣少女正在望著自己,平白無故被人罵滾,要是不罵回來怎麼丟的起這個人,所以明知不是對方的對手也忍不住回了幾句,以顯示自己不畏強權的英雄本色。
「赫!到青山派聖地找面子,行,我給你面子,來人!拖出去月兌光褲子鞭打五十。」中年男子怒喝道,他心中知道在這里凡是大長老讓走的人都是不具有靈根的,沒有靈根哪來的真氣,換句話說,在這里被淘汰的人都是來渾水模魚,攪局的。
這一聲大喝,引來無數人圍觀,團團將王放和中年男子圍在中間,就笑著等看王放被月兌光褲子鞭打的好戲。
「我擦!」王放听說要被月兌光褲子鞭打五十,真是氣得姓什麼都忘記了。
「這是哪家的孩子,有沒有人來認領,沒有的話我們青山派就不客氣了。」中年男子向眾人說道,他心中還是稍微有些忌憚,生怕眼前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那也是他惹不起的,連問了幾聲,「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
「師兄,我知道。」此時,從人群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王放定楮一看,居然是張大膽,只見他諂媚地笑著給中年男子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對著王放喝道︰「小放,不要胡鬧!」
隨即,張大膽伏在中年男子的耳邊用手擋住嘴巴說了半晌,又鞠躬笑笑。
「嗯。」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向王放揮揮手漠然道︰「拖出去,五十。」
「憑什麼,憑什麼?」王放有些慌了,狂吼道,本能地抽出殺豬刀,常言道士可殺不可辱。
「哼。」中年男子輕哼一聲,對著邊上的一位低級弟子道︰「你給他解釋。」
那名低級弟子朗聲道︰「依我衛國律法,身不蘊氣,腰不懸鐵,否則笞刑三十。依我青山派規矩,渾水模魚者,笞刑二十,統共五十!」
「大長老好心教你走人,你卻不識抬舉。」中年男子續道。
「什麼青山派狗屁規矩,我怎麼沒看到?所謂不知者無罪,你們青山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王放道。
「好,就算我們青山派不罰你,衛國律法你能逃的了嗎?」中年男子怒極生笑道︰「所謂身不蘊氣,腰不懸鐵,就是說沒有煉氣期的修為就絕對不能佩戴鐵器,你一無靈根,二無真氣,掛哪門子的佩刀,真是令人笑話。」
「沒有靈根,沒有靈根……」王放默念了幾遍,全沒關心中年男子其它的話語,雙眼直直地望著大長老,近乎有些衰求地道︰「大長老,求您說句話,我難道真的沒有靈根嗎?」
大長老閉上眼楮緩緩點頭。
「哈哈,你還在這里丟人現眼嗎?哈哈,沒有靈根,還要月兌了褲子受笞刑,你這沒娘生沒爹養的野種活該丟臉,真是沒教養的東西!」中年男子譏笑道。
「你胡說什麼!」听到中年男子的這番話,王放目眥欲裂,如果要問這個世上最讓他在乎的是什麼,那便是從未謀面過父母,或者說是沒有父母這件事,從小到大,因為是孤兒受了多少委屈,他多少次在心中發誓即便沒有父親也再不能讓人看不起,人活著身體可以讓人踐踏,但尊嚴不可以!
「修道了不起嗎?煉氣了不起嗎?有靈根了不起嗎?你這種人也配修道?狗仗人勢的東西,總有一日,我掀了你們青山派,讓你們青山派化為平地,讓你再狗仗人勢!」王放暴喝道。
大長老听到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雖然知道是年輕人的一時氣話,但是總歸讓人不悅。
「你小子活膩歪了,月兌褲子,給我鞭打三十!」中年男子恕喝道。
「要鞭打我,你還未必夠格,身不蘊氣,腰不懸鐵是嗎?你可知道後面還有四個字,屠夫除外!」
「哈哈。」周邊人一陣哄笑。
「呵,一個毫無真氣的屠夫,虧你還敢出來賣弄。」中年男子輕蔑地笑道,並沒有因為打不成王放的**而生氣,反而被王放給逗笑了,道,「屠夫,沒靈根,哎,可憐的凡夫俗子,我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陳靖,夠了。」大長老擺擺手,微微有些不悅。
「你叫陳靖,我記住你了,你遲早要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這個代價你付不起你們青山派代付!」王放吼道。
「無名小輩,愛記不記。」中年男子不屑道。
「小子,不要太過囂張,不要老是將青山派掛在嘴邊,有些東西是你一生都無法撼動的。」大長老終于也被王放的話激怒了。
「哼!青山派,空有虛名,教出來的弟子都是這種貨色嗎,那麼不存在也罷,我發誓十年內,滅你青山派!」王放一激動就開始胡言亂語,先罵爽再說,行不行的管他呢,此時的王放幾近暴走。
此時已經圍上來了很多人,門口的紅衣少女,愣愣地看著場中的少年,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種心情,一個沒有靈根的少年屠夫居然揚言要鏟平青山派,不知道該說有志氣還是不自量力。
「滾,滾,滾!」大長老不耐煩地道。
「大長老,為什麼要放他走?」中年男子多想好好教訓這位小屠夫。
「現在正事要緊,一只狗吠著要咬你,難道你還要去先咬一口嗎?」大長老也被氣得失去了長者的風度。
「修道!修道了不起嗎,沒有靈根又能怎樣!屠夫又怎樣!十年後我一定平了青山派!」王放邊走邊罵。
「切……」後面排隊的修道者全都發出一陣噓聲。
王放這個時候真的怒了。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沒有靈根,沒有靈根,沒有靈根……難道一輩子要被人看不起嗎?難道一輩子注定只能被人嘲笑欺侮嗎?
「我偏不信這個邪!」王放嘴唇都快被咬出血來。
走過那位紅衣少女的時候,一陣淡淡的清香襲來,「沒有靈根,也許我可以承受他人的嘲笑,但是我能承受失去最心愛的女子嗎?」
兩行清淚自王放的臉頰上緩緩流下。
于此同時,青山山麓。
王放家中,一位約莫四十出頭的青衣道士坐在上首,一位老者畢恭畢敬地站在道士身前。這位老者就是王放的祖父。
青衣道士用拂塵輕撢旁邊的座椅,示意老者坐下,笑道︰「不用客氣,既是你自己家,隨意就好。」
「那老朽多謝道長了。」老者道,緩緩坐下。
「放兒可好?」青衣道士笑問道。
「回道長。」老者拱手恭敬地回道︰「放兒老樣子,還是每日殺豬為生。」
「十多年不見,想來放兒已經長大成人了。」青衣道士感慨道︰「貧道閉關十多年,險些忘了故人所托。」
「故人所托?」老者疑惑道。
「不錯。」青衣道士點頭道,不過也並沒有往下深說的意向,轉而道︰「放兒可有修道之心?」
「道長說笑了,放兒鄉野屠夫,而且靈根全無,哪來修道之心,每日不過蹉跎度日。」老者答道。
「沒有靈根?怎麼會?」青衣道士微微一怔,隨即釋然,接著道︰「既然如此當個普通人也是好的,還是普通人自在。」道士邊好像是在寬慰自己。
「不知道所謂的故人是誰?所托又為何?」老者按耐不住問道。
「哦,我的這位故人想來你也不認識,他托貧道好生照料放兒,讓他一生平安喜樂。」青衣道士從懷中取出一塊剔透的黑玉放在桌上,道︰「請將此玉交與放兒,他日若遇危難,擲碎此玉,我當會救他一命。」
「那多謝道長。」老者收下黑玉,放入懷中,表情無喜無憂。
「我看你面相,今年應該七十又八了吧。」道士接著道。
老者頓了一下,回道︰「道長好眼力。」。
「觀你筋骨肺腑,當再有八年陽壽。」道士輕輕捻須,道︰「普通人縱然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只可惜年歲無情,夕陽匆匆。」
「凡人本該如此。」老者頷首回道。
「也不盡然。」青衣道士從長袖中取出一粒渾圓金黃、拇指般大小的丹藥,遞給老者,道︰「此丹,名為壽元丹,你服了他,可增十年陽壽。」
「再謝道長。」老者雙手微顫,恭敬地接過壽元丹。
「那,再會。」青衣道士雙手一供,身影已在門外,轉眼間消失于松林霧靄間。
老者望著遠方的松林片刻,雙手停止了顫抖,嘴角微微一哂,將手中金黃渾圓的丹藥隨手丟進小雞群中,道︰「嗟,來食!」
山溪旁。
王放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拍打著狗尾巴草,眼角兀自還留著淚水,嘴里卻在默念︰「沒有靈根,沒有靈根……沒有真氣,沒有真氣……」
王放抽出殺豬刀,一路砍殺,幾里的狗尾巴草陸續被腰斬,「我就不信天下就沒有例外,我衛國律法︰身不蘊氣,腰不懸鐵。可我現在不是也照樣拿著殺豬刀嗎?這世間一定有例外,一定有……」
王放走累了,坐在一個小土坡上,拿起手上的殺豬刀,仔細端詳起來,祖父曾說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兩件物事之一,這把殺豬刀居然讓所有的豬都變得如此怪異,肯定有它的特殊之處。
殺豬刀的刀面刻著古樸的花紋,這些紋理處都往內深陷,里面仿佛有凝固的血液,可是用指甲撥它,卻觸之如鐵。
此刻的殺豬刀因為切斷幾公里的狗尾巴草,無數綠色的草汁沾滿了刀面。
王放無聊至極,輕輕地將草汁涂抹在凹陷的花紋處。
誰也沒有想到,此刻的殺豬刀竟然「嗡嗡」作響,古樸花紋處竟隱隱泛出些許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