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瀟被五花大綁了一整個晚上,嘴里還塞著不知誰的一塊肚兜,這會子看到楚翹,原以為這些膽大妄為的花樓護衛,和這花樓老鴇會相信她是雲家小姐,哪里知道楚翹居然翻臉不認人。
「唔唔!唔……!」雲瀟瀟氣鼓鼓瞪著楚翹,那模樣好似在罵人,好你個小娼妓,青天白日的睜眼說瞎話,可惡、她一定要告訴哥,要讓哥拋棄這惡毒的小娼妓,不,這還不夠,一定要讓這小娼妓吃盡苦頭、名聲敗毀、要讓哥知道青樓中的妓子有多麼的可惡、卑劣、無恥!
「既然不認識,那就由著我來落了。」姬三娘笑著俯身將雲瀟瀟的臉左右瞧了瞧,笑得一副世故又狂肆的模樣,「小春,把這小蟊賊給老娘帶下去,關起來好好教教,生得也有幾分模樣,教好了,指不定又是半個花魁。」
什麼?!雲瀟瀟听了姬三娘的話,不由有了些害怕。
都怪她喬裝了一番才溜出家門,身上也沒帶雲家的玉牌,更是刻意甩開了女乃女乃派在她身邊的跟屁蟲,現在可好,在這種骯髒之地,根本沒人知道她是雲家小姐,唯一知道的還惡毒否認。她堂堂雲家小姐,這幫惡人居然敢打她的主意,簡直是該死。可是,可是雲瀟瀟也知道,在這種地方,連官府亦未必能管得著,他們若真想對她動手,也不是沒有可能。
往常都是哥哥在背後罩著她,她才敢在外頭肆意闖禍,可是今天……雲瀟瀟想起雲枕濃那一聲冷淡的叱責,就不免更覺得委屈,眼底噙著淚花。
雲瀟瀟知道再怎麼亂吼亂蹬也無濟于事,于是漸漸安靜下來。
「慢著……」楚翹忽然制止了要拿人的小春,對姬三娘說,「三娘,我忽然間想起來,覺得這小賊有幾分眼熟,仔細看了看,的確是認識的。」
雲瀟瀟眼前一亮,立馬睜著俏麗的美眸眨巴眨巴望著楚翹,連氣都暫時忘了,只盼著楚翹能夠趕緊把她是雲家小姐的身份說出來,等這一幫惡人知道後,看她怎麼收拾他們。
楚翹蹲下去,捏著雲瀟瀟的臉,和善地笑了笑︰「她是我之前的一個奴婢,偷了我兩錠金子和男人私奔跑了,弄得如此落魄的下場,也算是她罪有應得,不過這還不夠,三娘,你把她交給我,只有我親自懲罰懲罰她,方才能解氣。」
姬三娘甩了甩團扇,大早晨的打了個呵欠,「老娘可真是困死了,這小賊你們就看著辦吧,老娘我補個美容覺去!」
誒、回來,回來啊!
雲瀟瀟在地上亂蹬,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妓,分明就是心存不軌,說不定比這些人還要更毒辣,想出什麼花招來對付她。雲瀟瀟真是氣,剛才她怎麼就這麼容易相信了這小娼妓!
小春也跟著姬三娘去了,護衛看了看,也走了,楚翹這回露出笑容,「瀟兒小姐,這麼快又見面了?」
雲瀟瀟只是瞪著翹,好啊你,等哥知道,有你好受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楚翹忽然間一本正經對雲瀟瀟說,雲瀟瀟也突然間莫名其妙瞪著翹,知道什麼?「唔唔!」
楚翹伸手將雲瀟瀟嘴里的破肚兜給拽出來,雲瀟瀟用力喘了口氣,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嗚嗚,她堂堂小姐,竟然吃了青樓妓子的肚兜,呸,惡心死了!
「你敢這麼對我,就不怕我哥知道,把你給棄如敝屣?還愣著,幫我把繩子解開!」雲瀟瀟當慣了大小姐,即便聰明的懂得先忍下怒火,口氣也還是刁蠻伶俐。
楚翹也不著火,依舊和善地笑著說,「我好心幫你救你一把,倒讓小姐好罵,剛才索性讓他們把你帶走,也省去我的麻煩。」
「你……什麼意思?」雲瀟瀟皺眉。
楚翹起身瞧了瞧外頭,將門關上,才又走了回來,說道︰「往常你在外頭無法無天,是得你哥哥,和女乃女乃的庇佑才讓你好好的一直活到今日,你這種大小姐,自然是不懂這些煙花柳巷的黑暗。你可知這天香樓幕後主子是誰?」
雲瀟瀟見翹說得一本正經,漠然冰冷,也說中了她的軟肋,不禁涌上幾分擔憂︰「是,是誰?」隨即她又補充了一句,「可我乃雲家孫女,我雲家是第一世家,商賈豪門帝王哪個不給三分情面!」
「情面不代表背後就沒有利益禍害,你應該比我更懂,覬覦你雲家,妒恨你雲家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天香樓幕後的主子,很不幸,恰恰十分憎恨你雲家。我方才不承認,可不就是為了保護你?」
「真……真的?」
雲瀟瀟咽下口唾沫。
楚翹心底笑了笑,雲瀟瀟刁蠻任性聰明,但又十分單純。
她想象得出來,雲枕濃這個哥哥,面對這樣的妹妹,每日里該有多頭疼,只怕沒少給雲瀟瀟收拾爛攤子擦**。
「你若不信,我這會子就能把三娘再叫回來,告訴他們你是誰。」楚翹一副任君抉擇的表情。
雲瀟瀟心虛了,的確,今兒跟哥哥鬧翻了,又是偷溜出來,萬一這些嫉恨雲家的惡人真生了歹毒的想法,不是不可能對她這個小姐下手。
「哼,姑且信你。」雲瀟瀟不甘地哼了一聲。
「很好,想要平安無事的逃出這里,就得听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便做什麼。」
「你……」雲瀟瀟咬著唇,忍氣吞聲,「好吧。」
「為了不讓他們起疑心,你先扮作我的奴僕,等他們全都放下警惕,尋了機會再行離開。」
楚翹走出去,對小春吩咐了一番,雲瀟瀟便淪為了翹的奴僕,楚翹盡指派一些粗活累活給瀟瀟,雲瀟瀟氣雖然滿月復的怨氣,可又心虛害怕,不得不照著楚翹的說法去做。
只是雲瀟瀟世家千金出身,混跡街頭巷尾,卻從未干過一點半點的活,擦個椅子把自己弄得滿身濕漉;提個水桶,把自己摔得四仰八叉;掃個房間,一不小心**撞了牆壁,腦袋撞了桌子;燒個柴火,燒到了自個身上;端個熱水,打翻一地,燙得兩只手背淤紅紫;殺條魚,魚跳了;宰只雞,雞跑了——總之一個白天下來,弄得整個天香樓雞飛狗跳,鴨犬不寧,人仰馬翻。
「姑女乃女乃,你是整她呢,還是整老娘呢?」
晚飯時候,姬三娘親自端了一盅水魚湯來給楚翹享用。
大魔頭親自吩咐得把他這塊‘心頭肉’照顧得妥妥帖帖,她姬三娘哪里敢不從。
姬三娘自然早知道雲瀟瀟是雲家小姐,押著雲瀟瀟詢問楚翹是真,但姬三娘也沒想到,楚翹會借此機會來整雲瀟瀟,經過這一天的雞飛狗跳,姬三娘覺得這丫頭是借著雲瀟瀟那位千金大小姐來整她的天香樓。
「姬三娘,天兒晚了,得接客了,三娘還不去忙麼?」楚翹揭開水魚湯,聞了聞,很香。
「可不是,天兒是晚了,‘那人’待會也該來了。」姬三娘意有所指地曖昧說道,楚翹自然明白姬三娘指的是楚緋夜。玩老娘?老娘混跡風月場的時候,你這個小丫頭片子還不知在哪個娘胎里。姬三娘見楚翹一,面色顯然浮上一絲惱紅,就不由仰頭叉腰大笑著離去。
雲瀟瀟站在桌子旁邊,看著楚翹用晚飯,咽了咽口水。
「咕噥……」雲瀟瀟模了模餓壞了的肚子,一整天沒吃一點東西,可把嘴饞的雲瀟瀟餓得昏。
楚翹慢慢用飯,似乎完全沒留意到雲瀟瀟的樣子。
「什麼時候可以吃飯?」雲瀟瀟忍不住小聲問。
「今天,你沒飯吃。」楚翹慢慢吃菜。
「你說什麼!」雲瀟瀟簡直不敢相信。她打出生,哪天不是山珍海味,美食珍饈,從沒餓過一頓肚子!
「你要了你當奴僕,是為了解氣。我罰你自然得罰得像個樣子,這樓里每個都是精明世故之人,樣子沒做足,反倒讓他們起疑。今天罰你做的事情,沒有一件辦妥當,罰你沒飯吃,順應順理。」
「可是……」雲瀟瀟瞪著一桌子菜肴,好餓啊。
這小娼妓地位還不錯嗎,中午晚上都是一桌子極品佳肴。
「天晚了,你不用打扮接客嗎?」雲瀟瀟忍氣吞聲,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不用接客。」楚翹回答得理所當然。
雲瀟瀟吃驚︰「那她們……不會責罰你?還大魚大肉供著你?」
「誰知道,也許背後有人讓她們這麼做。」楚翹淡淡說。
雲瀟瀟恍然大悟︰「知道了,一定是哥!哥做了安排,才能讓你在這種地方也衣食無憂!」想到哥哥對一個青樓妓子如此上心,雲瀟瀟又傷心又氣惱,「我一直以為,哥不會是那種被美色勾引誘惑的人,至少不會是你這樣的人,他竟然……哼!」
忽然想起什麼,雲瀟瀟又冷了面,不屑又不悅地指著床榻︰「那他,是誰?」
床上,璟幽依舊在昏迷中。
「是個男人。」
雲瀟瀟氣結︰「我知道是男人,我是問你——他,他是你的誰!你該不會是拿著我哥的好,在這種地方養小白——」臉字沒說完,雲瀟瀟又悄然望了望璟幽,明媚俏麗的眸子里,浮現出一縷少女的羞澀。不會,這個男人,不會一個甘願當人家小白臉的人。
「你可是對他用了毒,還是用了蠱惑術?你——你簡直不要臉!」
雲瀟瀟義憤填膺,越覺得楚翹面目可憎。
楚翹慢吞吞用完了晚飯,放下碗筷,將嘴擦拭干淨,起身走回床前︰「收碗。」
雲瀟瀟再次被楚翹無視,非常非常非常氣憤。
哼。等著,等本小姐逃出這天香樓,告訴哥,看你還怎麼得瑟。
雲瀟瀟憤憤不甘地收拾碗筷,有了中午的那次實踐,晚上她僅僅只摔爛了兩只菜盤子,端著一盆殘羹剩飯,雲瀟瀟有氣無力地往天香樓後院里來,前面的歌舞繁華,和她沒什麼關系,她像是喪家之犬,頹廢落敗地來到了廚房,準備著洗碗筷。
「咕噥……」饑腸轆轆的雲瀟瀟,將視線落在盆子里,那些沒吃完的殘羹剩菜上。
她伸手,想要拿,但立即收回來。
不行,她是雲家千金,有小姐的尊嚴,豈可吃這種東西。
可她真的很餓,她從沒想過,原來饑餓的感覺比死還讓人難以忍受。
雲瀟瀟忽然想起,那些街頭巷尾,被她鄙棄過的乞丐。
雲瀟瀟在吃與不吃,拿與不拿的矛盾中,反復的糾結著,最後,她環顧四周,飛快伸手拿了一只烤鵝翅,卷在衣兜里。等她將碗筷全部洗干淨,放回廚房,便尋了個角落,拿出那只烤鵝翅,只覺得從沒有聞過如此噴香的美味。
捧著那只烤鵝翅,雲瀟瀟心酸,大概從沒有想過雲家第一世家,富甲天下,她這位掌上明珠有一日會要在別人吃剩下的殘羹里搜食。
雲瀟瀟再不多想,也顧不得小姐尊嚴,先填飽肚子再說,剛要下口,斜里跑出來一條狗,一下子將她手中的烤鵝翅咬走,那狗跑了沒兩步停下來,將烤鵝翅舌忝了舌忝,欲要狼吞虎咽。
「還我!」雲瀟瀟火氣上來,一條狗也敢和她爭搶食物,氣不過的雲瀟瀟掄起地上一根棍子,便對著狗兒狠狠地打過去,她有幾招三腳貓的武功,棍子飛過來,正打在狗的一條腿上,狗出慘叫聲,露出凶惡的狗牙,對雲瀟瀟起反攻,大聲犬吠,雲瀟瀟驚了,拼命後退,隨手又抄起屋瓦下一根棍子,「別過來、別我叫你別過來,畜生!」
雲瀟瀟慌不擇法,胡亂對著狗掄去。
「不要打我的小黃,不要打我的小黃!」突然間一個小男孩竄出來,把狗兒護在身後。
雲瀟瀟住了手,又驚又氣又怕。
「是……是它先搶我的食物——還沖我凶巴巴的。」
小男孩模模受傷的狗兒,滿面傷心,「小黃只是餓壞了……它沒有想要傷人,你為什麼要打傷我的小黃。惡人!」
雲瀟瀟震驚地看著小男孩,隨後看了看受傷流血的狗兒,心虛的說︰「我只是……」
「狗娃,怎麼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裹著頭巾的婦女走出來。
「娘,他打了小黃,小黃受傷了。」男孩指著雲瀟瀟。
那婦人望了望雲瀟瀟,對小男孩溫聲軟語說︰「狗娃,要懂事,恩人收留了咱娘倆安置在此,能給口飯,賜件衣,有個避雨的地方住已經是仁慈了,哪里還能養條狗,你既然要養,就得把小黃看緊了,不能到處亂跑,惹是生非,知道嗎?走,回屋里去,娘還得給姑娘們洗衣裳,回頭娘再給小黃上藥。」
「嗯,娘,是孩兒錯了。」
「走吧……」那婦人帶著孩子進了屋。
沒一會,婦人又走回來,拿了兩只饅頭遞給雲瀟瀟,什麼也沒說,放下就走了。
雲瀟瀟捧著兩只饅頭,掉下一串淚珠。
她好想念哥哥的溫柔,還有女乃女乃的寵愛。
「什麼嗎……」雲瀟瀟輕輕咬唇,她居然會生出一股內疚的情緒,長這麼大,她從沒內疚過。
剛才那婦人口中說的恩人……難道是指那位老鴇?能收留人住的,肯定是當家人。可雲瀟瀟不怎麼相信,那名老鴇一看就是個心黑無情世故精明的人,怎會好心的收留無家可歸之人。莫非是這家花樓幕後的老板?雲瀟瀟隨即也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能開一座青樓的,多半不是好人。她斷定,是這花樓的人黑心腸,拐賣了這對母女,還讓人毫不自知感恩戴德,極其可惡。
雲瀟瀟掉著淚,默默咬著饅頭。
客房里,楚翹為璟幽換藥,包扎,擦拭身子,一番忙碌後詢問小春︰「她怎麼樣了。」
小春說︰「那位姑娘?不怎麼好,但絕不會有事。」
「明天再加重粗活,不讓她傷著就行。」
「公子何苦這麼做?」
楚翹睇了小春一眼,「雲瀟瀟是塊璞玉,只是欠缺雕琢。玉不琢不成器,給她一些鍛煉,才能讓她蛻變自己。雲公子給了我藥,我還他個恩情。」
小春笑著不說話了,看了看璟幽,「璟公子瞧著氣色好了許多,何時會醒過來?」
「他已經沒有性命之虞,何時醒來,得看他自己。」楚翹希望這一晚之後,璟幽能夠清醒過來。
「對了。」小春說,「昨天公子讓幫忙捎帶封信給太醫局全太醫,信送到了,今日全太醫又差人送了封回信,這是信,給公子。」
楚翹接過信封,拆開來看了看,是李泫的落筆。
昨天去雲家之前,她就讓人送信給全本萬,讓全本萬告訴李泫情形,只對李泫說,她遇到姬三娘幫助,來天香樓替璟幽療傷,李泫在這封回信里說,處理完事情,明晚會親自來天香樓。
姬三娘領著四五名婢女走進來,婢女的手中,各捧著一個上了彩釉的托盤,盤中齊整疊放著一套女裝,和一套頭面飾,並有婢女端著水盆,拿著帕子。
「換上吧,臉也洗干淨,他說了,今兒晚上讓你以真面目見他。」
「妖人多作怪。」楚翹嗤了聲。不知楚緋夜又想搞什麼把戲。
姬三娘帶著楚翹到了隔壁一間干淨空房,指使婢女上來伺候。
楚翹則在打量姬三娘準備的衣裙,她捏著一條幾乎可以稱得上帶子的‘東西’,蹙眉對姬三娘問︰「這是什麼?」姬三娘春風滿面地笑啐了聲,「你說呢?褻褲。」
楚翹臉色霎時間一白!這玩意兒竟然是褻、褲!
這根本就只是兩片薄薄的帶子,一根系在腿間一根系在腰肢上,和情、趣小褲褲簡直沒有分別。
「這又是什麼?」楚翹又拎起一塊類似肚兜的薄衣,只是小兜衣上,中間兩邊各漏有兩個圈洞,邊沿上繡著桃花,極其挑情。
姬三娘浪笑︰「你說呢?肚兜。」
「拿走,我不穿!」楚翹沒好氣地擲回托盤里。
居然讓她把情趣玩意兒穿在身上,真想宰了這大妖孽。
「穿不穿,隨姑娘,三娘我只是個傳話的人,爺他說了,璟公子是好是壞,全看姑娘。」姬三娘好整以暇地瞧著楚翹。
楚翹袖中金鞭如一道電光靈蛇般甩出,啪地一聲巨響,姬三娘人已旋身飛上房梁,她剛才坐著的桌子在金鞭的力道下四分五裂,砰然倒塌。姬三娘又一個旋身飛下來,雲鬢松散,一腳踏在椅子上,一手叉腰,風情地搖著團扇,「小丫頭的,下手倒也狠。」
「還愣著做什麼,替姑娘更衣。」
姬三娘知道楚翹泄完這鞭子,已經妥協。
四名婢女伺候著楚翹將衣裳換下,長綰好,洗干淨的容顏畫上了淡淡的紅妝。姬三娘始終在旁邊等候著,見初步告成,上下打量楚翹幾眼,在心頭嘖嘖稱贊,十足的尤物。
一襲樓蘭花絲淺紫迤地長裙,煙霧一樣的輕薄,層層散開,行走時如花蕊扶風而過,恰裹著楚翹妙曼嬌柔的身軀,凝雪一樣的肌膚,在薄裙下若隱若現。腰上墜著琳瑯宮絛雪玉環佩,吊著一縷如意百花結,其余再無別的累贅佩飾,愈襯托出楚翹的清麗婉約。
而她一頭齊腰的長,綰向頭頂,以東珠花冠攢著,再將尾放下,花冠兩側綴著流蘇金步搖,晃動時出簌簌悅耳聲響。
其余手臂上戴著一串手環,腳踝上也戴著兩串腳環,細細碎碎的小珠玉,墜在銀環上,叮叮咚咚作響。
面前的少女,清麗而嬌媚,像一顆剛剛成熟的櫻果,散著誘人的芳香。
姬三娘悻悻地搖了搖扇,這丫頭說不上多麼傾國傾城,卻有十足媚惑男人的條件和那股子獨特的氣質,再加上狡猾涼薄詭計多端的性子,無疑是讓男人想去征服的一類。
不過,姬三娘仍是嗤了聲,大魔頭也下得去手,好歹也是叔佷關系,這麼亂侖也不怕遭雷劈。
楚翹一想到自己里面穿著的是什麼破玩意兒,就渾身不自在,看著姬三娘的眼神,愈的冷了。
姬三娘毫不在意,笑著過來,「想必他快要來了,走吧,不過……得罪了。」
說話間,已點了楚翹的昏穴。
……
楚翹幽幽醒來,只听四周靜靜悄悄,像是在某種隱蔽的內室之中。睜開眼現,這是一處修葺得五光十色的天然地下溶洞,地面鋪了白玉的地磚,壁上繪著彩畫,從每副畫都是顛鸞倒鳳,男女雲雨的風格來看,很顯然,這是他的地盤。
她被人放在一張華麗錦榻上,四周熱霧繚繞,燈燭明亮,水嘀嗒嘀嗒,從岩上滴下來。
楚翹翻身下床,觸之冰涼溫潤的白玉磚面,才現自己赤著腳,榻下並沒有放鞋,她索性也不穿,赤腳走出來,隨著她每走一步,腳踝上的銀環便出細細清脆的玎玲聲。
只見高三丈,觸不到頂的溶洞下,寬敞的中央,修葺著一面溫泉池,池子並不大,但霧色環繞,池水十分干淨,池面還飄著清香的花瓣。
楚翹一下子往不軌的方向想歪,臉上騰起薄薄的慍怒,試圖找尋出口離開,忽然間一個人影從濃濃的霧色中走出來,「哪兒去?」
當他出現的剎那,一股濃濃的糜麗的氣息席卷而來,籠罩她的全身。
翹有微微的失神。
他今晚沒穿紅衣,披著一襲墨色長袍,繡著紫色棠花,長也未曾用冠束起來,而是像第一次她見到他的那晚一樣,披散在肩頭,只額間綴著一顆朱紅的鮫珠,精致美艷的五官,濃密縴長的睫毛,丹鳳眸,薄紅唇,即使不必畫上胭脂妝容,他也媚得不像個男人。
「翹想四處看看。」楚翹不自然地別開視線,眉眼間,有淡淡的涼薄。
楚緋夜一瞬不瞬盯著她,那樣的眼神好似要將她慢慢地吞噬入月復,細細的品嘗,像品嘗一份甜美滑口的點心。
這是他頭一回看她穿女裝,並且精心打扮,果然淺淺的紫色很適合她,清稚而不失嬌媚。
原來,她是這麼個模樣……
「你看夠了沒有!」楚翹被楚緋夜盯得全身毛,佯裝四處打量,越過他的身旁走去。
楚緋夜恰好轉身,將她攬入懷抱︰「讓爺嗅嗅,丫頭,你好香……」
「香你個大頭,放開,你到底讓我來這種鬼地方做什麼!」楚翹無法忽略自己慌了的心,他身上強大的妖邪之氣足以懾人又足以迷惑人的心智,她總覺得他身上的媚骨香氣越來越濃烈,濃得讓人心煩。
「嗯……你想要做什麼,爺就可以陪你做什麼。」楚緋夜俯身貼上來,從她背後,張口輕輕含住她嬌柔的耳貝,楚翹身子頓時有如觸電了一般,惱火到直呼他的名字︰「楚緋夜、你夠了沒有!」
「不夠。」楚緋夜更肆意的含住她整個耳垂,被他滋潤過的耳朵透著粉紅的顏色,沾上他糜麗的氣息,又輕輕卷在舌下,「你不是一直叫爺九叔叔,這該是晚輩對長輩的態度麼?」
「呵,叔叔對佷女行如此禽獸事,就不怕遭天譴。」楚翹也不知他使了什麼陰招,使得她身子一動不能動,細癢的感覺從耳貝上電流般涌遍全身。
「爺不怕天譴,爺比較怕悶。」楚緋夜以唇齒卷著那顆小耳貝輕咬著,又放開來,細細地描摹她細膩的耳廓,濕潤的氣息噴薄在翹的耳朵上,敏感得讓人毛擴張,他反反復復的含著又放開,肆意的逗弄著,直到翹的一邊耳貝變得晶瑩亮澤,火紅火紅,他才放開了她。
翹喘著氣,抹了一把濕漉的耳垂,沒好氣地瞪他,卻見這大妖孽開始在她面前寬衣解帶,她微微抽了一口氣,他已輕解羅衫一般,寬下了他身上墨色華麗的長袍,露出里面一件同樣是淡紫色的輕薄中衣,邁著修長優的腿,走進了溫泉里,瞬時間,滿頭妖長的黑在溫泉池面鋪開。
難道他叫她來,是伺候他沐浴湯池?
「解了衣,下來。」楚緋夜靠在溫泉池邊,媚色妖眸,覆上層層的水霧,異常灼熱的盯著她。
楚翹清幽的眸子,望了他許久,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在池子里投毒,楚緋夜幾分不耐煩︰「爺不介意親自來給你扒下。」楚翹嘴角彎了一個冰涼的弧度,這回她沒有試圖逃開,在這大妖孽面前,一切心思都是徒勞無功,既然他想玩,不如遂了他的心。也許是在這麼多次輕薄但又未曾佔有她的前提上,楚翹微微的遲疑後,解下了身上的長裙,直至剩下那兩件堪稱香艷噴血的肚兜和小褲。
她沉著一雙沁冷的美眸,看著某個大妖孽露出一瞬間的錯愕。
楚緋夜的身軀,明顯一僵,不僅僅眸中閃過錯愕的表情,同時還有陰沉的惱火。
嗯,天香樓的某個老鴇,敢讓他的乖丫頭穿上這種專為誘惑男人而生的玩意兒,那丫的活膩了!
此時正在花樓中招待客人的姬三娘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叉腰咒罵︰「去他娘的,嘴上罵老娘,心里還不知怎麼歡喜!」
小春在一旁不解︰「三娘,你罵誰呢?」
姬三娘春風得意地笑︰「罵你爺!」
楚翹下到池子里,用水面掩住自己的身子,不等她劃到他面前,楚緋夜已經當空抓去,將她一把抓過來禁錮在身前,「誰讓你穿成這樣?」陰魅的語調,散出一股濃濃的煞氣。
「這難道不是九叔叔的口味?」楚翹譏諷的回答了他,除了他愛玩兒這種變態把戲,還能有誰。
「爺的口味沒這麼下作。」楚緋夜說歸說,魅眸卻眯了眯,肆意地在翹的身子上游走著,那條薄薄的紫色玉帶,遮在她玉腿之間,又盈盈勒在小蛇腰上,而那片薄薄的紫色肚兜,設計得旖旎至極,穿上它反倒讓人遐想聯翩。
華麗的紫,襯著她白皙如雪的滑膚,這番畫面,說不出的媚惑,直讓男人為她生,為她死,為她匍匐于腳下也甘願。
是不下作,而是下流!楚翹被楚緋夜盯得全身臊,不甘不願以手臂略略護住身體。
「丫頭,爺現在教你歸墟導氣的法子,帶你煉成一門絕世武功,爺只教一遍,學不會爺罰你,學會了爺賞你。」楚緋夜灼熱的眸光,將楚翹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盡收眼底。
楚翹著實愣了一愣。
在這溫泉池里,教她武功?
他這是好心,還是壞意?
楚翹伸過手,在他額上探了探︰「九叔叔,您沒事麼?」言外之意則是,爺,您沒毛病麼?
「學不學,不學爺陪你玩兒別的更有趣的!」楚緋夜意味深長地冷笑,儼然一副蕩漾的神情。
「學!九叔叔願意教,翹肯定願意學。只是……」楚翹露出一絲詭笑,「九叔叔不怕翹變強後,再對你動手?」楚緋夜陰毒的眸光煞氣騰騰地射來,嗤聲,「你盡管試試?」
楚翹見他說的似乎是真的,立即換上討好的笑容︰「有多絕世?」
楚緋夜淡淡地說︰「嗯,不算多絕世,總歸學會了,你不必再怕那些個青蓮宦官就是。」
那些青蓮宦官,每一個都都是絕頂高手!能不再怕他們,那這門武功是門絕學。
楚翹立即覺得,今晚被他看光也不怎麼窩心了。
「怎麼煉?」想到自己可以變強,楚翹有些殷切地望著楚緋夜。
「你內力太弱,這門武功得爺和你一起雙修雙煉,借爺的氣,助你打通筋脈,練的時候不可三心二意,否則以你這般嬌弱的身體,必會走火入魔,一旦你走火入魔,爺會先殺了你。」楚緋夜握住翹的肩膀,將她一個轉身輕輕抵在溫泉池邊上,兩個人浮立于水中,他一手探向她的丹田,讓翹也跟著他一起做,練功開始時,他已先點了她周身幾大命穴。
楚翹漸漸的,感覺到有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心竄上來,那種陰寒的氣息涌向她的四肢百骸,似乎要將她每一寸肌膚都凍結成冰,那樣的寒冷,針尖一樣刺人,竟是巨疼無比。
每當此時,她便會感覺到,來自楚緋夜渡給她的純厚內力,會緩緩助她驅走這份刺骨的寒冷,而周身溫熱的溫泉水,也能夠為她驅散走一些煞氣騰騰的寒氣。
早知楚緋夜練的多是陰柔的武功,到沒想到會如此陰沉,她猜想他大概經常在這溫泉水中練功。
不知為何,楚翹的心忽然微微往下沉了一沉。
想到他一個人,藏在這種陰暗的地方,在這溫泉水池里經歷一夜又一夜漫長的折磨,才年紀輕輕便擁有如今登峰造極的一身本事,這樣的人,應該是無堅不摧的,並且是一個對自己足夠心狠的人,就像,她。
楚翹睜開眼楮,目光迷蒙,穿越薄薄的水霧,只見楚緋夜一張妖冶萬千的臉上,魅眸輕闔,濃密到醉心的睫毛靜靜投影出一片媚惑的影子,大概是因為練功的緣故,體內的陰寒之氣,遇上溫泉池的熱水,凝固成一層薄薄的晶花,覆在他濃密的睫毛上,白皙的肌膚,艷紅的薄唇,美得令人窒息,美得讓人撕心裂肺。
心思走神,體內一股氣流亂竄,楚翹立即感受到一種劇痛,她的臉色瞬間白了白。
楚緋夜緩緩抬開眼,迅速點了翹心口一處穴位,低聲魅道︰「不用嫉妒爺的美貌,天生的。」
楚翹翻了個白眼,剛才的心悸頃刻消散,但也立即收斂了心神,全神貫注听著楚緋夜的引導,漸漸的,翹進入了狀態,感覺到筋脈之中充斥著一股格外強烈的氣流,慢慢都導入歸墟,她牢牢的記著楚緋夜交她的武功秘訣,學得十分上手,大約一兩個時辰之後,楚翹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楚緋夜的懷中。
楚緋夜將她抱出溫泉池,淌著滿身的水珠,緩緩踱至榻旁,身上的水已滴得差不多,楚緋夜將翹放在柔軟的榻上,解開自己身上濕漉的中衣,修長優美的身軀一覽無余。
「你竟然……」楚翹虛月兌無力,只能扭了個身,略略別開臉,他里面居然什麼也沒穿!千歲爺您還能再無恥蕩漾點麼。
只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大妖孽的身材好得近乎人神共憤,線條生得極其完美。
「無恥。」楚翹像小貓一樣哼哼兩聲,虛軟無力的她,听起來反而像嚶嚀。楚緋夜十分享受她的哼哼,一個翻身壓上來,抱著她滾入錦被之中,將她攏珍貴寶物兒似地攏在懷里,扯掉仍掛在她身上的那兩塊玩意兒,一具青澀嬌女敕的少女之軀,如花綻開在他眼眸之下。
「乖丫頭,想不想再玩一下?」楚緋夜邪佞的魅笑,輕輕咬在她耳邊。
楚翹伸手便去撈被子,遮蔽她外泄的春光,只是剛才練功,耗費了她幾乎所有的力氣,被子軟軟的還沒到手中,已被他掀開,他的吻強勢落在她雪白的玉背上,「念你今晚練功努力,爺決定獎賞你……」
如火的吻像溫柔的風暴,落在她凝滑玉背上的每一寸肌膚之上,同樣帶著他強大的侵犯佔有的意味,但和昨晚不同的是,昨晚是毫無克制的瘋狂施虐,而今晚是極盡邪肆的妖神之吻。
楚翹虛累得快要睡著,無可奈何任由這大妖孽輕薄于她,他用他唇齒間那一片溫軟的舌,將她全身每寸地方都疼愛一遍,除了那一方神秘的稚子之地。
在極度的疲累中,楚翹沉淪在楚緋夜給予她的溫香軟夢里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楚翹在姬三娘的房中醒來,又一身曖昧的紅痕。
「如此這般瘋狂,也不怕弄壞了你?」姬三娘同樣是一副好整以暇打趣的表情。
楚翹略紅了臉,揪住被子掩蓋春光。
她說出來,姬三娘恐怕也不會相信,她還是個處子,楚緋夜極盡輕薄她,卻始終沒踫她。
「昨天那些玩意,可是三娘自己安排的?」昨晚從楚緋夜的神情上,楚翹大概有點懷疑。
姬三娘扔了套干淨男裝給翹︰「是老娘安排的又怎樣,你們還不是玩得很盡興?」
若不是金鞭此刻不在身上,楚翹便又是一鞭抽過去。
姬三娘大笑著出了房。
換上了衣裳,楚翹回到璟幽的客房,她停在門口,看了會,只見雲瀟瀟站在床前,一副痴痴的表情對著璟幽看得目不轉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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